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CHNOLOGY MAY ENDANGER DEMOCRACY

技术可能危及民主

科学是解决众多医疗、社会和经济问题的源泉，也是令人极为兴奋和极具诱惑力的智力探险。它引领新技术的发明，从而改变我们的生活，使生活变得更美好。这些科学技术真的会危及自由民主的基础吗？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我们都应该为此而担忧。它的确是一种威胁，这种威胁应该让每一个有思想的人担忧，只要他相信科学能推动人类的进步，相信民主是管理体制中一种不错的方式。

一种严重的不和谐正在两个似乎不相干的事物之间逐步形成：一个是科技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加紧渗透，另一个是民主在整个自由世界的实践。从本质上讲，科学和技术无所谓好坏，关键是如何应用它。恰当地运用它能够给我们带来巨大利益，反之则会产生不良影响。科技的应用常常是有计划的和慎重的，但有时候也是无意的、偶然的。现代科技的影响和民主存亡之间正在形成的冲突并非是刻意制造的，但却能孕育极大的危险。

就让我们看看这悄悄酝酿的危机中的7个组成部分：

第一，时间尺度不匹配。由决策者解决的诸多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不同领域的各种问题，全球性的问题，多代人之间的问题。而像教育体制、科研政策、社会保障、地缘政治趋势、医疗保险、环境问题、养老模式这些，它们都是跨越几十年的问题。从讨论到决策，再到执行和得到结果，中间的时间差变得越来越长。这是因为我们对全局效应的分析能力日渐增强，也因为普通民众有更多的时间受教育、工作直至退休。另一方面，政治家的目光总是聚焦于下一届选举前的事（2～7年间）。但是，现代科技和时间跨度很大的问题产生了冲突，对在职官员来说，为迎合即时的网上评价，他们往往急功近利。于是，我们活得时间长了，但目光却更短浅了。

第二，另一种类型的时间不匹配。Twitter、短信服务、网上评论、对讲系统以及类似有趣的短消息，使得原先那些缺乏深度的60秒电视新闻显得更加冗长。但公众真正关心的问题并不能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这会鼓励极端主义和肤浅行为，使那些政客不得不舍弃140行或140页的建议书，转而以Twitter 140个字符的标准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选民看到的只是超级简短的口号，而年轻一代会“进化”成新型人类：注意力短暂，喜欢短笑话，并拥有能适应智能手机的短小手指。

第三，科学素养和定量思维对决策者来说越来越重要。今天，我们面临能源、新媒体、基因工程、流感、水资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金融衍生品、新的医学诊断方式、网络战争、知识产权、干细胞以及其他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对不懂科学论证的人来说是难以解决的，而这些论证则离不开基本的定量思维。遗憾的是，民主国家的绝大部分高层决策者缺乏这些基本能力，以致出现严重的判断失误和历史性错误，给后人造成不良影响。从科学意义上来说，我们需要经过专门培训的政治决策者。

第四，竞选高级职位只需要竞选的才能，无关乎执政和领导能力。对世界上主要国家选举出的高级官员来说，其简历都不会使他们成为小型公司的CEO。民主进程的开始不是看你的工作经历是否合格，而是看你能否吸引电视观众，让自己看起来要么是观众中的一员，要么是孤傲而又受人尊敬的王子（或者两者兼具则更好）。电视和其他数字媒体的流行导致大多数选民从未见过竞选者本人，只看到他在屏幕上经过包装的形象，例如，他本人的阅历、对全球热点问题的熟悉度及其领导能力，更为重要的是演讲能力，包括看似在即兴演讲实际要依靠提词装置的演讲。

第五，对“透明度”的狂热推崇得到张扬，因为所有曝光的问题都有即时网络播报。你要是想权衡一下，或随便考虑考虑那些有创意的想法，或表达一下有争议的观点，或进行公开的高水平的讨论，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在几天内出现在成千上万的计算机和智能手机屏幕上，而且常常被断章取义。当机密不被保护，公开曝光受到推崇时，想写一封诚实的推荐信，或者对一个机构和方案进行完全客观的评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其他领域有能力且经验丰富的人们都避免进入政界，特别是当“透明度”有可能摧毁他们生活的时候。人们总是担心，将来由选举产生的高级官员，是否不得不以透明度的名义将自己结肠镜检查的结果和图片发布到网上。

第六，公众对自由的渴望也因科技的发展而日渐增强。人们渴望言论自由、新闻出版自由、信息自由、学术话语自由以及所有其他民主保障的自由。这些自由与其他人权一起，共同构成了民主制度的重要支柱。但自由是一定范围内的自由，超出界限，自由可能会被严重扭曲。比如，容许煽动谋杀和种族灭绝；认可恋童癖性侵儿童；认可对危及国家安全的情报的泄露；极力提倡保护恐怖主义分子和谋杀犯的权利，而不是维护受害者的利益；还有其他许多稀奇古怪的情形，已超出了基本人权的范畴。尽管科技本身不能直接伤害民主，但信息简短、快速而广泛的传播，加上其跨界传播的能力，将使神圣的人权和公民的自由变成双刃剑。

第七，全球化问题。政治上的界线可以定义一个州、一个国家、一个大陆，但每一个政府部门都有一套既定的规章制度。A国可能是值得效仿的民主国家，而B国或许实行黑暗的独裁统治。如果两国之间互不干涉，他们都可以在自己的体制下继续生活。全球化有助于把进步的思想传播到黑暗的政治角落。但如果现代科技允许快速有效的洗钱行为，由诸多跨国银行在几秒内操作完成，那么我们就会面临新的挑战。如果制定国际条约的多数国家从未经历民主制度，那就意味着反民主的准则被加强。我们还注意到非法移民的扩大；种族主义分子的跨境煽动；国际偷漏税；国际毒品走私；一个地方禁止童工，却使用其他地区童工制造的产品……所有这些都因现代科技带来的流动性和快速传播而变本加厉。

诚然，这7个方面在我们身边已存在多年：我们常常遇到目光短浅的领导；抱怨电视台新闻报道的肤浅；看到对科学一无所知的领导盲目地游走在科技的迷宫里；我们选举了那些徒有其表、毫无经验的政客们；我们要求合理的透明度；我们夸大了宪法原理的应用；我们相信应该和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国家建立联系。但现代科技已经进一步改变了所有这一切，使理想与现实之间的不和谐进一步扩大。

我相信，科技在我们的健康、饮食、教育、环保和宇宙探索方面确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当我观察到上文所述的种种现象时，内心非常痛苦。我觉得我们应该非常重视。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是允许现代自由民主的结构有所改进，以适应新的科技。但至今我还没看见有新措施被付诸行动。我们依然没有解决的办法和措施，但一定有办法既保持民主的基本特点，又调整其规则和模式的某些细节，以减少负面影响，从而让现代科技带给我们更多的益处而不是灾难。 ioS5xlGMyqLAAAz0tMNc6olxEqlBSeIlm4dS3XsvsLA52AbBmJ4h7l5WbarzV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