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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

夏日的清晨,平南王府。

微风拂动着柳枝,四处都是鸟儿欢快的鸣叫。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庭廊上,不时走过几个穿着整齐得体的丫环仆役,留下几句欢声笑语。

平南王悠然站在窗前,聆听着外面池塘里的阵阵蛙声,享受着雨后清晨的新鲜空气。他看上去精神十足,心情很好。

虽然已年近六旬,他的肌肉依然结实有力,身材依然笔直,眼睛依然充满活力。

他手里捧着一个黑瓷兔毫盏,里面是侍女刚刚沏好端上来的清茶,那茶香浓色鲜,名曰“龙团胜雪”,是只有像他这样尊贵的人才能喝上的名茶。以前在军中,每逢出征之前,他都要专门喝几杯“龙团胜雪”,现在天下太平了,他对此茶的喜爱却没有变。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何师爷从客厅门外走了进来,轻声道:“大哥,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说完他递给平南王一个小巧的锦盒。

“我已利用这个知道了他在哪里。”何师爷道。

“恩。”平南王点点头,打开锦盒一看,里面竟密密麻麻爬着一些瓢虫大小的昆虫。

“这便是隐虫?”平南王呵呵一笑,“这华山派堂堂名门大派,怎地像苗疆的蛮夷一样,喜欢驯养这些古怪的东西。不过事实证明,这虫儿的确派得上用场。”

说完平南王吩咐何师爷:“叫他们都进来吧。”

何师爷领命而去,不多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显然是有很多人前来,但是进了门后,脚步声又立刻变得轻微和有序。

平南王缓缓转过身来,坐到太师椅上,看着进来的那一群人。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刀有剑,有长有短,有硬兵器也有软兵器。

何师爷和铁天鹰走上前来,分左右手肃立在王爷身后。

“吐蕃灵空上人参见王爷。”

“恩。”

“邙砀山无魂剑客参见王爷!”

“恩”

“苏州南宫玄参见王爷!”

“呵呵,请坐。”

“漠北三鹰参见王爷!”

“祁连山彭氏兄弟见过王爷!”

“卧虎山庄薛蛮见过王爷!”

……

来人纷纷向平南王施礼致意,平南王微笑着示意他们坐下。

待众人坐定,平南王道:“诸位,你们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成名高手,也都是老夫多年的好兄弟,今日老夫召集你们到此,是麻烦各位帮老夫做几件事。”

他举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接着道:“老夫不久后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此之前还需各位辛苦一下,替老夫除掉几个人。你们想必已经听说了,此地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使的是阴阳刀,屡次跟我平南王府做对,你们去替我除掉他。多亏华山派的隐虫,他的藏身之地老夫已打探清楚,铁天鹰会带你们去。”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也渐渐显露出杀气。

“要不要留几个在身边?”何师爷在旁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有你就够了。”平南王淡淡一笑,随即脸色一沉,肃然道:“各位切莫轻敌,这个面具人很有两下子,并不好对付。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后隐藏着一个真正的高手,老夫也没有查明他的来历,叫你们这么多人去,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务必要将他们两个干掉!”

“请王爷放心好了!”众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很好!你们即刻动身,祝你们马到成功,老夫今晚在此设宴给诸位庆功!”

众人同铁天鹰领命而去。

平南王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对何师爷道:“我们也动身吧。”

“好。”

两人缓步走出房门,径直穿过后花园,出了后门,门外已有两匹骏马等在那里。

他们上了马,一个仆人也没带,不紧不慢地行进在林间小道上。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清脆的马蹄声在静谧的山林里传出很远。不时有鸟儿被蹄声惊起,斜飞一阵,又消失在树林深处。

平南王悠悠看着淡若云母的远山,道:“二弟,你记不记得三十年前,咱俩去赴汝南王的酒宴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呵呵,当然记得,那天汝南王埋伏了近百个杀手,最终还是让咱们杀了条血路出去。” 何师爷有些感慨,“那天当真凶险,一起来的人都死光了,最后就剩你我两个。”

“汝南王这小子吃里扒外,老夫还真看错了他。不过他也实在不成器,敬酒的时候手都在抖,一眼就让老夫看出了破绽。若是他能像咱们后来收拾江都刺史时那样天衣无缝干净利落,老夫焉有今天,哈哈。”提起往事,平南王的脸上泛着神采。

“我还记得日后咱们大军攻破汝阳,活捉汝南王时,他瘫软在地尿了裤子时的丑样呢。大哥你亲自操刀,将他一刀刀切成碎块喂了狗,想起来着实解恨。自那以后,各路诸侯噤若寒蝉,再也没有敢暗算大哥您的啦。”

“呵呵,二弟,我还是那句老话,对方狠,你只有比他更狠,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上生存!混在当世,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最狠的那一个!”

