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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后唐大业,支离破碎“复国”梦

后唐前身为唐末时的晋国,其鼻祖为沙陀人李克用。后梁龙德三年(923年),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于魏州称帝,国号“大唐”,史称后唐。后唐与李唐看似同姓“唐”,掌门人也都姓“李”,但此“唐”非彼“唐”,此“李”非彼“李”。后唐先后延续了十四年,其间历四帝三姓,在史上留下了许多佳话、笑谈、悲情故事……

袭晋王位,父亲遗命三支箭

李克用(856年~908年),神武川新城人,唐末将领,沙陀族人,性格勇猛急躁,别号“李鸦儿”,生前被封晋王;因一目失明,又号“独眼龙”。其父朱邪赤心,唐懿宗赐姓名李国昌,李克用早年随父出征,常冲锋陷阵,军中称之为“飞虎子”。

唐末,经过数十年的努力,通过镇压黄巢起义和军事征服,李克用在河东地区(主要在今山西一带)建立一个巩固的大本营。唐天祐四年(907年)朱温代唐称帝,国号梁,改元开平,史称后梁;李克用仍用唐“天祐”年号,以复兴唐朝为名与后梁争雄。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年)十月,李克用长子李存勖在太原出生。唐大顺元年(890年),河东军打败邢州(今河北邢台)的孟方立,还师河东,路过潞州境内的三垂岗。李克用大摆宴席,让伶人奏唱《百年歌》;李克用因为一直被朱温压制,神色凄哀,众人也难有笑容。此时的李存勖只有5岁,李克用指着他对周围的人说:“此吾家奇儿也,二十年后,他必能为朱三劲敌。”

李存勖从小喜欢骑马射箭,胆识超人,所以,李克用非常宠爱这个孩子。李存勖11岁那年跟随父亲出征,得胜后又随父亲到长安报功。当时的唐昭宗李晔一见到这个小家伙,就喜欢上了他,先赏赐他翡翠盘等珍宝,然后抚摸着他的背说:“这孩子长相出奇,日后必定是国家栋梁之才,到时可千万不要忘了为我大唐尽忠啊!”过了一段时间,唐昭宗在众臣面前指着李存勖说:“此子可亚其父!”李克用急忙谢恩,谢皇帝赐儿子大名。从此以后,李存勖又被人称为“李亚子”。

时值军阀混战,占据河东的李克用常被实力强于他并且控制河南的朱温压制,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忍气吞声。后梁开平二年(908年)正月,晋王李克用病死太原宫,享年53岁;存勖在灵前继位为晋王,时年24岁。

李克用和朱温争战了几十年,未分胜负,但朱温一直死死压制着李克用。李克用临终时,交给李存勖三支箭,嘱咐他要完成三件大事:一是讨伐刘仁恭,攻克幽州(今北京一带);二是征讨辽国,解除北方边境的威胁;三是要消灭世敌朱温。

平时,李存勖将三支箭供奉在家庙里,卧薪尝胆,厉兵秣马,发誓雪耻。外出打仗时,就取出其中一支,放在一个精致的丝套里,带着上阵,等打了胜仗,才送回家中;后来,伐辽国、灭后梁也是如此。

幽州之战,河北之地尽归晋

李存勖(885年~926年),沙陀族人,山西应县人,本为朱邪氏,小名亚子,后唐太祖李克用的长子,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自小长相卓尔不群,成年以后英明神武,素以勇猛善战闻名,又长于谋略,生前统一大半个中原,开启后唐中兴霸业,后因兵变被杀。

李存勖继位晋王后不久,便在太监张承业的辅佐下,很快稳定了内部局势,并接连取得了三垂冈、柏乡之战等重大战役的胜利,由此树立起了自己的权威。

父亲死前曾遗他三支箭,其中一支便是指幽州的刘守光。相对朱温来说,刘守光实力较弱,而且刘守光“地方两千里、带甲三十万”,如果能把幽州拿下来,既能树威,又可扩大自己的地盘,一举两得。

刘守光做梦也想当皇帝,后梁乾化元年(911年)八月,刘守光在幽州即位,国号大燕,年号应天。李存勖得到消息,笑称:“此等奴才也敢做皇帝!”为了给刘守光一点面子,李存勖派太原少尹李承勋前去通使幽州,行邻邦之礼,刘守光有点不乐意,非要让李承勋以臣礼相见。

李承勋当然不从。刘守光觉得他不给自己面子,非常恼火,于是将李承勋扣押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又问他:“倒底称不称臣?”李承勋笑道:“燕王如果能打败河东,那我就向大王称臣。”刘守光无言以对,河东的实力他自己是清楚的,晋梁并称大国,他那点家底,在李存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同年十一月,燕军攻义武军,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向太原告急。李存勖喜出望外,他等这一天好久了。后梁乾化二年(912年)正月,李存勖遣振武节度使周德威经飞狐(今河北涞源)东进,王镕、王处直部出祁沟讨伐刘守光。

周德威,字镇远,小字阳五,朔州马邑(今山西朔州东)人,唐末五代时期前晋名将,以骁勇著称。早年便在河东从军,辅佐李克用、李存勖两代晋王,历任骑督、铁林军使、代州刺史、振武节度使、卢龙节度使等职,后战死于胡柳陂。后唐建立后,追赠太师;后晋时期,追封燕王。

河东军在易水会合镇州军、定州军,三镇联兵直取祁沟关(今河北涿县西南),几日便攻下,然后合围涿州。刘守光的部下涿州刺史刘知温是个滑头,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便开门投降。

战事失利,刘守光不得不向此时的后梁皇帝朱温求救。于是,朱温亲率大军来攻镇州,以解刘守光之危。三月间,后梁军攻枣强(今河北枣强),负责攻城的是后梁大将军杨师厚。后梁军狂攻数日,付出伤亡巨大后才拿下枣强。随后,后梁军转攻赵州,在赵州驻守的河东大将李存审知道朱温年老体弱,便有意要吓唬他:捕杀数百个外出打柴的后梁军后,再将几个俘虏的手臂砍去,然后放他们回去告诉朱温说:“晋王不日即率雄师来找朱温一战”。

四月,周德威借口兵力不足,请李存勖再发援军。这次李存勖对幽州是志在必得,便派河东大将李存审率兵增援周德威,同时命代州刺史李嗣源出师攻南路。李嗣源攻下瀛州(今河北河间)等城,对刘守光实行战略合围。

周德威率部行至龙头冈(今北京房山西),遇上燕军大将单廷珪。单廷珪是刘守光最仰仗的大将,他行前曾在军中放言:“周杨五(周德威小名)小儿,何足畏!今日吾必马上擒此贼!”两军列阵开战,单廷珪单枪匹马纵入阵中,来捉周德威,结果被周德威生擒。燕军见状,吓得四散逃窜,河东军趁势追杀。

河东军在这边作战,南边也传来让河东人振奋的消息:后梁郢王朱友珪纵妻与朱温乱伦,因没有得到嗣君的位子,在洛阳发动兵变,杀死了朱温,随后朱友珪继位。后梁乾化三年(913年)正月,趁朱家内乱之时,河东军周德威部攻下顺州(今北京顺义),李存审部攻下檀州(今北京密云),形势对河东越来越有利。同年,河东军李嗣源率军攻武州(今河北宣化),逼降武州刺史高行珪。

