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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绸缪

雨后的清晨,平南王府。

初夏的阳光懒懒地洒向王府大院的各个角落,四处可见忙忙碌碌的仆役们。

今天,是刚刚打猎归来的王爷招待贵客的日子。

王府的待客大厅内,十来张摆满果品香茶的檀香木茶几排成两列,每张茶几边都坐着一人,均是持刀带剑的江湖中人。

主座上坐的是一位天庭饱满,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面带笑容,但是眉宇间依然透出一种威严凛然之气,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叱诧风云,南征北战立下殊荣的平南王!

平南王身后笔直站着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是追随他多年的王府师爷,姓何。王爷身旁则是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白发老道,老道的座位与平南王挨得很近,显示出他的地位与在座其他人的不同。

客套一番后,老道开始向平南王一一引见其他诸人。

“在下点苍派路一鸣!”在老道的指引下,一位青年白衣剑客起身,施施然向王爷拱手致意道。

江湖上风头正劲的几位年轻一代剑客中,这位点苍派路一鸣是名气最响的一个。

路一鸣话音刚落,下首紧接着又有一个肌肉虬结,铁塔般的大汉虎虎站了起来:“在下关西段镇虎!”

长安铁砂堂堂主,江湖绰号关西段铁臂,人称关西第一条好汉!

“在下洛阳金刀门关得志!”

“在下关东卧虎山庄陈振雄!”

“在下……

“在下辽东镖局慕容宝。”人群中一位语气沉稳,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站起身,不亢不卑地向王爷抱拳道。

平南王闻言眼睛一亮:“莫不是江湖三大验毒名家之一的慕容老英雄?”

慕容宝呵呵一笑:“正是不才在下。”

竟然连辽东镖局副总镖头都来了。

“这位是跟在下一起来的中原镖局辽东分局镖头韩笑。”慕容宝指着身旁的一位面皮白净的中年镖师说道。

那个叫韩笑的中年镖师向平南王一躬到底,神情看上去极为恭敬。尽管已是分局镖头,但能拜见声名显赫的平南王,看来也令他受宠若惊。

“呵呵,好,好!都是久仰大名的好汉!” 平南王看上去心情不错,不时点头回礼,身边那位老道则意气风发,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

这老道,正是武当名宿,一代名剑客,武当掌门白鹤道长的师弟松溪道长。

这些报上名头的人则都是剑客盟各派高手,随同松溪道长长途跋涉来到此地的。

“在下武当唐展鹏。”

唐展鹏也在场,他坐在松溪下首,脸色有些灰败,那天法场上受的伤尚未痊愈。

平南王素有江湖孟尝君之名,此番听说松溪等人到来,专门摆下酒宴邀请众人,一是为大家接风,二是就唐展鹏因世子受伤之事,向武当派表示谢意。

“唐大侠,前段日子劳你费心,擒拿恶徒又意外受伤,老夫实在过意不去啊。”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平南王在这些江湖中人面前却丝毫没有架子,对于唐展鹏更是热情有加,上来便先表示慰问。

唐展鹏苦笑:“王爷客气了,在下修行浅薄,寸功未立反被人所伤,说起来实在惭愧得很。”

他本就是个心气很高的人,此番蛰居十年后复出,更是志比天高。孰料擒拿一个野小子高跃就很勉强,随后又被那神秘老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得落花流水,实在令他颓废之极。所幸,受伤不重。

“唐大侠言重了。” 平南王安慰一句唐展鹏,随后皱眉道:“听说那神秘老人,一招将并州府赵总捕头打成残废,三招之内又赤手钳断唐大侠手中宝剑,将唐大侠打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此人武功之高实在惊世骇俗。以在下之见,当世之人除了那魔王杜七,我想不出会有第二人能有如此可怕的武功!”唐展鹏黯然道。

“哈!” 一旁冷不丁有人打了个哈哈,接着冷冷说道:“打不过对方就说人家是杜七,你也太会抬举自己了。”

声音来自唐展鹏对面,不是别人,正是王爷世子。世子坐在那里,仍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下首依次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目露精光、面容彪悍的中年人和一个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鸷之气的精壮男子,两人均面露不屑之色。

在座剑客盟众人听世子公然嘲讽唐展鹏,均大感不快,只不过碍于王爷面子,都不好表现出来。唐展鹏则面露苦笑。

一旁的松溪道长闻言,虽也心里不舒服,但仍然呵呵笑道:“师侄,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人武功固然绝高,但恐怕还到不了杜七的地步。那杜七,贫道是亲眼见过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确是江湖上数百年来罕见的厉害人物,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机颇深,当真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说起杜七,松溪道长的表情有些复杂,随即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杜七现在已自身难保,哪里可能有闲工夫跑这么远来管闲事。”

“自身难保?道长此言何意?”平南王不解。

松溪一脸严肃:

“据可靠消息,杜七病了,而且是不治之症!”

