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能去,楚迎翘着自己的石膏腿在家躺了许久,这期间,她的女侠助手软趴趴正式拎来行李与她告别,说是要入住剧组,等待新戏的开拍,楚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剧本原来已经被安导签下了。
对此,楚迎表现出来的淡然让软趴趴一时心虚。
东北妹子软趴趴当真软趴趴地趴倒在楚迎床边,小心翼翼地不说话。
楚迎不管对爱情还是事业,她都是个无坚不摧的理想主义者,在她心里,对这破冰多年后重被录用的剧本心情极其复杂,心情晦涩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安导从头到尾看上的只有软趴趴,她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剧本不过是软趴趴腰上的一个绳结,安导扯住它,才能把软趴趴带回身边。
于是,她楚迎多少个日夜的苦思冥想,又换来了什么样的意义呢?
软趴趴走的时候,给了楚迎一个几乎窒息的拥抱,两姐妹心里都明白,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几年真正相伴的互殴生活了,“楚迎,你用你的玲珑世故在你的内心搭建起一座绝世孤独的理想城堡,你每天守在城门口上,与外头的千军万马孤军奋战,我看着都替你累,但是,我又是真心地佩服你,你才是那个一直坚持本真的人……我作为曾经在你的城堡下徘徊仰望过你的路人甲,衷心祝福你。”
楚迎趴在高大的软趴趴怀里,无语凝噎。
软趴趴终于也要回到生养她的北方大地了,听说那里日照充足,到了寒冬,皑皑千里白雪,真正银装素裹。
楚迎站在窗口,看着拖着行李远走的软趴趴,寂寞的心口里,似是被人割掉了很重要的一块肉。
颤巍巍地疼。
一个月后,楚迎盼星星盼月亮,腿上的石膏终于被拆除,又在家静养了几天后,吴素琴终于准许她自由活动,就在楚迎跃跃欲试打算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她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噩耗短信。
周岩砚的短信言简意赅,简短的一点都不符合他话痨的本质,以至于楚迎极度怀疑这条短信是在旁人的催促和监督下被迫发来的。
短信只有四个字,“我出差了。”
楚迎提着颗上下起伏的小心肝去请示吴素琴,老人家当时正在听戏,头也没回地告诉楚迎周岩砚早就跟她说过了,一张嘴,出差的时间地点人物悉数数来。
吴素琴知道的讯息之详细和楚迎自己收到的短信之简略行成鲜明对比,楚迎诧异过后,立即敏锐地嗅到了浓浓的诡计味道。
楚迎二话不说,打包了一小袋行李后,趁着吴素琴去厨房接开水的时机,偷偷溜出家门。
在计程车上,楚迎先是给周岩砚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对方已关机,楚迎心头一骇,脑门大热,给赵清持播了通电话。
“喂,迎姐?”赵清持的声音依然冷清,楚迎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坐在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埋头奋笔疾书的模样。
楚迎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淡定说道:“我出门几天,家里你帮我照看着点。”
“哦,你去哪?”赵清持问。
“x市……啊哈哈……你知道的,我有几个同学在那边,都让我过去聚聚呢……”楚迎说到聚会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反射性为什么要对赵清持说谎,她只是直觉,不管是她还是周岩砚,他们夫妻俩任何一方出现的问题,都暂时不能被人知道,尤其是与他们关系最为密切的这些家人。
攘外必先安内,她和周岩砚一直以来都是齐头并进,总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不默契而导致满盘皆输吧?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敲门声,片刻后,赵清持说:“秦靳找我有事,迎姐,先挂了。”
“啊?哦!”楚迎一听到秦靳的名字,在p市匪山上的一幕纷纷扰扰掠过她的脑海,堵得她心里一滞,忙慌张地挂了电话,就连最开始想通过赵清持打探邱谷雨的行踪一事都忘记了。
当真烦人。
时至一月,虽然距离春运还有一些时间,但车站的售票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龙,楚迎拖着刚痊愈的伤腿,小心地往自动售票机前排队。
排队的过程中,楚迎又给周岩砚打了个电话,结果依然关机,楚迎的心情从最初的不满渐渐演变成不安。
她不想杞人忧天,可是从小到大,周岩砚从未像今日这般有意隐瞒过她,这种被排斥的感觉,让楚迎怅然若失。
楚迎直到将手机捏得发烫,这才浑浑噩噩轮到售票机面前,她正要掏身份证,手里一直抓着的手机突然震响,她吓了一跳,满心以为是周岩砚的电话,接起来才失望地发现是赵清持。
“姐?你在哪?”