刘守光的各路人马见大势已去,相继投降,此时刘守光控制的地盘只剩下了一个幽州城。四月,河东军攻到幽州城下。刘守光忙向后梁求救,但此时的“大梁皇帝”朱友珪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周边事态。于是,刘守光又转求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阿保机见他难成气候,也没把他当回事儿,任其自生自灭。

至此,刘守光的地盘绝大部分都被李存勖划走,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见大势已去,刘守光只好向周德威投降,但开出一个条件:“我要亲自向晋王投降,晋王不来此,守光宁死不降。”

后梁乾化三年(913年)十一月,李存勖带着几位大将来到幽州城外河东军营。李存勖单枪匹马到城下,折箭为盟,告诉刘守光:“只要出降,我必保你不死!不信请视此箭!”刘守光早有了投降的打算,但他手下的李小喜劝他应再观望一段时间,或许还有生机。听李小喜这么一说,刘守光也觉得李存勖未必能破城,便不再提出降事宜。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李小喜逃到城外,投降了河东军,并告诉李存勖:“幽州城空虚,弹尽粮绝,一战必下。”于是,李存勖一声令下,河东军驾梯扑城,很快就攻入城内。刘守光带着老婆孩子出城逃命,李存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幽州。经过此战,河北之地大都归属于晋,为晋南下灭后梁奠定了基础。

死磕后梁,转守为攻渐得势

后梁乾化三年(913年),晋王李存勖攻陷幽州,铲除刘守光势力后,一时间名声大振。从此晋梁形势开始逆转,李存勖转守为攻,双方展开了长达近十年惨烈的拉锯战。

后梁乾化五年(915年)正月,后梁一代名将杨师厚病故于魏州。皇帝朱友贞辍朝三日,追赠太师,风光下葬。

朱友贞(888年~923年),初名朱锽,即帝位后,改名为朱瑱,后梁太祖朱温的第四子,五代十国时期后梁最后一位皇帝。后梁乾化二年(912年),其兄郢王朱友珪弑父即位,任命朱友贞为东京留守、开封尹。后梁凤历元年(913年),朱友贞与赵岩等密谋推翻朱友珪,即皇帝位。

在助朱友贞讨伐朱友珪的过程中,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立下了汗马功劳。朱友贞即位后,首先封杨师厚为邺王,加封检校太师、中书令;每次下诏不直呼其名,而以官爵号称呼他。事无巨细,必先与杨师厚商量。杨师厚一度非常骄傲放肆。

杨师厚死后,朱友贞担心杨师厚的军队太过强大,对自己始终是个威胁。租庸使赵岩劝朱友贞:“自唐藩镇割据以来,魏博便是大镇,常为朝廷肘腋患。田承嗣、王武俊数人周旋于唐,罗绍威、杨师厚复又倨傲本朝。魏博之所以屡能为祸,都是地大兵多所致。今日杨师厚既死,陛下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将魏博分为两镇,使地小而兵寡,再无法为朝廷患。不然,谁敢说继任者再不做杨师厚乎!”

朱友贞觉得他说的有理,觉得这样既可以消除其军队对朝廷的威胁,又便于控制魏博六州(管辖着魏州、博州、相州、贝州、卫州、澶州六州,位于今河北大名一带,属唐河北道。唐末到五代割据河北,为河北三镇之一)。于是下诏,将魏博分为两镇。

魏博自安史乱后一跃成为一大军镇,军兵多沾亲带故,内部形成的关系网非常庞大复杂。听说朱友贞派人来分镇,极为不满,相聚而谋:“杨令公坐镇本州,官家早就疑心,现在令公不在了,官家就要对我们下手。六州为魏博,以历百余年,本地人做本地兵,久以成常例;现在一旦分镇,骨肉就将分散,再无相会之日。不如反了,或许还有生机。”当天晚上,魏博军发生大哗变,在城中放火大掠,百姓死伤无数。随后,魏博军向李存勖纳降,李存勖率军进入魏州。

朱友贞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不甘心魏州就这么白白落入李存勖之手。后梁乾化五年(915年)七月,他派大将刘鄩攻取魏州。很长一段时间,两军形成对峙局面,大小战斗数十起,河东军并不占多少优势。

后梁贞明二年(916年)二月,李存勖对外诈称他已经回到晋阳,刘鄩一向忌惮李存勖的军事能力,听说李存勖走了,便率军前来攻打。两军正激战时,刘鄩突然发现李存勖在指挥作战,收兵不及,死伤七万多人。李存勖得势后,想继续趁热打铁。八月,率军攻下河北重镇相州,李存勖留李嗣源镇守相州。没用多长时间,除了黎阳之外的河北六镇数十州之地尽数收归李存勖囊中,后梁的北方防线退至黄河边。

后梁贞明四年(918年)八月,李存勖决定南下攻后梁。此时,后梁军中突然爆发内讧,两位主将贺瑰和谢彦章发生矛盾,后谢彦章被贺瑰诛杀。李存勖得知消息后大笑:“梁人自相残杀,趁梁军主力多集此地,汴梁空虚,直捣汴梁,活捉朱友贞。”

部将周德威听后,觉得不妥,说“虽然谢彦章已死,但梁军士气尚在,大王还是应以持重为上。”李存勖听不进去,亲自率军南下。贺瑰见河东军南下攻汴梁,率后梁军紧跟其后,一直跟到胡柳陂(今山东甄城附近)。周德威见状对李存勖说:“我军长涉至此,已疲惫不堪,且此地为梁境,不可贸然出战。”李存勖还是没有听他的话,大声喊道:“周公既然害怕,就请在后面为我观阵吧。”说完就率亲军杀出营去。

后梁军结阵而行,李存勖率军冲入后梁军,一阵砍杀,后梁军大溃。号称名将的王彦章压不了阵脚,只好往濮阳方向撤退。此时,负责看守辎重的部队见后梁军向这边冲来,不知实情,慌不择路,四散逃跑,有的跑到了周德威部。王彦章见势将计就计,率军冲杀,结果杀得周德威措手不及,最后死于乱战中。虽然在后梁朝和河东的战争中,李存勖占了明显的上风,后梁军屡战屡败,但此时后梁朝还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打击,依然有能力发动攻势。

魏州复唐,受于天命灭后梁

后梁龙德元年(921年)春,经过几年的对峙、交锋,晋梁争霸呈现出新的局面:黄河以北地区基本上为李存勖所控制,后梁全面退守黄河以南。此时的李存勖已威震天下,不时有各路豪杰来投奔,溜须拍马者更是不计其数。

有一次,魏州开元寺有个叫传真大师的和尚来到晋阳,向李存勖献出了他珍藏四十余年的一块传国宝玉,上有八个大字:受命于天、子孙宝之。见此宝物,河东的官员们兴奋不已。于是群臣蜂拥上书,请求晋王殿下“顺天应人,以绍唐统”。如果李存勖当了皇帝,大家都会跟着高升,何乐而不为?除了河东的官员,来凑热闹的还有蜀主王衍和吴主杨溥,他们写信请李存勖称帝,当然,他们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李存勖知“民意”不可违,但觉得时机不成熟,于是假意退却。宦官张承业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劝李存勖:“河东与逆梁血战三十年,正是为大唐社稷起见,希望大王灭梁恢复大唐之后,寻找唐室后人为帝。虽然如此,但大王功高齐天,天下人谁不心服?宁受实利,不受虚名,请大王三思。”李存勖含糊其辞,假意听不明白。张承业知道李存勖执意要称帝,大哭一场,重病不起。

