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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贾南风弄权乱朝纲

黑云压城,司马氏江山的万重宫殿已经出现了裂痕。司马炎当年亲手埋下的地雷已经到了爆炸的前夜,现在,只需要一个点燃导火索的人。

上苍已经选好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丑陋的女人来完成这个摧毁司马氏万里江山的使命。

一个丑陋的女人要想嫁人是很难的,要想嫁给一个比自家地位高的人则更难,而这个女人不但成功地把自己嫁了出去,而且嫁的人竟然是皇帝。

女人从来都是柔弱的,女人使自己强大起来的武器向来都是美色,而这个与美色为敌的丑陋女人却拥有比美色更锋利的兵器——智慧与凶残。

这个拥有智慧、秉性凶残且相貌丑陋的女人是一匹真正的母狼。她加速了司马氏帝国的崩溃,她给后世留下一个名字——贾南风。

丑女入宫

贾南风有一个大名鼎鼎、权势显赫的父亲——贾充。这使她拥有一种可能被皇家选进宫墙的门第优势。但即使如此,在贾南风的相貌这个事实面前,连野心与计谋天下无敌的贾充也从未敢生出把女儿送给皇帝当老婆的念想,因为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儿。

贾南风到底长得什么样?据见过的人说,此女五短身材,肥肥胖胖,更要命的是,脸黑如锅底,眉毛上还有两颗难看的大黑痣,真可谓要多丑有多丑。此等相貌,能找个人嫁出去便是老贾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无论是贾南风本人还是她爹贾充,一开始都没有入宫侍君的想法。

事情出现变化是因为一桩天大的倒霉事儿。贾充突然就被人给黑了一下。事情的原委还得从头说起。

贾充是皇帝司马炎眼前的大红人,这是确定无疑的。但皇帝身边的红人不止贾充一个,这就存在一个争宠弄权的问题。贾充就经常在皇帝面前说别的同事的坏话,这就得罪了一些在皇帝跟前同样很红的同事。这些同事就团结起来想把贾充给搞掉。恰好这时候,晋帝国的西北边境上出了点事——自从匈奴人退出中华帝国的版图后,一个生活在鲜卑山(今大兴安岭北麓)的民族迅速强大起来。他们中间的一支被称作秃发鲜卑,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因为该部落中的鲜卑战士都理着光头的缘故。秃发鲜卑与汉族接触很密切,其实很久以前他们便被曹魏和司马氏政权所统治,但因为司马炎委派的管理秃发鲜卑的官吏残忍暴虐,不断欺压、劫掠、贩卖鲜卑部众,终于把鲜卑人逼得扯旗造反了。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率众连败西晋军队,让沉浸在享乐中的司马炎寝食难安,早晚想着究竟该派谁去领兵平了那个秃发树机能。这时候,侍中任恺和中书令庾纯就出来为君分忧了。恰好,这二位都是贾充的死对头,二人一合计,现在正是祸害贾充的好机会啊!于是,二人入宫,见了皇帝司马炎就跪倒说:“陛下,臣二人找到消灭秃发树机能的办法了。”司马炎大喜道:“爱卿速速讲来。”任恺便说:“目前秃发树机能已经在西北坐大,接连占领两个州,朝廷之所以一时难以剿灭他,主要是因为没有选准领兵的大将。”司马炎心想:“和我想的一样啊。”于是赶忙道:“那朝中有谁最适合为朕分忧,领兵前去剿灭反贼啊?”

任恺和庾纯等的就是皇帝问这一句,于是异口同声大声答道:“唯有贾充最最合适!”皇帝一听,琢磨了一下道:“这个,贾充的确是个人才,在断案和法律方面很有一手,但好像没听说他会统兵打仗啊?让他去真的合适吗?”

任恺和庾纯本来早就计划好“捧杀”贾充,这时候就赶忙说:“哎呀呀,陛下您是有所不知,贾充那是全才啊!他足智多谋,在朝中、军中那是相当有威望啊!如果派他统兵,不出一年,肯定能剿灭叛乱,使天下太平!”

司马炎听了十分兴奋,一拍桌子喊道:“好,朕早就知道贾充是个大才,所以才重用至今。你们替朕下诏,令贾充带兵西征!”

