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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花儿的节日

Blomsterfesten i Täppan
(1914)

丽莎和奶奶住在树林边上的一个小房子里,房子周围都是花园。花园的一边是块菜地,另一边是片草场。草场顺着斜坡一直延伸到湖边,湖面上睡莲刚刚开始绽放。

仲夏夜,奶奶出门去了。丽莎坐在台阶上,望着那些馥郁芬芳的花朵出神。她能听到路上传来的喧哗声,那是前去参加仲夏舞会的人们发出的声音。她真想跟他们一块儿去,可是奶奶说,她不能一个人单独前往。

“你只好跟花儿一起度过仲夏夜了,”丽莎自言自语道。

她坐在那里观赏着花儿。她觉得,今晚花儿看上去有些特别。它们似乎在定睛看着她,想要跟她说话。

“你们想做什么?”她问道。但是,花儿没有回答。

丽莎跑去采摘几朵野花,但是野花却古怪地朝她频频点头。于是,她趴在草地上,朝钓钟柳、雏菊和毛茛花点头致意。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抬头望去。

“别紧张,”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你不用害怕。”

丽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美女站在她的面前。以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呢。

“我是仲夏仙女,”那个美女继续说道,“花儿们想邀请你参加她们的派对。每到仲夏夜,花儿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人们看不见她们。如果我在你的眼睛里滴上一滴罂粟汁液,你也能变成隐形人。那时,你就能够看见她们了。你愿意这样做吗?”

“是的,我愿意,”丽莎惊讶地说。

丽莎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有两滴液体滴落在自己的眼睑上。等她睁开眼睛时,仙女已经不见了。

然而,草场却变得生机勃勃,所有的花儿都在为派对做准备。丽莎看见毛茛花一家在吃三明治,妈妈正忙着擦去孩子们下巴上的奶油。

丽莎返回花园,发现花儿们都在忙个不停。菜园里,马铃薯太太和甜菜根太太正忙着准备食物——蜜露和芬芳的花粉;而红皮萝卜、胡萝卜和豌豆花则端着满当当的盘子往来穿梭。

很快,第一批客人陆续到来了。矢车菊和大麦家的男孩子们走在最前面。跟在他们后边的有雏菊、罂粟、苜蓿、篱笆蔷薇、仙履兰、梯牧草、春黄菊、野细叶芹、旋花、钓钟柳、毛茛花、婆婆纳、布谷鸟剪秋萝、巢菜和野三色堇——种类繁多,几乎不可能一一尽数。蜜蜂和野蜂嗡嗡叫着,蟋蟀在尽情地玩耍,钓钟柳则叮当作响。

接着,森林中的花儿们登场了,她们静静地排成一行,由蝴蝶兰在前面带队。紧随其后的是手拉着手的三对北极花。接着是可爱的斑点兰,再往后是野草莓和她的孩子们,然后是舞鹤草、红花酢浆草、蓝莓、酸果蔓,还有石松和他的一大家子。石松后面是云杉和松球果。排在最后的是活泼的小刺柏。

他们不时地停下脚步,回头朝森林喊道:“鹿蹄草,鹿蹄草!”可是,鹿蹄草并没有露面。于是,他们鱼贯进入了花园。

在花园的高处,玫瑰女王端坐在宝座上,欢迎大家的到来。大臣们众星捧月,簇拥在女王的周围——三色堇夫人、牡丹夫人、紫丁香夫人、忍冬夫人、花贝母大人、荷包牡丹大人、鸢尾爵士、漂亮的小耧斗菜,以及两个小雏菊侍女。

玫瑰女王拍了一下手,吩咐乐师们:“演奏!”蟋蟀、蜜蜂和野蜂立即弹奏起一首欢快的乐曲。羽衣草和豌豆花跑前跑后,为客人们端上茶点。

湖中和湖周围沼地中的花儿们姗姗来迟:芦苇、可爱的蒲子莲、角果藻、羊胡子草和水芋小姐。小云莓花带来了一颗云莓作为礼物。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水杨梅、勿忘我和含苞待放的黄色睡莲。然后是灯芯草和年轻英俊的黄菖蒲。

