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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爱动脑筋的孩子

少儿时期的哥白尼,有着极丰富的想象力,他的小脑袋里经常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问题,他对什么事情总爱问个为什么。

比如,为什么清晨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而傍晚又从西边落下去呢?为什么晴朗的夜空会有那么多星星眨眼睛而白天又跑得无影无踪?秋天维斯瓦河畔的枫树叶为什么会变红?人是不是像母鸡孵小鸡那样从鸡蛋里孵化出来的?要是沿着维斯瓦河一直走下去,会走到哪里去呢?

为了得到答案,他总要亲自试一试。他经常爬到树上摸鸟蛋,但每次他只摸一个,以便观察其他的蛋是怎样孵成小鸟的。有一次,哥白尼看见树上有一个马蜂窝,他想: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呢?于是,他抄起一根木棍子就往马蜂窝里边捅,这一下可惹了大祸,大大小小的马蜂一齐出动,直向哥白尼扑来,哥白尼的小脸儿顿时肿得像一个大面包。

一天,哥白尼家的一把银匙子不知哪里去了,那还是巴尔巴拉结婚时从娘家带来陪嫁的呢。妈妈翻遍了厨房,又到客厅和卧室找了几回,还是没有找到,最后认定是哥白尼他们兄妹几个在拿出去玩的时候给弄丢了。于是,生气的母亲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无缘无故地挨训,哥白尼感到既委屈又恼火。等妈妈走出屋子后,他问哥哥和妹妹:“是你们拿银匙子出去玩了吗?”哥哥安杰伊和妹妹卡塔日娜都一个劲儿地摇头。“那你们为什么不向妈妈说?”哥白尼气得大声喊了起来。

晚上,哥白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一会儿浮现出那把铮亮的银匙子,一会儿又变幻成母亲生气的面孔。银匙子到底哪儿去了?是被小偷盗走了?不可能。银盘子和银叉子、银酒杯一样不少,其他几把银匙子也都在,怎么只会单丢一把银匙子呢?他翻了一个身,更加努力地想着。会不会是妈妈在收拾餐具的时候不小心,掉在旮旯或者什么地方了呢?想到这,哥白尼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把那件小睡衣披在身上,轻手轻脚地向厨房摸去。

厨房里静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哥白尼摸索着把蜡烛点燃,借着橘黄色的烛光,他开始认真地查看厨房的每一个角落。碗架里是不会有了,妈妈不知搜寻了多少遍;油桶后面呢?没有;码得很整齐的木柴堆里呢?哥白尼耐心地找着。

突然,哥白尼听到了一种声音,虽然很弱,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那是从厨房通往后面园子的门旁发出来的声音。他顺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轻轻走过去。啊,在这里?眼前的情景一下子使哥白尼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充当小偷的竟会是他们。

一群群白蚁,正在门槛底下的小洞里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有的在往外运什么东西;有的伏在匙子上咬啮着;有的似乎用触角在交谈着。银匙子已经变了模样,匙把子短了许多,匙子也缺了很大一块。这是怎么回事儿?哥白尼蹲下身子,竟看得入了迷。

瞧,这些白蚁的上颚多发达,像钳子一样。白蚁肯定是用这对可恶的上颚啃咬银匙子的。哥白尼这样想道。

可是他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白蚁吃银子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原来,白蚁并没有直接啃咬银匙子,它们怎么可能有那么锋利的牙齿呢。它们是先从嘴里吐出一些液体,而这些液体能够使银匙子的表面变得像面粉一样疏松,经过这样加工之后,白蚁才把银匙子吃进肚子里去。在观察中,哥白尼还发现,由于白蚁的数量很多,一批又一批的白蚁不停地啃吃,一个晚上就把已经残缺不全的银匙子啃吃得差不多了。这真是一个新的发现,哥白尼兴奋极了。

清晨,巴尔巴拉来到厨房,看到哥白尼倚在门后的角落里睡得正香。一只鞋扔得远远的,蓝色的小睡衣也滑落在地上。“这孩子,太顽皮了,怎么跑到这里睡了。”巴尔巴拉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哥白尼,想把他送到卧室里去。

“妈妈,”哥白尼揉了揉满是睡意的眼睛,看到巴尔巴拉就急切地说,“妈妈,银匙子不是我弄丢的,不是,我知道是谁拿走的了。”

“是谁?”巴尔巴拉问道。

“是白蚁!”