任恺和庾纯这一招几乎把贾充置于死地——对于不懂军事的贾充来说,去西北与鲜卑骑兵对阵,那就是去当炮灰。贾充心想,是哪个孙子在背后祸害老子呢?托人一查,原来是老对头任恺和庾纯。心说,这账先记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才能不去西北。于是赶紧找自己的手下荀勖和冯商讨对策。荀勖说:“西北是肯定去不得,去了就不一定回得来。但皇帝诏令不能不从,惟今之计,除了拖,再没有什么好办法。您可先装病拖延启程时日,待我等思谋良策,以待转机。”于是贾充便奉了诏,但装病在家就是不出发,一个月后皇帝司马炎火了,再次下严令,命贾充速速开拔,去西北剿灭秃发树机能。

就在洛阳城外百官为贾充摆的饯行酒宴上,荀勖向垂头丧气的贾充提出了那个疯狂的建议——让贾南风嫁给太子司马衷做太子妃。贾充刚听到这个计划时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就揪住荀勖的领口怒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看我还不够倒霉,拿我开涮呐?”荀勖呵呵笑道:“贾公莫急,莫急,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既然大小姐能嫁齐王,那二小姐为何就不能嫁太子呢?事在人为,一切由属下来操办。若此事成功,您何愁还留不到京城?”贾充大喜,连夸荀勖就是有创意,然后立即派人取重金去贿赂皇后杨艳,让她劝说皇帝司马炎同意这桩亲事。

皇后杨艳当然知道贾充家的二姑娘贾南风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但是她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竟然答应下了这门亲事。杨皇后的理由有二:一是美女容易以姿色迷惑君主,而丑女一般都很贤德。太子本来就智力不高,若再遇见一个妖女,岂不坏了大事。二是贾充为三朝元老、开国功臣,在朝里朝外势力深厚,若与之结亲,太子登基后能有所倚靠,不至于势孤力单。皇后这么一点头,这事就算基本定下来了。而荀勖和冯紞两个人又乘机在皇帝司马炎面前吹捧贾南风“才貌双全,若入东宫,一定能辅佐太子成一代贤明君主”。司马炎一听大喜,也没有深入实地调查一下,就草率地同意了这桩婚事。这样一来,贾充作为皇帝的亲家,名正言顺地得以留在京城。

泰始八年(272),年方十六岁的贾南风入东宫,正式被册拜为太子妃。这位十六岁的少女可以说是在父亲的操纵下,被动地踏入了这桩政治婚姻,但她很快便主动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并伸出手狠狠扼住了晋帝国的喉咙。

相夫弄权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偶像。作为一个丑女,贾南风的偶像似乎应该是一个绝色的美人,但事实恰恰相反,贾南风的卧室里悬挂的偶像画像比她本人更丑十倍。这个画像上的女人,贾南风叫她无盐娘娘。

无盐娘娘钟离春是个面目虽丑但智慧无穷的女人,她不但精通武艺,轻身功夫了得,而且据说还会神秘的隐身术。更为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介女子,竟然通晓政治学,演讲和辩论口才也是非同凡响。这就使她有机会、有胆量也有能力在某一天闯入她的国君齐宣王宫殿里,将正沉溺在歌舞美色中的宣王先是大骂一顿,然后又义正词严地给他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和齐国的根本任务,最后说:“你作为国君理应带领齐国全体人民一心一意全力以赴地奔小康,怎能自己在这里大搞腐败呢?”这样一来,竟然把齐宣王感动了。皇帝一激动,认为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上天派下来帮助自己成就伟大事业的,于是就对外宣告,封无盐女为皇后。那一年,无盐女钟离春已经四十岁。这个奇丑无比的老“剩女”用她天才的智慧和胆略成为齐国第一夫人。

这就是贾南风将无盐娘娘视为偶像的全部理由。在贾南风心中,无盐娘娘能做到的,她自己一定也能做到。而现在,身为太子妃,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就像一个攀岩者一样,已经爬到了权力这一悬崖峭壁的半中间,要想登顶,必须全力以赴地抓住向上的绳索。而太子司马衷就是那条自天上垂下的绳子。

但这根绳子似乎随时有断的可能,因为绳子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对太子的智力,贾南风以前从父亲那里略有耳闻,而等进了宫,贾妃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太子司马衷究竟傻到了何种地步。

天下大旱,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消息传来,太子司马衷对贾南风说:“老婆,天下竟然真有饿死人这种事呐?”