“哦?”松溪道长此言一出,平南王和身边的何师爷,都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眉毛。

“消息千真万确!杜七的确已病入膏肓!机会难得,现在各大门派掌门人均已知悉此事,只等着时机成熟,共举义旗,一举捣毁蝙蝠山庄!”松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着道:“可是,蝙蝠山庄的党羽对此有所不甘,他们听说有一种灵药,可治百病,便打算找来这种灵药,救活杜七的性命,来挽回他们的覆亡命运。”

“灵药?什么灵药?”

“便是武林中传说已久的圣花,西域千年雪莲!江湖传言,食用千年雪莲者,不但可以强身健体,祛除百病,甚至可以增长内力,益寿延年!”

平南王不由问道:“这千年雪莲的传言,老夫倒也听说过,难道真的属实?”

“不管是否属实,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剑客盟就不能让他们得逞。”松溪神色决然。

“可是老夫听说,那千年雪莲,生在西域贡嘎雪山极寒之地,万仞之巅,绝难找寻,蝙蝠山庄的人再神通广大,又如何能确保找到千年雪莲?”

“我等此番正是为此而来!”松溪肃然道,“王爷你有所不知,千年雪莲的确难找,但是若有了一种灵物,便寻之不难。”

“灵物?”

“不错,西域雪山上生有一种以雪莲为食的灵貂,数量极其稀少,如果有此灵貂做向导,找那千年雪莲,就不难了!”

“这么说,蝙蝠山庄的人已经得到了这灵貂?”

“是的。这灵貂本是关外埋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十年前有一位西藏高僧拜访埋剑山庄,送了一只灵貂给庄主公孙义。埋剑山庄位于长白山麓,长白山气候适宜,山巅亦有雪莲生长,倒也适合那灵貂生存。公孙义将灵貂养在山庄内,视为至宝。他一向为人低调,以至于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有如此宝物。”

“莫非蝙蝠山庄的人知悉了这个秘密,派人盗走了灵貂?”

“不是。是公孙义亲手将灵貂送给了蝙蝠山庄的人。”

松溪长叹一声:“公孙义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剑,一向是剑客盟的好朋友,谁知如此紧要关头,他竟做出了如此之事!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至今是个迷,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

说到这里,道长的神色显得尤其庄重而严肃:“各大门派已经有多处眼线十万火急禀报,蝙蝠山庄四大圣堂堂主,已经前往川西北阴风堡聚头,只等灵貂送到,他们便要前往西域贡嘎雪山去寻找千年雪莲!若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此地是关外通往中原必经之地,有可靠消息,蝙蝠山庄押运灵貂的人,不久就会路过此地,前往中原。我等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在此阻止他们的阴谋!

“原来如此。”平南王面色也显得凝重起来:“蝙蝠山庄为祸武林久矣,这次的确是消灭蝙蝠山庄的好机会。”

“不错,只要夺得灵貂,蝙蝠山庄就无法找到千年雪莲;找不到千年雪莲,就无法救杜七的命;而杜七一死,蝙蝠山庄必然树倒猢狲散,免不了覆亡的命运。届时江湖十五年来的乱象,就能彻底结束!”松溪道长的话听起来掷地有声。

“哈哈!!!”道长的话音未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笑道,“我还寻思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原来是为了抢什么狗屁灵貂。各位既然都是大侠英雄,为什么不干脆杀上蝙蝠山庄把那病入膏肓的老魔头宰了,却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真是笑死人了,啊哈哈哈哈!!!!”

说话的人笑得花枝乱颤,当然就是世子。

剑客盟众人听他再次毫无情面的出语嘲讽,均十分恼怒,只是碍于王爷面子不便发作,但已有不少人面露不快之色。

唐展鹏听着世子的浪笑,心里更是别有一番苦意。他此次收到师父来信,让他协助师叔干一番大事,本以为是要同昔日盟友一起,同蝙蝠山庄决战一场,没想到却是去抢一只灵貂!虽也不能不说是重要的大事,但总是与他的初衷有所不同。

“谨儿,你过来。”王爷向世子招招手。

世子大名是个谨慎的谨字。

听到王爷吩咐,世子连忙凑上前去:“父王何事?”

