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卷
卷首语:
活这一生,爱这一世,就够了。
不去在意结局,努力去爱。
上海桓旗总公司大厦B座23层。
莫沫办公室外。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莫沫仍然坐在电脑前不停得翻阅上个季度桓旗的所有账目报表。这是她辛辛苦苦从财务部弄来的资料,夏与冰离开后,她跟财务部的人也不熟。并且财务报表这种东西属于公司内部机密,不是说能得到就能得到的。
她用了各种办法,最后是设计部部长郭婷帮她的忙,联系到财务部的一个员工,前前后后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全部将这些报表弄到。而现在,她已经连续四五天午休的时间,下班后的时间都把自己浸泡在这些暗无天日的数据里。尽管数据多的不能再多,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希望能找出一丝漏洞。
而此刻,钟亦峰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外,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钟亦峰全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只是在尽自己最大力去帮助夏与冰。
“大雷,你先走吧。”
“钟少,已经十一……”钟亦峰举起左手,示意大雷不必再说下去。
“是的,我明白了。”顾雷转身离去。
钟亦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莫沫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并且不停得用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钟亦峰把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睛直视天花板,无声无息的陪着她。
顾雷在电梯口看着钟亦峰的侧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钟少,这样看着她的你,连影子都很寂寞。
不知过了多久。
在走廊座椅上打盹的钟亦峰突然醒过来,他看看左手腕上的表,已经半夜两点多了。他起身走近莫沫办公室,看到她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电脑依然开着。
钟亦峰轻轻的推门进去,脱下外套,披在莫沫的身上。替她把数据保存后,拿起空调的遥控,打开空调制暖。然后一个人安静地离开。
第二天,春日最温暖的阳光依然如约而至。
莫沫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后,看到了一个精致的饭盒,还有一杯在日历上那行醒目的黑字前冒着热气的咖啡。饭盒上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字----早餐。
莫沫还未打开饭盒,闻到那扑鼻而来的浓郁的香草味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是谁做的了。当她看到身上那件深蓝色西装外套时,答案更加清晰明了。
上海桓旗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一抹春日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
敲门声传来。
“进。”
“钟少。”
顾雷走进办公室,对钟亦峰微微鞠躬。
“大雷,从我的账户调出一千万填补到公司财务部。”钟亦峰的声音轻轻的,却是那么坚定。
“钟少,你不能这样做,这是一个把夏与冰踢出桓旗的好机会。”大雷的声音中显出一丝着急,他从小到大跟着钟少,他深知钟少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是一个理智甚至冷漠的人。他一直都理解着钟少,如果他不这样,会有无数人在他背后等待着找寻机会捅他一刀,希望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人实在是太多。
但是,自从那个叫莫沫的女人出现后,钟少变化更大。他可以为了她做他从未做过的事,现在,他又为了她去帮助他一直忌恨的人,帮助他最大的敌人。
“你这样牺牲个人利益太大了!你不是从不相信爱,不是一直都恨夏……”
“够了,就按我说的做。立刻去办。”钟亦峰语气冰冷,眼神复杂。
“钟少,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就是为了莫沫,让她不再那么辛苦?”
“你亲口说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爱,所以你答应董事长,选择跟任茜在一起。那现在,你又是在做什么?”
大雷措辞激烈,此刻的他,是以一个从小跟钟亦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份跟他对峙。他不能看他糊涂,不能看他为了一个女人而迷失了自己,更何况,这个女人根本不属于他钟亦峰。
他是不相信爱。可是遇到她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所相信的那些名利权势的冰冷。
钟亦峰的语气轻轻的,是大雷从未见过的温柔,“是莫沫让钟亦峰再次变得有血有肉,变得像他自己。所以,我现在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去报答她。”
第二天。
上海桓旗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与冰站在钟亦峰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钟亦峰。
这些日子以来,夏与冰一直都在家里核对上季度的财务报表,发现的确有一千万的资金对不上账。但是敏锐的他发现报表中有几张残留着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他去公司保安部调取录像,却发现有部分录像已经事先被人删除了。
夏与冰明显的感觉到是有人在其中作梗,并且,这个人是厉害人物。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钟亦峰,但是他亦清楚的知道,在桓旗的这一年多时间,钟亦峰要想除掉他何不早动手?他也深知钟亦峰的为人,虽然钟亦峰没有帮过他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工作做过任何阻挠。
换句话说,钟亦峰也相信自己的实力,他想赢得正大光明。在这场继承者的战役中,他认定了自己不会输给他夏与冰。
“为什么会突然告诉我事情解决了让我来公司?”