贾南风答道:“殿下,没饭吃总会饿死的。”

司马衷:“没饭吃,怎么可能呢?”

贾南风:“殿下,天下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自然没有饭吃!”

司马衷恍然大悟:“原来是没饭可吃了啊!”

随即就冒出了流传千古的那句雷语:“没饭吃不怕啊,可以吃点肉粥啊。饿死的人真傻!”

太子每日无事,闲来就喜欢在东宫里满世界转悠。在这种情况下,贾南风就得陪同他。一日雨过天晴,在东宫荷花池边司马衷听到了一片青蛙的叫声。

太子对这种呱呱呱的噪音十分感兴趣,连跑带跳地要往荷花池里跳,左右赶忙拦住。贾南风赶忙道:“殿下喜欢青蛙的叫声?”

司马衷:“呱呱呱,呱呱呱!”

贾南风:“殿下好棒!”

贾南风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激励,竟在太子黑沉沉的脑海中激起一串串火花儿。富有创造性的天才问题于是就出来了。

司马衷:“本王要考考你们,这片呱呱呱是叫给本王听的呢,还是叫给那些宫外的百姓听的?”

左右人等被这种天才般的问题惊得目瞪口呆。

司马衷见左右半天不说话,于是咆哮道:“你们竟敢藐视本王!”说完就要往荷花池里跳。

贾南风急忙上前拉住太子道:“殿下,您的问题太有智慧了,所有人都答不出。妾身苦思冥想才觉得,这片呱呱呱如果在殿下您的荷花池里叫,那当然就是叫给您的。如果是在百姓家的稻田里,那就是给百姓们叫的吧。”

司马衷眉飞色舞,拍拍贾南风的脸蛋儿说:“呱呱呱!”

自此后,太子在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说别的话了,从他金口中飞出来的只有“呱呱呱”!

这种情况皇帝司马炎很快就听说了,皇帝心中那个痛苦呀就别提了。他捂住心口对任恺说:“朕快要得心绞痛了,你说说,太子这孩子,他八岁的时候我希望他长大了能聪明一些,但十五岁时竟然认为没饭吃可以吃肉粥。今年他二十岁了,竟然成了个呱呱呱!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任恺心中一咯噔,心想,这是皇帝家事啊!如果把太子的智力说得太不堪,那皇帝就没面子了,皇帝要没面子,自己还有命吗?但如果不说,又混不过去啊,再说,哪能便宜了贾充那小子,现在为难一下太子,那就是间接地整贾充啊,谁让他是老丈人呢!

于是任恺答道:“陛下,太子的问题的确值得重视,但太子是龙精凤血所化,必定天纵英明,现在有所传言,或许是太子故作懵懂,实则是大智若愚。陛下不妨私下出题考考太子,贤愚一考便知嘛!”

皇帝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于是让任恺现场出治国题目一道,命专人以锦盒密封火速送往东宫,让太子作答。

送考卷的使者一到东宫,就被贾南风迎住了。贾妃先是把使者大大地赞扬了一番,而后命人送上红包若干,最后方道:“太子身体略有不适,太医正在诊断。贵使先把卷子放下,待太子就医后便作答。”说完,拿着放卷子的锦盒入了卧室。开封一看,贾南风心说:“这般题目就是让太子的脑袋再长一遍也万万答不出啊!不过对自己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了。”于是挥笔作答,洋洋洒洒间,写满了一卷子。片刻写完,贾妃又细看一遍,然后满意地对左右说,速速送给太子,让太子抄写一遍好送皇帝御览。

就在这时,身边一人急道:“娘娘不可,此卷一到陛下眼前,太子休矣,娘娘休矣,我等休矣!”贾南风闻听十分恼怒,心说:“什么意思啊,笑话本宫文理不通吗?怎么敢说本宫的答卷会让全东宫完蛋呢?”

回头一看,竟然是东宫里的高级参谋张宏。于是严肃地问道:“张公何意?”

张宏忙道:“娘娘,您那卷子做得简直是太好了,就是全天下最有文采的人也做不到您这么好。但问题是,这样高水平的考卷,太子真做得出吗?”

贾南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说:“哎呀呀,那张公觉得该如何办?”

