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已流的几近干涸,我坐在床边守着焕世。
他已昏迷三日有余。
他全身的伤痕虽已被条条白缚包裹,但白缚下头,还是不断洇出新的血渍,导致他每过几个时辰就得将全身的纱布再换一遍。
换下来的纱布上,皆是乌浓血迹,几乎辨不出纱条原本的颜色。
这天雷所致伤痕,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痊愈。虽然天帝命医阁上了最好的药,但主丹药的太上老君说,这伤口,会每过半时辰就裂开一次。
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全凭自个儿造化。
清和在一旁直掉泪,又不敢放缓手下的活儿,一遍遍浣着手中的绢巾,为焕世不停擦拭身体。
怕是这全天宫的人都知道其实是焕世帮我受了三道雷劫,但焕世昏迷前对着众仙家和怒气冲天的天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吾女念稚,已受劫完毕。”
天帝恐是见他如此负伤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摔袖而去,算是默认了。
这么一来,全天宫的神仙就也都默认了。虽然都心知肚明这究竟是个怎么经由,但在册记载的,还是“天历六十一万零二百八十四年,下界人参精念稚受三道天雷毕,圆满飞升。”
童颜仙却好像全不在意这件轰动天庭的大事,只没心没肺地跑来找我说现在下界将我的故事都传遍了,说我只凭着千年道行便捱过了三道天雷,纷纷以我为标杆和榜样。
说完笑嘻嘻地等着我的回应,我只苦笑一声,这他人替我受过,又算哪门子的榜样。
许是来找我的那一次见我始终无甚表情的样子太过可怖,于是他也就再不来了,只临走时候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你知道么,如今那司命老儿正在太上老君的炼丹房里日日烧炉子受罚哩!”
天帝未曾来看过焕世一次,也有可能是太厌恶我的原因。每日这紫霄宫内除了来来往往的仙医,便只有我与清和二人。
宫外的仙娥们总说我们这紫霄宫太过冷清,我却觉得很清净。日复一日,只盼着焕世快些好。
只是今日,门外好像来了些不速之客。
先是殿门外头一阵骚乱,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我很怕打搅到焕世,便踱到门边去看。
只影影绰绰看见门外有三五个女子打扮的仙,清和拦在门外头不让她们进来,无奈地喊着:“各位姐姐们哟!我家将军现在尚未恢复,正在殿内休养!你们莫要进去冲扰了他的清净呀!”
却听为首的那个女仙冷哼一声,道:“嗬,我倒不知,焕世哥哥何时要在你们紫霄宫的偏殿内休养了?”
她身旁的一个小仙娥扯了扯她的衣角,也是尖声尖气地说道:“公主,你瞧这殿上的匾,梦,溪,阁。紫霄宫从前的偏殿皆是没有殿名的,这…怕不是也是焕世将军专门为了那小人参精题的?”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那被叫做“公主”的女神仙好像怒气更盛了,声音更大语调更高的喊道:“哼,区区一个小人参精,竟然也配我焕世哥哥为你受三道天雷!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像是故意说给门内的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