他平素虽然飞扬跋扈惯了,但对于自己这位父王,他从来都是敬畏有加的。

平南王待儿子靠近,突然一掌抡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世子哀号一声,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踉跄几步,一跤重重摔在那里。

“父王,你,你这是作甚?”他惊惶之余喊道。

“你这个畜生!”王爷气得浑身发抖,“你自己在外惹事生非,唐大侠好心助你而受伤,你非但不思感谢,方才还出言相讽,已让人不能忍了,现在居然还敢在天下群雄面前如此狂妄,老夫今天要教训教训你!”

群雄见王爷竟当面下重手教训自己的儿子,均颇感意外,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得对深明事理的平南王多了一分敬重。

当下众人纷纷出言替世子解围,何师爷也在身边低声相劝,平南王的火气好歹小了些。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冷冷道:“还不快向诸位英雄道歉!”

世子脸上带着红彤彤的五根指印,狼狈地爬起身来,心有不甘地向在座众人拱手道:“在下一时糊涂,方才言语冒犯了各位英雄,还请多多包涵。”

众人连忙还礼,心道这世子金枝玉叶,想必是平时骄纵惯了有点不懂事,好在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不愧号称武林孟尝君。

“还有,来日你备上厚礼,亲自去唐大侠家里登门道歉,表示一下诚意。”王爷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和不可违抗的意志。

“是,是。”世子唯唯诺诺。

王爷的态度让唐展鹏不由得对其感激之余肃然起敬,也连忙施礼客套一番。

方才的不快烟消云散,平南王一巴掌打老实了总是说风凉话的儿子,然后命下人端上酒菜,排起歌舞,酒宴正式开始。

觥筹交错几个来回,剑客盟众人烈酒下了肚,也不似最初那么拘束了,大家开始胡吹海侃起来,其中尤以段镇虎嗓门大。

平南王看着段镇虎,微笑道:“这位段大侠,可是江湖人称‘关西段铁臂’的好汉?”

段镇虎听到平南王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号,不由得意之极,当下朗声笑道:“正是不才在下!”

“听说你有一手绝活叫铁臂抱树功,今日能否让老夫开开眼?”

段镇虎闻言正中下怀,慨然道:“王爷有命在下岂敢不从,只是让在座各位英雄见笑了!”

说罢走入场中,虎目扫视一番,看见席间供人落座的木墩,便去抱了一个放在脚边。那木墩似酒桶状,乃上好的实木制成,少说也有七八十斤。

段镇虎脱去外衣,露出一身彪悍的劲肉。令人吃惊的是,他那肌肉虬结的双臂竟是青紫色的,显然是长年累月与硬物相击的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双臂在空中一碰,双臂竟如铁石相击般发出铿然之响,然后抱起那木墩,双手一合,猛地暴喝一声,开始发力。

却见他眼睛瞪得溜圆,双臂青筋暴突,劲力喷薄而出,那圆鼓鼓的木墩在他双臂合抱之下,竟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并慢慢破裂收缩,最后竟生生被他夹成一个葫芦状。

然后他双手一松,一声脆响,那原本结实的木墩便落地变成了两块。

“好!”王爷带头喝彩,席间掌声四起。

段镇虎这一铁臂抱树功,何止有七八百斤的力道,试想若是有一人被他这么抱住,不粉身碎骨才怪。

这边段镇虎春风得意地坐下,世子身边那个黑衣中年人也站了起来,笑道:“在下关东飞鹰堡铁天鹰,见过各位英雄。今天难得王爷有兴致,在下手也痒痒了,不妨也献献丑,给大家助助酒兴!”

关东飞鹰堡雄踞武林,高手如云,铁天鹰凭一手苦练三十年的大力鹰爪功,早已闻名江湖。方才他跟世子一样,对剑客盟众人颇有不屑之意,王爷那一巴掌虽说提醒他要尊重今天的客人,但他依然有心露一手给这些声名遐迩的江湖中人看看,同时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在王爷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

铁天鹰说罢,同样搬来一个木墩,轻轻放在脚下,然后五指如勾,似是也未运气,便轻描淡写地向那木墩一插。

宛如变魔术一样,他这一抓犹如插进了豆腐一般,轻轻松松便没入那木墩一尺之多!然后他面带微笑,探出手来,松开手掌,洒下一地已成粉末状的木屑。

“呵呵,厉害!大力鹰爪功果然名不虚传!”王爷脱口而出,大家随即跟着叫好。

“有这么好的功夫助兴,倘若没人舞剑,岂非美中不足?”铁天鹰尚在那里得意,席间又站起一位翩翩公子,正是那点苍剑客路一鸣。

却见他缓缓步入场中,轻轻抽出腰间佩剑,手拈剑诀,向地上一指。

他剑锋指处,方才铁天鹰洒在地上的木屑,竟神奇地流动起来,宛如碰见磁石的铁粉,平平一层贴在剑脊之上。

那些王府的仆役们见状,个个目瞪口呆,无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只有行家才能看出,这是以上乘内力催动剑气,以剑气驭动木屑的结果。

