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三

藏收了悟空以后，一路向西前进，转眼间已到了寒冬腊月，师徒二人来到了鹰愁涧。忽地，涧底蹿出一条耀眼的白龙，那龙张牙舞爪要去吃唐僧，悟空赶紧背了师父就走。白龙赶不上悟空，一口吞下白马钻入涧底。没了白马，如何前往西天？悟空安顿好师父，从耳中掏出金箍棒，驾雾来到涧边高声叫骂。骂得白龙恼羞成怒，从涧底翻滚上来与悟空打斗起来。

白龙终究抵挡不住悟空，索性一转身跳入涧底，悟空气极，使出金箍棒，把原本清澈见底的涧水搅得像黄河一样浑浊。白龙在涧底坐卧不安，二次迎战后又力渐不支，干脆变成个水蛇钻到草丛中逃跑了。悟空四处遍寻不着，念动咒语叫出本地山神询问白龙的来路，山神说道：“鹰愁涧的小龙守在这里专等取经人，大圣要捉他，只要请来观音菩萨就行。”

悟空听后大喜，马上驾起祥云前往南海请来了观音。观音在鹰愁涧边急召小白龙，小白龙一听菩萨来了，连忙跳出水面化做人形倒地便拜。观音用杨柳枝蘸了玉净瓶中的甘露往白龙身上一拂，吹口仙气，叫声“变！”那白龙立刻就变成一匹肥壮昂扬的宝马奋蹄嘶叫。玄奘见有了马，迫不及待地谢了观音领着悟空上路了。

龙马驮着三藏，后面跟着孙行者，一路向西。这天，二人行得累了，见前方有座观音庙，悟空便走上前敲开庙门，向一小和尚请求借宿。小和尚引着二人来到正殿见过住持，一番自我介绍后，住持自恃活过二百七十岁，有些轻视师徒二人。他问三藏道：“圣僧从大唐远道而来，想必有什么珍稀的宝贝带在身上吧，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悟空抢过话头：“师父，我们包袱中那件锦袈裟不是件宝物吗？拿出来让老和尚瞧瞧！”

周围大小和尚个个冷笑起来：“袈裟也能算是宝贝？我师祖在这里做了二百多年和尚，收集有七八百件袈裟呢！”那住持也想炫耀一下，当即命人抬出几柜子的袈裟铺展开来，悟空哈哈大笑：“你们几百件也比不上我们一件。”说完不顾三藏阻拦揭开了包袱。观音赠送的那袈裟光芒耀眼，登时映得满屋子霞光四射，住持惊喜极了，贪心大起，好一会儿才说道：“圣僧，天色已晚，我老眼昏花，没有能看清楚这宝贝袈裟。能不能让我拿到房里仔细看一晚上，明天早上还给你？”三藏有些迟疑，悟空道：“怕什么，他要看就给他看个够。有我老孙在，保管这袈裟不会有事。”三藏无奈，只好应允了。

那老住持骗了袈裟回房后，对着袈裟号啕大哭起来。身旁两个徒孙问道：“师公这是怎么了？”那老住持满脸泪光道：“我活了二百七十岁，收集了几百件袈裟，想不到还抵不上他的一件。这袈裟要是能让我穿上一天，我就是死也心安了。”说完哭得更加伤心了。身旁小和尚道：“要穿他的袈裟这有什么难？我们把他多留几天，您不就可以多穿几天了吗？”那住持听了大喜，想一想又道：“要是想要一直穿着呢？”小和尚听了大惊道：

“祖师想要穿得长久，可以这样……”那小和尚把嘴凑到老住持耳边说了一通，便按照计划行事去了。

却说悟空安顿好师父睡觉，忽然听到房外有人来来往往，他心生疑惑，变做一个小蜜蜂飞了出去打探，看到几百个和尚正忙碌着将大堆干柴搬运到三藏的房间周围。“不好！这些贼秃为了那件袈裟竟然想放火烧死我们。我要是用金箍棒去打，恐怕他们经不起一棒就死了，师父肯定会骂我胡乱杀人，还不如将计就计的好。”悟空想到这里，一个筋斗翻上天宫，找到广目天王借来了辟火罩。他用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保护住三藏、白马与行李，而后自己坐在住持房顶上守着锦袈裟等着看热闹。

