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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2
终是再归来

依旧是机械的一年,只是在这个地方总还是有个人与众不同。“小旸,今天要不要和我练练?”肖然依旧不敲门便闯入,“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小旸!”“个子长高了,生起气来还是这么可爱。”肖然伸手,毫不例外地被打了回来。“十分钟后老地方等你。”看着肖然离去的身影,顾旸不禁笑了起来,却只片刻便收敛了笑容,呆呆地看了好久,进房间换了衣服。

“这次居然让你坚持了二十分钟,看来我真是老了。”肖然在顾旸身旁躺下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我等着。”

顾旸坐了起来:“我快走了。”“我知道。”

长长的沉默后,肖然也起身望着顾旸:“也许你自己不知道,这几年你变化了太多,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不仅是你的身体方面,我隐约感觉初见你时,你就像一头野兽,眼睛里总是带着恨意,横冲直撞地想要去证明些什么。但是现在的你,我觉得更多的是把自己困了起来,你似乎不愿意走出去,也许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改变,又或许你只是害怕接受自己的改变,所以不愿意承认,不断地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你还是曾经的那头野兽,你还要去证明、去征服。”肖然顿了顿,“可是,小旸,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什么藏在心里,无法走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说明白你的痛苦,但是我相信我的小旸不会被打败,就像你扬言着要打败我一样,总有一天你能打破枷锁,真正地享受属于你的天空。”

顾旸看着肖然那张熟悉又温暖的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湿了眼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可是是他们遗弃了我,所有人都说我是怪物,所有人都嘲笑我,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是否真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既然如此,我就打造一个能够容纳我的世界,哪怕为之付出一切。”

肖然伸出手摸了摸顾旸的头发,这一次顾旸没有反抗,“小旸,痛苦的经历不是用来毁灭自己的,而是为了让自己成长,真正的证明是让那些曾经嘲笑你,瞧不起你的人,惊讶于你的改变。而且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并不是少数服从多数,而是你愿意去相信谁,因为这是你能决定的,你说大家都说你不正常,可是我觉得你是最好的孩子,那么你愿意相信我还是那所谓的大多数?你说要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好,可是那不用付出一切,因为属于你的全世界舍不得你受伤害、折磨自己,他们会愿意接受你的一切,他们希望你以完整的灵魂,自信的姿态同他们一同去追寻阳光。而那全世界需要你试着用温暖去接纳、去靠近、去熟悉,然后耐心地去等待。”

“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与人接近,一旦和一个人走得太近,我就会害怕受伤害,害怕失望甚至绝望,而且现在的我不需要别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肖然皱了皱眉头:“那么对你而言,我也是多余的?”顾旸连忙摆手,微红着脸说:“不,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在这段黑暗的日子里你是我见到的唯一的光,你对我而言是特殊的,无可替代的。”

“我很高兴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是你又怎么确信今后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我呢?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明晓,虽然我很开心在你心里有着唯一特殊的地位,但我更加希望你的生命里能出现更多同我一样的人来陪伴你,所以答应我,今后要学着打开自己的心门,给自己一个出口,也给别人一束光亮。”

看着顾旸复杂的表情,肖然忙补上一句,“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擅长死缠烂打。”话未落地,顾旸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旸,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只愿有一天能看到你无所顾忌地大笑。”

夜已深,顾旸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地方,心情远不如想象中轻松,他曾以为这里是他最想逃离的地方,而现在竟成为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惶恐,不知不觉间竟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依恋。

回想着肖然的话,“也许,我真的应该尝试着去改变些什么。”他翻个身,进入了梦乡,这是他自那件事以来第一次没被梦魇惊醒。相反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他在一片很广阔的草原,天很蓝,风很轻,流水的声音在耳边荡漾,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草坪上,闻着香草的芬芳,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父亲意料之中地没有来送他,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缺席,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行李,所以走的时候也很轻松,只带走了肖然送他的一盆仙人球。

“竟然说不喜欢经历离别,就不来送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他带着不满,却又有一丝遗憾与不舍夹杂在其中,看向身后这伴随了自己整个扭曲青春的地方,他轻声说:“再见。”只是他的心里不禁疑惑,再见的究竟是什么?而自己踏出这个地方又应该去往哪里?

回过身便看见了转角的白色汽车。说也可笑,三年的时间,顾旸的母亲竟音讯全无,他不知道真是军队的管理太严格,还是只父亲的要求。

三年未见的母亲变化不大,只是头上多了几根白发,亮晃晃地竟让顾旸有些无从适应,他明显感受到母亲的惊讶与局促。毕竟三年,他的变化之大,以及一个缺席了你世界整整三年的母亲能和你有多亲昵?

