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家里,正在考虑应该如何向流星汇报我的应聘感受。我却看到她正在那里接听着一个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异样,她的表情有些严肃。我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想听个究竟。
她放下电话,拿起了放在床边的电脑笔记本。我紧张地追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等她回答我什么,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将门打开,余大勇走了进来,这时,我才知道刚才流星接听的就是他的电话。余大勇直奔流星跟前,我从他们焦急的神态中,进一步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我已经明白,是有人冒充流星的名义,在她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那是一封道歉信。意思是说流星承认自己在秀水街拆迁过程中,接受了开发商的好处,因而立场才站到了开发商一边,为此,特意向那里的居民们道歉。我也趴到了电脑前,仔细地浏览着这篇稿件,我有些木然,这都是哪跟哪呀?
看来,尽管流星还处在病中,尽管流星眼下已远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可是她已经注定难以逃离那个漩涡。
还是余大勇的同事最早发现的。那是因为有秀水街动迁户找到了报社,要求报社调查记者的这种不道德行为。他以为是因为流星接受了开发商的好处,从而才放弃了对那件事的正常关注。那个来反映情况的人家中,也还有人因为强迁而住在医院里,至今还没有出院,也没有人过问。
余大勇在不大的地中央踱着步,显得有几分焦急。流星半靠在床上,神态同样不快。这件事虽然不大,但从大量的跟帖中,便可以看得出对流星会是一种怎样的伤害。这件事对她人格的诋毁是必然的。她就是浑身是嘴也难正视听。
原来,流星最早涉及与房地产相关问题的报道,是在半年多以前。那是大公街拆迁工程,那是一片大面积的拆迁,流星并没有指责的故意,而是从搬家需求众多,搬家公司立雪程门的角度说明了拆迁的规模之大,大到甚至是带动了房价和租房价格的上涨。这篇稿子发表之后,流星还因此得到了报社内部当月的好新闻奖励。
也就是这篇稿子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有人找到了流星,也有人找到了报社的领导。好在最后并没有产生什么恶劣的结果。这件事,也就算是平息了下来。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秀水街开始了更疯狂地拆迁,只是还没发生我妈妈那天晚上被强行赶出的问题。流星接到了报料,她几经了解,将开发商在没有与房主达成协议,而强行停电停水的事报道了出来。
当那天晚上被强迁的事发生以后,报纸上再也没有关于这方面报道的事出现。有人把这件事情再也没有引起新闻单位的关注,当成了流星的责任,是因为她接受了开发商的好处造成的。而没有人知道流星当时已经住进了医院。
我和余大勇,还有流星一起分析着事情的原委,我们猜不出会是谁在搞这样的恶作剧。是开发商?是那些不满意我家得到了五万元补偿的动迁户?我们不得而知,有一点是肯定的,问题已经越来越复杂。我渐渐地感觉到,果然是流星触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一些让他们感觉到有可能被撼动的利益。
我们都明白,这件事情是因为流星的职务行为引起的,却又不可能通过组织程序,按照职务行为去解决。余大勇之所以这样热情地关注着流星,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的部门领导,更因为他对流星这两年多的工作表现,尤其是对她的善良和为人的由衷敬佩。我在与他有限的接触中,已经无数次感觉到余大勇似乎一直是在暗中设法保护着她。如果没有他的暗中保护,流星或许还会感受到更大的压力,那种来自报社内部的压力。
我对他是充满感激的。我与流星还是想多听听他的意见。在他的建议下,流星马上起草了一份声明,郑重声明自己既没有与开发商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更没有发表什么道歉信,自己本来就无歉可道。流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声明发到了自己的博客上。
我本以为这样做,这件事就算平息了下来。
我把余大勇留了下来,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吃饭时,我才知道流星心存着的那份压力是不无道理的。报社内部确实是曾经提出过不再与流星续签合同一事,只是没有最后定论。而在这个过程中,余大勇一直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正面角色。他安慰着流星,也安慰着我,他说他会一如既往地关注流星。
将余大勇送到楼下,我回到楼上,我很快就接到了我哥哥的电话,我爸爸在我哥哥的陪同下,正逗留在流星曾经住院的病房门前,他是特意去看望流星的。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向我爸爸解释眼前这一切。
我紧张着,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