哥白尼见妈妈不相信,便把昨天夜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然后,他又跑到尼古拉的卧室,摇醒了还在酣睡的爸爸。于是,尼古拉在儿子的带领下,一前一后,拿着铁锹,寻着那些还在“工作”的白蚁的踪迹,一直来到后面园子里的墙角下。

哥白尼先是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然后对爸爸说:“看,这儿还有银屑呢,肯定是白蚁的老巢。”

哥白尼和爸爸用锹一挖,果真是一个白蚁的洞穴。洞穴里还有一小堆银色的粉末。哥白尼和爸爸一起,把洞穴里的白蚁一只一只地装进小口袋里,然后在院子里架起一只小坩锅,把所有的白蚁都扔进锅中熔炼,果然炼出了银子。

虽然抓住了“偷”银匙子的“贼”,但是,有一点哥白尼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白蚁从嘴里吐出来的液体,能把银匙子给弄软了呢?”他不解地问爸爸。

“那大概是一种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吧,银、铁、铜一类的金属遇到这种液体,就会被腐蚀发软,变得疏松容易脱落,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液体叫什么,但我想,儿子,你将来一定会弄明白的。”尼古拉的话语中充满了父爱,充满了对儿子的希望,他打心眼儿里相信,总有那么一天,这个爱动脑筋、满脑子问号的小家伙会弄明白的。

哥白尼在圣阿那港码头到处都有熟人,他常常在路上停下来跟碰到的熟人说话。一天,他又来到码头,看到了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大胡子船员斯捷潘。几个月不见,斯捷潘黑了,更结实了。他呵呵地大笑着,抱起哥白尼,用大胡子扎那张白皙的小脸儿,直到哥白尼痛得直叫,才放开。然后,他高兴地把哥白尼带到他的船上,想让小家伙开一开眼界。

斯捷潘把哥白尼带进船舱里,绕过一堆堆缆绳,来到一个小壁橱跟前,斯捷潘决定把一件最好玩儿的东西拿给哥白尼看。他从壁橱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小旧布包,诙谐地朝哥白尼丢了个眼色说道:

“喂,小伙子,你往这儿看看。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小玩意儿?我们航海的人管它叫方位仪。因为在海上航行时如果没有它,就会迷失方向,就像孩子没有母亲一样……你往这儿瞧,这根小针,像活的一样,还动弹呢!知道吗,我的小兄弟,按照这根小针指的方向,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你都能知道陆地的边缘在哪儿,太阳从哪里升起。”

“真的那么神奇?”哥白尼睁大了眼睛,出神地盯着那个小圆盘。

“来吧宝贝儿,摸摸它,千万别掉在地上,摔坏了我下次出海可就成了没尾巴鱼了。哈哈……”斯捷潘笑着说。

哥白尼小心地接过那个小玩意儿,爱不释手地摆弄着,他看见里面有个灵活的小针,正抖抖地指定一个方向。

回到家里,哥白尼感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实和丰富。他的头脑里充满了对所见所闻的美好回忆。他想到眉飞色舞、幽默十足的斯捷潘,想到斯捷潘那艘有些地方油漆已经剥落的大船和船舱里的一切,但他最思念的、最难以忘怀的却是那根在玻璃下摆动的活泼的指针。

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哥哥和妹妹在院子里玩过家家,屋子里只有哥白尼一个人。

地板上铺着一条干净的暗红色的波斯长条地毯,上面随意地摆着几个棕色的坐垫,一只白毛黑花的猫,把头伸进爪子里,在座垫旁边做着无忧无虑的梦。

坐在坐垫上的哥白尼觉得没什么事可做,他想睡觉,却一点儿都不困;想再看看那本他喜爱极了的《小迪克历险记》画本儿,又忘记了把它放在哪里。一回头,他看见了正傻乎乎地做着美梦的大花猫,可是,当他去抱猫的时候,那只猫却站起身来,伸腰躬背,从沙发上跳到壁炉上逃了。哥白尼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抓猫,就咧着嘴呆住了:原来,他看见壁炉上放着一个和他在斯捷潘那儿看到的大抵相近的一个能够活动的指针。

他一把把那个能够活动的指针抓过来,放在胸前,生怕被谁抢了去。

哥白尼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能够活动的指针。金黄色的圆壳里镶着玻璃,里边衬着有些泛黄的平面,活泼泼的小针就一刻不停地抖着,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注意到它呢?