“我的表妹睡莲女王在哪儿呢?”玫瑰女王问道,“我想见见她。”

“陛下,”芦苇深深地鞠了一躬,禀报道,“她让我们向您表示感谢,并献上最美好的祝愿。可惜她无法前来,因为她只能在湖中呼吸。”

就在这时,小木屋的门开了。令丽莎感到惊诧的是,家里所有的植物都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台阶。走在前面的是两位天竺葵小姐,中间是丰满小巧的桃金娘太太,由贵妇人倒挂金钟殿后。

“欢迎你们来参加派对!”群芳喊道。

“多谢了,”倒挂金钟夫人说,“我们早就想来了,但是我害怕穿堂风和夜晚的冷空气。”

玫瑰女王将自己最好的蜘蛛丝披巾赏赐给倒挂金钟夫人。

“好了,”女王吩咐道,“快找个座位坐下,现在故事会可以开始了。”

就在女王颁布命令之际,大门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吵闹声,原来有一大群野草想要进来。

“那是什么人在喧哗?”女王问道。

“是野草们!”甜菜根太太回答,“都是些流氓、乞丐和小混混。如果放他们进来,我们就再也无法摆脱他们了!”

“可我们也是花呀,”野草们嚷嚷道,“我们可以跟矢车菊相媲美。”

“什么?”大麦弟兄们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跟骄傲的矢车菊相提并论?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滚开!”

“好啦,好啦,”玫瑰女王说,“都安静一下。我建议你们顺着花园外的沟边坐下。那样,你们不仅能够听到,而且还能够看到。但条件是要安安生生地坐着,不得干扰派对。羽衣草会给你们送去茶点。蓟先生,能否请你站在门口充当警卫?”

听到这话,花草们恢复了宁静,故事会也就此开始了。

一只野蜂嗡嗡叫着,飞到了玫瑰女王的座前,它后面跟着羞怯的三叶车轴草。

“陛下,”野蜂叫道,“我有一个故事,希望你能喜欢。是关于这个小花孩子的。”

一天,我正在草地上的花朵间嗡嗡叫着,飞来飞去。突然,我遇到了一朵小黄花,就是这朵三叶车轴草。她正在那里痛哭流涕。

“小花,你怎么啦?”我问她说,“在这样美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呢?”

可是,小车轴草还是不停地哭着。

“太阳出来了,”我说,“大家都乐呵呵的。告诉我,出什么事啦?”

“我知道,”她含着眼泪答道,“我听见她们在歌唱。本来我也可以像她们那样,穿着漂亮的黄裙子走来走去,可是……”

“可是什么?”我追问道。

“我跟她们一样俊美,”她说,“可是她们却叫我巢菜,听上去就像是炒菜。谁都不喜欢我。”

“哦,”我说,“我们可以很快地纠正此事,比如说给你改个名字,叫你番泻叶怎么样?”

“啊,我喜欢这个名字,”小花说。

于是,她擦干了眼泪,跟其他的花儿一道唱起歌来。

“相当不错,”玫瑰女王说,“她可以保留那个名字。”

草地上的花儿们将三叶车轴草——可爱的番泻叶公主抬了起来,抛在空中,高喊道:“番泻叶公主万岁!”

“现在轮到我了吧,”花园里的刺嘴莺从丁香花丛中探出身子来,说道,“在派对上,我看到了非常感人的一幕。我立刻就将这件事编成了一个故事。”

在开派对的那一天,所有的小紫罗兰都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这时,他们的阔亲戚三色堇夫人来了。啊,她穿着长长的、华贵的天鹅绒袍子,袍子上装饰着美丽的黄领子。她标致的脑袋上带着冕状头饰。她高昂着头,语气生硬地对小亲戚们发号施令。

“安静,小不点儿们,”她说,“整齐地排好队,好让我练习向女王陛下致敬。”

紫罗兰们顺从地站成一排。三色堇夫人开始练习走路和行礼。但是,那件华贵的天鹅绒袍子太长了,突然——扑通!——三色堇夫人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紫罗兰们冲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

