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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抽薪,打蛇不死反被咬
第二章

酒厂的调查进入了顺风顺水的快车道,所有人都以为反腐胜利果实即将到手,陈正治已经彻底失败毫无反抗之力。正当李思文踌躇满志打算为酒厂未来重组奔波时,突然晴天霹雳,一则消息传来:于清风被免去狮子县县委书记职务,调往北川市担任市财政局副局长!

当晚,李思文带着几人去吃宵夜,因为心情不好,几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上,李思文醒来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李思文连忙爬起来,胡乱洗了两把脸,换了套干净衣服,就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李思文一边整衣领,一边开门:“谁啊?”

打开门,李思文一愣,门外的人波浪长发,一身香气,面容靓丽,竟是分了手的前女友朱琳琳。

“怎么是……你?”

朱琳琳笑得一脸娇媚:“能不能让我进屋里说话?”

李思文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还要上班,已经迟到了!”

朱琳琳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木头,今天是礼拜六,上什么班?”

“礼拜六?”李思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这几天他忙得天昏地暗,哪里还记得时间。

李思文尴尬地退回屋里:“那……进来坐吧。”

李思文住的是县委宿舍,房间不大,一目了然。朱琳琳坐在沙发上,打量了半晌,才幽幽地道:“思文,房间里没有女人的用品,你还是单身吧?”

没等李思文回答,又接着说:“也是,你跟我分手才几天,怎么可能有新女朋友,唉……我也很后悔……”

李思文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神色如常:“我给你倒水。”

听朱琳琳的口气,好像是来复合的。可惜李思文现在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已经没有那个念头了。朱琳琳骨子里是虚荣心、攀比心很强的女人,为了金钱,她可以放弃底线,真娶了他,李思文就算再洁身自好,也免不了后院起火。

“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吧。记得以前我去你派出所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你,办案你是能手,但在生活上却是一个笨蛋。”朱琳琳一边倒水一边娇嗔道。

倒了水没有自己喝,而是端给了李思文,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李思文接过水放在桌子上,沉吟了一下才说:“谢谢你以前的照顾,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朱琳琳听了李思文的话,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楚楚可怜地说:“思文,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李思文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你已经有新男友了,就应该对他负责。嗯,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去处理点儿事。”

朱琳琳见李思文语气冷淡,既不动怒也不动情,一脸失望。沉默片刻,她从包里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李思文的桌子上。

一张工行的银行卡和一个宝马车的车钥匙。

李思文不动声色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银行卡里有五十万人民币,车是全新的宝马五系轿车。”

李思文一脸玩味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朱琳琳咬了咬嘴唇,艰难地道:“思文,这两样东西是别人托我给你的,希望你在酒厂的事上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虽然……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仍然喜欢你,愿意帮你……”

“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李思文弄清楚了朱琳琳的来意,冷冷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银行卡和车钥匙拿走,否则我就打电话叫纪委的人来拿了。”

朱琳琳脸色煞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思文,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是真心为你好,难道最近你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吗?”

李思文难得露出笑容,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朱琳琳见李思文油盐不进,有些不知所措,犹豫良久,露出无助的表情,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李思文吓了一跳,登时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道:“你干什么?”

朱琳琳低声说:“思文,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停!”李思文不加思考地打断了她的话,“朱琳琳,请你自重。我不管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我之间的感情已成为过去,你不用回头,我也不想回头。如果你是作为普通朋友来看我,我很高兴。如果你是为他人做说客,那我只能送你两个字:不行。”

朱琳琳脸色越发难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李思文居然绝情到这个地步,如果她继续纠缠,俩人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李思文铁了心不给面子,朱琳琳为谁而来,李思文猜得到。让他震惊的是,朱琳琳背后的人居然也掺和到酒厂的纠纷里去了,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以前就听说酒神窖酒厂是狮子县官商勾结的工具,李思文一直不大相信,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浮现的冰山一角已经让李思文触目惊心。今天朱琳琳上门说情,更证明背后的人十分复杂。有这么强大的背景,难怪钱大卫胆大妄为。

朱琳琳又羞又气又绝望,呼一下站起身抓起银行卡和车钥匙准备夺门而去,不过刚走了两步就站住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李思文,飞快地脱了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李思文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声。

朱琳琳恶狠狠地道:“你瞧不起我是吧?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你不是说要跟纪委汇报吗,那你就报,马上打电话,就是不知道他们对你乱搞男女关系有什么想法?”

李思文气得不行,眼见朱琳琳还要继续脱,只好飞快离开房间。走出小区,李思文皱着眉发愁,朱琳琳突然来这么一手,还真让他有口难辩。这要怎么跟唐书记说?