不管此时称不称帝,攻灭后梁都是迟早要做的事。就在他准备再次攻后梁时,镇州突然发生内乱。“赵王”王镕因投靠河东,军事上多由李存勖为他做主,乐得清闲,便开始寻欢作乐,到处搜刮民财,惹得民怨沸腾。王镕的养子张文礼早就窥视“王位”,勾结死党发生兵变,杀死王镕,并乞请李存勖允许他继承“王位”,李存勖勉强答应了。而张文礼也知道李存勖并不可靠,便又向后梁求援。

对于后梁来说,如果能得到镇州,可向北推进后梁的纵深,攻守自如。老臣敬翔很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力劝朱友贞出兵镇州,攻打河东,并且说:“这次镇州之乱是陛下战胜河东的最后一次机会,机不可失,请陛下赶快出兵北上。”朱友贞身边的红人赵岩看不惯敬翔,极力阻止朱友贞出兵。朱友贞听从了赵岩的话,不再理会张文礼,敬翔气得直跺脚,大骂赵岩竖子。

李存勖得知朱友贞放弃出兵北上的消息,忙派天平节度使阎宝前去剿平张文礼,可还没等河东军攻城,张文礼就得病死了。之后,河东军攻下镇州,活捉张文礼的儿子张处瑾,平定了镇州之乱。而后梁虽然没有直接救援张文礼,但也不想错过个机会,趁河东军在镇州和幽州两线作战,河北一带兵力空虚之际,后梁军北上攻克了河东的卫州。这让朱友贞很是高兴了一阵子,他似乎看到了“复兴”的希望,但此时的后梁国力日衰,实力远逊于晋国,灭亡不可避免。

后梁龙德三年(923年),也是后梁朝的最后一年。这一年四月,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国号大唐,年号同光,史称后唐。这一年十月,后唐军李嗣源(晋王李克用养子,以骁勇知名,辅佐李存勖建立后唐)部攻下曹州,距离汴梁不足百里,这时的后梁也到了生死关头。朱友贞长叹数声,知是气数已尽,父亲太祖皇帝三十年才打下的大梁江山就这样断送在了他手里,他觉得愧对先祖。后唐军兵临城下,他无处可逃,又不甘做李存勖的俘虏,于是让部将皇甫麟“弑君”,时年36岁。

奇葩宫斗,拒不认父为伴君

在晋梁争霸期间,晋宫中曾发生了一件让人瞪掉眼珠子的事情。当时李存勖为晋王,一天,李存勖班师回到晋阳。曹太妃在王府设宴庆贺儿子凯旋,并召侍女歌舞弹唱助兴。

酒至半酣,李存勖乘着酒兴,站起身来,引吭高歌。原来他不仅会打仗,还通晓音律,爱好戏曲,闲时常谱曲吟唱自娱。一时间,歌声绕梁,和声悦耳,欢乐场面,令人陶醉。

正在兴头上的李存勖突然发现一个歌女,不但长得楚楚动人,而且歌声清脆悦耳,不免心痒痒起来,于是问曹太妃:“此人是母亲身边的人吗?唱得真好!”曹太妃见儿子喜欢,便说:“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聪明伶俐,不但会唱,还会吹笙。”然后令歌女上前,拜见晋王。李存勖见她花容月貌,娇媚迷人,干脆叫她陪在身边侍酒。散席后,曹太妃见儿子对这名歌女很是爱恋,就说:“既然我儿喜欢,就把她留在我儿身边侍候吧!”

这天夜里,欢情绸缪之间,李存勖问起歌女的身世。歌女回答道:“奴婢姓刘,小名玉娘,魏州人,6岁那年家乡遭遇兵灾和父亲走散,后被掳进王府,承蒙太妃见怜,留在身边侍候,且教以歌舞弹唱。”说罢低头不语。

原来刘玉娘的家乡成安,是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北)西南的一个小县。当年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带兵攻打成安时,靠卖药占卜为生的刘山人,正带着女儿刘玉娘逃难,不料被外出掳掠的李克用的亲军将领袁建丰拦截,袁建丰见6岁的玉娘长得秀美,便从刘山人手中强夺后,献给了王妃曹氏。

这时的李存勖已有了两位夫人,正妃韩氏,次妃伊氏,都是贵族门第出身;他还专宠了一个从败军之将手中夺得的侯氏美女,每次出征都带在身边。刘玉娘得到李存勖的宠幸之后,为李存勖生了第一个儿子李继岌。李存勖见儿子长得酷似自己,十分喜爱,母以子贵,刘玉娘很快被升为夫人。

后梁龙德三年(923年)四月,晋王李存勖在魏州(河北大名县西)称帝,国号大唐,改元同光,史称后唐。此时,皇后宝座仍然空着,所以刘玉娘总想压倒韩、伊二位夫人而夺得皇后宝座。

一天,在她居住的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境内)行宫门前,忽然来了一位老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刘夫人的父亲,要求面见刘夫人。李存勖闻报,一面命内监盘问老翁底细,一面派人禀告刘玉娘。内监出宫门,盘问老翁道:“你有何证据说你是刘夫人的父亲?”老翁回答说:“我叫刘山人,膝下只有一个小名叫玉娘的女儿。十多年前被晋王的部队掳去,当时只有6岁。几天前,我在这里看到了晋王夫人,认出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故而前来相认。”内监回宫如实禀报李存勖,谁知刘玉娘命人传出话来:“我父早已身亡,此老翁必是贪图富贵,假冒皇亲。”

李存勖觉得奇怪,想起当年抢人的袁建丰还在,便招来辨认。袁建丰仔细打量一番后回殿奏道:“好像是他,当年出面阻拦抢人的黄须老丈。”但刘玉娘矢口否认老翁是她的父亲。

李存勖回到后宫,刘玉娘生气地对他说:“妾身清楚地记得,父亲死于乱军中,当时妾抚尸大哭一场后才离开家乡。如今哪里来的田舍老翁,竟敢冒充妾的父亲,皇上还不将他从严治罪?”

为了证明老翁不是她的父亲,她亲自传令内监:“将宫门外冒充皇亲的老翁打二十军棍,立即轰走。”可怜刘山人,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十几年的女儿,谁知女儿为图皇后宝座,非但不认这个老爹,还给老爹一顿军棍伺候。无奈,老翁哭哭啼啼地走了。

与两个劲敌韩、伊夫人相比,刘玉娘最不利的一点就是她出身微贱。如果她认了父亲,暴露了家世,就会给反对立她为后的大臣以口实,为了图谋皇后宝座,她只好咬紧牙关,宁可受天良的谴责,也拒不认父。最终,这个不择手段的女人还是打败了争夺后位的劲敌韩、伊两夫人,如愿获得了皇后宝座。

戏子无情,打的就是“李天下”

在中国古代,皇帝的权力最大,别说打皇帝了,就是连说皇帝一句不敬之言,或者摆个脸色,那都是脑袋搬家的大罪。然而历史上却有一位不仅敢于触犯天威,而且还敢于扇皇帝耳光的牛人,此人乃是一个靠表演吃饭的小戏子,名叫敬新磨,而被扇耳光的皇帝就是五代时期的后唐开国皇帝庄宗李存勖。

李存勖是一个戏迷,不光爱看,还要演。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皇帝,在前半生,他用热血与勇气打造了一个国家;后半生,他用乐器和吝啬摧毁了一个王朝。在即位之初,李存勖的作为实在让人对其未来抱有希望,可惜,就在灭掉前蜀的这一年,曾经的李存勖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李天下”。