“谢谢你们,”三色堇夫人说道,她的语气不那么傲慢了,“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紫罗兰们商量了一会儿,说:“我们让堇菜双胞胎在后面拉起你的裙裾,就不会有问题了。”

他们就这样做了。

从此以后,三色堇夫人对她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就和气多了。

下面该金翅雀讲故事了。“我是在公园里编出这个故事的。”他说。

栗子太太穿着雪白的袍子,与她的姊妹们住在马栗树的顶端。仲夏时节,她们全都绽放出了花朵,整棵树繁花似锦。她们的袍子就像是金字塔状的蜡烛,直指天空。

栗子太太有许多儿子,全都是年轻英武的骑士和斗士。他们手持长矛,身穿带刺的绿色铠甲。此时此刻,栗子太太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沉浸在梦想之中。

一旦她的花朵凋零,她自己也将枯萎。那时,秋天就要到了。在萧瑟的秋风中,她的儿子们将穿着铠甲,横枪跃马,奔向远方。

当他们与风的恶战结束时,所有勇敢的战士

们都将倒下。他们的铠甲将裂开,这些斗士们——褐色、光滑而坚硬的马栗,就会被人收集起来,带回家去,用于今年的马栗游戏。

“啊,多么动人的故事!”玫瑰女王叹了口气,擦去一滴眼泪。

这时,一只苍头燕雀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在那个感人的故事之后,我的故事听起来也许很平淡,”他说,“但这与普通人的感受有关。”

蚕豆太太有三个婴孩。她为孩子们做了一个长长的绿色摇篮。她把他们放在摇篮里,给他们盖上柔软的绿色毯子。然后,她一边晃动着摇篮,一边唱着摇篮曲。

“摇啊摇,摇啊摇,暖暖和和睡个好觉,”她唱道,“有一天,你们会长得高又大,我将让你们离开家。”

她使孩子们感到温暖而舒适。每天晚上,她都摇着摇篮,哄他们入睡。早晨太阳升起时,她又会把孩子们唤醒。他们长啊长啊,很快摇篮就装不下他们了。

一天,她对孩子们说:“现在是时候了,你们即将进入广阔的世界。人们将把你们深深地播种在温暖的泥土中,到了来年,你们将会发芽,长大。

到那时,你们每个人的怀中也会抱着几个绿色的婴儿。你们也将制作一个摇篮,摇啊摇的。等到孩子们长得高大强壮了,他们也将进入这个辽阔宽广的世界。”

“太棒了!”蔬菜们异口同声地叫道,“这个故事应该荣获一等奖,因为它可以永远讲下去。”

“还有别的故事没讲呢,”玫瑰女王说,“我们还没有听到来自森林的故事。”

“我有一个来自森林的故事,”画眉鸟说,“但是,这个故事恐怕不像其他的故事那么有趣。”

冬青还有一个名字叫鹿蹄草。她是一朵羞怯的森林小花。即使是在仲夏夜,也很难说服她加入庆祝活动。这正是你听见大家呼唤她的原因。

“鹿蹄草,鹿蹄草,”他们叫道,“美丽的鹿蹄草,快来呀!”

但是,鹿蹄草把可爱的小脑袋缩在森林昏暗的角落里,远远地躲开了阳光。

今年仲夏夜,五朵小北极花为她唱了一首歌:

鹿蹄草,鹿蹄草,抬头看看太阳。

鹿蹄草,鹿蹄草,来跟大家一起游玩。

鹿蹄草公主,快来参加舞会,

夏天转瞬即逝,机不可失。

鹿蹄草,鹿蹄草,快来参加舞会。

结果,她真的来了。

“行了!”一只大胆的麻雀突然尖叫起来,“让我们讲点儿妙趣横生的事情。我刚才想起来一个故事。我猜,大门外的朋友们会喜欢这个故事。”

从前,有一大帮参差不齐、乱七八糟的杂草。他们全都穷困潦倒,吵吵闹闹,可又乐呵呵的。他们的长相各不相同:有高的,有矮的。他们中间有繁缕、蓟、千里光、蒲公英、牛蒡和各种各样的野草。他们总是得过且过,总是那么开开心心。