说自己屋里睡着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裸女?还是说朱琳琳曾经是他女友,现在闹翻了,反过来诬陷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思文忽然想到一个人,赶紧掏出手机给袁丽萍拨电话。

“主任,怎么,酒醒了觉得心里不安了?我可告诉你,昨天你喝醉了,酒钱是我出的,但是还钱我是不会接受的,你起码要请我喝一个月原味奶茶才行。”电话一通,袁丽萍笑嘻嘻地说。

“丽萍……什么条件都好说,我是请你帮忙的……”

袁丽萍本就是说笑,听李思文语气着急,连忙问:“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李思文见左右没人,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我前女友朱琳琳来了,是来替人送礼讲情的,送了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还有一辆宝马五系,我一口回绝了。然后……然后她就把衣服脱了,我只好……只好逃了。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谁说都说不清楚。丽萍,你是女孩子,你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办?”

袁丽萍“噗”一声笑了出来,说:“主任,这样的艳福你怎么不享受?”

李思文恼道:“你还说?”

袁丽萍笑了一阵,好半天才停下:“我晓得了,这事我去办,你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你在酒厂吧?好,我马上过来。”李思文松了一口气,直奔酒厂。

李思文工作能力出众,但男女之间的事一直都处理不好。

袁丽萍去了他家,李思文一个人蹲在办公大楼门口出神。钱大卫被捕,钱克惶惶不可终日,看起来是他占了上风,但真要把酒厂里的蛀虫全部铲除,非常难,真正的斗争还没开始!

“李书记,还没吃早餐吧?走,到食堂一起吃点儿吧。”

李思文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就听有人跟他打招呼,抬头一看,发现这人之前在酒厂欢迎会上见过,却想不起来是谁了,当下问道:“你是……”

那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堆着一脸笑容,见李思文问他,马上回答道:“李书记,我是酒厂保卫科科长郑中原。”

“哦,郑科长啊,你好!”李思文跟他握了握手,自己还真没吃早餐,当即点头跟他一起往食堂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这时候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了吧?”

郑中原笑着说:“因为我们酒厂人多,吃饭都是分时段的,每个时段都有吃的。不过员工食堂分时段的时间是有限定的,毕竟人多顾不过来,不过干部食堂没有限制。”

李思文一听这话就有些反感,不过也没细问。说话间,两人走到食堂大门口。

食堂大厅很大,至少能容纳三四百人,大厅里不锈钢焊制的长条形餐桌摆成无数行,整整齐齐的,最前边是打餐柜台。

李思文还是第一次来厂里食堂,这时大厅里人不多,只有十来个,看到李思文和郑中原,有的露出笑容打招呼,有的则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认识李思文的几乎没有,大多都认识郑中原。

“李书记,那边……在那边……”郑中原看都没看那些对他笑的职工,指着另一侧请李思文过去。

那个方向有一道门,门上写着“干部食堂”。

李思文看了看职工吃的东西,馒头,粥,很平常的生活餐,柜台上方的牌子上有价码,都是现价,馒头一元一个,粥一元一碗,按价格来说倒不算贵。

郑中原见李思文看着大厅里吃饭的职工,赶紧拉了他往小餐厅那边走,进了门里才悄悄说道:“李书记,别看,那些人啊,看谁都不顺眼。我们还是在这吃早餐吧。”

干部餐厅的装饰与外面职工餐厅的大不相同,厅里有十个桌,圆形的餐桌盖着干净的餐布,每个餐桌边都摆放着八张软垫靠背椅子,右侧还有六间小包厢一样的房间。

郑中原把李思文带到一间小包厢里,请李思文坐下后扭头对外边叫道:“小丽,小丽……”

“哎哎……来了……”

外边马上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人进来后,李思文见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是多漂亮,但很顺眼,身材很好,打扮也颇为时尚,浑身都散发出诱惑的味道。

“郑科长,要吃点什么?有刚蒸好的黄金面包,煎蛋,小米莲子粥,意大利粉……”小丽笑吟吟地问郑中原,一边有意无意地瞄了几眼李思文。

只因李思文穿得普通,又年轻,她也没怎么在意。厂里领导带朋友来餐厅吃饭是经常事,估计这个年轻男人是郑科长的朋友或者亲戚。

郑中原脸色一正,正正经经地说:“小丽,叫厨房老李他们多整几个新鲜吃食,这位是刚到任的厂纪委李书记。”

“李……书记?”小丽一愣,跟着脸色就变了,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这几天闹得整个酒厂人人色变的纪委书记李思文。

郑中原堆着笑脸对李思文道:“李书记,小丽是干部餐厅的服务员,小餐厅这边有四个服务员,有两个专业餐点师傅,还有两个中西餐大师傅,菜式餐点还做得不错,等会儿李书记尝尝……”

李思文“哦”了一声,问:“干部餐费和职工餐费都要多少钱?”