“的确如此。”何师爷感叹道。

说到这里,两人脸上均有一种淡淡的无奈和不屑。

“这次剑客盟这伙人来此地夺取灵貂,还真是让老夫开眼了。”平南王话锋一转,笑道。

“的确热闹,呵呵!江湖中人都说那千年雪莲可以医治百病,益寿延年,甚至令人功力大增,也不知这传说是不是真的?”何师爷笑道。

“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平南王道。

“都说凭这紫尾灵貂就能找到千年雪莲,那么多人为此送了命,也不知那貂儿是否就能有那么大作用?”何师爷道。

“是不是真的,也并不重要。”平南王目视远方神色淡然,“依我看,千年雪莲也好,紫尾灵貂也罢,对剑客盟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只是一种信心,他们需要有一种东西,来帮助他们重建多年来被杜七摧毁的信心!”

“对蝙蝠山庄的人来说,恐怕也是如此。”何师爷点点头。

“对我们其实也一样。”平南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各位王爷,各路诸侯,都担心老夫的年龄,不敢轻举妄动。倘若老夫得到那千年雪莲,亦或仅仅得到那紫尾灵貂,他们一定会打消顾虑,跟随老夫举事!二弟,实话告诉你,老夫根本不在乎那千年雪莲是否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也不在乎那紫尾灵貂是否就能助我找到千年雪莲,老夫只是想给那些畏缩不前的人一个信心!让他们有信心跟我造反!”

“呵呵,大哥,你跟我的想法一样。”

两人边走边聊,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中一个僻静处,却见苍松翠柏,郁郁成荫,路的尽头,是一座华丽的庄园。

那园子风格古朴典雅,别致秀丽,一看就是个非一般人能出入的所在,园门上写着俊逸的四个大字:翠云山庄。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这翠云山庄是平南王消夏避暑的一处别院,每逢夏日,他都要来这里清静一段时日。不过今天,他是要在此宴请一些客人。

以松溪道长为首的剑客盟众高手,终于成功从蝙蝠山庄手里夺取了紫尾灵貂,不日即将告辞。平南王特意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山中别院赴宴,一是纵酒庆功,二是消暑纳凉,三则为他们送行。此外,王爷听说唐若兰的琴艺绝佳,一直想见识一下,因此特别邀请了唐氏父女一同前来。

偌大的庄园,除了几个必要的仆人外再无其他人,因此显得十分僻静。两人休息片刻,松溪等人便到了。

丰盛的宴席早已准备好,松溪等人纷纷落座,经过连日来的血战,前后两批前来参加夺貂行动的剑客盟高手,只剩下了区区十来个。除了唐展鹏,其他人均春风满面,喜气洋洋。

若兰跟着父亲一起来了,平南王的邀请他们父女当然不敢违逆,何况平南王也的确是位通情达理的好王爷。若兰盈盈上前,见过平南王和何师爷,王爷当然少不了一番夸赞。若兰遂于堂前摆开楠木古琴,阿芙和阿成侍立在身后,在那里静候王爷的指示。

松溪道长坐在首席,同平南王并排坐着。他谈笑风生,不时夸赞翠云山庄的美景,对这里的清净幽雅更是赞不绝口。

他很开心。他当然有理由开心。

本次夺貂行动在他的带领下,虽然中间有不少曲折,但终于圆满完成。紫尾灵貂到手了,蝙蝠山庄救活杜七的希望断绝了,还干掉了蝙蝠山庄并州分舵舵主邓蚝、蓟州分舵舵主曹化龙等众多高手,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风光很久。更重要的是,他完成了掌门师兄的重托,马上就能将灵貂带回武当派!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所谓的死于邓蚝之手的华山剑客杜凌风的身影,这几日来一直出现在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梦中……

路一鸣坐在王爷的右下手,平南王的一句“少年有为,前途无量”令他心里颇有些得意。作为剑客盟夺貂行动的骨干,顺利完成了任务,这无疑是他出道以来最辉煌的战绩。要知道,连堂堂华山派大侠杜凌风都死在了这场血腥残酷的行动里!这一战,势必很快就会传遍江湖,他路一鸣在江湖上的名头无疑会更响了。想到这里,路一鸣的心已经飞回了点苍派,他已经开始想象着当看到他回山后,师父和其他长辈们赞许的表情,师兄和师弟妹们羡慕以及嫉妒的目光了。当然,他更惦记的,是那位一直为他焚香祷告的漂亮小师妹。

