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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姐妹

大哥之外,我还有6个哥哥,2个姐姐,1个妹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是前进的动力,这个道理在我的家庭里获得证实。因为家境清贫,我的兄弟姐妹从小就勤奋工作,为生活奔波。兄姐们所受的教育有限,但教育程度高低并不影响兄弟姐妹之间感情的深厚,在我人生中,一直感激他们对我的疼爱。

由于家庭贫困,所有哥哥都在十多岁就投入社会,为生活奔波。“二战”之后,英军回马,社会、经济、基础设施等都因战争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在较大的城市,英殖民政府回马不久就开始建设;由于交通不便利、资金不充足等因素,乡下的一切在战前、战后都比较落后,并以渔农为主。

哥哥们大多在十三四岁就投入捕鱼这一行,从挖“土鬼” 开始,到帮人抓鱼虾来养家。捕鱼行业内习惯把工人们分为头手、二手、学徒等等级。做渔夫的好处是,就算没有工钱,也可以带鱼回家吃。这么一来,哥哥们当了渔夫之后,家里就不愁吃了。有时我们晚上还去钓鲤鱼。钓到的每一条鲤鱼,都是一个挑战——心里很想吃,但得忍住吃的欲望,因每条鲤鱼可卖2角钱左右,而在那个时代,白糖一公斤要15分钱,但100斤蛤只能卖三五角钱——依此类推,一条鲤鱼的价钱,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笔巨款!

我小时听哥哥们说,他们没有能力买渔船,只能跟其他渔夫打工赚钱。为了糊口,他们经历了很多困难。哥哥们一有时间就去挖“薄壳”,它们通常生活在海底,退潮之后便可抓到。这是一种人家拿来养鸭的贝类,属于非常低贱的食物。穷困时代的人们,哪有资格挑选食物的上乘和低下?“薄壳”煮熟之后,我们有时也吃它。说实话,我觉得新鲜的“薄壳”其实还蛮好吃,大概我也不算挑嘴吧。

现代的年轻人可能不了解,从事渔农行业的人们的日子通常过得极为艰辛。那时的渔船很小,不能随便出海,看天行事,收入少又不稳定。此外,所有事物都靠人工,跟今日的渔业相比,设备非常落后。

有件事一直让我难以忘怀。在一个暴风雨的早晨,早上10点多,许多渔船都陆续归航靠岸,放弃当天的作业。我所有的哥哥都回来了,只有四哥不见人影。过了一两个钟头,风雨过去,我们全家非常焦急,大家心里都揣测不幸事可能已发生。我们虽然仍不放弃等待,但有些朋友开始做出结论,说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出海搜索也没有寻获的可能性。到下午三四点,开始有朋友来家里串门子。有些人告诉我们,说他收网时,看到四哥的船已开动回航。有的人说因为风向转得很快,风雨交加会影响视线,看不清楚。又有人说,按照那个风向,四哥的船应该会开到古楼的灯塔边。反正众说纷纭,毫无结论。就算要去找,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全家人只能在家里干着急。到了傍晚五六点,天开始黑了,突然,我们看到四哥从门外走路回来。

大家欣喜若狂,放下心里的石头,赶紧追问他,怎么会开船出去,走路回来呢?

原来暴风雨一来,顷刻间,渔船的引擎被风浪打坏,四哥唯有任由渔船随波逐流,直到它被风浪推到水面上一根“Y”形树枝那里,被卡在中间。当时又是涨潮,他想要拯救渔船,却无能为力;加上身体也被风浪打伤,只好弃船走路回来。

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心怀感伤。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那个时代的小渔民,科技落伍、视野狭窄、知识层面低,各方面状况都只能凭着经验判断,生命没有保障,比较机警的人,看到风雨严重,赶紧收网回家。可能因为家里的情况,四哥却冒险出海。渔民为了三餐,冒着生命危险,风吹雨打,非常可怜。在这艰难的生活状况下,哥哥们对家庭还是很有责任感。

和四哥之间还有两件让我难忘的事。还在吉辇中学读初一时,英文老师一直鼓励我们要认真学习英语,他说,如果我们还不懂得讲完整的英文句子,那么在家可以多用单词,比如要去骑脚车,就说:“我踏bicycle。”于是,我回家时,就尝试多用英文。看到鱼,我就说这是fish;看到虾,我就说prawn,把英文单词和潮州话混杂在一起讲,回想起来,效果还挺搞笑。“把那只fish拿来”“来台 fish了啦”这种说话方式,如果现在让我的孙子孙女们听到,他们一定都会笑我。但这在当时确实很“潮”。四哥听到我说英文,他很高兴:“你读中学不到两天,就会讲英文了?”他觉得他的弟弟是神童,要奖励我。看到我穿的那双皮鞋有点破旧了,他二话不说就悄悄去大街上买了一双皮鞋送给我。看到那双新皮鞋,我真的超级高兴!我不舍得马上就穿,因为我觉得这双新鞋绝对不可以穿去打球!这次过后,我发现懂得英文很好,至少可以替我换来一双新鞋。老师说多懂一种语言对我们是好事,果然没有说错。

