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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互惠规则之外:女儿介入父系家庭的动力

在传统代际合作关系研究中,女儿始终是一个被忽略的角色。费孝通(1998)曾经说过,女儿一生有两个时期,一是从父时期,二是从夫时期,婚前是父系家族的“附从成员”,婚后成为丈夫家庭的正式成员(陈其南,1990)。正是由于传统上女性不是父系家庭的正式成员,没有宗祧和财产的继承权利,因此,女儿一般也不会承担家计与赡养父母的职责。但是随着城市化的加速,女儿的工具性意义开始凸显。首先,在农村,总的说来,女性外出打工的比例低于男性,这样女儿距离娘家的地理距离相对外出打工的儿子反而更近了,这也使得老人在遇到困难时自然而然的导向女儿。其次,如前文所述,目前农村的家庭权力向女性转移,女性的角色通常是双重的,一是媳妇的角色,对应的是婆家的身份;二是女儿的角色,对应的是娘家的身份,随着女儿家庭权力的上升,娘家父母逐渐成为主要的受益者。再次,在父系家庭中,儿子的性格角色通常承袭父亲,给予老人的是经济的支持,而经济支持之外的情感需求只能通过女儿弥补(唐灿、马春华、石金群,2009)。

目前许多研究都表明,在农村代际关系日益理性化、功利化的倾向中,父母与女儿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而女儿作为传统父系家庭中的暂时角色,目前越来越多的介入到娘家父母的照护、经济支持等活动中来。但是从对老年父母的赡养角色看,女儿与儿子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首先,女儿对父母的照护行为通常是自发自愿的,并没有强制性。相反,儿子对老人的赡养是相对正式的。由于传统上儿子是宗祧和财产的继承身份,儿子就有责无旁贷的赡养老人的义务,这种义务在农村赡养中已经内化为一种正式的规范。而女儿则有所不同,女儿在父系家庭中没有正式的角色。所以,虽然目前女儿可能承担了很多父母的照护功能,但在农村人眼里,父母最终还是需要儿子供养,有的媳妇甚至会厌恶女儿对娘家事务的过多介入。

胡幼慧认为,女儿的动力来自情感和良心(胡幼慧,1995:104)。贾德也曾指出,已婚妇女虽然已经从属于婆家,但她仍然希望继续成为娘家世界的一员。

其次,女儿对父母的照护行为通常是不求回报的,这也与儿子的赡养动机有很大的差异。上文中我们着重探讨了儿子在老人赡养行为中的功利性心态,基于平等互惠的原则,儿子的赡养更注重老人为子代家庭贡献了多少,而女儿的行为则鲜有这种功利性的心态,女儿无论是给予老年经济支持,还是照护,都是出于自发性。在农村,随着女性参与一些非农就业,手头的收入也逐渐增加,有的女性甚至背着丈夫和婆家给予娘家支持,帮助娘家老人看病、支付医疗费用等等,这些支持通常都是单向的、无偿给予的。

再次,女儿对老人的照护活动一般体现在家务劳动和给予老年人精神慰藉。在父母年老之时,女儿通常跟父母更贴心,父母也愿意将家长里短向女儿倾诉。反之,婆婆与媳妇的关系就达不到这种精神层次,用访谈中一位老人的话语概括,媳妇和老人之间是“隔层肚皮差成山”。而从农村中儿子的角色看,到需要儿子供养时期,儿子通常会提供老年人的口粮,满足老人的温饱需求,这一点正如唐灿所言,“儿子的行为目标就是满足父母的基本温饱,并以此合理化,而女儿的赡养活动则多是提供温饱之上的其他物质和精神内容”(唐灿,2009:23)。从这一点上看,女儿在乡村中的角色是儿子所不能替代的。

综合来看,女儿在代际互动中的动力基础与儿子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女儿对老年的照护行为是以情感为基础的,女儿怀着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为父系家庭提供无偿性的援助,这种援助本质上是利他性的。由于传统上女儿身份的非正式性,女儿的照护责任原本是没有规定的,但是现代社会中,由于女儿越来越多的介入娘家事务,在有些地区,如果女儿不再承担照料角色反倒被认为是一种不孝,特别是在儿子外出打工的情况下,女儿也不得不投入到照顾娘家的活动中来。 P7Ha7u7/0nL01c+vDn7zcw18Ygz3s62OoPTSUe5c+0LYFHSnQUbacRbGHR++IAGo



六 小结

随着城市化、市场化的变迁,农村的代际合作关系呈现多样化趋向。一方面,经历现代化的冲击,家庭规模是在逐渐缩小的,夫妇核心家庭最大限度地满足了个人主义的价值观,个体服从家庭整体利益的传统家庭关系被瓦解。这一点从农村的发展变化趋向上也得到证实。随着家庭核心化,父系代际的合作关系也逐步转向实用主义,传统的赡养义务不再建立在父子身份关系上,而是依据市场化的规则,越来越呈现互惠的、对等的交换原则,父辈家庭需要通过工具性的价值来积攒养老资本,也正因为如此,父辈投入家庭劳动的时间和周期较传统延长。而父辈从传统社会走来,生命历程中的传统宗祧祭祀观念,要求父辈为祖先的延续而牺牲,这种价值伦理与功利主义的价值伦理存在根本性的相互对立。在老年人尚能劳动之时,这种对立尚不明显,但是当老年人因年老体衰陷入仰赖子辈照护时,这种代际的价值冲突才会凸显出来。

另一方面,在传统代际关系中,女儿通常与娘家的关系是相互脱离的。但是现代化的另一方面就是女性权力的上升,女儿重新构建起娘家的强关系纽带。基于亲情、养育之恩等动力,女儿在娘家的经济、资源和家庭事务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是突破传统代际合作的一个重要的社会转型。未来随着儿子家庭更多地融入城市,女儿照料资源的重要性可能被提升到重要的地位。

综合这两个方面,中国农村的代际关系变迁与现代化理论并不完全一致,一方面存在着家庭核心化和功利主义的价值取向;另一方面,家庭的继替规则在突破传统的条件下得到一定的维系,闫云翔曾经指出,随着市场化时代子代家庭对父代家庭的分工依赖,两代家庭之间的亲密关系重新建构起来。而女儿赡养行为的出现也为传统父系养老资源的缺失提供了另一种补偿机制。在这种复合的代际互动规则中,家庭成员的行为将存在着因各种意外而形成的张力,这也是我们研究的价值所在。 Nw04BGQc4XkG2qlp3eJeiq/pG3IChaqD7+x10PN0m+xwAieq5UPOudBw36mATtu6



第四章
社会结构、社会关系与精神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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