“不贵不贵,不论是早餐、中餐还是晚餐,我们干部餐厅这边是一顿按五块钱计算,其他的由厂里补贴。职工餐厅那边是按样式计算餐费,素菜两三块钱一份,荤菜六七块、八九块不等,职工是看菜自主要餐,也有职工不在厂里吃,有些职工自己从家里带饭来吃,有的在酒厂外边的餐馆吃。”

李思文点点头,站起来说:“郑科长,我到外边吃馒头喝粥去,我比较喜欢那个。”

“到……那边吃?”郑中原一怔,本想拍个马屁,没想到李思文不领情,硬要到职工餐厅那边吃。

郑中原忽然全身一震,突然想起来李思文是酒厂的纪委书记,他来就是查贪治腐的,自己怎么还往他枪口上撞?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李……李书记,等等我……”

郑中原吓得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抬腿就跟了出去。出去时正碰上小丽端着碟子过来,见他跑出去就问:“郑科长,李师傅让我先给你和李书记拿点刚烤出来的小点心尝尝,后面马上准备其他点心……”

“吃个……不吃了!”郑中原看也不看,一边跑一边向小丽摆手。

李思文回到职工用餐大厅,在柜台要了两个馒头一碗粥,柜台那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夹了两个馒头,又顺手拿了一个碗就着铝桶的勺子盛了一碗粥,端了碗和碟子摆到柜台上说:“三块!”

大妈的拇指都浸到碗里的粥里了,郑中原看得直皱眉头,但当着李思文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李思文倒是没在乎,从裤兜里掏出零钱付了,一手拿碟,一手端碗,转身看了看,径直向那几个还在吃早餐的职工走去,挨着他们坐了下来。

郑中原苦着脸跟柜台大妈说道:“也给我来一份。”

那大妈看也没看他,跟后面的同事说着话,照旧装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乒”一下摆在柜台上。

郑中原终于忍不住恼道:“讲点卫生行不行?重给我装一碗粥!”

大妈从没听人对她这样不满,顿时恼道:“就这样,你装什么装……哎呀,是……是郑科……科长啊?”

回头一见是郑中原,那大妈立时就慌了,赶紧重新找了个碗,生怕不干净,特地拿干净的洗碗布擦了擦,然后才小心地盛了几勺粥。

从头至尾都没搞清楚郑中原怎么会来职工食堂吃饭,酒厂那么多干部没有哪个来职工餐厅吃过,所以她从不担心领导会来找她们麻烦。说起来也是,干部食堂那边不仅吃的高档,卫生条件也好,几个大师傅想着法子弄新鲜的东西吃,谁不喜欢吃好吃的啊!

李思文一手拿了馒头,一手端碗喝了一口粥,问旁边几个职工:“食堂的伙食怎么样?”

挨着他的职工三十多岁,本来他们也不认识李思文,但见之前郑中原陪他一起进干部餐厅,差不多猜到他的身份了,听他一问,有些拘谨地回答:“还可以吧……”

郑中原这时也端了碟子和粥过来,挨着李思文坐下,一边笑着说:“李书记,职工餐厅的馒头就是好吃,我一顿至少要吃三个。”

原本准备说话的职工见郑中原也过来坐下了,当即就闭嘴不说了。

几个职工把剩下的馒头三两下吃完,喝净了碗里的粥,向李思文和郑中原打了招呼,一起走了。

李思文望着职工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们不相信自己,讨厌郑中原却不敢表现出来。这说明酒厂管理层与职工关系并不好。

李思文吃着馒头思考着,郑中原嘴上说喜欢吃馒头喝粥,但吃的时候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至于那碗粥,更是一口都没喝。想起食堂大妈那个浸在粥里的大拇指,他就恶心,但面上还得装样子。

“郑科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李思文吃完饭起身要走,他早瞄到郑中原那副假装喜欢却又难以下咽的表情了,保卫科郑科长给他的印象就是很“虚伪”。

郑中原马上站起来,想跟李思文走,又被李思文一把按了下去。李思文指指馒头和粥道:“郑科长,把早餐吃完再走,不能浪费哦!”

