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蛋和顽皮跟着倔老头找到一片荒地,他们就在那儿造了一所真正的大房子。
第二天早晨,捣蛋和顽皮将小碗、小勺和小毯子都收拾好了带上,然后将空木箱子交给倔老头背。倔老头没接,说:“我们将要造一所大房子,这木箱子用不着了。”他边说边用双手比画着房子的大小。可捣蛋和顽皮听完了,还是连连摇着尾巴,表示不同意,倔老头只好弯下腰,用绳子把木箱子捆了捆放到背上。
捣蛋和顽皮跑在前,倔老头跟在后,他们先去找一个喜欢的地方,然后再造房子。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大海边。只见海浪像许多海豚跳跃着,海滩金黄金黄,宽广得你可以连续不停地一直翻跟头,也不会碰到任何东西。捣蛋忍不住就翻起来,顽皮赶紧跟着翻,它们一前一后,越翻越快,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黑绒球和一个白绒球,在金色的沙滩上迅速滚动着……
“要是能在这儿造一所房子真是太妙了!”捣蛋停下喘着气说。
顽皮没有停下,它大声说:“我还可以天天坐在海边钓小鱼哩。”
可等它们翻够了回到倔老头跟前时,只听他说:“这儿不行,夏天会有许多人来这里游泳呀,晒太阳呀,吵死了!”
捣蛋和顽皮不情愿地跟着倔老头离开了大海边。
他们去的第二个地方是山坡下。这儿很安静,好像永远是早晨。小山坡不高,看起来又平坦又光滑,如同一座巨大的滑梯。山风一吹,枯枝败叶和落下来的小松果,都顺着“滑梯”滑下来了,一直滑到捣蛋和顽皮的跟前,好像要请它们一起滑。果然,倔老头一眨眼,捣蛋和顽皮就不见了,他刚要转身寻找,只听从山坡顶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嬉闹声:“喵喵喵!”“汪汪汪!”叫得整座山里全是回音。倔老头奇怪地抬起头,看见捣蛋和顽皮一边欢叫着,一边从坡顶滑了下来,一直滑到倔老头的跟前。可倔老头才不会和它们一起去滑呢,他愣了愣,转转脑袋,然后抱起它们说:“这儿不行,冬天会有许多人来这里滑雪呀,溜冰呀,闹死了!”
捣蛋和顽皮只好跟着倔老头再去别处寻找。
他们去的第三个地方是树林里。捣蛋一走进树林,就使劲吸它的凹鼻子,边吸边对顽皮说:“真好闻!真好闻!多么清洁的空气呀,把我肚皮里面也洗干净了,等会儿我拉出来的大便保证也是香喷喷的!”
顽皮听了“咯咯”笑起来,说:“你还是把一身黑毛洗洗白吧,看起来总是脏不拉叽的。”顽皮边说边低头捡起落叶来。落叶真漂亮,有各种颜色的,有各种形状的,盖满地面,好像一条花地毯。
捣蛋舔一下自己的黑毛:“你的白毛有什么好吗,一到下雪天就看不见了……”
顽皮马上说:“那你的黑毛呢,一到晚上就看不见。”
它们正拾得起劲,说得开心,见倔老头走过来了。捣蛋便对顽皮说:“这回这个倔老头该满意了。”
谁知它刚一说完,倔老头望着它俩爪子里捏着的大把落叶开口了:“这儿不行,秋天会有许多孩子来这里捡落叶,烦死了!”
捣蛋和顽皮爪子一松,精心挑选出来的落叶又撒回地面,它们耷拉下脑袋又跟着倔老头走了。
他们去的第四个地方是草坪前。这会儿冬天刚过,春天刚刚来到,细绿细绿的小草带着小朵小朵的白花,正排着队悄悄从泥土里钻出来,好像要去远方旅行似的。捣蛋和顽皮见了,都说这儿才是一个最好最好的造房子的地方。当然这话倔老头是听不懂的,他已经离开它们,沿着大草坪边走边看。捣蛋摘下一棵小绿草插在凹鼻子中间,顽皮采下两朵小白花挂在软耳朵旁边。它们就这么边玩边等倔老头过来。好半天倔老头才过来,捣蛋和顽皮一看他那草帘子般的眉毛皱在一起,就知道又不行了,它们失望地同时大叫一声:“汪!”“喵!”便仰脸往后倒去,它们快要累死了,再也跑不动了。可倔老头不知道,他还以为捣蛋和顽皮是在问他怎么样呢,便走过去说:“这儿不行,再过几天,就会有许多大人小孩来这里看花呀,采花呀,乱死了!”
倔老头讲完,见捣蛋和顽皮还赖在地上不起来,而且四只眼睛跟锁住了似的紧紧闭着不看他,他心里就明白了。于是,倔老头放下背上的木箱子,把它打开,然后伸出粗大的手,先轻轻托起顽皮,把它放进木箱子,然后再轻轻托起捣蛋,把它放到顽皮的身边。
四只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可等到它们感觉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骑在一根弯树枝上时,再急忙睁开眼睛,却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顽皮着急地碰碰一个紧挨着它的东西,问:“你是捣蛋吗?”
那“东西”连忙伸出舌头舔一下顽皮不知什么地方,回答:“对,我是捣蛋。我们这是在哪儿?”
