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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斌良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知道他认识她,熟悉她,知道她和他有着很深的感情,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互相都产生了要做那种事的强烈欲望,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做,所以都竭力克制着,他们只是拥抱,却不能再进一步,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躯体,隆起的双乳及充满欲望的腹部,终于,他和她都克制不住了,欲望战胜了理智,开始……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李斌良对这该死的电话铃充满了憎恨,他竭力不去理它,想让欲望继续下去,得到发泄,可是,电话顽固地、不停地响着,欲望终于不情愿地退让了,他闭着眼睛抓过话筒,放到耳边,大脑和声音都非常含混地:“喂……”

胡学正的声音:“李局,打扰你睡觉了吧,出案子了,江里发现一具女尸……”

什么……

一切都消失了,女人的躯体,欲望的饥渴,怎么忽然变成一具女尸?

他终于清醒过来,一眼看到自己睡在办公室的床上,急忙爬起来,七手八脚的穿衣服,这时,他感到自己的嘴唇怪怪的,好像有一个温柔、甜蜜的东西贴在上边,感觉是那样的舒适,甜美……啊,那是她的嘴唇,昨天晚上,它们曾长时间地贴在一起,过去一夜了,这种感觉还没有消失。

既是为了争取时间,也是为了保持这种感觉,李斌良脸也没洗就出了办公室。

这时,刚才的梦境又顽强地浮现出来。

他知道,梦境及嘴唇的这种感觉都和昨晚的经历有关。昨天晚上,他和她第一次有了躯体接触,他们紧紧拥抱,贪婪地亲吻,但是,在他要进一步时,却被她坚决拒绝了,于是,现实中没能实现的欲望变成了梦境……

警车出了东郊,驶向江畔,李斌良很快就看到了胡学正、沈兵和刑警们搜寻的身影,还有穿着工作服的法医,他们正俯身观察着地上的什么东西,肯定是那具尸体。看到这种情景,昨夜的温馨和凌晨的梦境一下全飞走了,代之的是一种即将投入战场的激情,甚至,他还产生一种兴奋感,真的,他真的有些高兴,他知道这很不应该,但是,他欺骗不了自己,他真的生出几分高兴之情。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李斌良把车远远地停在一旁。胡学正和沈兵看到他,都匆匆迎上来,陪着他向尸体走去。沈兵边走边介绍着,语气尽管努力保持平静,李斌良还是感到了他无法掩饰的兴奋。

“……死者是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身分不详,我们已经对附近进行了搜查,没发现什么,她不可能是在附近入水的……啊,法医已经初步检验过尸体,死因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死者的身上有一些轻微外伤……你放心,我们一定破案……”

尸体就在前面了,一股腐败的臭味飘过来,这时,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刑警走上来:“李局长,别看了,太难闻……”

是新调到大案中队不久的刑警任铁柱,他一脸关切的表情在看着他,阻拦他再往前走,可是,李斌良并不领情,使劲一拨他的手,大步向尸体走过去。

命案必到现场,到现场必亲自查看尸体。这是李斌良担任刑侦副局长以来给自己定的纪律。对一个指挥员来说,这好像没有十分的必要,因为,有侦办案件的刑警,有技术人员,法医也会写出详尽的尸检报告,可是,李斌良在实践中体会到,无论是侦查员还是指挥员,亲眼看到尸体和坐在办公室里听法医尸检报告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你在现场看到的不仅是尸体,而且,你的心理、神经还会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会感觉到一些听报告看材料而感觉不到的东西,同时,指挥员这样做,还会使破案的下属们感到你的责任心,从而激发他们的破案积极性和紧迫感。

因此,当任铁柱阻拦他的时候,他心中产生一丝反感。他认为,任铁柱这样做,一定当前的形势有关,和自己目前的形势有关。这年头,人们在这方面都太敏感了,自石局长调走,自己主持全局业务工作以来,好多人已经把自己看成是未来的公安局长,各种关注、关心、关怀也格外的多起来。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想象和传说落了空,会怎么对待自己。

尸体就在眼前了,一股令人从心理和生理上都排斥和反感的气味立刻无法阻隔地扑过来。

李斌良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了,现在,他甚至闻得出,尸体虽然已经有点腐败,但是,还不是很严重,还可以忍受……

错了,对一个刑警和一个刑侦副局长来说,还有不能忍受的气味吗?