郑中原一愣,低头瞄了瞄他那几乎没动的馒头和粥,顿时一脸尴尬,讪讪地道:“是啊是啊,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这时,郑中原身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郑……郑科长,你赶紧到厂门口来,出事了……有几百上千职工闹事……”

“什么?”郑中原顺势推开了馒头和粥。

李思文也是一惊,赶紧对郑中原道:“走,去厂门口看看!”

现在的酒厂风雨飘摇,就算是专职纪检的李思文也不愿意看到有群体事件发生,酒厂是要查处贪腐问题,但不等于将整个酒厂倒腾个天翻地覆。

郑中原是酒厂的保卫科科长,防盗和处理治安问题是他的职责,以前有钱大卫那个副科长瞎指挥,出了事他可以找关系摆平,现在钱大卫倒了,责任也只有他郑中原一个人担了。所以他一听出事了就开始心慌,跟着李思文跌跌撞撞地往厂大门跑。

隔得老远,李思文就看见大门那边黑压压一群人,又吵又闹,乱哄哄的。

又走近一些,就见一群人围着停在路边的车发狠,十来个人叫喊着,一排四五辆车没几下就被推翻了。

郑中原看着这个场面吓得脸色煞白,抖抖簌簌地不敢过去,别看他平时威风八面,关键时刻却上不得台面,只有在以多胜少,以强凌弱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出头。

李思文加快脚步,没理会掀车子的人,径直往人群扎堆的地方冲过去。人群中,几百个人围了个大圈子,李思文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大声说话,声音很杂,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像是关国成的。

其他人都在喊什么“要工资”“把车砸了”之类的话。

李思文使劲往人群里面挤,人虽多,却没看到一个厂里的保安,显然都溜了,谁也不敢出头。

“让一下,请让一下……”李思文一边叫着,一边往里面挤,这时谁也没顾上他这个纪委书记。

李思文好不容易挤进去,只见中间三四米宽的空地上,酒厂党委书记关国成被围在中间,关国成一张黑脸急得满是汗,叫得声嘶力竭,却没一个人听他的。

“大家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厂里没钱,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厂里一向都是钱克钱厂长管事,大家找我闹也没用,要找,你们找钱厂长去……”

关国成又急又无奈地解释,人群里有人叫道:“找钱克有什么用?钱克这时候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们都听说钱克被查了,他儿子、女婿都被抓了,这下可好,我们的工资都没着落了。现在不找你这个党委书记找谁?”

原来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引发混乱的,当然也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唆使的,这种时候,酒厂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几个身材壮实的男子推搡着关国成,李思文一个箭步蹿上前挡在关国成身前,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围在圈里的人都听到了李思文的喊声,静了一下。

关国成一见李思文来了,又惊又喜,赶紧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这位就是我们酒厂新来的纪检李书记,李书记是个说话算数,做得了主的人,大家……大家都听李书记说吧。李书记一定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思文又好气又好笑,他来解关国成的急,没想到关国成把他给卖了。关国成也是病急乱投医,自己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不抓住才怪。

围观人群一听是新来的纪委书记,顿时就炸了窝,李思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啪啪”两声,两个鸡蛋从人群中飞出,砸在他额头上,鸡蛋碎了,蛋清蛋黄流了他一脸,连右眼都被糊住了。

换了别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乱了阵脚,但李思文久经沙场,他知道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乱。

他不慌不忙地用衣袖抹掉脸上的鸡蛋液,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我是酒厂新任纪委书记李思文,我跟大家保证,无论酒厂的前途怎么样,最先解决的就是职工的欠薪问题,大家现在乱打乱砸既犯法也没有任何作用,请大家保持冷静!”

听到“犯法”这两个字,一部分人冷静了些。

李思文对面的中年男子问道:“李书记,你口说无凭,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当官的哪个不是只顾眼前不管后面?都说酒厂没钱,但是当官的却每天吃香喝辣的,尤其是钱厂长的儿子,刚买了一辆上百万的车。你再看看我们基层职工,哪个不是欠了半年以上的工资?我们哪家不是拖家带口,厂里连我们最基本的生活费都不发,谁受得了?我们听说钱厂长被查了,大家的工资也没人发了,你说我们谁冷静得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思文也知道职工短时间内两次聚众闹事,不那么简单,他挥了挥手大声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不能保证一下子解决你们全部欠薪,但我保证三天之内我会筹集一部分钱解决大家眼前的困难,大家有没有意见?”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思文说话的态度很诚恳,不像酒厂原来的领导那样,只会给他们打白条。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有些不相信,在他们的印象中,酒厂这些当官的没一个说话算数的。

