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德比亚塞(Luca De Biase)
意大利Ahref基金会(Fondazione Ahref)董事,社区学院Digital Accademia科技总监,米兰优尔姆大学新媒体与新闻学系客座讲师。
60多年前,意大利诗人朱塞培·翁加雷蒂(Giuseppe Ungaretti)提到过电子工业的文化前景。作为一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年轻诗人,翁加雷蒂一度被未来主义运动所吸引,他在技术探索过程中强烈地感受到力学和美学“诗情画意”的节奏。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65岁的时候,他感到忧虑了。他写道,在过去,技术是追随着人类想象力的,而在未来,由电子工业所引发的工程学成就即将超过人类想象力的发展速度,从而使人类像机器一样去思考,最终失去感知、爱和恐惧的能力。
近来,很多学者对此观点给予了大量关注。这已经成为一个衍生的辩论,触及到各个方面,从搜索引擎改变我们的记忆策略,到有说服力的页面设计效果,甚至开放式平台也提升了我们倾向于合作而不是竞争的方法。但思索之后,我们又自相矛盾地感到既无聊又担心。数字技术革新发展得如此之快,我们还需要更多地研究电子工业对文化和认知的影响。为取得研究的成功,我们应聚焦于长期的变化,正如翁加雷蒂所建议的,要以一种更全面并且更不确定的方式来界定这个问题。
如何看待我们的思维方式,才不至于让头脑被困在我们使用的通信手段里呢?传媒领域是大部分信息和知识生存和发展的环境。“信息生态系统”(information system)是一个衍生的比喻,这个说法是为了让传媒环境更有意义,有助于媒体研究者了解协同进化的思想和平台。如果想强调多样性在传媒领域的重要性,这个比喻就使得我们走近传媒这个复杂的系统。
但是随着信息生态系统这个说法的流行,也衍生出了一些容易引起误解的类比。因此,我们开始寻求一种“信息的生态学”(ecology of information),并开始担心它的长期发展趋势。这需要人们去明确一些特定的问题,比如单一性的风险,信息污染媒介发展的可能,媒体不可持续的实践行为的存在等。如果我们不让自己误读这个比喻的话,这些方法应该是有用的。科学、经济、政治、娱乐,甚至社会关系都在传媒领域里生成,同时,意识形态、失真的信息和迷信也在信息生态系统里形成。我们不能将“坏的内容”看作是信息污染,因为没有人可以如此定义它,正如没有人可以将一个生态系统中的任何生命形式定义为“坏”一样。信息污染并非关乎内容,它更多的是关乎过程,关乎对文化平衡的保护。
那么,我们究竟在寻找什么?
我们正在寻找各种办法,来让想象力获得自由,注入新的思想,以一种传媒领域不能解释的逻辑和激励机制进行思索。怎样才能做到呢?诗歌是一种有用的方式,数字人文科学也是一个提高思考能力的好方式,我们需要开发自己的“信息认识论”(epistemology of information)。
知识让人们获得自由,但条件是人们拥有判断什么更为重要的能力,而不受使用的平台支配。言论自由不仅关乎所传播的不同思想的数量,更关乎选择好思想的决策能力,提高我们共同生活的能力。
我们应该担心如何才能找到智慧,进而为发展导航,因为人类已经开始提高能力去复制廉价的人体组织,培养出人造大脑,让机器人照料年迈的父母,让互联网教育孩子。或许翁加雷蒂应该想到,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在数字意识里呈现出道德、美学和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