还有一次,我在槟城韩江中学读初三的时候,那年除夕,我回到古楼准备过农历新年。那时,四哥中了奖,奖金大概有几十零吉。他用了这笔“巨款”买了一个TITONI,也就是俗称“梅花牌”的手表。我不知道在古楼这种小地方,他怎样买到这个牌子的表。最近我才从超级市场看到,这个表虽然不是世界顶尖牌子,但在2014年也要几千零吉一块。当然,在20世纪60年代,几十零吉一块吧。农历新年的假期后我要回槟城,四哥突然把他戴在手上的新手表脱下来给我,说:“我是在海上捕鱼的人,这个手表给我用的话,一下就坏了。还是你拿去读书比较合适。”我无意间得了一块新手表,非常高兴。在那个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手表。我把新手表戴到学校去,还怕别人没看到,常常有事没事就转转手腕,吸引别人的注意。现在想想,真是既幼稚又可笑。

很可惜的是,四哥在2014年9月去世了。

由于大哥十多岁就离家搞革命,二哥自然成了兄弟姐妹们的领头人。他出生于1929年,性格刚强,因为家贫又排行最大(除了大哥以外),没有机会受正规学校教育。当时,很多学生十一二岁才开始上学读书。日本侵马时,他正处于求学年龄,所以错过了读书的机会。日本人投降时,他16岁,个子高大,站起来比老师还高,因而常常被别人取笑,加上本身也不喜欢读书,所以放弃了读书,成了家里第一个在外工作的哥哥。

二哥脾气非常暴躁,但是很疼我。一生不曾严厉打骂过我,对我疼爱有加。

在妈妈过世后的一百天内,二嫂就凭媒妁之言嫁来我们家。她是簔眼色海的潮阳人,我们住在古楼,她可说是从市镇嫁来乡村。今天回想,她嫁来时,刚刚18岁,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试想想,一个18岁小女生嫁来婆家,小叔小姑共有9个人,家境又很清贫,古楼又没电没水,唯一像样的房间是自己的新房。清贫、忧虑、丧母的哀思,便是二嫂新婚以后马上面对的环境。

家里多了个女人,我带着些许新鲜感和高兴。二哥结婚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去问二嫂:“你会煮饭吗?你会洗衣吗?你会做潮州諽吗?”后来,二嫂告诉我,她当时感觉非常有趣,一个3岁小孩,竟然这么会说话。接下来每天早上我都会去跟她打招呼,叫她一声:“二嫂!早安!”她一直都很疼我,甚至连归宁也要带着我。

二哥之后,我的其他哥哥也陆续投身工作。由于居住环境的局限,他们都从事渔业。记忆中,三哥是一个抓“薄壳”的高手。三哥讲话直接,往往有什么话就会心直口快地告诉我们。他跟三嫂结婚之后,我们家迎来第一个福建人。

每当雨季,稻田里会有很多淡水鱼,哥哥们会抓来制成咸鱼卖。我记得三哥负责杀鱼,他把鱼头砍掉,把鱼身放旁边,由我把鱼内脏挖出来,然后另外一位哥哥就接手把鱼身涂上盐巴,继而晒干,制作成咸鱼。三哥杀鱼很快,每次他一刀一条,一下就杀了一大堆鱼;我负责挖内脏,程序比较麻烦,根本来不及应对他杀好的鱼。结果有几次我看到鱼身越堆越多,来不及挖,就急得哭起来,耍赖说:“我不要挖了啦,我肚子痛,要大便!”爸爸很疼爱我,他看到的话,就会赦免我,让我去大便,然后叫其他哥哥来替代我的位置,我就有机会去玩。那时,我只有五六岁吧!