楚迎往后退,边让身后的人往前走边回道:“我在火车站买票。”
“别买了,你的腿刚好,找个地方坐着,我这边有车送你过去。”电话那头的赵清持似乎调转话头,对谁说道:“她在火车站,那就麻烦你了。”
楚迎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一个叫人心悸的男声在电话那头淡淡轻笑。
那温文尔雅的笑声,透过电波,透过空气,传递进楚迎的身体里,来回激荡冲撞,叫她几乎站立不稳。
造化弄人,令人啼笑皆非。
半个小时后,时隔一个多月未见的秦靳出现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楚迎坐在进站口的休息椅上,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穿越层层人群,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稳稳地向自己走来。
直到秦靳站定在自己面前,楚迎依然在晃神。
她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带着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奸人”的男人去抓自己丈夫的奸呢?
秦靳将这一趟顺风车解释为公差,但是楚迎鉴于p市一行,心中暗暗对这个解释打了个问号。车子上了高速后秦靳专心开车,楚迎思虑过多,加上饿着肚子,也不爱说话,两个人便理所当然地沉默了一路。
直到车子驶入x市区,车流渐多,秦靳这才开口,问道:“周太太是住朋友家还是住酒店?”
楚迎早已从吴素琴那得知了周岩砚定下的酒店,脱口而出道:“皇冠酒店!呃……我在那下车。”
“皇冠?”秦靳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他侧头来看楚迎,笑得分外明亮,“我知道了。”
楚迎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待到静下心来细想,顿觉不对劲。
直到秦靳陪着她一同站在皇冠酒店的前台时,楚迎这才万分佩服起自己的第六感。
临近春节,很多酒店的房间都已经被提前预定,楚迎当着秦靳的面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来找周岩砚的,可真要定房间的时候,酒店又没有空余房间了。
楚迎杵在酒店前台,一时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偏偏秦靳就在这时掏出一张房卡递给前台,告诉笑容可掬的两个前台美女,他们公司长期在这里包下了两间客房,留给出差的公司员工使用。
楚迎顿时如淋狗血,站在原地,转着脚脖子准备给秦靳屁股来上一脚。
秦靳的屁股最终得以保存,因为侧对着前台方向的酒店电梯一打开,楚迎就眼尖地看见了周岩砚。
以及周岩砚身后的邱谷雨。
那两个人相伴走出电梯,周岩砚要往酒店大门走,邱谷雨却拉了下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转身向前台走来。
楚迎大惊失色,拽着秦靳的胳膊就往酒店大堂的大楼梯走去。
秦靳捏着房卡,不明所以地被楚迎拉着快走,“周太……”
“嘘!”楚迎低声喝止。
秦靳便不说话,任由楚迎埋头将他拉到台阶上,只是在楚迎走得过急的时候,这才低声叮嘱道:“慢点,小心腿。”
楚迎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大型盆栽后头,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偷看楼下的周岩砚。
周岩砚穿的仍是今早离家时穿着的那条水洗牛仔裤,外套是一件简单的深灰色短款立领风衣,衬得两条腿又长又直,整个人瞧上去简约中透着点富贵闲人的浪漫气息,一张脸偏又生得唇红齿白英俊倜傥,莫怪叫人惦记。
那张脸楚迎看了十多年,只在今天这偷窥一眼中,忽然悟出了点门道。
难怪周岩砚长得再好,这些年都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谈过一场恋爱。
她早些年也开过周岩砚玩笑,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些没心没肺的玩笑会成真。
“……那不是周先生吗?”秦靳站在楚迎身后,自然也看到了楼下的周岩砚,“周先生身边站着的,不是邱谷雨吗?”
楚迎被秦靳的声音惊到,这才想起身边还站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