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自语道:“终于如以往般玉树临风了,这半个月总算熬过来,今儿说什么也要出去走走……先去红袖招寻小丁点说说话,再去大营里报备,然后再痛痛快快去云计吃个火锅,最后再去洗个热水澡!”
“你倒是好自在。”
沐小腰在房梁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十五日没出去过,我已经十五日没喝过酒了。今日出去,先买了云计的梨花酿送回来,你再去胡乱转悠。”
“要不……我让客胜居送一桌子上好的席面来?”
方解笑着说道:“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说什么也得庆贺一下。客胜居的酒虽然不如云计的梨花酿,但好歹没有勾兑过水。不说酒,客胜居的红烧狮子头,松鼠鱼,一品豆腐锅,水晶肘子做的极出彩,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好啊好啊!”
大犬商国恨抹了一把嘴角上的口水说道:“这几日都是我去厨房偷剩菜剩饭,吃的嘴巴里淡出鸟来了。估摸着也快启程往长安去,再不吃一顿客胜居的美味以后只怕没机会了。你快去,莫让我们等的心急。”
“我只喝梨花酿。”
沐小腰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扭过头不再说话。她一条白皙修长的美腿从房梁上垂下来荡啊荡的,让方解的眼神跟着来回飘。说起来,方解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的腿比沐小腰美的,也从没见过一个女子的腰比沐小腰细的。金元坊的几个貌美女子虽然他早就下了手,可她们终究算不上绝色。
“云计狗肉不知道还开着没有。”
方解忽然想到苏屠狗在那日离开了樊固,嘟囔了一句后又想到一件事。
苏屠狗是晚上走的,那个时候樊固已经封闭了四门。苏屠狗怎么出的城?想到这里,方解的心里一动。樊固城的城墙足有两丈多高,想出去除非会飞。可这个世界虽然听说过修炼之人,却从不曾听说过有人真的会飞。沐小腰的轻功已经不俗,在方解眼里能跃上房梁就已经让他彻底改变前世的观念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苏屠狗,如果能……倒是应该试探下。
他在心里笑了笑,自嘲道方解你真是想修炼快想疯了。难不成一个屠狗辈也能是世外高人?真要是那样,那这世间世外高人也就太多了。不值钱的世外高人,还算世外高人么?不能修炼有不能修炼的好处,将来在演武院若是不能谋职,好好用功,参加科举说不得也能中。人生总有不一样的道路可以走,何必这么偏执?
劝完了自己这番话,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站起来。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除了修炼有没有好出路?有!那么还想不想修了?想!非常他妈的想!
这无聊的想法他自己的都习以为常了,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晚上时候应该偷偷带着李敢当邱小树付宝宝他们从军营里跑出来,临走之前怎么也要和这些贴心体己的同袍再大醉一场。
李敢当那个家伙虽然贪财,但整日嘴里都挂着缘分二字,说起来可不就是缘分,自己两世为人还能认识他们,值得一醉。
正想着往外走,他忽然觉着身后衣服一紧,然后腿脚不听使唤飘起来,身子顿了一下后猛的飞回房间里。没错,是飞的,不过是被人抓起来扔的那种飞。
“干嘛?”
方解看着一把将自己扔回去的沐小腰问道:“能不能别把我当沙包玩?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体魄有多霸气?撞墙上扎出一个坑来怎么办!”
“咱们现在就得走。”
沐小腰看了方解一眼,脸色格外的凝重:“不要收拾东西,带上些银票够用就成。你最好化妆,我教过你。大犬,判断一下往那边走最稳妥,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城里进了高手……四个!”
……
……
边军营地
站在李孝宗面前的是三个大理寺的执法使,李孝宗感觉的出来,这三个人的实力都极强悍,据说这三个人都是六品上的高手,看来不会有错。五品的高手军中就不多见,一下子看见三个六品上,李孝宗心里难免有些不平静。
“李将军,咱家知道你的修为也不俗,据说在演武院的时候就已经破镜突破五品上,这几年俗物缠身,不过想来也有不少精进。这三个人是大理寺的执法使,兵部侍郎候君赐大人手下的亲信,他们虽然都只是正六品的官职,但本事……哪个也未见得比您低了。”
李孝宗知道吴陪胜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在逼自己罢了。
“名单我已经写了,你们去抓人就是了。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在客胜居,我为几位大人接风洗尘。”
“那就等着将军你破费了。”
吴陪胜摆了摆手道:“慕大,幕二,你们两个去擒那个什么方解。幕三……你跟着咱家去甲字队走一圈,先从几个当头的开始拿,虽然罪名已经坐实了,但审问还是要审的。队正,队副,什长,伍长,这些人先都拿了再说,签字画押,一件也不能少了。”
幕氏三兄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大哥慕大,老二幕二转身往外走,没再带一个随从。这个小小的樊固城里除了将军李孝宗外,再找出一个三品的高手都难。他们兄弟都是六品上的实力,去两个人已经算是对那个叫方解的人格外的优待了。
幕三跟在吴陪胜身后,亦步亦趋。
这个人人行走看起来颇为怪异,身子挺的笔直,就好像一柄出了鞘的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冷冽。李孝宗下意识的多看了这个幕三几眼,忍不住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虽然这名字极有可能只是个代号,而且今后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但这个人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记住。
六品上,似乎隐隐有突破至七品的迹象。
到了七品,就已经属于一流高手。
“咱家知道你们兄弟三个中,你年纪最轻……但你的修为却是最高的,但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的后颈看行不行?就算你想拿咱家的脖子试你的剑,可咱家毕竟是御书房秉笔太监,你敢动手么?”