夏与冰看着钟亦峰继续问。
正当他想下一步怎样调查的时候,他却接到了复职的通知。这一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唯有问钟亦峰。或许,钟亦峰查到了些什么。但是,钟亦峰为什么又会帮他去调查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他们明明是对彼此充满了敌意,不是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夏与冰困惑不已。
“没有为什么。事情解决了,你自然复职。”钟亦峰抬起头,扬起眉毛,眼神冷涩的看着夏与冰。
“请告诉我是怎样解决的。”
钟亦峰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他对夏与冰说:“是莫沫。她每天熬夜替你那些报表,找出了漏洞,证明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尽管夏与冰心里清楚事情肯定不是这样解决的,但是当他听到莫沫为他熬夜的时候,他还是惊住了。他想到她为他着急的样子,他就不由自主的心疼了起来。也难怪,自从那件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寥寥可数,他们也好久都没有坐下来静静的谈谈心,或者漫无目的只为听听对方声音的煲电话粥了。
在生命的这段时光里,他忽略了太多关于她的细节。她的悲伤,她的难过,她的眼泪,他一直都没有看到。这样的状态,仿佛已经持续了太久了。
“夏与冰,你还在犹豫什么?”钟亦峰轻轻的说,这是夏与冰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口气。
“莫沫她一直都在等你。你不该不信她,不该怀疑她对你的心。现在你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经没有了,你还在些犹豫什么?”钟亦峰从座椅上离开,望向出窗外,背对着夏与冰慢慢的说。
最大的阻碍……
宫玟萱……
“与冰,我是玟萱。我要去法国了,飞机起飞前,给你的最后一通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珍惜莫沫,这个傻姑娘,我相信她是爱你的,希望你们幸福。再见了,与冰。下次见面,我希望会见到一个全新的你,和一个全新的我。”
这是宫玟萱离开上海前给夏与冰留下的最后留言。
她终于在这份不属于她的爱情里选择了退步和离开,还自己一片湛蓝的天空,踏上一场未知的旅程找寻能让不完整躁动着的心重归于寂静的地方。她坚持了二十余年之久的爱,将在巴黎那所梦幻城市一页页重新翻阅,翻阅那些属于他们三个的快乐时光,努力将那些美丽的回忆重新拾起并且延续在以后的生命中。翻阅那些她爱着他的眼泪,她爱着他的痛楚,用时间去祭奠这些不堪一击但曾真挚存在的过往,慢慢将其遗忘。
这纠缠不迭的宿命中,彼此都给予过伤害,但最终都还是选择原谅。因为,每个人的初衷都没有错,都是因为爱,所以受伤,所以伤害。
但最终,每个故事都会走向终场。此刻,夏与冰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犹豫着停滞不前的原因。他怕,这个收尾的句点,会是离殇。
“活这一生,爱这一世,就够了。”钟亦峰闭上眼睛,四月末的阳光温暖的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
活这一生,爱这一世。
活这一生,爱这一世!
不去在意结局,努力去爱。
他早已在二十年前就承诺了,为她穿上大红色婚纱。
他的心中答案早已明了。无论她最终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会再爱其他人了。 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无论发生什么,夏与冰都爱莫沫,此生不渝。
“哥。谢谢你。”夏与冰露出笑容,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时钟亦峰紧闭的双眼之间氤氲着的痛苦。
更没有人注意到,很久之前,这间办公室就已被悲伤的洪流席卷,永不复生。
夏与冰离开钟亦峰的办公室后,迅速赶到B栋大厦23层。
刚从电梯出来的他径直向左走,而此时莫沫正好刚刚走进另一个电梯。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谁。
夏与冰从门外看到莫沫不在,便一个人走进莫沫的办公室。他看到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还有横七杂八的纸团和签字笔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夏与冰露出笑容,微微抬头,看到了日历本用记号笔写的一行醒目的大字。
一定要和与冰一起渡过难关!