慕容宝坐在路一鸣对面,正陪着何师爷聊天。他的心情也非常不错,毕竟在这次凶险至极的行动中,他活了下来。所有参加这次行动并活下来的人,以后都将名扬天下,但他慕容宝对虚名早已没有任何兴趣。他怀里揣着封家书,是他给家里报平安的信。这是自上次那封家书后的第二封,相信他的儿子们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欣慰不已。他的心现在已飞回了辽东老家。只要回到那里,总镖头承诺的五千两赏银便会送到他手里,五千两对王爷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已足够了。他可以带着赏银,告老还乡,抱着孙子安度晚年了。最最关键的是,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肮脏血腥的江湖了!

段镇虎紧挨着路一鸣坐着,他爽朗的笑声响彻大厅,但是他的内心一半是喜悦,一半却是庆幸。初次参加行动的人,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这几个人中就有他,这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要知道死掉的那些人无一不是武艺出众的高手,他们不久前还天天和他一起把酒言欢,现在便已命赴黄泉了。想到这里段镇虎尤为感慨。

韩笑和剩下的几位华山剑客坐在一起,他一如既往地面带淡淡的微笑,话语不多,彬彬有礼。时至今日,他让众人刮目相看,以他的武功竟能在这次行动中始终奋战在第一线并且活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几位华山剑客看上去竟也很开心,一点也不像是刚死了同门师兄的人。或许他们活在杜凌风的阴影下已经太久了,或许他们早已受不了杜凌风趾高气扬的姿态,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完成了师门嘱托的是他们,而不是杜凌风。

只有唐展鹏,是个例外。

他坐在角落里,看上去目光呆滞,精神恍惚,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他,今日看起来颓废、失落以及茫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只有松溪道长明白。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摆在酒桌正中的,那只静卧笼中的紫尾灵貂了。应平南王的请求,松溪等人将它连同为它储食用的冰棺一起带来供王爷观赏,以满足他的好奇之心。不过,灵貂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四周的红灯绿酒、美人英雄,丝毫不能提起这个灵物的半点兴趣。

待众人坐定,酒菜上齐,平南王并不急于看那灵貂,而是对若兰道:“若兰姑娘,老夫听闻你歌声琴艺堪称一绝,早有拜闻之意。今日请你来,一是满足一下老夫的这个心愿,二是为众位英雄庆功,姑娘有什么拿手的曲子,不妨拿出来让我等一饱耳福吧。

若兰起身施礼道:“不知王爷喜欢听什么样的曲目?”

平南王呵呵一笑,道:“老夫戎马一生,最喜欢的就是金戈铁马、慷慨激昂的词曲,却不知是否难为姑娘了。”

若兰略加思索后道:“这个不难。”

说完拈指一拨,抑扬顿挫的琴声便锵然在静谧的庄园内响起。合着琴声,若兰纵声唱道:

望飞来、半空鸥鹭。

须臾动地鼙鼓。

截江组练驱山去,

鏖战未收貔虎。

朝又暮。

诮惯得、吴儿不怕蛟龙怒。

风波平步。

看红旆惊飞,跳鱼直上,蹙踏浪花舞。

凭谁问,万里长鲸吞吐。

人间儿戏千弩。

滔天力倦知何事,

白马素车东去。

堪恨处。

人道是、子胥冤愤终千古。

功名自误。

谩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烟雨。

一曲弹毕,平南王朗声一笑,鼓掌道:“果然名不虚传!听若兰姑娘一曲,老夫不由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宛如回到了当年,痛快痛快!今日难得兴致如此之高,姑娘不妨再来一曲,也好让我等尽兴!”

若兰颔首遵命,也是为投王爷所好,便又来了一曲“江城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

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

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一曲唱得更是豪气冲天,气势磅礴,平南王意气风发地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和着曲儿在桌上打着节拍,目视远方,听得颇为投入,显然已沉浸其中。一旁的何师爷看着怡然自乐的平南王,脸上竟露出一种旁人看不懂的钦佩之意。

其他人见平南王兴致如此之高,也投其所好,或摇头晃脑,或低声吟唱,其乐融融。

现场已完全进入了轻松愉悦的气氛。

只有唐展鹏还是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女儿的歌声似是根本没传到他耳朵里。

若兰又一曲唱完,平南王举起酒杯,遥敬众人道:“诸位英雄,此番夺貂行动大功告成,老夫先干了这杯酒,恭喜各位了!”