“李天下”这个名字是李存勖给自己取的艺名。有一次李存勖登台演戏,按照戏文,他应该呼喊“李天下”两声,但呼喊两声后,没有回音。正当他莫名其妙时,戏子敬新磨冲上前就抽了他两嘴巴,其他人吓得面如土色,李存勖捂着脸正要发怒,敬新磨却嬉笑着说道:“理(李)天下的只有皇帝一人,你叫了两声,还有一人是谁呢?”李存勖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命令厚赏了这个伶人。

事实上,早在他四处征战时,一回到太原,就会找来他豢养的戏子们唱戏,但当初因为父仇未报,他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些戏子们天天在一起。当父亲大仇已报,他定都洛阳后,便开始沉迷于戏曲。他常常粉墨登场与戏子们共同做戏,不亦乐乎。因为这种关系,戏子们随时出入宫廷,有时还敢干预朝政;有的朝官和藩镇主为了求戏子们在皇帝面前说句好话,还争着向他们送礼;李存勖还用戏子作耳目,去刺探群臣的言行。整个后唐朝廷简直就是一群戏子的舞台,任凭他们随意表演,大臣们反而成了观众,只能看,不能评。

李存勖最宠爱的一个戏子叫景进,只要景进在他面前说谁的不是,谁就会遭殃。所以,群臣见了景进格外害怕。李存勖又封两个戏子去当刺史,许多将士见自己身经百战而做不到大官,心中早已怨愤难忍。李存勖如此信任戏子,以致叛军攻入宫中后,身边所剩的人中,除了少量的将士,大多都是戏子。李存勖的死,在五代乱世并不算什么,无非是少了个打仗的奇才。但历史记住的却是他与戏子们的故事,以至于他建立的功勋,似乎没有他与戏子们的故事更让人印象深刻。

李存勖在位的三年间,除了宠信戏子之外,而且还宠信大批宦官,听其谗言,冤杀了大将郭崇韬,任用善于剥削百姓的孔谦之类的酷吏,搞得朝纲紊乱,弄得民怨沸腾,导致后唐王朝江河日下,政治更加腐败与黑暗;再加上李存勖那位吝啬贪财,为富贵竟不认生身父亲的刘皇后,朝廷上下离心离德,将士们怨气冲天,众叛亲离,李存勖最终也在兵变中被流箭射死。

西出伐蜀,你不过来我过去

王建(847年~918年),今河南舞阳人,五代时期前蜀开国皇帝。王建于唐末加入忠武军,成为忠武八都的都将之一,因救护唐僖宗有功,成为神策军将领。后任利州刺史,实力不断发展壮大,并被封为蜀王,成为当时最大的割据势力。唐天复七年(907年),唐朝灭亡,王建因不服后梁而自立为帝,国号蜀,史称“前蜀”。

前蜀自王建割据称帝以来,四川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战事,一直比较稳定。王建死后,小儿子王衍继位。王衍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很在行,治国理政是一窍不通。他当了七年皇帝,蜀中政治腐败至极,老百姓被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逼得生不如死。

曾经来洛阳朝见的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力劝李存勖伐蜀,说:“蜀地富民饶,获之可建大利”。李存勖和枢密使郭崇韬商议进讨之事,郭崇韬认为,此时是伐蜀良机。在大将的人选上,本来应该是当时任诸道兵马总管的李嗣源,但郭崇韬认为这是个很好的立大功的机会,自己有功,便可以制约那些排挤他的宦官了。于是他对李存勖说:“辽国经常侵犯我国边界,全仗总管李嗣源来保护边疆。臣以为您的儿子德望很高,但应该再立战功以服众人。而且按照旧例,由亲王为元帅掌握讨伐兵权,一可以助士气,二可以威慑敌人,这样取胜也就不难了。”

李存勖对自己的儿子李继岌很是宠爱,但还是推让一番:“小儿年幼,怎么能独自领兵呢?爱卿选择一个副将辅佐他吧。”郭崇韬一直没有提供人选,他的目的是让李存勖选自己,那他便可以去征讨蜀中,立功自保了。李存勖看出了其意,便对郭崇韬说:“副将还是爱卿当最好。”君臣之间在这件事上配合得很默契,最后由李继岌任都统,郭崇韬任招讨使,出兵攻打蜀国。

郭崇韬行前,又奏请李存勖,说北都(太原)留守孟知祥很有才能,可以在灭蜀后任西川节度使,李存勖也答应了。郭崇韬和孟知祥的关系不错,想借此扶朋友一把,可他哪里想得到,他的这一念之间却让原本默默无闻的孟知祥“名垂青史”,成了后蜀高祖皇帝。

后唐同光三年(925年)九月十八,后唐军大举攻前蜀。虽然这时后唐才立国三年,但后唐军的实力却无人能及。加上蜀中二十多年没有发生过重大战事,前蜀军疏于备战,而且王衍昏庸无道,根本无力抵抗强大的后唐军。后唐军一路势如破竹,直进西川,连得凤州(今陕西凤县)、兴州(今陕西略阳)、成州(今甘肃成县)。十一月,后唐军昼夜兼行,径趋利州。王衍听说后唐军来攻,忽起雄心,他要“御驾亲征”,率军来到利州(今四川广元)。前蜀军和后唐军在三泉(今陕西宁强西北)大战,结果前蜀军惨败,王衍连夜逃回成都。

李继岌率大军向剑、绵、汉州(今四川广汉)推进。十五日,蜀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俦以遂(治今四川遂宁)、合(今四川合川)、渝(今四川重庆)、泸(今四川泸州)、昌(治今四川大足)五州降。李绍琛抵达绵州时,民房已被毁,绵江浮桥亦被拆断。为速取前蜀,李绍琛乘前蜀兵溃败破胆之机,率兵乘马浮江而渡,入鹿头关(今四川德阳东北鹿头山上),攻克汉州,直逼成都。

后唐军雷厉风行,蜀中的一些实权派不想为了王衍白白送死,觉得此时降后唐说不定还有官可做,于是前蜀东川节度使宋光葆、武定军节度使王承肇、兴元节度使王宗威、武信军节度使王宗俦决定向后唐军投降,四个节度所辖的十八州土地尽数入后唐,前蜀只控制成都附近一带。李存勖不失时机地写信给王衍,劝他投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休怪后唐不客气。王衍犹豫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此时后唐军已经杀到绵州(今四川绵阳),王衍无计可施,只好“泥首衔璧”出降后唐军,前蜀政权在短短70天的时间里便灭亡了。

历史竟如此相似,三国时期蜀国也是被北方的魏国灭亡,而且阿斗也是投降了。历史上有这样一种说法,就是蜀地先乱而后治,这个地方很富庶,但军事力量不行,一旦有北方的军队大举进攻,便难以防御。

流矢夺命,乱兵真的惹不起

后唐同光三年(925年),后唐伐前蜀,前蜀军战败,成都沦陷,前蜀宣告灭亡。西取蜀地后,后唐军并没有立刻撤军,军政大权还掌握在前线大将郭崇韬手中;而且平定之后所有的政事也都是郭崇韬来管理,旧将的招抚,官吏的设置,军队与朝廷的奏报往来都要经由他手,而李存勖的儿子魏王李继岌却被冷落了。

郭崇韬,五代十国时期后唐宰相、名将、军事家,最初在李克修手下效力,后得到李存勖重用,和孟知祥、李绍宏一起参与机要事务。

有些宦官见郭崇韬如此得势,心里便很不舒服,于是想方设法在李继岌面前挑拨是非,陷害郭崇韬。这时,李存勖又派太监向延嗣督军还朝。郭崇韬最痛恨宦官干政,对向延嗣冷眼相加;向延嗣心生不满,回到洛阳后,就在李存勖和刘后面前说了他许多坏话。李存勖担心郭崇韬成为日后的隐患,于是密令魏王李继岌伺机杀掉了郭崇韬,并顺势灭了郭崇韬的九族。奇袭灭后梁,西平巴蜀,郭崇韬可谓居功至伟。这样的重臣都说杀就杀,一时间朝野纷纷议论,人心惶惶,认为下一个遭殃的难保不是自己。

杀掉郭崇韬后,李存勖又开始防备兄弟李嗣源,且疑心越来越重,他担心自己死后,几个儿子斗不过李嗣源,到时天下定会被李嗣源夺去。但李存勖又不知道如何除去李嗣源,就在这时,突然惊闻魏博军发生兵变!