一定要和与冰一起渡过难关!!
他仿佛看到了,每每深夜上下眼皮就想打结,努力的瞪着通红的双眼,看一眼日历上的字便继续在那千万数据中游泳的莫沫。
“这个笨蛋……”
他从桌子上随便拿起一个本子,撕下一张纸,拿起一支笔写了张纸条,然后微笑着离开。
然而,在夏与冰离开后不久,空调吹来一阵风,纸条安静地缓缓飘落在地。
莫沫走进电梯,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件深蓝色西装外套。她把衣服拿去干洗店干洗,昨天晚上刚刚取回。
她敲敲钟亦峰办公室的门。
“进。”
她打开门,看到钟亦峰站在橱窗前,回过头来看来者何人。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钟亦峰看到是她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光。
“衣服。”莫沫露出微笑,“已经干洗好了。”
钟亦峰直直地看着莫沫,没有说话。
莫沫觉得今天他有些异样,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顿时,她觉得有些尴尬。
“呃……那个……谢谢你。”
钟亦峰收回眼神,若无其事的说:“夏与冰,已经回来了。”
“真的吗?事情调查清楚了?”莫沫露出开心的笑,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开心。
“调查清楚了。”钟亦峰淡淡的说,“他现在应该在办公室。”
“知道了!”莫沫神采奕奕的转身准备离开,谁都看得出她要去做什么。
她的手刚刚碰到办公室的门,她便停下了步子。
“深蓝。”莫沫转身,露出她的招牌微笑看着钟亦峰,“谢谢你!”
最后,她还是离开了。
钟亦峰的眼神却定格在她离开的那个微笑上。
至少,这个微笑是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个人的。
桓旗B栋大厦,不同的楼层,不同的电梯。
莫沫开心地踏进电梯,夏与冰微笑着走进电梯。
在十五层,电梯里渴望着相见的两颗心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仿佛却怎样都走不到一起。
莫沫走出电梯,通过连通桥的时候,跟每个不相识的同事问好。
“你好。”
“早上好。”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就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那抹太阳。
只是当莫沫推开标识着“财务部总监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
夏与冰不在。
这种满怀希望突然落空的感觉,就像突然把心掏空了一般的失落。
她回到办公室后,一忙碌便是一天,连收拾的空都没有。不管怎样,尽管没见到夏与冰,但是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上个星期一直忙着查数据,或多或少还是落下了些工作。今天一天莫沫也都给补上了,当时钟走到六点的时候,她向后一倚,整个人像瘫痪再椅子上似的。
不一会儿,莫沫还是极不情愿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她必须要把办公室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否则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简直是将她的本性暴露无遗。
她把笔记本收好后,便拿过垃圾桶,开始处理地上乱糟糟的纸团和各种分了家的笔帽儿笔芯笔壳。
当莫沫捡起白天被空调的风吹落的那张特殊的纸条的时候,一串欢愉的铃声响起。
“MIMIMIMIMIMIMI MIMIMI ONLYMIMI MIMIMIMIMIMIMI MIMIMI SEXY MIMI……”
莫沫手里握着纸条便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但又似曾熟悉的号码。
“喂,你好。”
“喂……”
“喂……说话……”
“喂……”
莫沫连着“喂”了几声,却一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在挂断电话的同时,莫沫漫不经意的把手里的那张纸条也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九点半。
上海黄浦区。
莫沫居住的公寓楼内。
莫沫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家,淋了一个热水浴后出来正好听到不停唱歌的手机。
来电显示依旧是傍晚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喂,你好。”
“莫沫,我是金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