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真是个好天,天空像就要滴落的蓝色水滴般,澈蓝澈蓝的,温柔的阳光美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如果我是画家,我就要把它们都画下来。可惜我的绘画烂得一塌糊涂,只能把花草养护好点,去映衬它们咯。
我现在就已经提着一大桶的花匠工具,来到了白家的花园里。
咦,前面怎么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双腿健美有力,背脊修长结实,金色的发丝与阳光纠葛,拽拽的气质蔓延四面八方……哈,不是白银希还有谁!
他蹲在花园里偷偷摸摸地干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我本能地躲到了一个不易被他察觉的暗处。
啊啊啊,看清楚了,他用筷子将一条条的虫子从一个盒子里夹出来,放进了一盆盆的花里!
我认识那些虫子,是对花草非常有害的害虫,我养护花草时就经常会除出这样的虫子!
那个家伙,他边放虫还边阴恻恻地笑着自言自语:
“嘿嘿,舒亚馨死女人,这么大的虫子,吓死你!如果吓不死你,也让你光除虫就除个半死!”
“哈哈,这么厉害的害虫,绝对会害惨花草的啦,到时候就诬蔑舒亚馨当花匠不称职!”
“啊哈哈哈哈,那个死女人,活该她被我整哇,谁叫她吐我泡泡糖,谁叫她一开始给我的印象就不好,谁叫她长着一张让我讨厌的脸呢!唉呀,想想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真的是噩梦啊,噩梦!”
汗,原来白银希这么讨厌我啊,不过想想也合情合理,我给他的第一印象确实很恶劣,又是吐他泡泡糖又是死命地逃跑最后还狠狠摔在了他身上,他这辈子可能没见过比我更恶劣的女人了吧?
哈哈,讨厌我就好啊,正好我也讨厌你,这样我们俩就绝对不可能有一天会结婚,那个小连翘花之梦就绝对不会应验,哈哈哈……
白银希同学,看在你哥哥露笛的份上,你放虫我不计较,不过,你也放得够多了吧,该适可而止啊,你不心疼你们家这些花我还心疼呢,OK,是我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咳,咳咳……”我站出来,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咳嗽,提醒他有人来了。
白银希一听到咳嗽声,就赶紧惊慌失措地把筷子扔进虫盒、盖好了它,然后把盒子藏到了身后。
“呵呵,是你啊,舒馨亚……哦,不,舒馨馨……好像也不对……哎哟,行了,这鬼名字真拗口!死女人,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白银希尽量装作镇定地跟我说话,可是我看到他藏在身后的两只手臂都在抖啊抖。而且,把我名字都念错了。
“呵呵,是啊,今天来得比较早哦,因为数学老师病了所以只上了五节课。你呢?你为什么也回来得这么早?好像比我更早耶。”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顺着他的话笑眯眯地打哈哈。
“啊?那个……哦,我翘课啦,我下午都没去上课,我经常翘课啦,我不喜欢读书嘛……等等!我干吗要告诉你这些?你没资格问我这些啦,死女人!”
“可是你都已经告诉我了……”
白银希的俊脸一红,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再提醒我了!”
“哦。那你现在在这里干吗?你为什么会跑到花园里来呢?”我装作一脸迷茫地故意问他。
“啊啊啊,这个啊……这个……”白银希的舌头突然打结起来,额头开始冒汗:
“我……我、我是来检查一下你的花匠工作进行得怎么样,看看你把花草养护得怎么样!我是你的老板,我有这个资格!”他说到最后刻意地把头抬得很高,扮起了老板的样子。
“切,检查个鬼啊!”我在心里暗骂,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我并不打算戳穿他,于是,笑眯眯地回敬:
“哦,那您请检查吧,我开始工作咯。”
“死丫头,我先去喝点水,待会过来检查!”白银希说着就溜得没影了。
但是他回来得也非常闪电,手上已经空空的没有虫盒了,哈哈,他实际是去放虫盒了吧。我并没拆穿他,只是很努力很认真地为花草除虫……
乖乖,他放进去的虫子可真是不少哇,明明昨天我就把害虫都清除干净了的。
白银希背着手站在旁边盯着我看,一副监工盯场的样子。
“啊啊啊!好大好大的一条虫子哦,长得好恐怖好恐怖哦!”白银希突然指着花盆里他刚放的一条虫装模作样地大叫,还故意做出惊吓的表情看着我。
呵呵,是想看我被虫子吓到的糗样吗?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我边神色自若地浅笑,边用专杀害虫的药剂朝虫子身上一喷,那条虫就立即呜呼哀哉下了地狱!
白银希睁大了眼睛,还跟我演戏:
“我好怕怕哦,你不怕吗?”