张宏说:“陛下出卷考太子殿下,这对太子、对娘娘您、对我等东宫僚属俱是一个严峻而重大的考验,顺利过关则太子坐镇江山,娘娘母仪天下,我等得享富贵,而一旦此关不过,那就后果难测了。而知子莫如父,陛下留心太子二十年,岂能不知太子?现如今,陛下并不是想得到一张才华横溢的满分答卷,而是想看到一张及格的卷子以解心中之疑,并给群臣一个答复。臣不才,敢请为太子做答卷。”

贾南风大喜,许诺道:“事若成,必与张公共富贵!”张宏于是细看考卷,用极简单、极朴实甚至有些粗陋的语言对皇帝的考题做了合情合理的回答,然后让司马衷照瓢画葫芦抄了一遍。

卷子送到皇帝司马炎那里后,司马炎看完又转交给任恺,然后对任恺说:“谈谈你的看法吧。”

任恺说:“殿下的卷子入情入理,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应对之策也很是到位,虽文笔不十分完美,但足以处理天下大事,臣确实为陛下感到欣喜啊!”

司马炎一笑,说:“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嘛,这我就放心啦!”

杀人立威

太子妃贾南风心中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不但要让自己成为司马氏帝国后宫的主人,而且要成为全天下的主人。而现在,她还仅仅是东宫里的太子妃。要想实现远大理想,必须先把东宫踏在脚下。

为此,贾南风对太子司马衷和妄图接近他身边的女人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并采取了极其严厉的打击措施。她用一切语言和行动向整个东宫里的女人做了广而告之:太子是我的,近太子者,死!

在贾南风的淫威面前,整个东宫里的人都屈服了,但不屈不服的也不是没有,太子司马衷便是其中的一个。太子爷的确是个弱智,但他的审美水平还是合格的。对皇帝老爸硬安排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太子是很有意见的。而现在的情况是,这个丑女人不但要留在自己身边,还要把自己的吃喝拉撒统统置于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更严重的是,太子喜欢的那些美丽的宫女统统被赶走了,这就让太子很郁闷,但硬是没有办法。

不服贾南风的女人还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后来生出太子司马遹的谢才人。谢才人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才人,她是很有背景、很有来头的。想当年,太子妃贾南风尚未入宫,还仅仅是贾充府中的一个二小姐,而谢美人已经是皇帝司马炎的羊车临幸过的众多美女之一了。皇帝某一日心血来潮,忽然担忧自己的傻儿子连男女之事都不懂,于是就将谢才人派到东宫对太子进行这方面的启蒙指导。这就相当于是说,谢才人是皇帝亲自“派”到太子身边来给太子做媳妇儿生儿子的。所以谢才人也就敢于不听从、不配合贾南风的命令。

对谢美人,贾南风暂时忍了,谁让人家是皇帝派来的呢,但同时这也让她对那些妄图接近太子的女人更为忌惮、更为痛恨。她必须堵住其他宫妃妄图通过生儿子而超越自己的这条路。这时候就偏偏有人来找死。一日,贾南风身边的宫女匆忙来报:“娘娘,娘娘不好了,奴婢听说宫里有人偷偷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听说时日已久,即将生产。”

贾南风闻听大怒,传令宿卫在宫殿内的执戟武士速速将此贱人拿来问罪。

在大殿之前,贾南风召齐全部宫女嫔妃,她命武士将怀孕的宫人推出来,先用刀尖在宫人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在宫人凄惨的嚎叫与哀求声中,贾南风非但没有手软,而且更加恼怒。她一把夺过武士手中的大戟,大叫一声“贱人该死”,便戳在了宫人高高鼓起的肚皮上。

锋锐的大戟深深插入宫人的腹部,血顿时倾泻而出。宫人疼痛难忍,手使劲抓住戟杆,脸上露出垂死前哀戚的表情,但贾南风并不作罢,她转动戟杆,让戟两翼的锋刃在宫人的腹部旋转、绞动。在一阵阵令众人头皮发麻的喊叫声中,宫人肝肠寸断,仆地而死。而贾南风一把拔出大戟,戟刃上挑的竟然是一个已然成形的男婴。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太子妃绞杀怀孕宫人的事情被人飞报给皇帝陛下。司马炎闻报立即大怒。这个丑女人,她竟敢杀我司马氏的骨血,她怎么敢?司马炎敏感的神经马上就想到,若自己百年之后,这个阴毒的儿媳妇岂不要欺负自己的傻儿子吗?岂不要篡取司马氏的天下吗?所以,必须废了她!

