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轩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突然心里一阵失落，室友们依旧在熟睡着，只有她一人独自在深夜醒来。她曾经听别人说没有在深夜醒来痛哭过的青春不算是真正的青春，那个时候她还偷偷嘲笑他们，暗暗说自己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可现在她就坐在这安静得有些可怕的夜晚，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那么陌生，她已经一个人在这待了将近两年。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偶尔去学习一些日本的传统工艺，日子好像也过得很充实滋润，但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深处的孤单才会慢慢浮现，她想念以前的那些人们，在这个地方她找寻不到那份记忆深处的温暖和感动。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她点开手机，盯着顾旸的头像看了很久，也没有勇气打扰他，只又点开藜沫的空间，进去给她留了言，“凌晨三点醒来，我想你了。”她终究不是会痛哭的人，她深呼一口气，放下手机，又睡了。

祈轩照常刷了会儿手机，正准备出去吃早饭，qq电话却响了起来。是藜沫，“祈轩。”听着她熟悉的声音，祈轩突然变得有些哽咽，“嗯。”“你最近怎么样？”

“嗯，这两天在学习插花，大家都好厉害，每个人的作品都很棒。我喜欢向日葵，就多用了几支向日葵，感觉有点奇怪，嘻嘻。”祈轩情绪好了很多，絮絮叨叨地跟藜沫聊着天，无论是生活的一些琐事还是情绪的小小波动，在她面前，祈轩不用担心被嫌弃，也不用担心是否打扰了她。“我等你，早点回来。”

有的时候真的庆幸人生中能遇见几个难得的好友，相互理解与陪伴，就算不在同一座城市，甚至不在同一个国家，只要一个电话，那熟悉的声音就能令自己安心，所有的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

祈轩盯着日历看了良久，还有三天就是五月十二，他的生日。这是在认识他之后的第六个生日，还记得高二时候不知道送什么给他好，提前一个月就去逛各种饰品店，可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毕竟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最后只挑了一个素净的牛皮本子，感觉和他的气质很搭。

自己买了纸回家小心翼翼地包装，后来想想又觉得一个本子太过简单，突然想起高一有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顾旸书里夹的一张明信片，当时想要拿起来看看，还被他一把抢了过去，纠缠了好久他才犹豫着给了自己。

“居然是灰原哀，你也看名侦探柯南？所以你喜欢她？”那时的祈轩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毕竟顾旸这样成天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看动漫的人，更别提会喜欢上二次元人物。

“就知道你会惊讶。”顾旸抽回了那张明信片，一副谁让你要看的模样。“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没什么，我也看柯南，只是之前没怎么注意灰原，毕竟小兰和新一才是官配。”

“喜欢她，是因为她注定是个悲剧。”顾旸缓缓吐出这句话，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那时的祈轩对灰原哀这个人物并没有多大感觉，现在想想怕是那个时候还不懂，不懂灰原哀身上的悲伤，也不懂顾旸眼里的忧郁。

于是她就买了一张灰原哀的明信片，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写下，“生日快乐，我想终有一天灰原哀也是会幸福的。”祈轩也不知道现在那本子和明信片的归处，也许早就不见了，又或许只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后来上了大学，朋友间都不再习惯送生日礼物，只简单的一句祝福就够了。她本来依旧想要准备礼物，却在无意中听见室友们议论，上了大学如果还给异性朋友送礼物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虽然祈轩不是很同意这种说法，这种事还是得看每个人的性格，有的人不在乎这些形式，有的人却想用此表达一份看重。

只是祈轩明白的是自己对他的确别有用心。在心里挣扎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想自己陷得更深，还是怕他想太多，终究是没再准备礼物，只等了个零点去他空间留了言。后来她才明白不管怎样想和他保持距离，有些情绪却始终无法克制。

再后来，他和夏昕在一起之后，就连生日祝福也强迫自己不说了。自那之后她就没怎么找过顾旸，也许是心里有鬼，别人怎么想不知道，自己却明白对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变，不管怎么用朋友的名义来假装，却在夜深人静面对自己时，会变得如此苍白。

其实有很多次想过要放下他，也放过自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喜欢他早已成了习惯，离开他可以很容易，可要将他从心里彻底赶走，却从来都只是徒劳。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想要去见他一面，是因为独自一人在日本太过孤单了吗？可这是自己的选择，当初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要逃开他。

祈轩从小比较乖巧，不曾有过叛逆的举动，可现在她的脑袋里居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想回去，她想见他，她想亲口再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想到这里祈轩突然就笑了出来，“就算为你叛逆一次又如何？”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掉了出来，“不对，不是为你，是为自己罢了。”

祈轩擦了擦眼泪，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那张明信片，当初送给顾旸的那张明信片其实买了两张，一张留给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将它带来了日本。

她找了一张好看的纸，一笔一笔地仿着明信片画了起来，虽然没有学过画画，可有模板还是没问题的，不停地修修改改，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和原作有些差异，脸画瘦了一些，可总的来说还算看得过去。

看着画里的小哀，现在怕是终于明白当初顾旸那话的意思，什么叫终是悲剧？明知道和他没有可能，却依旧爱着他，很久很久以前祈轩总盼着名侦探柯南能够早点迎来结局，那样毛利兰就不用再苦苦等待工藤新一了，可现在她才发现毛利兰的等待终会盼来幸福，而对于小哀，一旦柯南恢复工藤新一的身份，他的身旁就只可能是毛利兰，而不是她灰原哀。

也许是明白了小哀和自己的相似，祈轩多么希望柯南能够永不结局，就这样一直下去，这样小哀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他身旁？