哥白尼手里捧着这个能够活动的指针,只见盘子中间那根指针正指着北边。他把圆盘儿转过去,奇怪,那根指针却不听他的话,照样指着北边。他又把圆盘儿捧在胸前,扭转身子,再猛扭过去,可是那根指针却又回来了,还是指着北边。不管他怎样转动圆盘儿,摆出各种姿势,那根细细的红色磁针始终固执地指向北边。

哥白尼惊讶了,他睁大眼睛,盯着玻璃下面那根红色的小针。“是什么东西使它总是指向北边呢?这根小针四周什么也没有,是什么力量推着它指向北边呢?”他感到十分惊奇。

哥白尼以很快的速度找来了工具,并且很快地就把这个金黄色的圆壳儿拆了个乱七八糟。待他把那个能活动的指针拿到手中的时候,才知道能够活动的指针只不过是个涂了红颜色的小铁片儿。但这个小铁片儿为什么总能指向同一个方向呢?他想弄个清楚。虽然,他知道弄坏了这个金黄色的小圆壳儿会受到爸爸的训斥,但他还是想找爸爸问个明白。因为,在他的眼里,爸爸是一个知道事情最多的人。

事情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他为此挨了训斥,而且还被妈妈打了两巴掌。但是,他也从爸爸那里得知,这种能活动的指针叫做指南针,是中国人发明的。爸爸还告诉他:古时候,人们辨别方向,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遇到阴天就很困难。于是,中国人在古代战国时期,就用磁器作成一个勺子,放在光滑的铜盘上,转动勺把,勺子就会在铜盘上旋转,等停下来,勺柄所指的方向,恰好是南方,这就是最初的指南针,也叫做司南。

尼古拉还把哥白尼领到院子里,拿出一个陀螺让他玩。

“玩陀螺干什么?”哥白尼问。

尼古拉耐心地对儿子说:

“你不是常玩陀螺吗,你发现没有,陀螺有一种奇怪的脾气,如果陀螺不转,那你就很难使它站稳。但如果你把它转起来,它就能够直立在地上,而且转得越快,立得也就越稳,即使受到什么冲击,也只是绕着轴转动,不容易倾倒。这说明旋转着的陀螺有一个特征:它总是想方设法使它的转轴指向一个不变的方向,这个特性就叫做陀螺的定向性。哥白尼,你明白了吗,那个活动的指针实际上就是依据这个原理制成的。”

接着,尼古拉又给儿子讲述了测定仪在航海中的用处。他望了望儿子那充满求知欲的双眼,心里想,儿子的“胡思乱想”并非都是坏事,或许,若干年后,这个不安分的孩子会有什么大出息呢。

哥白尼家养了三只又肥又大的母鸡,每年都能生几十只鸡蛋,所以,让兄妹几人最快活的事情就是每次鸡下完蛋后,在那嘹亮而得意的“咯嗒”声中争抢着去拾鸡蛋。温热的、光滑的红皮儿大鸡蛋多么招人馋哪,煮熟了,咬一口,肯定特别香。可是,妈妈总是把鸡蛋攒起来,逢年过节时,才拿出来让他们吃。

这一天快到中午,院子里比往日安静了许多,几个孩子都蔫蔫的,既不做游戏也不愿意说话。巴尔巴拉很奇怪,孩子们病了吗?她依次摸摸他们的额头,不烫呀。要么是吵架了?可问起哪一个都说没有。巴尔巴拉弄糊涂了,怎么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时,哥白尼偷偷地朝哥哥安杰伊、妹妹卡塔日娜使了个眼色,兄妹几个立刻缠住巴尔巴拉,异口同声地说:“妈妈,我们要吃鸡蛋!”然后,一窝蜂地跑开了。