以至于当母亲口中唤出那声“顾旸”而不是“小旸”的时候,他就知道很多东西回不去了,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一阵阵闪过,他若有所思,时光真的改变了太多。

“累坏了吧,我给你换了最新的被子,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母亲站在他门前,有一丝尴尬,也有些许悲伤。“我知道了,我先出去跑两圈,你先睡吧。”顾旸望着拘谨的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换上运动服,出了门。

三年没有回家,小区的变化并不是很大,有些东西却彻底变了模样,他一圈圈不知疲惫地奔跑着,甚至期盼能一直跑下去。凌晨时分,终于还是决定回家,路灯依旧亮着,母亲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重新被点亮,微笑着说:“小旸,累了吧,我刚刚换上热水,去洗个澡吧。”他愣了一愣,浅浅地笑了,“好。”转身进门,却又停住,“以后还是叫我小旸吧。”

母亲显然很欣喜,突然开心地像个孩子,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嘴里还不停在念叨着,“我们小旸真的长高了好多,妈妈以后要踮着脚才能摸到你的头发了,真好啊,是男子汉了。那我们明天去买新衣服吧,妈妈还记得你最爱吃老街的煎包,明早我们一起去吃吧……”顾旸显得有点尴尬,多久没有一个人在耳边念叨了,嘴上却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跟着母亲吃遍了曾经喜欢的小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念部队里的馒头和粥了,曾经梦里记惦的味道原来也早已随着时光远去,也许很多自己曾认真对待的东西都已经消逝了。

他想,但总还是会有过不去的坎吧,有的事情无法释怀,他不允许自己遗忘和原谅,他始终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给他买了很多新上市的衣服,看着母亲笑起来眼角突出的皱纹,三年的时光,真的带走了一个人美好的年华。可是,母亲一下子老了这么多,他知道是因为放不下他,他在心里早已原谅母亲了,曾经固执地认为母亲抛弃了自己,可是,当母亲叫出“小旸”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了她,他也明白母亲本就没有错,只怪自己当时年少。

在家里休息了几个星期后,母亲带着他去高中报道,这是离家很远的一所高中,也是寄宿制封闭式的学校,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他知道母亲担心着什么,只默默地搬运行李。

母亲叹息着说:“小旸,又得留你一个人了,你不会怪妈妈吧?”“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说完这句话,顾旸有些后悔,因为他看见了母亲那心疼又自责的眼神。

“我是说我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没问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顾旸依旧不忍心。母亲舒了一口气,“是呀,我们小旸现在长大了,能够保护自己了,我不担心,不担心。”

说着还是一点一点耐心仔细地整理着顾旸的行李,“妈,我自己来就好。”“就让妈妈为你做点什么吧,”母亲近乎带着祈求的眼光望着他,他有点不知所措了,只好呆呆地应了声好,呆愣地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

“小旸,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不过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了,妈妈不担心。虽然你长高了这么多,还是要记得多喝牛奶,尤其是睡前喝点牛奶容易入睡。牛奶就放在你的床边,喝完之后自己记得买,有什么想吃的,喜欢的东西也直接买,没钱了就告诉妈妈。”母亲看着顾旸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也许这就是母亲吧,不管曾发生了什么,有了什么所谓的心结,一旦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就是整个世界。“嗯,我知道。”

送走母亲后,顾旸绕着学校逛了几圈,估量了一下学校的面积,计划了一下今后锻炼的路线,也找到一条人烟比较稀少的小路,“用来散步刚刚好。”他喜欢人少的地方,安静,能够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学校的绿化不错,空气挺好,还有不少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也会时常在路边遇见流浪猫儿,小猫从小就不喜欢顾旸,可偏偏顾旸从小就喜欢小猫,不过自从小时候有一次被受惊的流浪猫咬伤,他就不敢再靠近小猫一米以内。

又一只小猫窜了出来,就站在顾旸对面望着他一动不动,顾旸也不动,就这样对峙了五分钟左右,小猫突然向着他走过来,竟有些许紧张。

“喵”小猫蹭了蹭顾旸的腿,那一瞬间顾旸清晰地闻到旁边的桂花香,“今天天气真不错。”他仰起头,眯着眼睛,多日未见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很真实。 JnhHU19s5OsFnFTzY0Fon44mA+qEfV/QusyLN8kRF/Nm2mqueE5te6ocNAxK8h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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