李斌良走到尸体跟前,弯下身去,沈兵匆匆走上前,把蒙尸布掀开,这时,腐败尸体的气味猛地增大了,毫不夸张地说,李斌良真的差点被熏个后仰。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手上拿着一卷卫生纸,太及时了,他想都没想地一把抓过,捂在嘴和鼻子上,并感激地扭头看了一眼。

还是任铁柱,他正在关心地看着他。

李斌良向任铁柱点点头,向尸体俯下身去,刚才的高兴的心情立刻消失了。

因为,他无法再高兴,他面对的是一具尸体,一具在江水中浸泡过的尸体,其形态模样之丑陋难以描述。

但是,死者的面貌仍然依稀可辨:她是个女人,看上去年纪还很轻,只是由于在水中浸泡了较长时间,身体和面部都肿胀得失去了原形。她沉默着躺在草地上,一绺散乱的头发遮挡在前额,面部毫无表情地对着李斌良。她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是,李斌良却感到她的眼球在眼皮下审视着自己,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又好像无话可说。人死为大,这句话真是真理,此时,这个沉默的尸体躺在你面前,显得那么的严肃,那么的沉重,使你的心中不能不生出几分尊敬。

沈兵把蒙尸布往下掀了掀,李斌良看到了死者的衣服,上衣是件很普通的女式衬衫,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裸露的脖颈处有几处不明显的於伤……

“乳房部位还有几处这样的痕迹,法医说,极可能是掐扼伤,不过,还需进一步检验。”

李斌良听着沈兵的介绍,默默地思考着:她是谁?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姐妹,谁的恋人?她是为什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从这些掐扼伤上看,极可能是他杀,那么,凶手又是谁……

李斌良继续往下看去,沈兵把蒙尸布又掀了掀,这时,他看到了死者的手,手也被水浸泡得肿胀起来,手上没有戒指什么的,李斌良又仔细地查看掌心,没有找到老茧子,看样子,不是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哎,这是怎么回事……

死者的手腕上,有清晰的勒索痕迹。

沈兵:“啊,她手腕上捆着胶带来着,技术员已经拿下去了,当作物证保存起来……”

什么?手腕还捆着胶带?这么说,是他杀无疑了?那么,这个被害人是谁……

沈兵又在旁开口了:“法医说,她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极可能在十八岁至二十三岁之间,不像体力劳动者。死亡时间要进行解剖检验才能确定!”

李斌良仍然没有说话。说起来,刑警当了好几年了,命案没少见,比这大得多的也破过,可以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但是,此时他仍然感到沉重,这里除了一条生命消逝而造成的心理感觉之外,更多的还是职责所致。近两年,上级提出了命案必破的口号,基层公安局的刑侦工作成绩,很大程度上和命案侦破情况联系到一起,目前这种特殊的时期,这起命案无疑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这起案件一定要破!

报案人老于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人。尽管发现尸体好一阵子了,他还是惊魂未定,在李斌良询问时,他语无伦次地说:这条江从西向东流,在这里形成一个徐缓的转弯,他是偶然发现这里有鱼的,就悄悄告诉了几个好朋友,来这里下网,今天起个大早来起网,当时,他感到手上的网很沉,还以为网到了大鱼,谁知……真是倒霉透了……

听完报案人的讲述,李斌良把目光望向胡学正和沈兵,沈兵正想再说点什么,又急忙住口,捅了一下胡学正:“胡大队,你汇报吧!”

胡学正咳嗽一声:“没什么汇报的。尸体肯定在水中泡过很长时间,而江水是从西向东流的,因此,一定是从西边冲过来的,我已经派人沿江搜索,寻找她入水的第一现场。”

措施基本正确。李斌良沉吟了一下,又叮嘱胡学正和沈兵,搜索和调查一定要过细,不能遗漏任何可能的物证,在搜查的同时,还要注意对附近居住、过往的群众进行走访,努力发现目击者,又指示法医和技术员抓紧解剖尸体,注意现场物证的提取,然后就离开了现场。作为指挥员,他不能局限于这里,要调动起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参战。在返回局里的路上,他先给治安副局长打了电话,把情况向他通报了一下,请他通知城区几个派出所的所长和主管治安的副所长到局里开会。

做完这一切后,他清晰地感到,一种熟悉的、令人刺激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起,向四肢和全身扩散。

每有大案发生,他都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

这是一种临战的感觉。

可是,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种不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难道,又是直觉在起作用?难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难道,这又是一起影响自己命运的案件?

如果是的话,那么,它是积极影响,还是消极影响?后果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你要小心,现在,你正处于关键时刻。 S2TMIwQhP3k6wF/FIH7+CeQ++fnS3MXpi0KG2LVJC0nSP9ETsTo4ogGah1O307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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