路一鸣随后哈哈一笑,手腕轻轻一抖,连人带剑已如游龙般舞动起来。

却见流光飞舞,人影婆娑,精绝的剑术配上潇洒的剑客,看得王府那些妃子丫环们竟似都已痴了……

一套剑法数十路剑招一气呵成,路一鸣面不改色,笑吟吟举剑道:“献丑了。”

此刻再看那剑上的木屑,竟连分毫都未落下来。

路一鸣露出这一手,已显出他无论是剑术还是内功上的造诣,都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比起方才段镇虎和铁天鹰的纯外家硬功夫,显然又高了一筹。

在座剑客盟诸人纷纷起立鼓掌,嘴上啧啧称奇,心里均道:“你平南王府虽说权大势大,但若论功夫,又岂能和剑客盟相提并论。”

掌声方落,却见世子身边那面容阴鸷的男子缓缓站起来,走到场中央,神情倨傲面带不屑:“路大侠的剑术固然登峰造极,却不知各位是否知道世上有一种功夫,再快再利的剑也无可奈何的?”

“你是何人?”一旁的段镇虎粗声粗气地问道。

那男子傲然道:“在下罗厉。”

此人正是被世子封为左右护法之一的黑龙帮帮主罗厉。同铁天鹰一样,他刚刚随同平南王外出狩猎归来。

“呵呵,不就是铁布衫嘛,有何稀奇的?”有人表示不屑。

罗厉冷笑一下,用眼神示意一下,便有个穿着黑衣,身上纹着条黑龙的大汉上前来,手持一把钢刀,摆了个架势,然后便劈头盖脸往那罗厉头上胸前背后手脚一通乱砍。只听声声钝响,罗厉面不改色,纹丝不动,显然是未伤着他分毫。

剑客盟诸人一旁看着,频频点头,均看出罗厉的铁布衫硬功已达到相当境界。

砍了十数刀,那大汉退下,紧接着有一个手持长剑、身上同样纹着黑龙的大汉,上得前来不由分说,对着罗厉的眼睛就是一剑!

只见罗厉一闭眼,就听得砉然一声脆响,那长剑似是刺到了铁石上一般,生生断成了两截!

众人一见,不由得相顾骇然!

路一鸣面沉如水,连松溪道长也皱起了眉头。

要知铁布衫高手的罩门多在双眼,罗厉今天露了这一手,已证明他已是近六十年来江湖上修行铁布衫神功境界最高之人!

罗厉哈哈大笑几声,睥睨四周一番,意气风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世子不由喜形于色。

“好!好!果然都是英雄本色,果然都是武林高手!”王爷心情大好,赞不绝口,似是并未意识到场上不和谐的气氛:“今天老夫有幸见识了诸位的本事,真是快哉,老夫再敬诸位英雄一杯!”

宾主纷纷起立畅饮,歌舞声又响了起来。

“高手。”唐展鹏在一旁回味着这个词,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打伤他的神秘老人。

他忘不了那老人夹断他宝剑的匪夷所思的手法,忘不了同老人对掌时那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内力,也忘不了老人那略显苍白的脸庞和那忧郁的眼神。

那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虽说铁天鹰和罗厉的武功强得让人意外,但出自名门大派的剑客盟诸人对这两个声名狼藉的王爷手下仍免不了有些不以为然。相反,大家对何师爷的印象都不错。

何师爷似乎永远都是那副谦和礼貌的样子,不管面对什么人,无论对方是声名遐迩的大侠还是仅仅是个二流门派的普通角色,他总是报以恭谨的笑脸,而且一定会先干为敬。

谁也想不到这位王爷的亲信竟然如此低调随和,这样的人当然也更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可惜世子永远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席间,何师爷似是想起一事,有意无意地问松溪道长:

“此地虽是去中原必经之路,但往来人士颇多,要想截住蝙蝠山庄运送灵貂的人,恐非易事啊。”

“呵呵,何大人所言甚是。”道长笑了,“不过您有所不知,剑客盟在关外来此的路上遍布了眼线,察觉了对方的蛛丝马迹。经过慎密排查,终于抓住了他们的马脚!弟兄们发现有一干扮作镖师模样的人等,打着中原镖局的旗号,却无一是中原镖局的人。入关后,这伙人又换上了辽东镖局的行头,十分可疑!”