松溪道长等人连忙起身,举起酒杯还礼。众人一饮而尽,平南王看着桌上那紫尾灵貂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雪山灵物——紫尾灵貂了,老夫听说无数好汉为之丧命,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松溪笑道:“此物的确稀罕得很,王爷今日可得多赏玩一番,以后恐怕就难得有机会了。”

平南王也笑了,淡淡道:“道长此言差矣,日后老夫赏玩这灵貂的机会,恐怕多得很!”

说完他突然一掌拍在松溪道长胸口!

只听“啵”地一声大响,然后便是骨头断裂的可怕声音,松溪道长丝毫没有提防,被他这一掌打得直飞出一丈开外,口中鲜血狂喷,重重倒地!

“大力金刚掌!”路一鸣刚刚坐下,见状又腾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

这排山倒海般的一掌,乃是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掌!

路一鸣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平南王已连续数掌攻到他眼前!

他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只能也出掌抵抗,可是平南王那几掌攻出,转眼间便幻化成数十道掌影!

路一鸣大骇,根本搞不懂这是什么掌法,胸口便连续中了数掌,同松溪道长一样,吐血倒地!

少林第一掌,般若禅掌!

路一鸣倒下了,紧接着是铁臂段镇虎!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太意外太不可思议,平南王打倒了路一鸣,紧接着一掌劈向愕然站立一旁的段镇虎!

这一掌速度奇快直劈段镇虎面门,段镇虎下意识地伸出双臂一挡!

段镇虎这双铁臂是他最厉害的武器,单就这铁臂而言,其防护力刀枪不入,不亚于任何金钟罩铁布衫高手,他有足够理由相信自己能挡住平南王那凌厉的一掌!

眼见得两人掌臂就要相碰,电光火石之间,平南王手臂猛地一抖,攻出的那一掌竟突然幻化成犀利的一指,“噗”地一声点在了段镇虎的铁臂上!

这一指如插入一块豆腐一般,插进了段镇虎浸淫二十年苦功的铁臂,生生点断了他的臂骨!

段镇虎疼得惨叫一声,他松开双臂,愕然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个血窟窿,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趁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平南王第二指已至!

这一指点在了段镇虎的额头,转眼间一点血红出现在段镇虎的眉心,渐渐扩大,他轰然仰天倒下,一声没吭便气绝身亡!

“无相劫指!”躺在地上的松溪道长还没有死,他勉强用手臂撑起身体,见状喃喃道。

几乎是一瞬间,三大高手已被平南王用少林绝技打倒在地!

平南王打飞松溪道长那一刻,慕容宝同其他人一样,愕然站起身来,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他心口一阵刺痛,一把似镰非镰、似钩非钩的利器突然从他后心插入,前胸穿出!

出手的是方才还笑容可掬地向他敬酒的何师爷!

慕容宝痉挛着委顿倒地,他仍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的体力从伤口处飞速消逝,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摸向胸口,掏出那封他写给儿子的家书。

家书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他的手将它死死攥了一会儿,便又突然松开了。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迷惑、痛苦和不甘。正如他所言,他可以识遍世间百毒,却无法识别人心之毒!

他死不瞑目!

平南王和何师爷猝然发难的那一刻,韩笑突然一拍桌面,身体连着座椅向后滑出一丈,同时他双手一伸!

数十道惨碧的寒芒从他袖口中射出,如天女散花般射向华山派众剑客!

伴随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目标纷纷倒地,浑身抽搐,面容扭曲!

他使的是唐门绝技,暴雨梨花针!事实上,他的本名不叫韩笑,而是叫唐笑!

今天的翠云山庄,已活脱脱似个阿鼻地狱!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策划者便是高高在上的平南王!为了完成他的造反大业,他觊觎那紫尾灵貂久矣!上次他放弃与杜凌风交手,是他审时度势的权宜之计,今天是他夺取灵貂的最后机会,他不能再和灵貂失之交臂!

这无疑是个极其大胆的计划。仅依靠自己和何师爷出面,利用翠云山庄这个僻静地方下手,一是可以掩人耳目,二是可以麻痹这些自以为事的剑客盟高手。那些为数不多的仆人当然都是他的心腹。之所以采用突然袭击的直接方式,而不用下毒等手段,是顾忌到剑客盟众人江湖经验都很丰富,特别是慕容宝还是江湖三大辨毒名家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种直接动手的铁血手段,本就是他平南王的一贯风格!