这次兵变的原因很荒唐,居然是因一则谣言引起的,民间传说魏王李继岌被皇帝杀死,而刘皇后为了给魏王报仇,又把皇帝李存勖给杀了;加上驻守贝州的魏博军驻期已满,没及时换防,军心动荡。这时魏博军节度使杨仁晸手下有个叫皇甫晖的看到局势混乱,便想浑水摸鱼,纠合同党劫持了节度使杨仁晸,说:“魏博军为皇帝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现在皇帝不但不赏,反而要加害我们。何况现在皇帝已死,洛阳大乱,大人何不与我们一起讨逆,谋取好一场大富贵?”杨仁晸不从,被皇甫晖砍死,乱兵强行拥立指挥使赵在礼,在魏州起兵。

李存勖得到消息后,极为愤怒,结果派出的多路人马都吃了败仗。无奈之下,只好请出李嗣源前往平乱。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乱兵却要拥戴李嗣源为皇帝,并说:“请今上当河南皇帝,令公当河北皇帝。”李嗣源不从,乱兵便簇拥李嗣源来到魏州。李嗣源有一定的声望,不少对李存勖不满的将领都愿拥立李嗣源为主;李嗣源见状,便说要去洛阳面见皇帝,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李嗣源和李存勖毕竟算兄弟,相互的家底儿都摸得很清楚,此事万一有失,定会遭来灭族之祸。见他有些犹豫,女婿石敬瑭(时隶属李嗣源帐下,并为其冲锋陷阵,战功卓著)给他打气说:“欲成大事,怎能犹豫不决,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没了退路。”李嗣源问他下一步怎么办,石敬瑭献计道:“汴梁扼中原咽喉,只要我们得到汴梁,顺便进取中原,不成还可以退保河北。”李嗣源点头称是,便让石敬瑭率兵偷袭汴梁。

李存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乱成这样,于是亲自出马收拾残局。文武群臣见皇帝亲征,便请求李存勖给军队加饷,以保证战斗力。刘皇后闻讯带着几个皇子,抱着几个银盆站在群臣面前,说:“现在家无分文,哪有钱犒劳军队?如果觉得这几个盆值钱,只管拿去。”众人伸舌而退。李存勖率领的大军还没走多远,军队便逃亡大半。在乱世中,不少人当兵打仗求的就是富贵,谁给的钱多跟谁走,连军饷都拿不出来,我还为你卖什么命。有的人觉得跟着李嗣源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后有好日子过,于是趁机奔向李嗣源。

后唐同光四年(926年)三月,当李存勖来到万胜镇(今河南中牟西北)时,听说李嗣源军已经攻下汴梁,距他不过百余里,而且他手下兵马不足,于是决定先返回洛阳,日后再做打算。李存勖前脚刚回到洛阳,石敬瑭后脚就跟到了汜水关(今河南荥阳西北)。这时宰相豆卢革劝说李存勖:“陛下不必惊慌,魏王殿下的西征军很快就能回师,胜负未分之际,还请陛下据守汜水,不能让叛军过来。”李存勖觉得有理,决定再做最后一搏,调集他所能调动的所有精锐部队和李嗣源决战。

李存勖列兵于城外,等待决战之时。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看到李嗣源来势汹汹,知道李存勖必败,就煽动下面的人说:“皇帝不相信我们,早晚要把我们活埋。现在李令公大军西进,不久便能攻克洛阳,愿意跟我得大富贵的就去干掉昏君。”将士们一听,纷纷响应,开始在洛阳城中造反,火烧兴教门,趁火势杀入宫内。

李存勖正在后殿用餐,乱兵破城而入,李存勖在乱战中被叛军用箭射伤,躲在绛霄庑下休息。由于伤势过重,又没得到及时的治疗,没过一会儿,这位身经百战、灭梁平蜀的一代君王便命丧黄泉,死时43岁。或许,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李存勖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曾背着父亲留下的三支箭四方征战,结果却死于乱箭之下。

借势登基,帝要称戏也要演

在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的统治下,国家渐渐平稳,百姓安定。但因其后期安于享乐不思进取,终被李嗣源所取代。一代豪杰李存勖离开人世后,李嗣源在“乱兵”的簇拥下进入洛阳。他知道,天下要变,自己离皇帝的宝座也愈发接近,只是,他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名分。

进入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从灰烬中找到了李存勖的尸骨,当他看着快被烧成灰的一些零星尸骨,不免流下几滴泪。轻拭眼角后,对百官说:“大家各司其职,静等魏王回京继位。”随后命人将李存勖葬于雍陵。

宰相豆卢革等人有些等不及,执意进谏李嗣源:“国不能一日无主,纵观四海,除了您没有谁能再挑此重担。”李嗣源假意不答应,豆卢革等人又说:“这不仅是我们的心声,也是天下人的愿望!”李嗣源觉得戏演得也差不多了,便答应先做监国。不久,在洛阳正式称帝,改元天成,即后唐明宗。

李嗣源称帝后,租庸使孔循上言:“唐祚终矣,请陛下更建新朝,拟个国号。”李嗣源装糊涂,问下面的人:“国号是什么?”下面的人都答:“先帝本姓朱邪,因有功于唐朝,更李姓,继昭宗后,灭梁复仇。而今陛下新创大业,自当更国号,以与先帝有所区别。还有,先帝新灭梁朝,梁人未必心服,所以梁人多不愿陛下再称什么唐朝。”

李嗣源晃了晃脑袋:“不可!我13岁就事献祖文皇帝,献祖以我为宗亲,后又事太祖皇帝三十年,先皇帝二十年。纵横拼杀,冒刃血战,身被百创,什么苦没吃过?太祖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何况同宗异国,事出何典?此事就这样,还称大唐。”

见众人还有话要说,吏部尚书李琪便站在李嗣源一边说:“殿下本李家勋贤,有大功于先帝,与先帝亲若手足。如果更改国号,则等于视先帝于路人,先帝梓宫将何所依?”众人也见李嗣源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

随后李嗣源追谥李存勖为庄宗皇帝。李存勖死后,生前宠爱的刘皇后却和他弟弟李存渥携带大笔金银财宝逃到了晋阳。晋阳留守李彦超拒不让他们入城。后李存渥被部下所杀,刘皇后走投无路,便想出家做尼姑,可李嗣源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命人把她给杀了。

得知洛阳有事,西征军主帅魏王李继岌赶忙回师,行至渭南(今陕西渭南),接到父亲李存勖已经兵变身死的噩耗,悲愤交加,又见大势已去,干脆上吊自杀。随军的行军司马任圜带着西征军回到洛阳,直接投靠了李嗣源。

