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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

并州府,天香楼。

日已暮。

二狗背负双手,站在三楼雅座的一扇窗前,正出神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身着杏黄色丝质长衫,提花绸裤,头上还带着顶丝带飘扬的文士帽。衣裤的质地都很考究,来自并州府最有名的福远绸庄;裁剪得也相当得体,出自并州府最有名的徐记裁缝铺。

虽然华丽的衣着并不能遮去他脸上那经受了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但此时的他,已绝对让人想不到他不久前还是街上的一名乞丐。

以往他时常在下面那条街上游荡,指望着从进出天香楼的客人们那里讨得一些赏钱。因为他知道,能来天香楼的人,出手往往是比较阔绰大方的。

在天香楼美食一顿,一直是他二狗的一个美梦。他最大的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亲自做东,包下天香楼的一间最好的雅座,来宴请客人。

脚步声响,伴随着小二毕恭毕敬的问候声,门帘一开,他的客人到了。

来者是一个膀阔腰圆、目露精光的大汉。见了二狗,竟拱手道:“刘贤弟,抱歉俺来晚了!”

二狗见了来人,也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笑道:“傅大哥,小弟已备好美酒佳肴,恭候大哥多时了。”

“贤弟客气了!”来人到桌边坐下,端起茶碗大口喝了几下,看来是一直在匆忙地赶路。

他叫傅彪,是飞鹰堡的一个小头目,也算是铁天鹰的一名得力手下。一手五行八卦刀法已有六成火候。

他这样的人,来赴二狗的宴,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像二狗这样在市井里为飞鹰堡效力的眼线,少说有十来个。换作几日前,二狗在他的眼里还不如一条狗,尽管这个乞丐,是世子亲口交代过要好好对待的人。

可是前日,当二狗无视他鄙夷的目光,偷偷将两根黄澄澄的金条塞进他手里时,他对这个小乞丐的看法就变了。

他当然不会和金条过不去,即便是二狗这样的人送的金条。可二狗还告诉他,这两根金条只不过是见面礼,只要能帮自己一个小忙,还会有厚礼。这不由得让傅彪惊讶之余,大为感慨。看来这个乞丐,还真是小瞧不得。

于是很快,二狗在他的口中便成了“刘贤弟”。

“贤弟,这里说话方便吗?”傅彪坐定后,压低声音问道。

“绝对安全,我已给店家使了银子,不让任何人打扰。”二狗笑道。

“那就好。”傅彪这才放了心,接着对二狗耳语道:“明日一早,我等要随同铁大人,去城外兰花谷。”

“兰花谷?去做什么?”

“铁大人要俺们去那里埋伏起来,说是要抓那个面具人!看起来他对此事极为重视,整个飞鹰堡的好手都带上了。”

二狗闻言,沉吟不语。

“怎么样,这个消息是不是你想要的,哥哥我今儿个可是冒了很大风险!”傅彪眼睛盯着二狗,用一种特别的语气说道。

“哥哥的消息,对二狗重要之极。”二狗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傅彪。

那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出自并州府最大的钱庄——隆景钱庄。

见到那银票,傅彪的眼中登时有某种光闪过。他跟随铁天鹰,虽说一贯作威作福丰衣足食,可是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三两年就能轻易挣到的。

“那就多谢了!”傅彪麻利地收起银票,口气又客气了三分。

“哥哥何必客气,你为小弟甘冒奇险,小弟答谢还来不及呢。”在底层混了多年,二狗的嘴还是很甜的。

“嘿嘿,你我兄弟也无须客套,这是老哥的不是了!”傅彪打了个哈哈,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接着道:“贤弟,恕我多嘴,那面具人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花费重金托我打听有关他的消息?”

二狗闻言,眼中露出一种复杂之色:“不瞒兄台,那面具人与小弟颇有些渊源,不说也罢。你只需知道,如今我和他已势同水火,他一日不死,小弟便一日不能安然就寝!”

“原来如此。贤弟尽管放心,明日的兰花谷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那面具人一来,定会束手就擒。只是不知那面具人,会不会乖乖地前来中我们的埋伏。”

“会,他一定会!”

“哦?贤弟为何便如此肯定?”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面具人,他是这世上最蠢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圈套,他都会乖乖地往里钻。”二狗的表情看上去很古怪。

傅彪看着二狗阴晴不定的脸,心里大不以为然。心道若是这面具人真的很蠢,又怎么会让平南王世子都头疼不已。不过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事。

事实上,面前的二狗究竟想对那面具人做些什么,也不是他关心的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五百两银子到手了!他一个打手,整日刀头舔血的,还不就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至于别的事情,都去他娘的吧!