“噢,上帝!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巴尔巴拉耸了耸肩膀,习惯地摇摇头,扎起围裙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很快,鸡蛋煮好了。几个孩子洗干净手,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等着妈妈来分。巴尔巴拉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摸摸这个孩子的小脑瓜子,亲亲那个宝贝的小脸蛋儿,会心地微笑着。她拿起一只鸡蛋,摆在桌子中间,让胳膊弯成弧线,然后轻轻那么一扭,鸡蛋就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很好,棒极了。来,宝贝儿,这只给你。”巴尔巴拉依次把鸡蛋分给孩子们,但每次都要让鸡蛋旋转一下。

哥哥和妹妹已经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哥白尼却拿着鸡蛋问妈妈:“为什么你要让它转动呢,妈妈?”

“很简单,孩子,妈妈想知道它们煮熟了没有。”

“那生鸡蛋就不能旋转了吗?”

“当然。生鸡蛋的蛋清和蛋黄是分离的呀。快吃吧,孩子,看都凉了。”说着,巴尔巴拉又走进了厨房。

真有意思,没想到一颗小小的鸡蛋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故事,那煮熟的鸡蛋在旋转时是不是总指向北方呢?它和那只活泼的小指针、旋转的陀螺有什么关系吗?拿着鸡蛋,哥白尼又陷入了沉思。

春天来了,报春的燕子往来穿梭,空气中回响着它们呢喃的声音,新生的绿草,笑眯眯地软瘫在地上,好像是在和羞涩的蒲公英那嫩黄色的小花绵绵叙话。树林子里的白桦树已经抽出了崭新的、鹅黄的嫩叶,在春风中温柔地摇动着泛青的枝干。

春天的夜晚,虽然偶尔会从某些地方刮来一阵阵的寒气,但是,尼古拉这间乡村别墅的木房子里却是暖烘烘的,一片欢声笑语。此时,哥白尼也兴高采烈,因为他听到了渔家姑娘和妇女们在为春季捕鱼而补织渔网时所唱的新编的和古老的渔歌。

这渔歌是多么美妙动听啊,以至于他的母亲巴尔巴拉也用她那轻柔的嗓音随着远处飘来的渔歌声唱了起来。哥白尼把自己的头枕在母亲的腿上,一只手摸着妈妈湿热的脸颊,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打着拍子。他用心地倾听着这甜美的歌声,尽量克制自己别打瞌睡。

歌声那么迷人,那么动听,像是在诉说一则古老的故事,又像妈妈哄宝宝入睡时的絮絮低吟。它把人们带入一种似梦非梦、亦神亦仙的幻境之中。哥白尼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倾听着一首歌,不知不觉地,他记住了歌词:

这里的春天为什么这般迷人?

这里的月儿为什么这般明亮?

这里的星儿为什么这般稠密?

这里的风儿为什么这般轻柔?

哥白尼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烛光,他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儿和远处几点游移的渔火,他仿佛觉得自己也在跟着织网姑娘们一起发问。这歌词多么像时时浮现在他那幼小心灵中的大大小小的问号呀!

“到底是为什么呀?”他问妈妈,妈妈的回答只是淡淡的一笑。他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爸爸,爸爸同样没有言语,只用充满深情、希望、鼓励的目光望着儿子。

第二天,哥白尼又去问昨晚那些唱歌的渔家姑娘们。

“为什么?这是很早很早就已经编出来的渔歌儿。从小儿我们也是听妈妈唱的,已经唱了多少代人了。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呢?”在姑娘们一串串甜甜的笑声中,哥白尼失望而又带着某种满足地走了。

哥白尼独自来到维斯瓦河畔,他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多么叫人向往的为什么呀。此时,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够告诉他,他多么想知道风这么柔和、月这么明亮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他还不可能知道,但他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就像爸爸说过的那样,他会知道这一切的。 A/i0DMyPiAA7NV8ZbAK1pd/YVxxbjGI0T3hT/aQoGFMSyrNYqoQ11yHQcqEfJs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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