顽皮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马车上。”
捣蛋笑起来,说:“我觉得好像是在牛车上。”
稍停了停,它们忽然一起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来劲,使本来晃动着的木箱子一下跳动起来。
倔老头停下,背过手去拍拍木箱子,大声问:“你们在里面干吗?木箱子都快飞起来了!”
什么?我们这是在木箱子里?木箱子不是在倔老头的背上吗?那……我们……不是在牛车上,也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倔老头的背上。于是它们赶紧贴着箱子找细细的缝,终于找到一条,四只眼睛连忙一起往外看:果然,天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远去,树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远去,房子也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远去……
捣蛋看了一会儿问:“倔老头想要寻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愿意造房子?”
顽皮说:“大概想要寻找一个空中一样的地方吧。”
捣蛋又问:“真有这样的地方?”
顽皮想了想,回答:“不知道。除非倔老头变成一只鸟!”
它们的话刚停下,箱子也忽然停下。紧接着,一团亮光冲进来,好像水一样浇得捣蛋和顽皮眼睛也睁不开。
木箱子打开了,等它们揉呀揉呀,好不容易把眼睛揉开后,往下看见的是一大片光秃秃的地,往上看见的是一大片灰蒙蒙的天,往中间看见的是一大片……胡子……的倔老头,那一大片胡子在跳动,一下,两下,三下……不用说,捣蛋和顽皮也明白了,倔老头喜欢在这儿造房子,喜欢得要命!尽管它们不愿意,不喜欢,可又有什么用呢?它们已经找不到月亮路,更找不到那个像大积木一样的橘黄色的垃圾桶了!
倔老头把沙土和水拌在一起,教捣蛋和顽皮做砖头。顽皮做着做着,就想起以前看见过好婆婆做馒头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馒头很白很白,砖头很黑很黑;馒头是圆的,砖头是方的。想到这儿它对捣蛋说:“我现在真想吃到好婆婆煎的鱼!”
“我想吃胖叔叔煮的肉骨头!”捣蛋紧接着说,还用力咂一下嘴巴。
它们忽然哭起来了,一个轻轻地“喵——喵——喵——”,一个低低地“汪——汪——汪——”。
倔老头听见了,也看见了,他大声说:“别哭了,等房子造好后,我会给你们很多钱去买鱼买肉的!”
捣蛋和顽皮只好每天做砖头,倔老头就把它们做好的砖头一块一块搭起来,就跟搭积木似的。不知过了多少天,一所真正的大房子终于搭起来了;又不知过了多少天,大房子上的门做好了,窗也做好了。捣蛋和顽皮暂时忘记了好婆婆的鱼和胖叔叔的肉骨头,在门上窗上跳进跳出,开心地玩着。倔老头已经告诉它们好几遍了:门是可以进出的,窗是不可以进出的……可捣蛋和顽皮一疯起来就忘记了。
大房子造得高高的,屋顶尖尖的,尖尖的屋顶上还竖着一根烟囱,好像是用来看星星的望远镜。倔老头指着烟囱对捣蛋和顽皮说:“我们在屋里烧鱼烧肉的时候,烟囱里就会冒出烟来。”捣蛋和顽皮听了想:那么不烧鱼不烧肉的时候,烟囱又可以派什么用处呢?它们这么想着,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完全一样的决定:以后一定要爬到烟囱里去看个仔细!
捣蛋和顽皮玩着玩着,只要一想到这所真正的大房子是倔老头用它俩做的砖头搭起来的时候,顽皮的软耳朵就像扇子一样摇动,捣蛋的豆子眼也越来越亮。它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出来的砖头,会变成一所这么漂亮、这么高大的真正的房子。
“这所房子算我们造的,还是算倔老头造的呢?”捣蛋坐在窗框上大声问顽皮。
顽皮趴在门框上更大声地回答:“算我们一起造的!”
倔老头在屋里只听见很响的“汪汪汪……”和“喵喵喵……”,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出来,只见捣蛋和顽皮正在绕着大房子走,再是绕着大房子跑,最后是绕着大房子奔起来,越奔越快,就好像是在贴着地面滑行,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倔老头迎面抱起它们,说:“别太高兴了,小心把你们的腿给跑断了!”
捣蛋兴奋地说:“真没有想到我俩也能造房子!”
顽皮激动地说:“而且造得这么好!”
倔老头见它们还是一个“喵喵喵”,一个“汪汪汪”,就伸出手来轻轻摸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捣蛋安静下来,舒服地闭上眼睛,顽皮头一歪,靠在倔老头的胸前……它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抚摸过了!忽然顽皮抬起头,还伸长脖子,用舌头去舔倔老头的胡子:一下,两下,三下。倔老头一愣,手停住了,用那对眯缝着的眼睛看着捣蛋和顽皮,看了好一会儿,一直看到他那片花白胡子跳动起来。顽皮这才松了一口气,它已经知道倔老头的笑,就是胡子跳。于是捣蛋也放心地伸长脖子,和顽皮一起使劲舔那堆大胡子,舔得倔老头把脸埋下来,用大胡子蹭蹭捣蛋的凹鼻子,又亲亲顽皮的软耳朵。
倔老头把大房子里面一分为二:一间自己住,一间给捣蛋顽皮住。可他在大房子外面,却用栅栏围了三道。捣蛋和顽皮正奇怪哩,忽然听见倔老头说:“这样人就可以离我们远远的,再远远的,也不会紧挨着我们的房子造他们自己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