整顿内政,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嗣源继位后,采取了一系列治国安邦之策,并着手消除李存勖时期的一些扰民做法,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他也是五代史上少有的明君,后人对他有很高的评价。

为了整顿内政,李嗣源首先杀掉了在李存勖时代因“刻敛天下之财”而臭名昭著的租庸使孔谦,改由任圜以宰相兼判三司(三司是指度支、户部、盐铁转运三个国家财政要害部门的总称,三司使是实际上的国家财政大总管,权力极大,当然也是个肥差),并废止了专职的盐运使、租庸官职务,而由节度使或刺史兼管。

李存勖当政时期,政治腐败、贪污盛行。李嗣源为了清除积弊,杜绝后患,不惜痛下狠手,首先将前朝祸害天下的宦官集团进行剿杀,除了留下一些作为宫中杂役外,把那些因避李嗣源起兵而躲到庙里当和尚的太监,也都揪出来杀掉。虽然李嗣源此时贵为帝王,但因为他出身民间,所以对民间的疾苦非常关心。李嗣源知道老百姓沉重的负担主要源于地方官的横征暴敛,所以他下诏让地方的封疆大吏们,除了春节等重大节日可以向内廷进奉钱物、略表孝心外,其他时间不允许打着皇帝的旗号搜刮老百姓的财物。

李嗣源还从节俭角度出发,裁撤了一些人员,一反庄宗时的奢侈之风。他除了下诏禁止进献鹰犬珠宝珍玩之类的奢侈品,还大量裁员,宫人只留一百人,宦官只留三十人,教坊留了一百人,御厨房也只留下了五十人,其他人可以自己选择去向。他又将宫中的美貌女子遣送回乡,只留下老宫人洒水扫地。另外,李嗣源对政务和衙门也是尽量精简,撤消了各个部门有名无实不起作用的机构;下诏命各部军队就近征集给养,这样就可以节省大量的运输费用,减少了国家开支。

为了发展农业,李嗣源下诏废除了一些地方巧立名目加收的捐税,如“省耗”“耗”指的是损耗,即粮食和银子的损耗。粮食在储存和晾晒的过程中可能会被老鼠和鸟类吃掉一些,而百姓的散碎混银子在重新熔铸成银锭的过程中也会有一点损失。李嗣源将这些不合理的税收一并废除。同时,免去了原来征收的每亩五文的道桥钱,将五文酒曲(酿酒的原料)钱减少到三文。对于百姓生活影响很大的债务利息也明文限制,债主得到的利息如果已经达到本钱的数额,就禁止再收利息,只准收回本钱;如果利息累计数是本钱的两倍就本利都不准再收,等于是债务消除。

李嗣源不仅对“立国之本”的农业进行恢复性改革,还对“四民之末”的商人专下一道诏令,规定一些必要的税收,不允许地方官滥设杂税,以此保证商业的正常运转。这些诏令传到民间,老百姓和商人们欢跃异常,无不齐称万岁。

李存勖夺取中原,不仅没让“四民”从后梁的“暴政”下解脱出来,反而更加痛苦。这次李嗣源的几大举措,深得民心,而且大大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薛居正评价李嗣源:“比岁丰登,中原无事,言于五代,粗为小康。”

李嗣源虽不认识字,但喜欢学习汉语汉文。他经常让枢密使安重诲读书给他听。其实安重诲也是个半瓶醋,识字不多,常常让李嗣源听得不知所云。不过安重诲也是个实诚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于是对李嗣源说:“陛下,臣虽然受陛下恩宠,入掌军机,大小事情能勉强处理,但臣确实不曾读多少书,不能解陛下之惑。还请陛下简选几个大文豪,给陛下讲讲历史课程。”李嗣源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便让翰林学士冯道和赵凤入端明殿,时常伴从讲课。

李嗣源在位期间政绩很高,但他也很谦逊,他时常教导儿子李从荣:“朕少年时遇上乱世,在马上取得功名,没有时间读书。你要用心读书,不要像朕这样目不识丁,成了个文盲。朕已经老了,也没法再读书了,只是听别人讲明白些道理罢了。”后唐明宗李嗣源是五代时期一个少有的开明皇帝,加之他在位时间稍长,因此能使国家稳定,政治清明,人民休养生息,对历史起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重臣专权,朋党之争谁之过

人事安排向来是政治活动的一个焦点,在权力纷争的后唐也不例外。李嗣源继位后,罢免了宰相豆卢革(他曾是太原王王处直的下属,李存勖建立后唐,他以出身名门高第,征拜行台左丞相。此人不学无术,又专求长生修炼之术)后,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便让两大重臣安重诲和任圜荐举人才。

安重诲,今山西应县人,沙陀族,五代十国时期后唐大臣。安重诲早年随李嗣源征战,为人明敏谨恪。李嗣源称帝后,其以拥戴功充任左领军卫大将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累加侍中兼中书令,护国节度使,总揽政事。

任圜,五代十国时期后唐大臣,陕西京兆三原人,父任茂弘,曾任西河令,驻守太原,任圜随父于任上。其英俊潇洒,能言善辩,深得晋王李克用的喜爱。后唐时,以镇州为北京,拜任圜为真定尹、北京副留守知留守事,历任工部尚书,兼任黔南节度使,官至宰相。这二位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听说皇帝要让他们推举人才,自然会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安重诲听从忠武节度使孔循的建议,推荐了太子宾客郑钰和太常卿崔协,而任圜举荐了御史大夫李琪,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任圜当面诋毁崔协:“崔某人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时人笑称为‘无字碑’,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宰辅?”然后又吹捧李琪:“李琪就不一样了,他学贯古今,当代才人,无胜于李某者。小人妒忌琪才,所以中伤君子,如果陛下不用李琪而用崔无字,就等于舍苏合良药而用蜣螂小虫也。”安重诲见任圜满口胡话,不禁捧腹大笑。李嗣源沉吟一下,说道:“朕看学士冯道挺不错,性温和,不与人争事,可以进来。”冯道得了彩头,连升数级,进了“上书房”,同时入选的还有崔协这位安重诲的属下,“学贯古今”的李琪则被晾在了一边。

其实,这样的安排看似合理,实则犯了用人的大忌,打破了权力场上的平衡。崔协入选即让安重诲觉得皇帝偏向他,又让任圜颇感不平,这样只能加剧两人之间的斗争。在两大权臣互相制衡的政治格局中,不能让一方压倒另一方,否则胜出的一方便会得寸进尺,最高权力便会受到严重挑战。任圜对此极为不满,虽然没敢公开指责李嗣源,但平时还是会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有一次,任圜和安重诲在李嗣源面前争论出差人员的经费问题时,乱发脾气,让李嗣源很不高兴。李嗣源回到内宫,便有侍妾借机说任圜的坏话:“陛下,刚才在陛下面前与安相议事的是什么人?”李嗣源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便说是任圜。侍妾再进言:“臣妾当初在长安时,常见宰辅议事,但从没见过他们如此意气用事,可能是他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吧,不然也不敢这样。”李嗣源一听脸色大变,没多久便罢免了任圜。无官一身轻,任圜正准备回乡颐养天年,但安重诲却不想放过他,硬是劝说李嗣源赐死了任圜。

任圜的才华比较出众,任平章事兼判三司,任三司使(三司即盐铁、户部、度支)判三司相当于财政大臣。任圜大权在握,初期也能尽力选拔贤能之士,杜绝以人情任命官员的弊端,忧国忧民、尽职尽责,政绩也很突出,使国库充实,军民富足。