那个问李思文话的中年男子又问道:“要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

“我不跟大家赌咒发誓,我就说一个事,钱厂长被查,钱大卫被抓,清查酒厂账目,这些事都是我李思文干的。我不是炫耀,而是告诉大家,对于虚报瞒骗、贪污受贿等违规违纪情况,县委和酒厂是零容忍,决不姑息。只有清查了蛀虫,才能给酒厂一个公平安定的生产环境。我李思文在这里撂下话,酒厂的蛀虫有一个没查清,我就不走,大家拖欠的薪资一天没到位,我也不会走。所以,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党组织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思文掷地有声的话说完,现场一片安静。

好半天,就见那中年人一拍手大声道:“好,李书记,我们相信你,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再说。”

“行,不过我还有话说。”李思文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另外,刚才有人捣乱损毁了车辆,这里有监控,是哪些人干的,自己来我这里坦白承认。对是对,错是错,我保证来坦白的人只负经济赔偿责任。如果有人想蒙混过关的话,我就只能移交公安机关来处置了,那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很可能要负刑事责任!”

刚轻松下来的人群一下子又严肃起来,很多人都在思考李思文的话。

之前参与推车的人,都有些意动。

李思文越是严肃,他们越相信李思文是个敢作敢为有担当的领导,换了厂里那些领导,他们只要能挨过眼前这个关键时刻,你让他们答应什么都可以,不过事后他们就会找你算账。

很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对李思文讪讪地道:“李书记,我……我刚才向你扔了鸡蛋,我向你道歉。如果你真能解决我们这些基层职工的欠薪问题,就是让我跪着给你磕几个响头也没问题!”

李思文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扔鸡蛋是小事,我不会怪你。至于欠薪的问题,就算你不给我磕头我也会帮你们解决,三天后再说。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推翻了车来跟我坦白的呢。”

“李书记,我……我跟你坦白,我推了车……”

“李书记,我也推了车……”

在李思文的鼓励下,有十四个职工站出来坦白。李思文安排他们到办公楼登记,然后让修车公司来评估一下修车费用。

把事情处理好,李思文马上到关国成办公室去找他。

“小李书记,来坐坐坐……”关国成见李思文来了,赶紧起身热情地拉着他坐,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今天这事全靠小李书记解围了,不过……”

关国成把倒好的茶水端给李思文,疑惑地问他:“那个……那个条件,小李书记是情急之下应付他们的吧?”

李思文一脸严肃地说道:“关书记,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应付呢?我说三天之内解决就一定在三天之内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就算卖房卖地也得把钱拿出来。作为领导,如果不能言而有信,怎么带领数千职工?以后还有谁能拥护这个领导班子?”

关国成尴尬地笑了笑,赶紧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愁,三千多职工,基本上都拖欠了半年薪水,每个月只发极少的生活费,半年欠了一千六百多万,你三天之内去哪儿弄这么大一笔钱?”

“我来跟关书记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李思文表情严肃,沉吟着说,“关书记,你先守着厂子别再出什么乱子,我去县委找于书记想想法子,无论如何,这个承诺都要兑现才行,如果兑现不了,酒厂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那整个酒厂就彻底完了!”

“好好好!”关国成自然是一口答应。只要李思文不让他找出一千六百万就行,既然酒厂职工已经跟李思文协商好了等三天,那他就照看三天。一旦三天到期,李思文的承诺无法兑现,他也可以将责任全推到李思文身上,反正是他自己答应的。

如果办不到,李思文这个纪委书记在酒厂也就算到头了。

关国成怎么想也想不通,李思文为什么会把这个烂摊子揽到自己身上,他完全可以不理这些事,因为他只是纪委书记,只管风纪贪腐问题,酒厂的经营关他什么事?

到底还是年轻啊,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俗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因为一时冲动,李思文算是把自个儿的前程毁了。

李思文没工夫关心关国成想什么,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伸出手:“关书记,你的车借我用一用,这样快一些。”

“好,给你钥匙。”关国成毫不犹豫地把车钥匙扔给了李思文。

于清风正在主持一个会议,李思文到于清风办公室后就问秘书王见:“王秘书,于书记这个会议重不重要?”

王见见李思文表情严肃又着急,猜到他有要紧事,赶紧说:“开的是一个反腐会,我进去给你通知一下吧?”

李思文点点头:“好,你跟于书记说我有急事要见他。”

王见出去了,几分钟后,于清风跟王见一起回到办公室。

于清风一进办公室,见李思文站起身迎他,当即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面色凝重地问道:“思文,什么情况?”