“你要的消息我已告诉你了,老哥我这就告辞了!”傅彪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小弟已备有美酒佳肴,何不用完再走?”二狗挽留。

“不必了,事关重大,俺得尽快赶回去。今日之事,贤弟务必守口如瓶,否则一旦走漏风声,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点请大哥尽管放心,小弟知道厉害。”

寒暄完毕,傅彪兴高采烈地出门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二狗却没动身,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吩咐小二:“将那丁氏父女叫进来。”

不多时,一老一少父女俩便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老者拎着把二胡,少女捧着把琵琶,老者姓丁,女子叫玉兰,两人常在天香楼以卖唱为生。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老者小心翼翼地问二狗。

二狗闻言,略有些愕然地看着那老者,突然哈哈大笑道:“丁老头,你何时对我二狗如此客气了。‘公子’二字,二狗可是万万受用不起啊。”

卖唱父女俩闻言,顿时显得尴尬之极。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丁氏父女四处卖唱,二狗在街头鬼混,整日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父女两人虽说身份微贱,但在二狗面前,却总能找回一些尊严。这日一早,父女俩得知有贵客指名道姓要听他们的曲儿,本来欣喜不已。可是当他们发现这个客人竟然就是二狗时,即惊讶又惶恐,简直恍如梦中。

看着丁氏父女惶惶不安的样子,二狗忙摆摆手,道:“二位,今日叫你们来非是想难为你们,请坐。”

他指了指酒桌,示意父女俩坐下。

丁氏父女面面相觑,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坐啊,请坐。”二狗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富贵,这是要做什么?”丁老头看上去战兢兢的。

“不要叫我富贵,还是叫二狗吧,听着习惯些。”

“二,二狗。”父女俩答应着,满腹狐疑地坐下。

二狗见两人坐定,正色道:“今日请两位来,是为了完成一个承诺。当初我答应玉兰,有朝一日要请你们在天香楼吃顿饭的。”

父女俩闻言,总算明白了二狗想干什么。

以前二狗时而会纠缠一番玉兰,这让他们父女俩厌恶不已,少不了会恶言相向,奚落二狗一顿。对此二狗也从不生气,总是嬉皮笑脸地说:

“有朝一日,我会请你们二位在天香楼美餐一顿,届时你们就不会嫌弃我了。”

每次二狗的这番话,总会招致两人更无情的嘲弄。在天香楼请两人吃饭,那是少说也要五钱银子的!

可谁能想到,这件事情二狗做到了,而且是间最好的上等雅座!

在二狗的盛情邀请下,丁氏父女开始用餐,虽然心怀忐忑,但两人还是吃得很香。

毕竟如此美味的饭菜,是他们两人从未品尝过的。

二狗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父女俩,似是非常享受眼前的情景,静静端详了一阵后,他缓缓说道:“丁老头,以往二狗对玉兰多有冒犯,今天借此机会陪个不是了。不过二狗可以对天发誓,本人对玉兰的一片心意,绝无半点虚假。”

丁氏父女闻言愕然不已,没想到二狗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丁玉兰更是心慌意乱,以往她听到二狗对自己这种表白的话,均感觉如同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可今天她却不觉得恶心,倒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烫。

“二狗,如今你已飞黄腾达,我们这种人哪里还高攀得上。”丁老头赔着笑道。

二狗发出一阵凄凉的苦笑:“我能有今天,不过是靠出卖朋友罢了。不瞒你们二位,我一旦离开这天香楼,就得把这身行头脱下,继续扮我的乞丐。否则,我就要永远做真正的乞丐。”

丁氏父女闻言不敢答话,心里却道这二狗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才能如此风光。

二狗似是看透了他们在想什么,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还是瞧不起我,做了一辈子乞丐,哪能一天就翻过身来。”

“公子言重了,我们两人绝无此意!” 丁老头连忙辩解。

二狗摆摆手:“我并未怪你们。要怪,只能怪我生来便是乞丐的命!不过,一切都会在明天改变。”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一字一句道:“明天我要干一件大事,做成这件事,就不会有人再瞧不起我,我也可以永远不用做乞丐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今天如此意气风发。二狗,你不愧是你们那帮兄弟中最有出息的!”虽然心里认定明天二狗又要去做什么坏事,但丁老头口头上却不忘奉承几句。

“我不是最有出息的。”二狗摇摇头,心头闪过戴着面具的高跃的身影,“不过,明天之后就说不定了。”

“那我们这里先恭喜了!”