可她又何曾不是以为自己可以不用离开，可现在呢？她知道就算自己喜欢小哀，也明白她和柯南不可能，就算没有毛利兰，那么灰原哀就能真的和柯南在一起？

当天晚上才到达学校，祈轩没有告诉任何人，站在校门口给顾旸发去消息，没有生日祝福，只是先问问他在哪里，如果此时此刻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呢？不会没有表情吧。想到这里，祈轩虽有些忐忑，却又有些兴奋。

可是等了很久顾旸也没有回复消息，祈轩突然有些害怕了，他的生日会和谁一起过吗？还是只有一人，越想心里越有些烦躁。可既然来了，这一次，她不想再留下遗憾。

终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脑海里想到了很多要说的话，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却依旧语塞了。

“祈轩？”依旧是他的声音，好久未闻却丝毫不会陌生的声音。尽管好像跨越了好几个光年的距离。“嗯，是我。”祈轩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刚刚想好的言语全都消散不见。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终究是顾旸先开了口，是啊，已经好久好久了。“你在哪里？”话未落地，祈轩就听见一个女声，“顾旸，是谁啊？”不禁怔了怔。

“是祈轩。”顾旸也愣了一愣转身看着夏昕，缓缓地说。“哦，是祈轩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夏昕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我能跟她说说话吗？”

顾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她，“祈轩，我是夏昕，你在日本过得好吗？”祈轩胸口堵闷得慌，却仍努力克制住了情绪，“挺好的。”

“我和顾旸也挺好的，今天是他生日，我们在外面玩，正准备回去了。”

“哦，是嘛，那你帮我向他说句生日快乐。”祈轩红了眼眶，“夏昕，我室友在叫我，那我就先挂了。”她就这样再次落跑，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此刻尤其清晰。

是啊，他是幸福的，现在只是自己需要他，而他却不再需要自己，又也许他从未需要过自己。祈轩看了一眼曾经熟悉的校门，拦下一辆出租车，这个地方，自己不该来的。

坐上车，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就这样打湿了衣裳，留下了泪痕。当她红着脸看着车窗外那挽着手的两人，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庆幸的是终于还是见到了你，悲哀的是终于还是见到了你和她般配的模样。

当初在学校那么久也始终没曾撞见，现在却在这短短的瞬间看得清清楚楚。她想这也许是想告诉她该做个了断了，想到这心口一阵绞痛，终是放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夏昕看顾旸回过头表情有些奇怪，“没什么。”那辆出租车已经消失在黑夜中，应该是眼花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丫头，是失恋了吗？”司机阿姨等到祈轩的哭声渐渐弱了些，关切地问道。祈轩无从回答，还没有谈恋爱，何来失恋之说，要说失恋也只是断了自己一人的念想罢了。

“我啊，在你这个年龄也曾为了一个人这么哭过。那时候以为自己爱他爱到深入骨髓，没了他生命便没了意义。可后来才发现只是自己年少不懂事罢了。也有那么一天想起他内心再无波动，更别提会为他哭哭啼啼。你要知道不管这个过程多么艰难，结果总会过去的，你会遇见一个不再让你哭泣的人，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有时候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远比执著地去爱一个没那么爱你的人要幸福得多。”

祈轩已经止住了眼泪，仔细想了想司机阿姨刚刚的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慎重地说：“就算最后不是他，我还是想要嫁给爱情。”

此时已经到达旅店，司机阿姨停好车，回转身看着祈轩，“阿姨祝福你。”她的笑容很温暖，温暖到祈轩坚信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找到。“谢谢。”

顾旸回到宿舍不知怎么心总有些静不下来，那个人会是她吗？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结果，只拨通了祈轩的电话。当铃声响起的时候，祈轩看着那名字，心瞬间紧了紧，缓缓接起电话。

“是我，祈轩，你现在在哪，在日本对吧？”祈轩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这话什么意思？”

“哦，你不在日本会在哪，是我傻了。”顾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顿了顿却还是说了出来，“刚刚在学校门口撞见一个人和你很像，不过在出租车上，只一瞬，恐怕是我看错了。”

原来他也发现了自己，可是连你都无法确认的事，我能说什么？我总不能说那个哭得不成样子的人就是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难受了，心痛了。祈轩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掉落出来，她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嗯，是看错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祈轩翻出那张灰原哀的画，就当最后一个生日礼物吧。“我有样东西给你看，等会儿用微信发给你。”“好。”

“生日快乐。”“是你画的？”“嗯。”“谢谢，很漂亮。”祈轩看着那句谢谢，揉了揉眼睛，“我要睡了，晚安。”想了想又将晚安两字删除，只添上，“再见。”

顾旸看着“再见”两个字发了会儿呆，却不知道如何回复，最后只打了个“嗯。”

放下手机，顾旸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从枕头底下拿出本子，从中取出当初她送自己的那张明信片，看了许久，又轻轻放了回去。

祈轩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只静静地躺在床上。我不知道还会喜欢你多久，但我知道终有一天不会再喜欢你。

她拉过被子，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还是不争气地流了泪，她本想努力擦拭，却无济于事。罢了，反正没有人，也就不再管了。

就这样不知何时竟哭着睡了过去，当晚在梦里又见到了初到日本的那场樱花雨，当时的那个约定终究只是约定，自己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已经模糊的泪痕又重新加深了印记。 i6m7jlZ1HagBz0lbPIEe6nh1fDoJQMgSMiezHAW9vJJlPa+L9T5W+ZHy3BN6+N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