一天,他们开了一个会。蒲公英大王担任主席,荨麻老太太维持秩序。

“我们刚一长大,就要被人拔出来。对此,我们已经忍无可忍。”蒲公英嚷道。

“被人砍呀,烧呀,我们再也受不了啦!”荨麻们大呼小叫道,“他们甚至不允许我们开花。”

“我们从土里刚一冒出头来,立刻就会被人铲掉,我们实在受够了!”杂草们齐声喊道,“随后,他们像丢垃圾一样,将我们丢到粪堆上。”

“但是,我们比他们更顽强,”蒲公英大王说,“我们不在乎炎热的太阳,也不惧怕凛冽的寒风。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总是能够重新发旺生长。”

“我们自己来举办一个派对。”繁缕说。

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是一个热闹非凡的派对,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友好的派对。杂草们敲鼓吹号,狂歌乱舞。

花园里的花儿们听见了,就说:“那些脏兮兮的小混混又来了。难道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们吗?”

那些小混混齐声吼叫道:“永远摆脱不了!”

麻雀的故事讲完了,大门外的野草们疯狂地鼓起掌来,而蔬菜们却用力地发出了嘘声。

“怎么能在我们的派对上讲这样的故事!”牡丹夫人气愤地对玫瑰女王说,“你就不能甩开那群乌合之众吗?”

一个牛蒡男孩爬到了栅栏上,朝花儿们抛掷出带刺的种子。那些种子粘到了她们的裙子上。女士们尖叫起来,倒挂金钟夫人昏了过去。桃金娘太太歇斯底里地叫着。两位骑士——鸢尾爵士和荷包牡丹大人——拔出剑来。

玫瑰女王竭力安抚大家,可是她的声音被嘈杂声给淹没了。最后,蓟一把抓住惹祸的牛蒡男孩,把他举了起来。

“肇事者在这里,”他用低沉的声音喊道,“我把他刺个透心凉,怎么样?”

“别,别那样,”玫瑰女王赶紧说,“那样做太残忍了。”

荨麻老太太从大门挤了进来,嘎吱作响地向女王屈膝行礼。

“陛下,如果您许可的话,”她说,“让我来修理这个孩子。”荨麻老太太抓住可怜的牛蒡,把他给拖走了。

“现在让我们来个什么节目,好帮助大家安静下来。”玫瑰女王说着,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也许我能够效劳,”一只青蛙说着,跳上前来,“我可以给你们唱一支歌,一支能让众人安静下来的歌。这是一首摇篮曲,也是一首能使人头脑冷静的歌曲,因为它与水有关。”

丽莎注意到,就在青蛙唱歌的时候,花儿们一个个打起了哈欠,很快就酣然入睡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也坠入了梦乡。她睡得非常香甜,直到奶奶抱着她回屋时,她才醒了过来。

仲夏夜派对就这样结束了。即使花儿们早已陷入了沉睡之中,你依然可以听到青蛙在那里呱呱地唱歌:

“摇篮曲如同波浪,缓缓地冲刷着堤岸,

唱一首摇篮曲,甜蜜的摇篮曲,

就像涟漪轻柔地摇动着堤岸,

唱一首摇篮曲,甜蜜的摇篮曲。

白天结束了,

漫长的白天已经逝去,

小脑袋搁在枕头上,

瞌睡虫前来拜访。

睡莲的孩子们

早已上床安歇,

小脑袋轻轻晃动,

等待着黎明的曙光。

海湾里的芦苇

迎着晚风,

前后左右摇摆,

悄声哼唱一首小调。

水面波平如镜,

岸上悄无人声,

薄雾轻轻地笼罩着

碧绿的草场。

尾巴、鳍和腮

深深地浸在湖水中,

银色的鱼儿静悄悄,

不声也不响。

只有欧夜鹰

还在夜色中鸣啼:

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YFIZVtjVB8dzTKU7Bl2pjyvfMtuiJUoNhBaVEoYlunmW4TPwWjIURAiLl4FYRF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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