父女两人的恭维似乎让二狗很受用,他呵呵笑道:“两位,二狗生平有两大心愿,一是请你们在天香楼吃饭,二是听玉兰专门为我唱几首曲儿。这是给你们的辛苦钱。”

说完他掏出一锭闪闪发光的银子塞进玉兰手里。

丁氏父女脸上顿时闪现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狂喜,那是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这意味着他们今后永远不用再吃苦受累给人卖唱了!

他们的表情让二狗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抑扬顿挫的琴声响起,玉兰父女俩卖力地唱起来。

二狗坐在那里,看着徐徐而下的夕阳,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儿,看上去惬意极了。

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美好了。

……

清晨,雨。

天色濛濛,细雨如丝,从天而落。

高跃就走在那如丝的细雨中。

今天,他要去兰花谷,去见若兰父女。

“我爹爹想见你,向你表达谢意。”听到若兰这句略带羞涩的话时,高跃有些意外。

当一位父亲,想见一下女儿的朋友,而且这位朋友还是一个年轻男子,这意味着什么?

对若兰来说,这意味着一个良好的开始,一个幸福美梦的开始。

对高跃呢?

“放心吧,我爹爹是个很和蔼很善良的人,你用不着拘束的。”说这话时, 若兰很认真。

她哪里知道,高跃对她的父亲并不陌生。

他们早就见过面,上来便恶斗了几十招,最后高跃被一剑穿胸。

“届时请你尝尝我做的菜。” 说这话时,若兰脸上带着笑。

他俩都不知道,她精心做的佳肴,高跃根本没机会尝到了。

“你来吗?”

“我来。”

高跃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若兰,或许是因为,若兰的请求,他从来没想过拒绝。

他从未想到会和若兰父女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见面,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能得到若兰父亲的赞许和感谢,他当然也很高兴。但他宁愿永远像以前一样,静静地躲在紫藤萝下,听若兰弹琴。

他戴着那个微笑的面具,这面具给了他安全感和宁静的心,却也在他和若兰父女之间划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雨中的兰花谷,得到细雨滋润的各色花儿都在怒放着,看上去美丽极了。

……

与此同时,若兰父女正在家中等候神刀侠到来,一起的还有武当松溪道长和华山杜凌风两位贵客。

屋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小菜,是若兰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悉心准备的。

今天若兰显得格外漂亮,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件凌罗裙,戴着自己最钟爱的那根碧玉簪,还破天荒地薄施了粉黛。

她忙里忙外的,给前辈沏茶倒水,陪他们聊聊闲话,还不时去厨房看看酒菜准备得如何了。

今天不仅父亲,连父亲一向敬重的师长也来了,一齐来向她的朋友表达谢意,这让她喜出望外。

“今天,他会不会当着这些大人物的面,显露自己的身份?”想到这里,若兰不由既激动,又害怕。

看着女儿期待兴奋的表情,唐展鹏心里难过极了。

脚步声响,有人来了。

不是神刀侠,是一位白衣剑客,径直闯进了客厅。

“他来了。”白衣剑客对自己的莽撞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向杜凌风沉声禀报。

略感愕然的若兰刚想起身,一旁的杜凌风突然一指点在她腰后,她立即动弹不得了,紧接着杜凌风又是一指,点了她的哑穴。

“你这是干什么?”唐展鹏霍然站起身来,要去给女儿解穴。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紧紧拉住了他。

松溪道长凝重悲痛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展鹏,对不住了,有件事师叔一直瞒着你!”

“师叔?”

“今天我们来,是来捉拿那面具人的,外面已布下天罗地网!”

“师叔!?”

“平南王世子知道了咱们和面具人的事,他非常震怒,威胁说除非我们把面具侠客交给他,否则他决不罢休!更糟糕的是,官府也会向咱们兴师问罪!”

“唔唔……”一旁的若兰闻言,脸登时涨得通红,她想反抗,却顶多只能颤抖几下;她想喊叫却只能含混不清地发声,她只能任自己焦急的眼泪滚滚而下!

唐展鹏急道:“师叔,我们怎能行此恩将仇报阴暗龌龊之事!”