“呵呵,不怕啊,你看,它已经死咯。”我猛地将害虫尸体夹到他睁大的漂亮眼睛前面,他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
“哈哈,原来你是真怕啊。”我忍不住笑。
他被我的话气晕了,嗖地跳起来,气势汹汹地大声说:
“谁说我真怕啦,我白银希什么都不怕,刚刚说‘我好怕怕哦’是骗你的!我连龙我都不怕,我还会怕条虫子?不信你看,我能够空手将活的虫子抓起来——”他说着真的就伸出他修长白皙、俊美精致的手去花盆里抓了条活蹦乱跳的虫子,得意洋洋地冲我炫耀:
“哈哈,看吧,看吧,我没骗……啊啊啊!”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汗,他被抓到手的那条虫咬到了手!
我赶紧把杀虫剂往他手上一喷,那条虫终于松口,死殃殃地掉到了地上。
白银希捂着自己红肿的手指,冲着地上的害虫尸体破口大骂:
“TNND死虫子,我带你到这里来让你吃肥肥的花草美餐,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反而恩将仇报咬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骂完之后还不解恨,冲害虫尸体狠狠踹一脚,不知道将它踹到那个爪哇国去了。
看我一直盯着他看,他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
“我刚刚……刚刚说了什么?”
随即又松开嘴巴,自己替自己回答:
“哈,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你什么都没听见吧?你即使听见了什么也是幻听!”
呵呵,这家伙,真是又幼稚又搞笑。
我微笑不语,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然后从书包里掏出随身带的小医药包,拿出一瓶药和棉棒,对白银希说:
“把被虫子咬到的那只手伸出来。”
“干吗?”他警惕地瞪着我。
“帮你替伤口上药啊,不然会发炎感染的,这种害虫有一定的毒性。”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我便很细心很认真地帮他处理起伤口来……
他突然变得很听话,一动也不敢动地任由我摆布。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包围着我,害我上药都不能专心了,我有点不自在地抬眼看他:
“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他哑口无言,白皙漂亮的脸蛋嗖地一红,连忙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这样正好突出了他修长结实的脖子,我惊异地发现那里也是一片淡淡的桃花般的绯红。
嚯,奇了个怪了,这家伙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呢,是开始有点羞愧自己的放虫行为了吗?呵呵呵……
晚上十二点是花匠的下班时间,我终于在这个时间前把白银希下午放在花草里的害虫都除干净了,好累哦,但是很有成就感,哈哈。
我打着哈欠,一身疲倦地正准备回家,突然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一转头,就看到露笛玉树临风地走到了我面前。
“啊?露……露笛?”他出现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有点吓到,瞌睡虫一下子通通被吓跑了,我震惊无比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开心起来,非常Surprise的开心,整个人立马恢复了精神,笑得比蜜还甜。
露笛的微笑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怡人:
“亚馨,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我好开心,连忙笑着点头,随即又迟疑地弱弱问:
“那个……可不可以……用走的回去?”
“呵呵,”他笑得更深了,“好的,没问题。”
于是,露笛就以步行的方式送我回家。
我们俩在月色朦胧的午夜像散步一样地走,路边开满芬芳的花朵,还有绿得葱茏的树,上面爬满了紫色的藤萝,柔软的枝蔓垂挂下来,月光穿透缝隙跳跃,美呆了!
就是这样跟露笛随便走走,也觉得很幸福,是那种什么都可以忘掉的幸福,就像梦一般。好开心哦,哟嗬——
“露笛,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我们玩的那个寻宝游戏啊?”我兴奋地边走边问他。
“呵呵,当然记得了,是我为了送你礼物才设计的寻宝游戏。”露笛温润俊秀的脸上闪烁着回忆的光彩:
“那个缺了左翼的小飞马玩具,还在不在你那里?”
“当然在啦!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当作绝世珍宝一辈子好好收藏的!”我大声而坚定地回答。话刚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露骨了一点,好像有点点告白的意味在里面了耶,于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露笛好像也听出了话里面的一点特别意味,跟我一样沉默了。
空气开始变得有点怪怪的,有点紧张,只能听见我们俩轻慢得有点局促的脚步声……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僵局:
“露笛,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你为我打的那场架?”