谁能想到地位尊崇、养尊处优的王爷竟是个绝顶高手?谁能想到谦恭温顺的何师爷就是那个手持奇门兵器的灰衣蒙面人?谁又能想到一向低调友善的韩笑竟是已效力王爷多年的唐门高手!?

他们三人第一轮的猝然袭击便干掉了大部分剑客盟高手,剩下几人也很快被何师爷和平南王闪电般打倒,唐展鹏因坐得比较远,此时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是那天松溪杀死杜凌风的翻版,只是更残酷、更血腥、更无耻!

毕竟准备不足,他很快便落入平南王的拳风掌影之中,没支撑多久已中了对方一掌!眼见得他就要丧命于平南王千变万化的神掌之下,突然有一人从地上跃起,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平南王。

是已经垂死的松溪道长!他硬挨了一记大力金刚掌,却仗着数十年功力,奇迹般地一跃而起,抱住了平南王!

“展鹏快走!快去告诉你师父!”松溪道长嘶声大喊,任由平南王一掌接一掌在他身上拍下,却始终不放手。

“快走!去告诉你师父!”

“快走……”

松溪道长的声音渐渐微弱,唐展鹏趁机脱身,拉上一旁目瞪口呆的若兰等人夺门而出,临出门他回头一看,平南王等人还在对松溪拳打脚踢,道长浑身是血已气绝身亡,兀自没有放手。

唐展鹏紧咬牙关,眼里已满是泪水。松溪道长,这位他一向敬重的师叔,近来的所做所为令他内心充满了迷惑、怀疑和痛苦的师叔,今天又拼死救了他的命,这让他百感交集。

“这江湖上的人都怎么了?”他不禁问自己,“为什么都这么反常,这么极端,这么扭曲!”

“到底是这些江湖上的人有问题,还是这个江湖本身就有问题!”

飞溅的血雨中,桌上的那紫尾灵貂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不为眼前血腥的杀戮所动。

短短几天,又是一番同样的场景,这只稀罕的灵物,对此已经麻木。

“千万莫要留活口!对了,不要伤了那个女娃儿,带她回府中供谨儿享用。她指使高跃那小子三番五次捉弄谨儿,老夫忍到今天,已对得起她了。”平南王终于把松溪的尸体甩在一边,吩咐同样满身是血的何师爷和唐笑。

两人领命追出门去,平南王巡视一番,厅内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血迹和尸首。

他仔细地检视着每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生怕还有漏网之鱼。

路一鸣躺在地上,尚未断气,见平南王走过来,吃力地说道:

“你,难道不怕剑客盟找你报复。”

“待老夫做了皇帝,谁来报复都不怕!”

平南王一伸手,掐住路一鸣的喉咙,轻轻一发力,便将这位前途无量的点苍剑客送上了西天。

他再次巡视一番,确认已没有一个活人后,转身追出门去。

只要再干掉亡命逃走的唐展鹏,他们今天就大功告成了!

而此刻的翠云山庄内,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开始了。

唐展鹏四人跑得很快,若兰、阿芙和阿成都自幼习武,轻功均不弱;唐展鹏虽然受了伤,但不影响他施展轻功。

可是,追他们的是何师爷和唐笑!

何师爷率先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唐展鹏怒斥一声,与他战在一起。唐笑很快也赶到,前后夹攻,唐展鹏顿时险象环生!

“兰儿快走!”他一边招架一边不忘催促女儿逃命。

若兰三人互视一眼,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发一声喊,加入了战团!

阿成带了把短剑,若兰和阿芙则手持捡来的树枝,守护在唐展鹏身边。

这是三个年轻人生平头一次跟人打斗,也恐怕是最后一次。他们充满了勇气和斗志,尽管他们面对的是刚刚收拾了众多武林高手的何师爷和唐笑!

他们决不会抛下自己敬爱的长辈,他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或许是责任感所致,唐展鹏精神格外抖擞,尽管带伤,可他的剑法却发挥到了极致,他绝不容忍对方伤害他的孩子们!

可是,他面对的是两个高手。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斗,令人目不忍睹。没过多久唐展鹏已多处受伤,孩子们也遍体鳞伤,若非平南王下令不许伤了若兰,他们恐怕早就死在唐笑手下了。

“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求求你,你快来吧!”

“若兰需要你!”

拼命抵抗的若兰心里祈祷着,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传奇的神刀侠!

神刀侠,锄强扶弱的神刀侠,行侠仗义的神刀侠,无所不能的神刀侠,你在哪里?!

快来救救我们! AoBFGCbvR3DrR7QT/vp1D7jo4G0nHe4Vr/wYEF/6hg8I2IOBm8wDG9sCB4wd1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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