“展鹏!你知道什么叫做忍辱负重!?什么叫做大局为先!?”松溪道长眼中竟似已湿润,“我知道你很愤怒很痛苦,相信我,师叔跟你一样愤怒,一样痛苦!但我们别无选择!”

“世子已扣押了灵貂!我们若不把面具人交给他,他就不会把灵貂交还给咱们!你难道不知,这灵貂关系到多少江湖中人的性命?武林各大门派的希望,已全部寄托在这只灵貂身上!十五年了,江湖已纷乱了十五年,是该让它重见光明了!”

“唔唔……”若兰还在一旁奋力挣扎着。

“我才不管什么希望!我才不管什么光明!你们不许伤害他!!!!”她在心底大叫。

松溪看了出离愤怒的若兰一眼,接着道:“世子已答应我,只要把面具人交给他,他不会追究若兰任何责任,否则……”

听松溪说到这里,唐展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他瘫软到座位上。

……

细雨渐歇,微风轻吹竹叶,四周一片静谧。屋内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传到高跃耳中。

若兰家那爬满青藤的竹屋已出现在眼前,四周的情景看上去跟他往常来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高跃还是感到了某些异样。

自从经过那神秘老人指点两次后,他的武功、他的反应,以及他的感觉已经有了潜移默化的进步。他此时分明感觉到四周的暗林草丛中,有一些轻微的响动。

那绝不是什么小动物的动静,而更像是有人,有很多人,在紧张急促地呼吸!

难道有埋伏?这个他视为自己第二个家的兰花谷,今天怎么会有埋伏?

自打他步出山林重新踏入外面的世界,他就不停地遭受陷阱、埋伏、出卖和背叛!

难道今天,他又一次遭到了背叛,又一次踏入了充满杀机的埋伏?

“不要轻信任何人!”

刹那间,神秘老人上次告别时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

不,若兰不会那么做,她绝对不会出卖我!她那么纯洁那么善良,她怎么会!

我要是连若兰都不能相信,我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高跃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

或者说,他拒绝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步一步地,向那美丽的竹屋走去!

“不要出来,你们不要出来,不要摧毁我心中最后一样美好的东西!”他恳求似地默念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声唿哨,高跃刚走近若兰家小院外的竹篱,便有数十个黑衣人,从四周的林中闪出,他们手持明晃晃的钢刀,他们眼中充满了杀气,从他们裸露的臂膀上纹着的飞鹰可以看出,他们是飞鹰堡的人!

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在场!

这些人缓缓从藏身处走出,神情很镇定,脚步很轻。

他们雪白的长袍随风飘舞,他们手中的长剑闪闪发光。

方才高跃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显然他们都是高手!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高跃丝毫未见慌乱,只是看着这些包围他的人,平静地问道。

“通过唐家父女知道的。”

说话的是路一鸣,他看着高跃脸上的面具,表情有些复杂。

刹那间高跃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坠入了万丈深渊,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万念俱灰!

“动手吧。”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黯然道。

一道人影从身后扑向高跃,双臂从高跃胁下穿出,又反扣住高跃双肩锁住他的后颈,牢牢抱住了他。

“对不住了,兄弟。”

是段镇虎,他用自己那闻名天下的铁臂抱住了高跃。

没有人能在段镇虎如此熊抱下脱身,可以说,高跃已经束手就擒。

这个近日来风头甚劲的神秘面具人,竟毫不反抗地被抓获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惊讶,有些困惑,有些怀疑。有人走上前去,手伸向高跃的面具。

这个神秘的面具人,终于要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蹄声自远而近,震颤着所有人的心!

大家向蹄声方向看去,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骑着快马正向自己冲来!

那面具狰狞而丑恶,似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正仇恨地看着这无耻的人间!

那人转瞬间便冲到眼前,路一鸣等人措不及防,纷纷闪避,同时暗器如雨点般射出。

这些武林高手,随身总会带着些暗器的。

可是暗器落在那人身上,似是毫无作用。那人只是身体微晃几下,很快就从众人眼前冲过。

“快追!”忙乱中,多半人开始追向那骑马面具人。

看到此人的出现,高跃也很意外。趁着大家混乱的功夫,他已从方才的震痛中清醒过来。

他抡起右手,匪夷所思地一拳击出!