李思文当即把酒厂的情况说了,重点说了他的三天承诺。

于清风沉吟着,李思文的意思他明白,这个承诺是能凝聚人心,但这个承诺也是双刃剑,办得到,李思文能得到基层职工的拥护,办不到,他在酒厂的前途就毁了。这是一着险棋,险,而且太急。

沉吟一阵,于清风才问李思文:“初步解决的话数目要多少?”

李思文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万,目前全部职工的欠薪是一千六百万,我答应解决一部分,按人均一千的临时生活费用来算,要三百万,剩下七百万是酒厂运转必需的经费。如果只解决职工三百万费用是没用的,我们的目的是要让酒厂运转起来,否则,我们还得继续四处求钱借钱支付职工的薪水。这是个无底洞。”

于清风面色越发凝重,扭头问王见:“王见,我们县财政还有多少钱?”

王见马上答道:“还有一百七十万,这是本月全县所有领财政工资的工作人员的薪水,其中四十多万是必须马上支付的教师工资。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百三十万不到。剩下的一百二十多万,也必须在十三号后支付工资。”

于清风眉头皱成了一团,好一阵子才问李思文:“思文,你跟我说说,酒厂现在要怎么改革才能见成效?”

李思文叹了口气,良久才回答:“能立刻见成效的都不是好办法,但我明白酒厂的情况没法拖了,我最近针对酒厂做了一番调查,想到两个能短期见效的方案,一是酒厂全员集资,改革的方向是把酒厂变为全员股东,这样我们不但会多出一笔生产资金,还能带动全员的积极性。可是这个方法我估计暂时行不通,因为酒厂千疮百孔,哪个敢把钱投进来?”

于清风苦笑道:“你这个说了等于没说,那第二个方案呢?”

李思文点头道:“第二个方案就是我们招商引资,找投资方,投资方案我倾向于我们酒厂自己占主导,至少持股百分之五十一,投资方只能占百分之四十九,这样我们能把酒厂的控制权和发言权掌控在手里。我们自己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还得发动全部职工投入真金白银,数目至少要几千万,相当于平均每个人拿一万出来,让本就困难的职工们再掏出这么多钱,同样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于清风叹道:“你看你,原本是要帮他们解决三百万工资,现在三百万还没着落,反过来要他们掏三千万出来,太难了!”

李思文看着于清风说:“于书记,我也知道困难很大,但我们最缺的其实不是钱,而是人心。我这三天的承诺就是要凝聚人心,只要人心有了,钱根本不是问题。我调查过酒厂职工的家庭,他们全家都在酒厂上班的并不多,兄弟姐妹、子女在外打工的不在少数。我认为,一个职工凑个万八千完全没问题,问题是要让他们相信厂领导,相信我们能带领他们奔向幸福美好的生活。”

于清风听着李思文的话,陷入了沉思。

“思文……”思忖片刻,于清风抬头盯着李思文郑重地道:“好,就按你说的方案办,我们兵分两路。我马上去北川找相关领导看看能不能从财政或者银行贷款,你赶紧去省城找徐芷珊,她在省城人脉广,比我去北川更靠谱。县城这边我让老谢管着,你去省城后有什么需要就找谢县长,只要县里能办到的都满足你。”

李思文一愣,诧问道:“于书记,这个……你让我找来过我们县的徐记者?省城党报那个记者徐芷珊?”

“就是她!”于清风点头回答,“你有她的电话吧?这个忙我估计她还是愿意帮的,不过有一点要叮嘱你……”

“于书记请说。”

于清风面色严肃起来:“思文,你这一趟也是临时抱佛脚,以我们酒厂现在的局面,事情不一定能成,万一有投资商愿意投资的话,你要记着一点,我们不仅代表狮子县委,更代表数千职工,你自己心中要有个底线,我不想你费尽心思却落得个千夫所指。”

李思文神色肃然,认真地回答:“我心里有数,请于书记放心!”

“我对你是放心的,我自己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我们狮子县正处在关键时期,也许……”于清风叹着气对李思文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我们狮子县办事了。思文,你以后的路就要由你自己走了!”

李思文一愣,问道:“于书记,你……是不是有消息了?”