“中原镖局和辽东镖局都是声名赫赫的大镖局,人手众多,会不会搞错了?”

“辽东镖局慕容副总镖头和中原镖局韩镖头就在此,且听他们说好了。”松溪向慕容宝两人示意一下。

慕容宝郑重道:“绝对不会搞错,我们辽东镖局有好几位老镖师亲自核实过,这伙人无一是辽东镖局的人!韩镖头也已证实,他们也不是中原镖局的人。前几日经知情人确认,他们的领头者,八成便是蝙蝠山庄蓟州分舵舵主曹化龙!”

“呵呵,剑客盟果然神通广大,诸位想必已胸有成竹了吧。”平南王闻言笑道。

松溪道:“把握还是有的,不过此地是王爷的地界,我等在此生事,还得请王爷行个方便才行。我等今日也正是为此而来。”

平南王摆摆手:“道长客气了,我与你们盟主也算是有多年的交情,剑客盟为江湖除害,老夫岂有怪罪之理,请放心,你们尽管行事便是,官府绝对不会干涉。方才你们也看到了,老夫府内也有些身手不错的侍卫,如有需要,任凭道长调遣。”

“岂敢,岂敢。”松溪忙道,“王爷不怪罪已是莫大的支持了,哪里还敢动用王府侍卫的大驾。何况,剑客盟各门派还不断会有人前来助阵,人手绝对没有问题。王爷如此通情达理,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只需打个招呼,相信剑客盟麾下千百英雄好汉,都会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呵呵,这样也好,江湖之事,老夫也不便插手,来来来,老夫祝各位英雄马到功成!”

曲终人散,松溪道长一干人等酒足饭饱,纷纷向王爷致谢告辞,世子生怕再挨父王训斥,也找个借口离去,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平南王、何师爷和打杂的仆役。

王爷背负双手,缓缓踱出客厅,漫步在王府内蜿蜒悠长的九曲长廊里,何师爷默默跟在他身后。

平南王悠悠看着廊边无尽的池塘垂柳,良久不发一言,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何师爷便始终默默跟在身后。

终于,到了一僻静处,王爷开口说话了。

“二弟。”

“大哥。”

“谨儿都这么大了,还口无遮拦,莽撞愚蠢,实在太让老夫失望了。”平南王的语气有些寥落。

何师爷凑上前去,道:“世子虽然年少顽皮,但说的倒都是大实话。”

说完两人都笑了。

“这些江湖中人,同当年老夫身处江湖时遇见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王爷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黑道白道,光明正义,说到底无非是‘名利’两字罢了,想来委实可笑得很。”

“他们毕竟都是练武中人,吃了半辈子苦,无非是想出人头地罢了。”

“大丈夫志在功名,本无可厚非,但是囿于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就有些目光短浅了。”

“大哥所言极是,这些江湖中人的眼光,又怎能和大哥你相比。”

平南王沉默片刻,接着问道:“几位王爷和将军都有答复了吧?”

“他们的回信都已在我这里。”

“都怎么说。”

“无论是实力还是号召力,他们对大哥都毫不怀疑,但是……”

“但是什么?”

“他们都说,大哥您年事已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何师爷涩声道。

“呵呵,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王爷苦笑。

何师爷小声道:“大哥的身体仍健如壮年,几位王爷和将军当年又都是大哥亲手带出来的,大哥对他们恩重如山,我想只要咱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会下定决心和咱们共图大业的。”

“恩重如山顶个屁用。”王爷冷哼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

“那个叫高跃的小子有消息了没?”

“属下已派人多方打探,那小子自被人劫走后,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消息。”

“消失就消失了吧,即便再次出现,老夫又有何惧。不过你嘱咐一下铁天鹰他们,让他们小心点,别让谨儿出什么意外。”

“大哥放心好了,属下这就去办。”

“都是这个不孝子,他若是稍微长进点,老夫现在又何必如此辛苦。”平南王长叹一口气,接着吩咐道,“你写几封信,把江湖上的弟兄们都召回来,我有事让他们做。”

“是。”

两人简短几句说完,便分头而去。

一阵轻风吹过,柳枝轻轻摇摆,似是在翩翩起舞。一只雨燕从枝头掠起,穿过摇曳的柳枝,消失在院落深处…… I16H60GYunF85xur0v0BliMOlnVXc0mwB6tbDHZKD6kGCo1LSy3LZYpoGegt3Q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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