龙颜一怒,宫阙震动。贾南风面临着她入宫以来的最大灾难。而皇帝司马炎也被命运推到了拯救帝国的最后一次机会面前——如果及时废黜了这个女人,如果能另选良妃辅佐太子,晋帝国不见得会从内部崩溃,起码不会那样快。但可惜的是,废太子妃的诏令最后并没有实施。原因是贾充闻报后,一方面立即进宫抱住司马炎的大腿痛哭哀求,希望能再给贾南风一次机会。同时,他派人重重贿赂了皇后杨芷,让这个颇得皇帝欢心的第一夫人出面,为贾南风说了情。皇后说服皇帝的理由极其简单明了:“儿媳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不正证明她爱咱们的儿子吗?孩子还年轻,还不太成熟,我们做公婆的,要给人家机会嘛!”

就这样,司马炎又给了贾南风一个机会,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同时放弃了拯救帝国的最后一线机会——他放过了自己的儿媳妇,而儿媳妇却趁机扬名立威,积蓄势力,暗中做好了篡权乱政的一切准备。

当贾南风杀死怀孕的宫人母子后,她擦擦手上的血,面向全体嫔妃只说了一句话:“有再犯者,怀一个,本宫杀一个!”全体嫔妃立即跪倒在地,高呼:“娘娘千岁,奴婢不敢。”

跪地高喊的人里,竟然也包括原来很不服气的谢才人。谢才人见贾南风如此凶悍,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是皇帝派来的,赶紧向皇帝打报告,要申请离开这凶险之地,返回司马炎的后宫。报告一批准,谢才人就回到了司马炎身边。但奇怪的是,她一回去很快就生下了司马衷的儿子司马遹。但谢才人唯恐贾南风也把这个孩子给挑到戟尖上,更怕自己的肠子被人一寸寸给绞断,于是一直没敢带儿子去东宫认亲爹。这让司马衷在三四年中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

时光如梭,晋帝国的日历翻得飞快。这期间贾充死了,而皇帝司马炎继续着他的享乐生涯,贾南风忙着为抢班夺权做准备。时间就在众人的忙碌中到了公元290年农历四月辛酉日。

这一日,洛阳城内春光融融。在漫天晚霞的映照下,乘坐宝马香车、身着华丽春装的士族男女纷纷从城外游猎归来。车马经行之处,路旁贩夫走卒纷纷趋避两旁,低头束手敬待士族贵胄们的车驾通过。而一群群洛阳城中特有的黑乌鸦也结束了一天的觅食,从四面八方飞回城内,停落在皇城四周的钟鼓楼上。

这春光、这落霞、这市声、这归鸟,与往日并无丝毫不同。大晋朝安谧富足的日子又将翻过一页。

但突然之间,皇城四周正准备结束一天营生的人们,无论是持戈卫戍的士兵,还是赶车疾驰的夫役,抑或挑担卖浆的小贩,都突然朝着皇城的方向仰起了脸——空气中一阵不祥的声浪正从皇城的中心辐射而来。同时,刚刚停落在钟鼓楼上的乌鸦呼啦啦四散炸开,扑扇着翅膀惊飞向高空。那惊散群鸦的声音宏大、响亮,同时浸透着威严的哀伤。这正是钟鼓楼内青铜大钟的轰鸣。

一位正搂着姬妾坐在香车中回府的士族听到钟声,顿时大惊失色,再一细听,他的面色迅速转为死灰,一声悲怆的哭喊从他的喉咙中迸溅而出:“陛下啊——”

在这四月浓郁的暮色中,皇城里传向四面八方的丧钟声宣示着一代开国之君司马炎龙驭宾天了。伴随这个人的撒手而去,中华大地两百年的乱世就要开始了。而这一切祸乱的根源,都是这个已死的人在他活着的时候埋下的。 Hk/CY0tP6y9pNwQsP6Vt5M7VH6rR6dmVBQ3wYEA7GwO+LC2KgpjxpHZ/5eU6G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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