走在前面的吴陪胜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就算你们兄弟是六品高手又怎么样?还不如秉笔太监这四个字的名头强大。”
幕三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咱家知道你们三个不爽,若没有咱家跟着,你们三个这一趟说不得能多往自己的腰包里塞一些银票,可既然陛下让咱家来了,咱家就不能徇情枉法……要是觉着不公,你们也可以现在就把胯—下那没用的东西自己割了,我去和陛下说,宫里面再添三个六品的好手,毕竟是一件好事。”
“有用!”
幕三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却让吴陪胜气得脸更白了。
“有用你就留着!”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咱家不知道有用?咱家……也有过!”
……
……
从午后开始,风雪越来越大了些。大街上已经开不到一个行人,又不是逢集市的日子,便是红袖招都关了门。这样的天气,楼子里的姑娘们倒是难得休息。相好的姐妹凑到一起,挨着火炉打打叶子牌倒也自在。
小丁点不喜欢打牌,也不喜欢喝酒。而且她对楼子里的那些姑娘们都有些看不起,除了息大娘和息烛芯之外,她觉着这楼子里的女人们其实都不检点。虽然红袖招不接客不做皮肉生意,可看那些姑娘们那浪笑的劲儿就知道,要不是息大娘约束的紧,这些人说不得给银子就能分开腿!
所以小丁点有些百无聊赖,一个人靠在窗户边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失神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街尽头出现了两个黑影,逐渐变得清晰,小丁点发现这是两个生人。不是草原蛮子,是汉人。可这两个人,小丁点一次都没见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两个人就觉得更冷了。
她关上窗子,将风雪阻挡在外面。
走到红袖招门口的时候,慕大和幕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住,往小丁点所在的窗子看了一眼,慕大摇了摇头示意不值得多事,两个人随即再次往前走去。
在红袖招关了的房门后边,靠着门板喝酒的老瘸子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喃喃道还算知趣,然后继续喝酒,看样子再喝一口就会醉倒人事不省,可他又喝了无数口,依然是这副一碰就倒的模样。
边军校场最里面有一排木屋,那是将校们临时休息的地方。只有操练的时候,才会有校尉官职以上的人偶尔进去躺下歇会。
在靠左面最边上的木屋里,忽然一声凄厉之极的哀嚎声传了出来。这声音太凄惨,似乎连天上厚重的乌云都吓了一跳。
“你叫李敢当?”
吴陪胜笑呵呵的看了李敢当一眼,然后指了指面前正在受刑的人问道:“告诉咱家,这个家伙叫什么名字?”
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尿了裤子的李敢当连忙回答道:“回圣使,他叫邱小树,甲字队什长……”
吴陪胜嗯了一声,走到邱小树身边温和的说道:“只要你在这份指证方解的供词上画押,咱家保证你不死,怎么样?”
邱小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但是很快,这畏惧就消散无踪:“觉晓是我兄弟……我不能诬陷兄弟……”
“好样的!大隋边军都是硬汉,咱家心里真替陛下高兴。”
吴陪胜拍手笑了笑,然后冷声吩咐道:“拔了他十个指甲,不点头就拔了他十个脚趾甲,再不答应……就剜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耳朵鼻子,再不答应……那就割肉,一片一片的割。”
哀嚎声再度响起,没多久,邱小树的手脚指甲都被拔掉。行刑的大理寺官差已经做熟了这种事,看着血淋淋的人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拎着一柄短刀走到邱小树身前,比划了一下回头问道:“先剜左眼,还是右眼?”
吴陪胜叹了口气,走到邱小树身边低声劝道:“现在说,敷上药手脚都能保住。你只需画押就没事,不画押……眼睛就没了,耳朵鼻子也没了……最后咱家让人在你身上割三千六百刀,保证不割完最后一刀你都死不了。”
气息微弱的邱小树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吴陪胜没听清凑近了过去。
“我不是……胆小怕死的……人……方解是……兄弟,我……不出卖他……他可以,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我……”
“杀了!”
吴陪胜冷着脸吩咐了一声,行刑的大理寺官差随即干脆利落的用那短刀割断了邱小树的喉管,他手法纯熟,没伤着动脉,所以血喷出来的并不多。
“李敢当是吧?”
吴陪胜在李敢当身边蹲下来问道:“咱家问你,你招不招供?画不画押?”
“我招……我什么都招!”
队正李敢当拼了命的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吴陪胜站起来阴测测笑了笑,忽然啐了一口骂道:“贱!吓都吓怂了,你也配叫个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