于清风脸上浮现一抹不甘,转瞬而逝,一脸淡然沉静,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思文的肩膀道:“北川组织部领导跟我提前打了招呼,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一周后我的调令就会下来,下一站很可能是北川财政局党委副书记兼副局长,职位算是平调。但财政局圈子小,又是副职,与主政一个县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过那些我都不在意,只是可惜在我走前,没能把狮子县的改革进行完,没能让狮子县的老百姓生活得更好一点,没能……”

说到这儿,于清风的声音哽咽了。

李思文心里沉重,这段时间,李思文习惯了冲锋陷阵,习惯了背后有于清风、唐明华等一干领导支持,没有他们,李思文早就倒在前线了。这种相互信任、倚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于清风对狮子县的人民是有感情的,正因为他心里装着狮子县,装着自己的责任,才会难舍难离。只是世上无不散的宴席,于清风虽然即将调走,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往后的路还长,自己终究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无论环境多复杂,任务多艰巨,自己都必须一往无前,他愿意与于清风共勉。

“好了,王见,你去备车,我们一起去北川,然后你再送思文到北川机场,从机场飞省城快。嗯,让县委办那边给思文订下午的机票,返程的票就订后天的吧。”

王见答应着出去了,于清风的安排也是针对李思文承诺的三天期限,扣除路上来回等飞机的时间,留给李思文的时间只有两天。大后天就是李思文定下的三日之约,他不回来也得回来。

很快王见的车就到了楼底下,于清风和李思文一起下楼。

王见开的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大众帕萨特,县里有一辆奥迪A4,是前任县委书记的专车。于清风不喜欢搞那一套,主动把那辆车让给了县长谢学会。

上车后,王见开车,李思文陪于清风坐在了后排,一开始于清风还跟李思文说着话,只是没几分钟就睁不开眼了。

王见从后视镜看于清风睡着了,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说:“于书记昨晚去朱坝镇,在那儿处理事情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早上六点多又回到县里,他知道……知道自己在狮子县时间不多了,所以没日没夜地工作……”

李思文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王秘书,你跟了一位好领导,我也跟了一位好上级。”

王见眼睛湿润,抹了抹,认真开车,没再说话。

其实李思文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坐在车里听着车外嗖嗖的风声,睡意挡不住地侵袭过来,不一会儿,车里就响起了于清风和李思文两人的鼾声。

王见把电台关了,生怕扰到两人,说起来这俩人还真是一路人,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尤其是李思文,这个人自进入他视线后,没有一件事不令他惊讶和感动的。

从狮子县到北川市开车要两个小时左右,两个小时不算短,不过对于疲累睡觉的人来说,两个小时就跟眨眼一样短。

到北川市后,王见本来想叫醒于清风的,但想了想又没叫,从北川市区到机场还有二十多分钟路程,王见想让于清风多睡一会儿。

从北川到省城坐飞机要一个小时,起飞和降落就占了一半时间。下了飞机,李思文掏出手机给徐芷珊打电话。

电话通了,李思文突然紧张起来,他从来没打过这个号码,不知为何,脑子里那个漂亮又干练的党报女记者的面容竟异常清晰。

“你……是李思文?”

电话通了,清脆动听的声音传过来,李思文愣了一下,没想到徐芷珊居然存了他的手机号。

“是我!”李思文口拙,沉吟片刻才说道,“徐小姐……呃,小……小徐,是……是我,李思文……”

徐芷珊听着李思文乱七八糟的称呼,掩嘴轻笑,难为李思文还记得自己交代的称呼。她笑着问道:“我知道你是李思文,日理万机的李大主任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李思文也笑着回答:“不是有空,是专程来向你求助的。”

徐芷珊停顿了一下才问:“求助?不会是没钱吃饭了吧?告诉你啊,我也喝了好几天粥了,可没钱借给你。”

李思文嘿嘿一笑,徐芷珊的语气让他轻松了不少,说实话,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漂亮女孩没抱太大希望。酒厂要上千万,徐芷珊家又不是开银行的,她怎么也不可能张口就让人拿出几千万投资吧?

他的希望主要还是在于清风身上。李思文也很不解,于书记做事沉稳,怎么会把自己派来省城求助徐芷珊?想想这个安排真有些不靠谱。

“嗯……嗯,那我请你喝粥吧,我也揭不开锅了,但喝粥的钱还有。”

徐芷珊不跟李思文闲扯,说:“那好,你坐机场巴士到友谊广场站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没等李思文多问一句,徐芷珊就挂了电话。李思文望着车窗外向后移动的车流和景物,心里沉甸甸的,三天之约像大山一样压在他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巴士上有线路图,友谊广场在第六站,十分钟之后,李思文下了车。

友谊广场是省城比较有名气的购物广场,李思文站在路边看着广场,在心中感叹,狮子县跟省城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远近都是高楼大厦,广场上红男绿女,尽显繁华。

“李大主任,在看什么?”

