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召开了真正的编辑部会议。西梅伊宣布:“我们来编一份二月十八日的报纸,也就是今年二月十八日。”
“为什么是二月十八日?”坎布里亚问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他不同于他人之处,就是总提一些愚蠢的问题。
“因为今年冬天的二月十七日,宪兵进入了特利乌左养老院 院长、米兰社会党的重要人物马里奥·基耶萨的办公室。你们都知道,在一次招标当中,基耶萨向孟查的一家清洁公司索要了贿赂。那是一个大约一亿四千万里拉的项目,他奢望从中得到百分之十。你们看到了吧,就连一家养老院,也是能够挤出牛奶的奶牛。这家清洁公司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挤奶了,也已经厌倦掏腰包,于是告发了基耶萨。这家公司去给他支付商定的一千四百万里拉回扣的第一笔时,偷偷带上了话筒和摄像机。基耶萨刚刚接过那捆钞票,宪兵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基耶萨非常恐慌,抓起更大的一捆钞票——从别的什么人那里得来的——冲进了厕所,想把钱丢在马桶里。不过,这一切都是枉然。在毁掉所有那些钞票之前,他已经被戴上了手铐。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你们应该还记得。现在,坎布里亚先生,您知道我们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应该讲些什么。到档案室去,认真阅读那天的消息,然后在报纸头版撰写一篇简讯,不,是一篇漂亮的文章。假如我没记错,那天晚上的电视新闻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好的,头儿。我去了。”
“等等。《明日报》的使命要在这里登场。你们应该还记得,随后几天的报纸试图不去重视这件事。克拉克西会说基耶萨只不过是一个混蛋,声称要将他开除。然而,二月十八日的读者们仍不得而知的是,法官们将继续进行调查,一条猛犬正要出现,就是那位迪彼得罗法官。如今,他已经家喻户晓,但当时还没有人听说过他。迪彼得罗把基耶萨放在了放大镜下面,于是发现了他在瑞士的账户,随后让他供认这并非一个孤立的事件。慢慢地,这位法官发现了一个政治腐败的网络,它涉及了所有党派。这一发现最先产生的影响,恰恰就在前几天显现了出来。你们已经看到,天主教民主党和社会党在选举中丢掉了很多选票,北方联盟却得到了加强。由于憎恨罗马的政府,他们正在试图从这个丑闻中获益。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捕,政党一个接一个地垮台。有人说,柏林墙倒了,苏联也解体了,美国不再需要能够供他们操纵的政党,所以就把他们交到了法官的手中。我们也可以大胆猜想一下,法官们是在朗诵美国情报机构确定的脚本。不过,现在咱们还是不要夸张。这就是目前的情形。然而,在二月十八号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明日报》会对此展开想象,并做出一系列的预测。这篇提出假设的含沙射影的文章,我把它交给您,卢奇迪先生。您要非常机智地使用‘或许’和‘有可能’这些词,而实际上是在讲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引用几个政界人物的名字,要在几个政党中间平均分配,把左派政党也拉进去,让人们明白报纸正在收集其他资料,并在想办法让某些人害怕得要死,因为他们很清楚在二月之后的两个月中发生了什么。读了试刊号,他们就会想象,假如这是今天出版的报纸,那么会怎样……明白了吗?工作吧。”
“您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卢奇迪问。
西梅伊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盯着他,仿佛他应该明白一些我们并不知情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您特别善于收集传闻,并把它们告诉应该知道的人。”
后来,我私下问了西梅伊,他当时想说什么。“不要到其他人那里去说长道短,”他对我说,“在我看来,卢奇迪与情报机构之间存在着猫腻,新闻业对他来说仅仅是一种掩护。”
“您想说卢奇迪是个间谍?那为什么要在编辑部放一个间谍呢?”
“因为他是否监视我们并不重要。除了情报机构一旦阅读我们那些试刊号中的任何一期,就会一清二楚的东西之外,他还能去说些什么呢?但是,他能够把监视别人得到的消息带给我们。”
我想,西梅伊不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记者。但是,在他那类人中间,他是一个天才。我想起了一名乐队指挥——有名的毒舌——在谈到一个音乐家时说的话:“在他那类人中间,X是个神。其实X那一类人,就是一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