而安重诲出身于内迁的少数民族,有文化但不精通为官之道,对于管理平衡大臣们的关系更是门外汉。《旧五代史》中说评价安重诲“志大才短,不能回避权贵,亲礼士大夫,求周身辅国之远图,而自恣胸襟”说的就是他治国有雄心,但治政却无才,对大臣不能包容,量才使用。作为枢密使他大权在手,就变得日益骄横,肆意排挤他人,不但和任圜争夺权力,有时竟当着李嗣源的面和任圜争执,互相谩骂,更不知在李嗣源面前要顾及皇帝的尊严,收敛一些。结果不但自己和任圜都送了命,还让大展宏图的李嗣源出现无能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可以说,在李嗣源统治时期,掌权的基本上是安重诲和任圜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对李嗣源很忠贞,办事也很认真,但两人之间却不能互相配合,相反却互相攻击,弄得朝政混乱,大臣们也不能团结。当然,引起朋党之争,及无能人可用,属李嗣源用人失策所致,他过分仰仗两位重臣,同时又缺少相应的制衡之策,导致他们都争着提拔自己的人马,而真正有才能的人没有出头之日。

平定藩镇,杀鸡须要给猴看

在战火纷飞的五代时期,虽然百姓对和平求之不得,但是各路军阀却害怕和平,唯有战争才能助他们获得荣华富贵,才能成就他们的仕途。所以,和平在军阀眼里也是灾难。

后唐天成二年(927年)十月,李嗣源准备视察汴州,却闻坊间有这样的传言:有人说皇帝准备东下淮南,还有人说皇帝要征讨那些不老实的藩镇。这些传言也被守汴州的宣武军节度使朱守殷听到了,他夜不能寐,疑心李嗣源会对他动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说,他跟随了李嗣源几年,既没捞到战功,也没捞到油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反了算了。

于是朱守殷头脑一发热,便据城自守,不让李嗣源来汴州“视察”。李嗣源一听,非常恼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没?于是打算派宣徽使范延光去问个究竟。范延光却说:“为什么要和他讲理”并谏言:“朱守殷想谋反已久,如果陛下不急攻汴州,等其做好防御,再攻就难了。请陛下付臣五百铁骑,先攻汴城,动摇汴人固守之心。”

李嗣源觉得有理,便让范延光先去,随后再派女婿御营使石敬瑭率兵直进汴梁城。后唐军四面包围汴梁,进攻异常猛烈。朱守殷做宣武节度使不过一年,没培养起什么根系,不少兵将见后唐军攻势如此之猛,知道破城是迟早的事,便出城投降。很快,汴梁城就被攻破,朱守殷只好聚族自杀。朱守殷死了,但李嗣源依然怒气不消,下令对朱守殷鞭尸,砍下人头悬于洛阳市中七日,这才解气。李嗣源以石敬瑭为宣武节度使,驻守汴州,率军回洛阳。

虽然平定了朱守殷,但想让天下太平,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后唐天成三年(928年)的四月,义武节度使王都在定州也反了,离上次朱守殷叛乱相隔仅半年。王都是前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的义子,义武军从唐末到李嗣源时期都一直处在半割据状态,只是表面上臣服于朝廷。

朱守殷造反是纯粹的军阀叛乱,而王都之所以造反,主要还是因为他和李嗣源是两个完全对立的势力。王都的女儿嫁给了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儿子魏王李继岌,而李嗣源夺取了本应由李继岌继承的后唐政权,所以王都没能成为皇亲国戚,于是账都算在了李嗣源头上。王都密结于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成德军节度使王建立、归德军节度使王晏球,计划一起割据河北,组团和李嗣源对抗。可惜王晏球与王建立不从,并将王都反叛之事上奏给李嗣源。

李嗣源早就想拔掉这根刺,之前位置不稳,不敢轻易下手,现在当然不愿错过难得的机会;于是公开和王都翻脸,以王晏球为北面行营招讨使,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使,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出兵讨伐叛臣王都。

王都清楚他根本不是李嗣源的对手,便邀请辽国出兵,辽国皇帝耶律德光继位不久,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树立些威望。五月,耶律德光派大将托诺发兵而下。王都在嘉山(今河北曲阳附近)和王晏球短兵相接。这回有辽国军相助,王都摆出与王晏球决战的姿态,王晏球果断应战。于是两军在曲阳城南展开大战,王晏球举剑大呼:“王都匹夫不知兵,不足惧!一战必可擒此贼!……敢退半步者,斩不赦!”

后唐军士气大盛,以骑兵做前锋,冲乱敌阵,后唐军步兵舞刀挺剑,潮水般杀来,王都与辽国联军大溃,被杀得横尸遍野,辽国军死伤大半。后唐天成三年(928年)七月,辽国皇帝耶律德光不甘心首次出战中原就以失败收场,于是又派梯里已(辽国官名)涅里衮等人率七千轻骑南下。

王晏球闻知消息,便带兵在唐河(今河北定县附近)迎击辽国骑兵,辽国兵没有防备,死伤惨重,能活命的都调头就跑;王晏球一直追杀到易州(今河北易县),最终有幸逃回辽国的人不过几十人。耶律德光见援军败得如此之惨,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李嗣源这么厉害!打退了辽国援军,王都困守孤城,如困兽犹斗一般做着最后的挣扎。

后唐天成四年(929年)二月,王都和托诺准备突围逃往辽国,还没收拾好行囊,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便打开城门,迎接后唐军进城。王都知道插翅难逃,只好举族自焚,托诺被俘获,后被押到洛阳处斩首。平定朱守殷和王都叛乱以后,各地藩镇看到了李嗣源平叛的决心与能力,都不敢再出来招摇,对朝廷也是服服帖帖。一时间,李嗣源的威望直线上升。

篡位遭诛,大义灭亲续基业

李嗣源继位时已将近60岁,经过几年的励精图治,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所以他一直在思考,也一直在纠结,该让谁来接替皇位。李嗣源戎马一生,有四个亲生儿子分别是李从璟(李从审)、李从荣、李从厚、李从益,还有一个养子李从珂。他的长子李从璟被李存勖收为养子,又于926年被元行钦(李绍荣)所杀,所以,次子李从荣便成为了长子。李嗣源的亲儿子们却不曾获得过半点军功,论能力,都不如养子李从珂。李从珂虽然是养子,但跟随李嗣源三十多年,不离不弃,似亲生骨肉一般。尤其是在李嗣源最为艰难的那段时期,李从珂外出做苦力、掏马粪换钱奉养他,每次想到这一幕,李嗣源都颇为感动。

所以,李嗣源登基那天起,并没有立刻宣布皇储人选,不过他一直很纠结,也很担心:如果自己活着的时候,不能把皇位继承人定下来,一旦撒手西去,为夺皇权兄弟间势必会骨肉相残。如果把皇位传次子李从荣——实际上的嫡长子,理应是“大唐帝国”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但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吗?如果把皇位传给李从珂,其他几位兄弟能俯首称臣吗?

虽然众人心知肚明李从荣是第一人选,但这个长子志大才疏,流于浮华,经常喜欢与一群不学无术者饮酒作诗,还出了一本《紫府集》,并吹嘘自己的诗天下无双。所以,李嗣源经常教育他:“你是将门子弟,要多学治国安邦之术,不要整日饮酒赋诗。”每遇老爹教诲,他都假装倾听,一到宫外,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并且,还经常在人前自诩是第一皇位继承人。所以,每次上下朝,总有一帮逢迎拍马者围着他转,让他好不威风。把江山交给他,李嗣源怎能放心?

