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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沙陀部乱世据河朔

唐朝末年消灭黄巢起义军的两大唐军主力,第一个是沙陀人李克用军团,第二个才是朱温军团。朱温在开始的军阀混战中打败了李克用,成功地取代唐朝,建立了自己的后梁王朝。但李克用的军事集团却在以后的日子里转败为胜,最终消灭了后梁,建立了由沙陀人做皇帝的三个王朝:后唐、后晋、后汉。

所以,我们有必要了解李克用这个人。

沙陀内迁

李克用的祖先们走了一条曲折的民族迁徙之路。他们从最早的突厥变成西突厥,又从西突厥变成沙陀。原来他们属于“处月部”,后来“处月”两个字演变为“朱邪”,成了他们的姓氏。唐朝贞元年间,居住在北庭金满州的朱邪尽忠被吐蕃人俘虏,将部族迁到了甘州。后来,吐蕃赞普被回鹘人打败,朱邪尽忠趁此机会带着部族向东迁移,想依附唐朝。路上,与追来的吐蕃人一场恶战,朱邪尽忠战死,他的儿子朱邪执宜带着部族投奔唐朝,被安置到盐州,归河西节度使范希朝管辖。范希朝到太原做河东节度使,就把这批沙陀人也带到了山西,安置在定襄神武川。沙陀部落有一万多精锐的骑兵,是一支既可利用又十分棘手的生猛力量。

869年,唐朝发生了桂林戍卒庞勋的叛乱,官军收拾不住,只好调用山西的这批沙陀军。朱邪执宜的儿子朱邪赤心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大功,被拜为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为了更好地拉拢沙陀人,唐朝皇帝给朱邪赤心赐姓为李,改名为李国昌。从法律角度讲,此时的李国昌已经被吸纳为唐朝宗室,但这种宗室身份的含金量并不高。皇帝的这种拉拢并不成功,只助长了李国昌及其部落的骄恣之气。皇帝又换了一种手法,想打击削弱沙陀人,但一打击沙陀人就反了。在此后的几年中,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成了唐朝北方各州的巨大边患,不仅骚扰百姓,而且连败唐军。直到880年,沙陀军才被唐军击溃,李国昌父子带了很少的人,逃到了北方沙漠里的鞑靼部。

鞑靼人当然也不太欢迎强悍的李国昌父子。李克用没办法,只好亮出自己的神箭功夫,今天来个百步射针,明天来个百步射马鞭,哄着鞑靼人混日子。黄巢起义之后,李克用来了精神,他对鞑靼人说:“我哪能一辈子躲在沙窝子里呢?朝廷迟早要来请我去打黄巢的,我会带着你们共享富贵。”

果然,881年,朝廷想利用沙陀军打黄巢,但没有人能统率这支骄横的骑兵,只能去鞑靼部把李克用请出来,任命为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打黄巢的事咱们不必细讲了,883年,李克用把黄巢赶出长安之后,朝廷给他记首功,拜为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使。他父亲李国昌也被拜为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不久,李国昌就去世了。灭了黄巢之后,李克用又被封为陇西郡王。

到这时候,以李克用为首的沙陀人就算是合法地进入了中原。这里提醒一下,李克用是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的父亲。

荼毒中原

沙陀族首领李克用做了唐朝的藩镇。他和其他藩镇一样,都不肯老实听皇帝的话,不能算是忠臣良将。另外,李克用和他的沙陀军还有一些自己的特点:战斗力很强,军纪很差,作风很莽撞,有时候很容易上别人的当。

885年,宦官田令孜看上了晋西南盐池的利益,想委派自己的亲信王处存担任河中节度使,把原来的节度使王重荣调到山东兖州去。为了迫使王重荣就范,田令孜利用皇帝的诏令,调李克用出兵保护王处存上任。王重荣老奸巨猾,他欺骗李克用说,这一切都是朱温的阴谋,皇帝已经制定了围剿李克用的战略,一旦李克用进军河中,王处存就会和王重荣联合起来围歼沙陀军。李克用和朱温间有上源驿事件的旧仇,就信以为真,和王重荣结成了联盟,八次上表请求讨伐朱温。唐僖宗和田令孜调不动李克用,只好命令攽州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出兵讨伐王重荣。李克用反而帮王重荣的忙,出兵进攻朱玫,在沙苑大败朱玫后,攻入长安,烧杀抢掠一场,退守于河中,唐僖宗被迫逃到了兴元。这次大战的起因虽然是宦官乱政,但李克用也算是做了一件祸害天下的坏事。

890年,李克用派安金俊进攻云州赫连铎,幽州的卢龙节度使李匡威出兵救援云州,幽云联军在蔚州大败安金俊,李克用的势力暂时走入一个低谷。这时候,朱温便掺和进来,和几位节度使联名上书,要求朝廷趁此机会出兵讨伐李克用,报洗劫长安、逼走僖宗皇帝的前仇。唐昭宗感念李克用打过黄巢,立过大功,不肯出兵,就让朝臣们开会讨论。宰相张浚受了朱温的贿赂,极力主张出兵。这次战争,张浚带领的朝廷大军三战三败,李克用取胜之后疯狂报复,在晋州、绛州、河中(相当于现在的临汾和运城两市)一带烧杀抢掠,史称“赤地千里”,这又算是一次大祸害。战后,李克用上表给朝廷,陈述自己的冤屈,唐昭宗被迫向李克用道歉,重新任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陇西郡王,加封检校太师兼中书令。