这一拳正打在段镇虎后脑勺上,段镇虎措不及防,大叫一声松开高跃,捂着后脑勺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做梦也想不通对方这一拳是怎么打出来的,他分明已在背后将对方的双臂牢牢抱住了!

这一拳出手的方式和方位实在太离奇太不可思议,这绝非正常人能打出的拳!

高跃一拳打倒段镇虎,正寻思如何脱身,突听马嘶声阵阵,方才那个面具人掉转马头又冲了回来!

“快上马!快上马!”那人嘶声喊道。

高跃顿时明白这人在对自己说话,他不假思索,待马儿到了跟前,便轻轻一纵,落在那人身后,两人一起纵马狂奔!

那马似是受了惊,跑得飞快,高跃只觉得两边的树影向后急倒,后面追赶的人声很快便微弱下去。

跑了一会儿,前面那人似是已控制不住奔马,身体摇摇晃晃,终于失去平衡,连带着高跃一起摔下马来。

两人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高跃很快翻身而起,冲到那个面具人身边,急切问道:“你怎么样?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

“帮,帮我摘下面具。”那人声音微弱,吃力地说道。

面具摘下,高跃顿时愕然睁大了双眼!

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他从前相依为命的朋友,曾经出卖过他的二狗!

“高跃,咱们又见面了。”二狗嘴角渗着血丝,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二狗?!怎么会是你?你又怎么认出我的?”

“我这一辈子,只给你分过肉包子吃。”二狗的目光中充满了暖意。

高跃顿时明白了,上次在灶王庙给乞丐们分银子,他对二狗说的那句略带嘲弄的话,令二狗当时便认出了他!

“高跃,从出卖你那天起,我就整日生不如死,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出卖了你,你还对我那么好,我不是东西。对不起,原谅我好吗?”鲜血从二狗口中不断涌出。

高跃这才发现,二狗身上已中了好几件暗器!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在遭到那些高手攻击后,还坚持着纵马救出了高跃!?

“你,这又是何必……”顷刻间,高跃泪如泉涌。

“原谅我,原谅我……”

“二狗,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高跃握住二狗无力的手,呜咽道。

“谢谢,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听到这话,二狗眼睛一亮,似是又有了气力, “高跃,今天这陷阱,是平南王世子幕后指使的,他对你恨之入骨,以后我……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你在灶王庙分了世子的银子后,世子就派人四处收买眼线,我怕他们对你不利,就主动去报了名,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收买了铁天鹰的一个得力手下,从他口中知道了今天他们对付你的行动。呵呵,他们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二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你哪里来的钱,能收买铁天鹰的人?”

“是你分给我们的。伙伴们听说世子要对付神刀侠,纷纷把你给他们的银子交给我,让我去帮助你。高跃,你分我们的银子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足够收买一个走狗了。”

二狗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握住高跃的手,笑着说道:

“高跃,咱们来世还做兄弟。”

“好兄弟,我对不起你……”巨大的悲痛包围着高跃,他泣不成声。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相信我,其实今天我很开心,我真的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今天,我不是乞丐。我,我是神刀侠!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瞧不起我了……”

二狗的声音终于停顿,他的瞳孔渐渐扩散,但笑容却留在了他的脸上。

那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开心,宛如看到了美丽的天堂。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方才消失的人声再次响起,飞鹰堡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高跃仍然抱着二狗的尸体,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他缓缓伸出手,闭上二狗的双眼,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他在那里!快追!”声音渐近,追击者发现了他。

高跃的手在颤抖,他胸中的愤怒在燃烧!

他颤抖的手握住了他的刀!

他突然拔出他的刀,向追上前来的人杀去!

当前一人被他当头一刀劈成两半,接下来一人被他一刀砍飞了头颅!

每一声刀啸响起,便有一人惨叫着倒下;每一记刀光闪过,便有一人在血光中丧命!那变幻莫测的刀法,宛如出自鬼魅,令人无从抵挡!

他像一只出离愤怒的雄狮,近似疯狂地扑向围攻他的狼群!

飞鹰堡的人被他杀得屁滚尿流,豕突狼奔,此情此景,即便是铁天鹰看在眼里,也不由觉得胆寒。

他想不明白,方才这个面具人还丝毫不作抵抗,束手就擒;转眼间怎地就如疯了一般,逢人就杀,见人就砍!?

这真的是那个高跃吗?真的是那个被唐展鹏一剑穿心押赴刑场的高跃吗?