正当李思文沉浸在省城的繁华景象中慨叹时,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一辆白色的福克斯轿车停在眼前,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徐芷珊那张漂亮脸蛋出现在视线中。

李思文见到徐芷珊心脏狠狠跳了几下,他吸了口气才说:“怎么这么快?”

“上车吧,我刚好就在附近办事。”

李思文绕过车头上车,坐上车后徐芷珊一边开车一边问他:“到底什么事啊?”

李思文沉吟着说:“是这样的,你走后没两天我就调到我们酒神窖酒厂任纪委书记。嗯,我们酒厂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一点,目前我们急需一笔资金来盘活酒厂。于书记就安排我来省城找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想点办法……”李思文把目前酒厂的现状一五一十和徐芷珊说了一遍。

“哦……”徐芷珊许久没有说话。

李思文也没问她,原本这事他就觉得不靠谱,几千万资金呢?徐芷珊吃饱了没事撑的,把这大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眼下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李思文心里这么想着,将注意力放在徐子珊身上,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她身上似乎多了一股文静的气质。

一路上徐芷珊都没说话,静静地开着车,大约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减速转弯,进了一个小区,径直开进地下室。

是地下车库,徐芷珊不像传说中的女司机那样,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将车倒进一个比较窄的车位,对李思文道:“下车吧,开门小心,这个车位窄。”

李思文把车门开了一半,低头钻了出去,等徐芷珊下车后才问她:“这里有快捷酒店吗?”

徐芷珊锁了车门,瞄了他一眼道:“跟着走就是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把你给吃了?”

李思文跟着徐芷珊进了电梯,看她按的是16层。下了电梯在门前停下,李思文见徐芷珊从包里拿钥匙出来,心想:这果然是她家。

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装饰很简洁,很女性化。

徐芷珊指了指左边的房间说:“住那个房间吧,我还有点事要忙,你自己收拾一下,冰箱里有吃的喝的。嗯,这是门钥匙。”

李思文一脸不好意思地道:“小徐,我看……我还是去找个商务酒店住吧。”

徐芷珊一个单身女孩,他一个大男人住她家里总感觉有些别扭,如果被认识她的人看到,说不定会坏了她的名声。

徐芷珊哼了一声:“虚伪!”

李思文脸一红,犹豫着点点头道:“那好,只要你不怕我影响到你的生活,我就暂住两天。”

在省城,再便宜的酒店一晚上也要上百块钱,能节约,为什么不省点?

徐芷珊撇了撇嘴,提了她的包又出去了。李思文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阳台,这里视线颇好,下面绿化也很多,高层建筑比较少。

阳台上有几盆花,其中一盆是吊兰,如柳丝般从盆沿垂落,很好看。

李思文伸手碰了一下吊兰的绿叶,心里沉重,跟徐芷珊提了求助的事后,她一句回复都没有,估计这事儿黄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九。本想给在北川的于书记打个电话问一下他那边进展如何,最后又放弃了那个念头,于书记在北川跟他一样着急,在这个节骨眼儿问他只会给他添堵。

徐芷珊的冰箱里食物还真多,看得出来她经常在家里自己做饭吃,像她这么漂亮时尚的都市女孩一般都不喜欢下厨房。说起来徐芷珊的性格却比男人还要男人,在酒厂那次冲突中,她的表现让李思文很是惊讶。

李思文自己是个不爱做饭的人,食材虽然多,但他嫌麻烦,到厨房找了找,见有速食桶面,当即拿了一个。

水刚刚烧沸,李思文正要泡面,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思文怕是于清风打来的,面也不泡了,赶紧抓起手机,一看,不是于清风,是徐芷珊。她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徐芷珊的声音传过来:“李大主任,我在楼下,你赶紧下来。”

李思文怔了怔,道:“我准备泡面呢,水都烧开了。”

徐芷珊没好气地说:“叫你下来你就下来,也不晓得你是来吃泡面的还是来办事的。”

李思文这才反应过来:“你……你帮我找到投资人了?”

徐芷珊哼了哼,说:“我可没说要帮你找投资人,我就是饿了,找了个请我吃饭的人,想到你也没吃,顺便叫你,记着,我是‘顺便’!”

李思文苦笑,这个徐芷珊,明明就是找人帮他的忙,又不承认。说她女汉子吧,又有女孩儿家的骄傲,说她娇气吧,又比大多数男人豪爽。 ai9whAmpTbTR4QYSVx94Pv0GuV80y4PDGCEyflq2JhFQQ3YoAc4LRBPCTT3NK80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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