率兵勤王

此后的几年,李克用积极投身到军阀混战中,与镇州王镕、云州赫连铎、幽州李匡威等处发生争战,赶走了赫连铎,击败了李匡威,扶持刘仁恭为幽州的卢龙节度使。不过,刘仁恭恩将仇报,很快就和李克用翻了脸,成了李克用的第二大仇人,李克用的第一大仇人是朱温。

895年,河中节度使王重盈去世,其子侄王珂、王珙争位。因为利益关系,几位藩镇也被卷进了这个争端,李克用支持王珂继位,而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华州节度使韩建支持王珙。唐昭宗两下为难,只得暂时任命宰相崔胤兼任,不久又表示支持李克用,任命王珂为河中节度使。李茂贞三人不服,起兵进攻长安,李克用闻讯后便率兵勤王,战乱又一次开始了。

因为内地人一向忌惮沙陀军,李克用刚打到河中,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就逃到长安,趁乱起哄说十万沙陀军将要洗劫长安,想把唐昭宗劫持到邠州去,李茂贞的人则想把皇帝劫持到凤翔去。唐昭宗在长安待不住,就逃到了石门,然后派人和李克用联系,说明情况,请求李克用勤王,保护他回长安。李克用把皇帝送回长安,又攻打邠州,消灭了王行瑜。接着,他还想趁势攻打李茂贞,被皇帝劝住了。

这次,李克用比较遵纪守法,大军在渭北淋了两个月雨,也没有到长安抢劫。有人劝李克用进京朝见皇帝,他的亲信谋士盖寓急忙劝阻道:“皇上从石门回京,紧张得连觉都睡不好。如果大军渡过渭河,人心不是又乱了吗?咱们是勤王来了,何必要进京呢?”李克用尴尬地笑了笑:“连盖寓都信不过我,何况天下人呢?”于是下令撤军。可见,当时李克用的沙陀军名声是挺坏的。

由于这次勤王,李克用和唐昭宗间建立了良好的君臣关系,他被晋封为晋王,还获得了一个“忠正平难功臣”的称号。这是李克用一生事业的顶点,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连连受挫

897年,幽州刘仁恭背叛李克用,李克用率兵五万进攻幽州,在安塞大败一场。

898年,朱温派葛从周夺取了邢、洺、磁三州,并在张公桥大败李克用部将周德威。同年冬,李罕之占据潞州,叛附朱温。

899年,李克用和朱温在多处发生激战,互有胜败。但在朱温的强势进攻下,原来和李克用交好的定州、镇州两处藩镇都和李克用断交,转而依附于朱温。

901年,朱温攻下了晋西南的河中、绛州、晋州,打到了李克用的家门口。心高气傲的李克用此时只能低声下气地向朱温求和,但朱温还是发动了大举进攻,包围了太原城。因为下雨,梁军不能久攻,撤军回去,李克用得以收复部分失地。

902年,朱温的梁军再一次大举攻晋,包围了太原。这时候,李克用已经英雄气短,他想离开中原,逃到沙漠去了此残生。这次,梁军发生疾疫,撤围而去,李克用再次度过了难关。

这时候,强横的朱温其实也走到了人生事业的顶点,不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了。李克用的沙陀军慢慢地迎来了复兴的机会。

904年,朱温劫持唐昭宗迁都洛阳,改元为天祐。李克用不承认迁都和改元,仍然用天复年号。

905年,李克用在云中和新崛起的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会盟,双方互赠厚礼,建立了友好的同盟关系。但耶律阿保机很快就决定更换盟友,和朱温交好,于是他成了李克用的第三大仇人。

906年,朱温大举进攻幽州的刘仁恭,双方在沧州发生大战,刘仁恭恬不知耻地回过头来又向李克用求救。缺乏政治头脑的李克用本来不打算帮仇人的忙,这时候,年轻的李存勖走到了历史的前台,他对父亲说:“这是我们复兴的一个重要机会。现在天下大势被朱温夺取了十之七八,只有我们和刘仁恭不肯屈服,如果我们能和刘仁恭团结起来,非梁之福也……”

李克用听取了正确的意见,出兵攻破了梁军占领的潞州。朱温一看大势不好,急忙从沧州撤了军。这次失败也让朱温方寸大乱,他不得不用篡位称帝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威信。907年,朱温一面派十万大军围困潞州,一面篡位称帝,建立起后梁王朝。

而李克用为了表示自己是唐朝的忠臣,则改用唐朝最后的年号,称907年为天祐四年,要和朱温战斗到底。蜀王王建派人来和李克用商量,请求各自称帝,被李克用拒绝。

不过,907年时李克用已经重病缠身,性命不久于人世,这之后沙陀军团就要由他的儿子李存勖来领导了。 Zke8B6qslF6xto04hunEEOrGZWTvWzLwCcKmllaFWSCfz1Ijct3tB9eb8vsvTP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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