当那天听到二狗说面具人就是高跃时,铁天鹰不由松了口气,既然是高跃,他觉得凭他和他的飞鹰堡其实就能对付得了。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他觉得自己被二狗骗了!

他心里暗暗升起一股怯意,像他这样享尽荣华富贵的人,当然是会贪生怕死的。

无可奈何之下,他硬着头皮,大喝一声攻上前去。

凭借着数十年功力的鹰爪功,铁天鹰勉强与高跃拆了十招,正暗觉吃力之时,突然刀光一闪,他腿上已被对方一刀划了道口子。

以他武功之高,竟没有看出对方这一刀如何出的手,大惊之下,气势一泄,他顿时陷入被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紧要关头,突听龙吟声响,两道剑光如天际流星,划空而至!

华山剑法!

铁天鹰松了口气,这些剑客盟的人,总算来帮忙了。

来了两位白衣剑客,都是杜凌风的手下,三人一同围攻高跃,总算稳住了阵脚。

高跃以一敌三,丝毫未见慌乱,他身形一晃,手中已多了一把刀。

阴阳双刀!

两把刀同时迅雷般砍出,各成一路,削东剁西,劈南砍北,此刻的高跃宛如一个三头六臂的天神!

这是他被神秘老人打通经脉后初次与人交手,在怒火的催化下,身体的特点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那被打通经脉的右臂,不但变得更加灵活,而且几乎不受身体其它部分的制约,就像生在另一具躯体上!

铁天鹰等人哪里见过如此怪异的刀法,大骇之余方寸大乱,转眼间一位华山剑客被高跃右手诡异的一刀斜斜撩中,那人尚未倒地,剩下那位华山剑客便陷入高跃连环刀的猛击,很快便重伤倒下。

趁着这功夫,铁天鹰连滚带爬地鼠窜而去。

高跃并未追赶,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似在等候着什么。

片刻后,又一名白衣剑客,从一颗树后轻飘飘走出。

高跃冷冷地看着来人,从衣着装束上来看,对方和刚刚被他打倒的两个剑客出自同一门派。

可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尽管来人表情轻松风度翩翩,可高跃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

“你的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白衣剑客问道。

“这与你无关。”高跃道。

“我好奇而已。”白衣剑客淡淡一笑,“如此厉害的刀法,却又看不出师门路数,想不到这荒山僻壤,还别有世外高人。”

高跃指了指地上那两个白衣剑客,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难道你看不出,我们来自华山派?”白衣剑客似有些吃惊。

“既然出自同一门派,方才你分明可以出手救下他们,却又为何隔岸观火?”原来高跃早已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我方才若是出手,现在倒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白衣剑客的表情依然那么轻松,“他们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不过给了我了解你的机会,也不算白死。”

“好个学艺不精,莫非你们华山派的大侠,个个都似你这般无耻!”高跃冷笑道。

白衣剑客闻言,面色肃然起来:“我杜凌风从未以‘大侠’自居,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华山派。你侮辱我不要紧,但你竟敢侮辱华山派,今日我绝不能轻饶你。”

他的手轻轻扶住剑柄,一步一步向高跃走来。

高跃不再说话,突然大喝一声,一刀如虹般砍出!

他虽然没听说过华山杜凌风的名头,但能感觉到此人绝不好对付。他只想和对方同归于尽,他真的不想活了!

杜凌风面色凝重,似是知道厉害,他脚尖一点地,身形生生横向划过三尺,躲过高跃那一刀,然后他的剑便出手。

他小心翼翼地和高跃保持着距离,手中剑也若即若离地时而刺出两下,并不急于发动强攻。

方才高跃诡异的刀法实在令他印象深刻,在并不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即便强如他杜凌风,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有他的底牌。

没必要冒险的时候,他绝不会冒险。只要稍稍拖住高跃一会儿,就会有大批高手赶到,届时高跃再厉害,也会寡不敌众。

远处传出飞速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人正向这里赶来!

眼见得高跃就要再次陷入重围,突然有一道人影,轻烟般从树上飘下,直奔他们二人。

人影未至,阴寒的刀风已至!

一刀排山倒海般切向杜凌风!