李从荣因为傲慢,在朝中得罪了不少有权势的人物,比如,他不仅得罪了接替安重诲在朝中主事的范延光、赵延寿,而且和同母弟弟李从厚、姐夫石敬瑭、干兄长李从珂等人的关系也很僵。这些达官显贵当然不希望他得势,便经常在李嗣源面前说他的不是。

后唐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李嗣源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有次昏厥在床,李从荣入宫探望老父,顺便趁老爹还有口气,想让他答应赶快把江山传给自己。见到老爹后,老爹一声没吭,也没看他一眼;他感到很无趣,便又退了出来。没走多远,便听宫里传出哭声,他心头一振:定是老爹归西了。于是急步赶回府中,准备强行继位。

其实,李嗣源只是昏厥过去,不一会儿又醒了过来,把众人给吓着了;因为李从荣人缘不怎样,这事儿也没有人传话给他。结果李从荣回到府中,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宰相朱弘昭和冯赟,还问他们:“我要率兵入宫照看老爹,你们觉得在什么地方合适?”二人知道李从荣要干什么,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当然要谨慎为好,于是敷衍他说:“事关重大,还请殿下自拿主意。”

见这二人不拿他当回事儿,李从荣有些生气,派人警告他们:“我的话也敢不听,日后我做了皇帝,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二人有些害怕,万一李从荣真做了皇帝,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于是,忙入宫告密。此时,李从荣已经开始带兵冲进宫城,众人大乱:“秦王造反了!”病床上的李嗣源一听儿子反了,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父子情面了,下令让李从珂的儿子李重吉率卫士去剿灭李从荣。

李从荣正做着当皇帝的美梦,突然听说皇帝又活了,并下诏诛灭自己,吓得浑身哆嗦。身边跟着凑热闹的那帮人一听皇帝没死,一哄而散。李从荣逃回府中,与老婆刘氏藏在床下,被官军揪了出来,乱刀砍死。

李从荣有一个幼子,因李嗣源很喜欢这个孙子,所以养在宫中;众人既然杀了李从荣,就绝不能再留下这个孽子,请李嗣源大义灭亲。李嗣源哪里舍得,哭道:“是儿年幼,有什么罪?”众人一狠心,上前夺得小儿,摔死于地。经过这么一折腾,李嗣源更有些撑不住了,他速命人把三子宋王李从厚从汴州召回继位。

后唐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二十六,李嗣源去世,享寿67岁。十一月二十九,李从厚赶回洛阳并在灵前继位,追谥李嗣源为明宗皇帝。

兄弟相争,皇帝也要轮流坐

后唐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秦王李从荣因为急于夺得皇权,带兵进宫造反,被父亲李嗣源剿灭。结果让三子宋王李从厚“捡”了个皇帝,或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或许他要感谢大哥的莽撞,也要感谢老爹死得这么痛快。

李从厚虽然贵为宋王,但是没有一点执政经验,不会看官场上的人与事;虽然是一国之君,其实没有一点实权,有事总是交给“顾命大臣”朱弘昭和冯赟去办。这二位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有机会伺候这么一位庸主——既容易控制,又容易摆布,他们说话比皇帝还管用。如若换作李从珂,怎能有这般惬意?所以,他们不但不想让李从珂得势,而且还暗中想办法要除掉这个隐患。

朱弘昭苦思良久,想出一个好办法,他打着皇帝的旗号发出调令,让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调任为成德节度使,而把李从珂从凤翔调往河东。李从珂知道是朱弘昭的主意,河东虽是好地方,但那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不经一段时间深耕细作是难以立足的。原本让李从厚做皇帝,李从珂就有些很憋屈,现在李从厚做了皇帝,又要想办法来削弱他的实力,李从珂越想越生气,这是一步步把他往死路上逼。

李从珂自认为有两下子,手下的人也大都较赏识他,希望他能成大事。当然,若李从珂能称帝,跟着他的这帮人会举双手赞成。这时,有人劝他起兵清君侧,说皇帝不懂事,大权握在朱弘昭手里,这人一肚子坏水,以后定会陷害大王。李从珂一想,迟反不如早反,于是大旗一挥:反了。

后唐应顺元年(934年)二月,李从珂打着“靖难”的旗号,起兵造反。朝廷得知李从珂造反,便派出西京留守王思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部署,调动军队前去剿灭李从珂。王思同对朝廷忠心耿耿,也是一把带兵打仗的好手。他率军攻打凤翔,李从珂兵力不多,难以招架,眼看就要被攻破城门。情急之下,李从珂编了个段子,说:“我跟随先皇帝身经百战,浑身上下没块好肉,为了大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皇帝昏庸无道,重用奸贼朱弘昭要加害于我,我有什么过错?”说罢痛哭流涕,属下多是他的死党,都纷纷向他表了决心。李从珂窃喜,随即指挥军队死守。

王思同的军中有一个叫张虔钊的人,因立功心切,挥剑逼迫士兵拼命攻城,士兵多有怨气,在他的再三紧逼下,士兵竟调转枪口对准张虔钊就刺,张虔钊吓得骑马便逃。羽林军指挥使杨思权连忙大呼:“想要富贵的跟我投降潞王啊!”一呼百应,官军转眼之间就成了李从珂的部队。李从珂见状,率军冲出城门。王思同一看形势不对,和其他几位节度使落荒而逃。

形势稍有些好转,但李从珂不敢有半点松懈,他一路东下,来到长安。西京副留守刘遂雍开门迎降,李从珂先出钱犒赏三军,然后继续东进。只用了不到七天的时候,李从珂的“靖难军”就打到了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刚当上皇帝没几天的李从厚得知李从珂造反后,坐卧不宁。一次,他气愤地对大臣们说:“我本来就不想做皇帝,现在事都是你们做主,我知道什么?李从珂刚起兵时,你们都说他的兵少,不足为患,结果呢?现在都要打到洛阳了!”朱弘昭和冯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朱弘昭清楚,一旦李从珂入朝,定会要了自己的命,于是找了口井跳了下去。冯赟被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安从进杀掉,然后,安从进带着朱弘昭和冯赟的人头投降李从珂。李从厚知道大势已去,“巡幸”到魏州,投奔姐夫石敬瑭了。

后唐应顺元年(934年)四月,李从珂大军进入洛阳。从那一刻起,他俨然把自己当做后唐的皇帝,只是他还要遵守那一套“废立”程序,以示自己“得国之正”。冯道等留守大臣都想:“皇帝跑了,再立一个就是。”于是奏请皇太后曹氏,废李从厚为鄂王,由潞王监国,没过几天,李从珂便称帝。

废帝李从厚逃到卫州,正遇上姐夫石敬瑭,心想终于安全了。不曾想,石敬瑭可不想因此得罪李从珂,于是哄李从厚说:“我帮你找卫州刺史王弘贽寻求庇护。”王弘贽不仅不愿意收留,反而劝说石敬瑭:“他现在只是个废帝,身边只有五十多个人,怎么和潞王抗衡?”石敬瑭觉得王弘贽说的没错,于是,他把李从厚的随从全部杀掉,将李从厚强行送往卫州交给王弘贽。王弘贽为了讨好李从珂,下毒将21岁的李从厚害死。李从厚浑浑噩噩做了一年皇帝,最后稀里糊涂地就这么死了,不得不说他是朝中各派之间权力斗争的一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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