五哥很聪明、很勤劳,眼力又好。他很会抓鱼,每次在同一个地方,同时出海,同样的船,别人抓到50斤虾,他可以抓到200斤。每一次出海捕鱼,他都比人家多一两倍的收获。他常被我们称赞为古楼最特出的渔夫,他捕鱼的才能可谓全古楼最好。五哥是我们兄弟之间比较会读书的一位,只可惜家境不好,他只上过一两年学。由于家境贫苦,他养成节俭的习惯。结婚生子之后,五哥成了家里最快摆脱贫穷的哥哥。

哥哥们陆续当起渔夫,我的两个姐姐,则一直在家里做家务和照顾年龄较小的弟妹。大姐很疼爱我们,到现在也一样。她有时还会提起一些童年往事,比如她怎么帮六哥、七哥和我在水坑里冲凉的事。她说,我们小时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也都剃光头。在旱季时,屋前的河流干了,她唯有带我们三个小男生到离家远些的稻田水坑冲凉。每次她用水勺将水淋在我们身上,我们就顽皮地玩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些水一点也不卫生,只是小时我们对这事一点也不介意,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天气热的时候有机会玩水,感觉世界真美好,身体很舒服。

在我十一二岁时,大姐已19岁。通过媒妁之言,家里为大姐找到婆家。当我知道大姐要结婚时,犹如受了当头一棒,痛苦、难受是我内心最直接的感受。可是家里每个人为此都好像很高兴,我搞不清楚他们高兴的原因!我一个好姐姐一嫁出去,就要住在别人的家,我将会从此少了一个姐姐呀!我为大姐出嫁这事难过了很久。

那个时代交通不便,社会风气也比较闭塞,嫁人之后要回娘家不是随时可以办到的事。我不知道大姐有没有偷哭,我猜她有,只是不给我看到,怕我跟着她哭。

为了让婚礼进行得更有气氛,家里还去跟人家借唱机。潮州方言里,把唱机播放的歌曲叫作“机器曲”。按照那时的地方习俗,在婚礼前一个晚上以及娶亲当天,家里必须播放喜庆的潮州歌。这些潮州歌曲我都很喜欢听,听歌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忘记伤心。这些歌曲许多都很有意思,比如《吕蒙正》。故事中,吕蒙正中状元之后又回家乡把他的太太带回京城共享荣华富贵,大团圆结局,非常好意头,潮州人每逢喜事,都一定会放这类型的曲子助兴。

我伤心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姐仍然结婚了。婚礼当天,我还没来得及心碎,就发现自己有新皮鞋、新衣、新裤穿。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大姐夫到家里迎新娘。我作为小舅子,按照习俗,要负责开车门。车门打开,很惊喜地,姐夫伸手给我一个红包。之后家人又让我把鸡蛋茶捧给姐夫吃,我暗暗期待着,果然又得到一个红包。姐夫离开之前,我们每个兄弟姐妹也都各获一个见面红包。结果大姐出嫁当天,我一个人总共得到3个红包,其他人则只有1个而已。多日以来对大姐出嫁的郁闷感顿时烟消云散,她出嫁那天我反而感到很高兴。手中的每个红包都有一两块零吉,三个红包的钱加起来就是巨款,可在学校吃两到三个礼拜的咖喱面。我终于认同,姐姐结婚到底还是好事一桩。

二姐在18岁时也嫁人了,很快地就生了一群孩子。我最小的妹妹则因为我们家贫,从小就送给别人做童养媳。

二哥、三哥、大姐、二姐结婚之后,他们就陆续搬出去。家里没有女人,五哥负责煮饭,但没有哥哥为我洗衣服,我只好自己来。那时没有自来水,我只能用河水洗衣。有一次大姐归宁,发现我白色的校服因我不懂怎么洗而变黄,一时触景生情,竟哭了起来。我知道大姐很疼爱我这个小弟,这件小事我一直记得。

我10岁之后,哥哥们都开始工作来帮补家用,爸爸也开始买鱼回来制成咸鱼,并承包池塘的鱼来卖,家境变得比较好。从那时起,我不必再每天吃蕹菜,我们的饭桌终于可以告别蕹菜岁月。

20世纪50年代初,我们全家搬离新港,到古楼居住。爸爸盖了间有楼层的房子,共有6进,在当时算不错。基本上我们可说已脱离赤贫。爸爸在经济能力有点起色的情况下,毅然决定供我们去读书。因此,我和六哥、七哥三兄弟开始到正规小学上课。我们有机会读书,要感谢爸爸对教育的重视。

1952—1953年,我读一二年级时,家里基本上靠着二哥、三哥和四哥跟渔夫打工捕鱼养家。如果老板赚十零吉,哥哥们可能每人分到一零吉。

在当年的教育制度之下,我们都是读私立小学,要交学费。

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道路一直崎岖不平。19世纪初,先贤们大量从中国来马,找到立足点之后,祖辈们首建同乡会,次建学校。华裔向来对文化和教育传承抱着重视和积极的态度,这种精神也传到马来西亚。独立前,英殖民政府对华校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独立后,政府通过种种法令和措施,不时跟华文教育进行拉锯战,企图限制华文教育的发展。这样曲折的道路,却无阻华文教育的发展,在马来西亚华人的坚持下,华文教育仍然取得辉煌的成绩。从1819年在槟城成立五福书院以来,马来西亚华人自动自发,把华文教育当作己任,出钱出力,捐助华文教育更被戏称为大马华人的第二个所得税。办校的艰难和所需的坚韧精神,在华裔社会已是司空见惯。在我的童年时代,就连古楼这么一个贫穷的渔村,也有热爱华文教育的人在建校。