杜凌风大惊之下,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数丈之外,堪堪躲过那一刀。

“快走!”那人来到跟前,急对高跃道。

“我不走!我跟他们拼了!”高跃双眼血红,嘶喊着。

“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不是跟他们硬拼的时候!”那人说完一拉高跃,不由分说往林中跑去。

高跃没有反抗,因为他愕然发现,这个人他认识。

杜凌风生性谨慎,不敢单独一人穷追不舍。两人在树林里东奔西走,那人形如矫兔,身法丝毫不比久居山林的高跃差,很快便甩开了尾随的人,最后躲进一个阴暗的山洞中。

他们默默坐下,高跃摘下面具,良久不发一言。

那人,竟是杀罗厉那晚,他曾经帮过忙的那位车夫,邓蚝!

两个丑男人面对面坐在这野外古洞中,看起来有些恐怖。

“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邓蚝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还在此地?”高跃声音低沉,喃喃问道。

“连日下雨,南下的路发了山洪,走不出去了。”邓蚝苦笑。

“为什么要救我。”

“你忘了?我说过咱们是朋友。”

“谢谢,今天我本来想跟他们拼命的。”

“失去朋友的痛苦,的确会让人想拼命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附近探路,正好发现他们围追你们两个,看来你我真的有缘。”邓蚝淡淡笑了笑。

“我朋友本就不多,今天又少了一个。”高跃神色黯然。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用担心没有朋友。”邓蚝看着高跃,眼中充满了欣赏,甚至还有钦佩,“这些天我滞留在这里,你的事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方才那些人,我看还有华山派的剑客,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

“我抢了蝙蝠山庄的灵貂,送给了唐展鹏,这事让平南王世子知道了,他便让剑客盟的人,设下这埋伏等我。”

“你为什么要抢蝙蝠山庄的灵貂?”

“是若兰要我做的。”

“便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女孩子?”

“是的。”

“莫非,是他们父女俩出卖了你?”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去想这件事。”高跃双手抱着头,表情极其痛苦。

邓蚝闻言哑然失笑,沉吟片刻后,道:“你抢的那只灵貂是假的。”

高跃愕然抬起头:“假的,你如何知道?”

“因为真的在我手里。”邓蚝的声音很平淡,“真正的灵貂,能找到千年雪莲的灵貂,它的尾巴是紫色的。”

紫尾灵貂!

高跃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位萍水相逢的刀客,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便是蝙蝠山庄并州分舵舵主。”

“……”

蝙蝠山庄并州分舵!实力最为强劲的蝙蝠山庄分舵之一!舵主邓蚝!

“我们早就安排好,由曹化龙他们带着假灵貂,大摇大摆行在官道上,吸引剑客盟的注意;而我带着真灵貂,昼伏夜出,秘密南下!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此计本已奏效,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南下的道路被山洪冲毁,无法通行,我只好折了回来,另寻它路。”

“以你的武功,即便道路无法通行,要想南下怕也不难吧。”高跃不解。

“你有所不知,紫尾灵貂只能以雪莲为食,中原大地不产雪莲,我们便采来长白山千年玄冰,置于五寸厚的黑檀木棺材之中,外面覆上七重天鹅绒被,做成了一个冰棺!我们将足够灵貂食用的雪莲放在冰棺之中,可保雪莲三月不腐!但是如此一来,那冰棺便十分笨重,只能靠健马运送了。”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高跃看着邓蚝,“我抢了你们的灵貂,与你们为敌,你应该对付我才是。”

“因为我当你是朋友。”邓蚝笑了,“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的所作所为,已足以表明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事已至此,这些事已没必要瞒你,何况你抢了灵貂,其实也帮我们转移了剑客盟的注意力。

“谢谢。”

邓蚝接着道:“现在形势于我很不利,几日前我已飞鸽传书请求增援,今日收到了回信,信中说这几日便会有人前来助我脱困,这总算让我有了希望。”

“你是说,蝙蝠山庄马上就会派高手来帮你?”

“不错,我会在这附近与来人会面。”

“来的是什么人?”

“这我还不知道。”

“可是,”高跃面带忧虑之色,“邓大哥你方才也看到了,剑客盟此番前来夺貂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且人数众多,你们即便有人来相助,恐怕也未必有很大作用。”

“呵呵,绝对没有问题。”邓蚝此刻的表情令高跃费解。

那是一种激动、振奋甚至有些神圣的表情。

“我们的信鸽都经过特殊训练,因此我发的求援信,只有分舵主以上级别的人才可能收到。一般来说,发出回复的兄弟,一般都会在信中留下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或是代号,或是签名。”说到这里邓蚝眼中熠熠生辉,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口吻接着道: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我收到的回信,落款竟是庄主的印章!