火势越来越大开始向四处蔓延。观音庙附近有个黑风山，黑风山里有座黑风洞，那里住着个妖精黑熊怪。黑熊怪瞧见洞外火光明亮，化作一阵黑风卷来，临空看见住持屋里霞光四射，心知定有宝物，于是溜进去悄悄地将那件锦袈裟给偷走了。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熄灭，整座禅院大半被烧，和尚们满身烟灰哭哭啼啼。老住持欲哭无泪，回到房中又发现袈裟不见了，无奈之下一头撞墙而死。悟空把观音庙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锦袈裟，气得揪住一小和尚就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成精的妖怪？”和尚慌忙答道：“爷爷呀，东南方向的黑风山上有个黑风洞，里面住着个成精的妖怪大黑熊。”

悟空心里明白，一阵风跑到黑风洞前叫骂开来。黑熊怪大怒，取了披挂拿了长枪奔出洞外迎战，悟空怎会把他放在眼里？抡起金箍棒就是一顿打杀，十几个回合后，黑熊怪抵挡不住，瞅个空隙逃进洞里关紧了洞门躲着不出来。悟空无奈，只好回到观音院对三藏说了一切，准备明天再去夺回袈裟。

第二天一早，悟空就往黑风洞去了。走到半路，看见黑熊怪派小妖怪送信，邀那老住持参加佛衣会。悟空灵机一动，打死送信的小妖，摇身一变，变做老住持的模样，朝黑风洞走去。早有小妖报告说观音庙的金池长老来了，黑熊怪一听赶忙藏了佛衣出来跟老住持谈话。正说着，忽然听小妖大喊：“大王，不好了，派去送信的小妖被孙行者打死在路旁了！”黑熊怪一听，知道金池长老就是孙行者变的，举起长枪就刺。悟空早有提防，从耳中拿出金箍棒厮杀起来。两人从黑风洞口打到山头，又从山头打到空中，吐雾喷风，飞沙走石，一直打到天黑也没有分出胜负，只好各自回去，改天再打。

悟空一连两天都没能取回袈裟，回到观音庙中懊恼不已，忽地，他见那殿上供奉着观音菩萨的神像，心想：“这既然是观音菩萨的庙宇，去请他来讨袈裟岂不是个好主意？”悟空拿定了主意，第二天就去和观音说明了经过，两人一起前往黑风山去。路上走出个道人手拿着玻璃盘，盘中放了两粒仙丹，悟空上前照头一棒，那道人登时倒在地上死去，尸首化成一条苍狼。悟空道：“菩萨不如变成这道人，我把两粒仙丹吃一粒，自己变成一粒，你让妖怪吃了，事情就好办了。”观音一听有理，就按照计划变成道人进洞去了。

见了黑熊怪，观音说道：“我炼了两粒仙丹，想与大王一起吃。”说着，把悟空变成的那粒仙丹送前。黑熊怪吃了仙丹，悟空在肚子里现出原形，痛得他满地打滚儿，只好把袈裟交给菩萨。悟空见交出袈裟这才从鼻孔中跳出来，愤怒的黑熊怪从地上爬起来举枪就刺。菩萨随手扔了个紧箍儿套他头上念动咒语，疼得他丢了枪满地打滚儿。菩萨道：“孽畜！你如今可皈依吗？”黑熊怪道：“菩萨如果能饶命，我愿意皈依。”菩萨停了咒语道：“我南海落珈山无人看管，你就去做个守山的大神吧！”说完，就为他剃头受戒带回南海去了。

悟空得了袈裟回到观音院，第二天天不亮就和三藏往西方去了。那满院的和尚自此一心吃斋念佛，再不敢有丝毫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