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格申斐尔德(Neil Gershenfeld)
物理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比特与原子研究中心主任,著有《智造:一场新的数字革命》( Fab:The Coming Revolution on Your Desktop-from Personal Computers to Personal Fabrication )。
科幻大师阿瑟·克拉克(Arthur C.Clarke)有一句名言:“任何足够先进的技术都与魔法无异。”这是我所担心的。2001年已经到来并早已远去。曾几何时,我们梦想生活在一个科幻的未来中,有飞行的汽车、腕上通信和量子传输。
哦,等等——所有这些东西现在都出现了。今天你可以买到带翅膀的汽车、智能手表,还能有倾向性地让单光子源成为纠缠对。但是,未来是从过去而来的。我们现在可以从零开始创造生命和模拟全球气候,然而,激烈的争论在进化论的教学和人类对环境的影响方面蔓延。对达尔文或伽利略而言,这些争论意味着对科学方法有效性的挑战。
在那些顽固派或创始论者的观念里存在着一种认知失调。顽固派使用卫星电话,却又追求中世纪社会;创世论者不相信进化能基于流感病毒季节性变异的基因分析研制出流感疫苗。进步在很多时候与看不见的思维方式有关:神灵以玄妙诡秘的方式做事,手机也是一样。
我们有陷入拜物教的危险,与祖辈们的发明生活在一起,这些发明来自“神话时代”,有稳定的长期研究基金可资利用。我的文字处理器足够好了,我不需要在文本输入方面的彻底创新来满足我的写作需求。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也一样发生在社会上。如果已有的技术可以提供足够的食物、住所、光和热,还提供“可爱喵咪”的病毒视频,对我们的生存而言,发明不再是必需的,虽然它曾经是。
把先进技术看作魔法的危险,来自于搞不清楚它的基本原理。这种辨别什么是什么的能力,关乎是否承认进步和无意义之间的差别。我们确实有咒语,我敢肯定,《魔戒》中的甘道夫会对我们教沙子(以晶体管的形式)下棋的本领印象深刻,或者被我们用一块金属(铀)毁掉一座城市的本领吓住。但是这些符咒来自基于实验观察建立的预测模型,而不是信仰的力量。接受科学带来的益处而不接受科学的方法,这为人们提供了“自由”,去忽视那些不易理解的真相,比如有关环境、经济与教育的真相。相反,任何一种技术的发展,都缘于发现者不断修正其自身内在经验,从而合理解释外部现实。
我们应该寻求每一个机会,去揭示技术背后的工作原理,而不是一味地隐藏它。追求像魔法般的技术会导致一种背离“技术分权”(technical devolution)的趋势。移动操作系统禁止用户查看自己的文件系统,触摸界面消灭了精细运动控制功能,汽车禁止车主获取维护数据。所有这些让容易做的事情更加容易,让难做的事情更加困难。
作为一个星球,我们面对的挑战是去发现最大而不是最小的共同性。从简单技能进步到复杂技能的学习曲线应当被遵循,而不是回避。我的理解是,魔法师们必须受训多年才能掌握他们的“符咒”。因为,任何足够先进的魔法,都与技术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