这说明庄主他老人家就在附近!他老人家收到了我的求援信,并答复了我!他派来的人,一定能够扫平任何困难!”

“原来如此。”高跃看着邓蚝那激动的神情,心道连邓蚝这样的人,竟也对杜七崇拜若此。

说到这里,邓蚝郑重道:“兄弟,现在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邓大哥请讲。”

“华山派已加入剑客盟,开始公然与蝙蝠山庄为敌,今天跟你激斗的那个华山剑客杜凌风,是名满天下的高手!他此番前来,还带着一个关键人物!我们并州分舵出了一个叛徒,叫郭正立,他投靠了华山派,现在听命于杜凌风。这个逆贼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蝙蝠山庄关东关西数十秘密分舵所处位置、成员身份,他都知道。

现在曹化龙他们正藏身于鸳鸯镇太平钱庄,那便是我们并州分舵所在地。我怕他们现在已有危险,必须尽快告知他们有人叛变!我现在护送灵貂无法分身,只有请你帮忙了。一会儿这里风头过后,请火速赶往太平钱庄,代我传信给他们。好兄弟,此事十分凶险,我本不想将你拉入这趟浑水,但事情紧急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拜托!”

高跃闻言,郑重道:“邓大哥的嘱咐,小弟绝不敢怠慢。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邓大哥指教。”

“请讲。”

“我成长于山野之中,于外面这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你们蝙蝠山庄和剑客盟,为了这只灵貂不惜尽遣高手,拼个你死我活,只因为这灵貂能救你们庄主杜七的命。我想知道,这杜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瞒你说,我并没有见过庄主。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他老人家的敬重,事实上,见他老人家一面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邓蚝看上去竟似有些虔诚。

“庄主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两年来更是行踪飘忽,不知在忙什么。事实上,去西域寻找千年雪莲、拯救他的性命一事,也是四大堂主牵头发起的,庄主并未主张这么做。”

“你是说,你们护送灵貂去寻找千年雪莲这些事情,并不是他的决定?”

“不错。庄主行事方式一向与众不同,他似乎对治病的灵药并不感兴趣。”

“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庄主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小弟还真想见见他。”高跃心头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道:“他对你们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

“不错!庄主他老人家,的确重于泰山!他是蝙蝠山庄的旗帜,是蝙蝠山庄千万弟兄们心中的希望!失去了他,蝙蝠山庄便将不复存在!”邓蚝神情变得神圣而庄严。

“当年我弟弟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昆仑掌门的弟弟,竟被无故打死。我欲给他复仇,怎奈对方人多势众,反而发动各路高手追杀我,九死一生之后我想到了蝙蝠山庄!

因为江湖上有个传说,说蝙蝠山庄是个神奇的地方,任何人无论高低贵贱,如果有冤屈,蝙蝠山庄可以帮他伸冤;如果有不平,蝙蝠山庄可以帮他摆平;如果他想要公正,蝙蝠山庄能给他公正;甚至,如果他想要光明,蝙蝠山庄可以给他光明!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了蝙蝠山庄。出乎我的意料,蝙蝠山庄不惜为我一人向昆仑派开战,朔风堂主亲自出马,最后我手刃了仇敌……

说到这里邓蚝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当年那快意恩仇的岁月,然后他缓缓道:“从那以后我这条命就已是蝙蝠山庄的。如今庄主他老人家身患重病,正是我报答蝙蝠山庄的时候。我邓蚝纵横江湖数十年,做过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这次护送灵貂!哪怕送上这条性命,我也要把这灵貂安全送出去!”

“高低,贵贱,公正,光明……”高跃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眼,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大火,想起了他和二狗一起饱受的那些冷眼,想起了世子聘礼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想起了灶王庙的乡亲们称呼他作‘神刀侠’时的表情……

“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蝙蝠山庄,看看你们庄主是什么样的。”高跃笑了笑不再多问,接着道:“邓大哥,今晚我便去太平钱庄,给你送信!”

“好,离此地不远有个山神庙,想必你也知道。请告诉他们在那里同我会合。”

“恩!”

“多谢!”

“何必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高跃微笑着说。

朋友,多么温暖、多么豪情、多么伟大的一个词! g9D0jtQRTtlwUzyVEPXdGJc3k6IM8Ftqoo011TwTJKSdGerE4ZLHoxbE27bqu+Z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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