由于经费不足,学生需要交学费。三个孩子在读书,学费成了我家沉重的负担。哥哥们曾告诉我,他们读书时,因为家里太穷,有时早上喝一碗粥配开水,下午三点放学之后,桌上没有菜肴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几乎每天都只能吃开水泡饭充饥。

我读书的时候,每天早上家里也是煮粥,让我们吃了才去上课。下午三点才放学,其间也要有一两角钱让我们在学校内买一碗面充饥。大概是因为我年龄最小,所以我每次都会优先得到零用钱。记忆中,我从来不曾有过在求学时没有钱去吃东西的经历。另外,我还可以去二哥二嫂家吃点午餐。虽然他们也很穷,但二嫂每次见我来,还是会去买一两角钱的咸菜给我配粥吃。

虽然脱离赤贫,但我家的经济并非好得不愁钱。有时,老师仍需要跟六哥讨学费。奇怪的是,老师们都不敢跟我讨,大概是因为一跟我讨的话,我就会哭。结果,六哥到了三年级的时候,就决定辍学。当时他只是跟家里说,他不要读书了,他要去工作。于是,他也跟着渔夫出海捕鱼。跟其他哥哥一样,六哥也是从渔夫最低阶的助手做起,也就是俗称“站船头”。这个工作不容易,每当渔夫要撒网时,需要有一个人带着其中一边的网跳下海,舵手会把渔船转一圈,将网撒好;转了一圈后,回到原点,再把“站船头”的人拉上船。如果天气好,六哥一个月可以赚二三十零吉,有了钱之后,他还会给我零用钱,有这么好的哥哥,我真的很幸运。

我和六哥感情很好,我们成年后也常常一起玩麻将、打牌、下棋。六哥很喜欢抽雪茄。我后来因为生意的关系在世界各地跑业务,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找最好的雪茄给六哥。他每次点起那些雪茄就得意扬扬向朋友们炫耀:“这是我弟弟买给我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只可以给你抽一口。”

多年前有一次我问六哥,为什么当时只读到三年级就要去工作?他大笑回答说:“因为你害我。每次老师跟你讨学费,你就哭,他们只好跟我讨。我被讨到怕,唯有辍学让你去读书。”虽然他今日能够说得笑哈哈,但当时他的内心应该也曾苦过、伤过。

除了六哥,七哥也跟我一起上小学。他大我两岁,个性比较独立,自主性也较强。20世纪50年代爸爸从角头的新港搬到古楼之后,开始做海产批发生意。七哥在1957年小学毕业之后,马上投入家族生意。之后,由于他非常专注投入,这门生意渐渐发展起来。在他的领导下,家族生意逐渐稳定。经济状况好起来之后,他也开始结交社会朋友,扩展事业范围,甚至有能力资助我到槟城读书。

在我年轻时,七哥很爱惜我、关心我。在槟城读书的时候,有一次我生病,他从古楼驾摩托来槟城探访我。其实他不知道我住在姓郭桥的哪一家,竟一家家去问:“许慈色是不是住在这里?”

七哥向来都鼓励我多读书,也非常支持我在学业上继续发奋图强,在我中学毕业之后,他有意送我去台湾深造。我的愿望其实是到西方国家深造,但是因为经济条件,家里的确也没有能力送我去欧美,我对台湾国民党又反感,所以决定放弃到台湾求学的机会。

20世纪50年代中期,爸爸做海产批发生意。他把海产批发到槟城、太平、吉隆坡、新加坡。到了20世纪60年代,生意越做越大,最后终于实现我们的意愿,成了全马第4家批发冷冻食品的公司。

当我们成长的时候,树大分枝是正常的现象。到了20世纪80年代,家中因为意见分歧,我们唯有各奔前程,各自发展自己的事业,为此,我曾经非常苦闷地暗中流泪。无论如何,20世纪70年代中期过后,每个兄弟都脱离贫穷,而且各有成就。

现在回想,蕹菜岁月虽然苦,庆幸我们不因贫穷而放弃,勇气和拼劲,让我们全家都成功告别蕹菜岁月,踏入人生另外的阶段。 E9JsbtinhDpQNLqS1VmEyf0EGIhOrbVbH7hAUukkIlHivWT+IF501GcVsw0tni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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