“呵呵,当然记得了,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我的好朋友嘛,所以,虽然知道打架不好,但还是冲动地打了。”露笛边慢慢地走,边温柔地回答我。
“你那个时候好厉害哦,一个人打九个人耶,而且最终打赢了耶!不过,光荣负伤,眼睛被打伤了,成了国家保护动物熊猫,真可怜。我好感激你,又觉得很愧疚,都是因为我……”
“呵呵,没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应该的。再说,亚馨你也补偿我了嘛,你当时为了帮我隐瞒眼伤,出了个主意,让我戴上墨镜,故意表现出装酷的样子,那样,我回家后就成功瞒过我的家人了,我弟弟还说我戴墨镜很COOL呢,呵呵……”
“呵呵,是啊,你那时候戴墨镜是很COOL哦!”我看着他绝美无比的侧脸喃喃说道。
柔柔的月光裹着露笛,勾勒出他精致深刻的轮廓,优白的肌肤几近透明,头发散射出淡淡的光晕,连睫毛都被染上了银色。美得让我移不开眼!
他转过脸来,视线与我正看着他的目光相遇,细长的眼睛中满是揉碎的星光,有着说不出的销魂蚀骨的风情,看得我失了心率。
我突然很想哭,没想到,远离七年的这张脸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视野里,以这么近的距离,真的像梦一样好不真实……
我甚至还是很害怕,害怕他下一刻便会消失在这片如银如水的星月里。
“露笛,七年前你怎么会突然去美国?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回来?”我问出了一直想问但是都没敢问的问题。
露笛怔了一秒,眼神里仿佛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他刷地将视线移开来,看着路面,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后,他有点神色怪异地笑着说:
“呵呵,因为……因为我爸希望我和我弟弟受到更好的教育,他觉得美国的教育是最好的,所以就在七年前送我们俩去美国读书了……呃……我妈去年因病过世后,我爸一直很寂寞,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家真的很孤单,到今年他终于熬不住了,又想着我们两兄弟已经长大了,美国教育也接受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把我们俩接回来陪他了。”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看露笛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不过,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骗我吧?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呀!
哎呀呀,舒亚馨,你怎么了?怎么可以怀疑露笛啊?你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他的!他是除爷爷之外对你最好的人啊!他是你暗恋了七年的人!那么小就认识他了,难道还不了解他吗?嗯,嗯,我相信露笛!
于是,我笑着点点头,回应他:
“哦,原来是这样哦。”
“呵呵,亚馨,我们接着来说七年前的事情吧……”
“嗯。”
童年的回忆真美好哇,我和露笛边走边说,越说越起劲……
我们俩很有默契地都走得尽可能的慢,真想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地走下去……
可是我家还是走到了。
我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露笛,分别就在面前,虽然只是小小的分别,明天去他家当花匠时又可以见面,可是心里却又无法自抑地开始隐隐作痛,这种隐痛一直延伸到七年前的那场分离,让我内心惶恐地颤抖……
我努力朝露笛笑,尽可能灿烂地笑,疼痛的不舍却溢满我的整个心胸,一直涨到我的双眼里,让我酸疼得想落泪……
露笛也怔怔地看着我,绝美瞳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一半不舍,一半哀伤,犹如天上只能露出一半的朦胧月亮。
他和他飞扬着的白色衬衫在风中被吹曳成一朵漂亮的花。
我突然觉得,我们俩现在就恍若站在银河的两端……
露笛朝我笑,眼睫毛一动一动地像蝴蝶的翅膀:
“亚馨,再见。”
“再见。”我失魂一般地幽幽回应。
然后,露笛就转身开走……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仿佛有感应般,他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看着我,惊愕:
“亚馨,怎么还没进屋?”
我飞快地跑到他面前去,脱口而出:
“露笛,分别的这七年,我很想念你,很想很想……”
露笛愣了,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眼睛越来越明亮,里面晃荡着一些东西,是惊喜,是感动,还有共鸣,融合成纳木措湖黄昏时粼粼的波光,不断地散播出来,与我的双眼交汇……
他甚至伸出了修长白皙的左手,往我的脸颊缓缓地靠过来……
他是要触摸我的脸颊吗?我想把我的脸贴过去,感受他手掌的温暖……
可是,正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把脸往他的手掌前面靠一点时,他的眉毛突然一跳、手掌猛地一抖,刷地重重垂了下去!
随即,我看到混乱的忧伤和无奈布满了他削瘦的面颊,世界一片苍白。
“对不起,亚馨,我要走了,再见。”露笛说完,就以近乎逃跑的速度快速走出了我的视野。
太阳穴一阵涨痛,心里空落得无法形容……
终归,终归我们还是只能做好朋友吗?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吗?
有没有发展的问题不能想太多,因为太忙了,我每天都要忙着做花匠工作哇,就像今天,我照常利用上学前的时间来白家浇花,这是每天必做的花匠工作之一。
我走进花园,把专门浇花的水管开关打开……
“啊——!”这一开就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水管管壁在不易察觉的地方破了好几个洞,水就从那些洞里乱七八糟地喷出来,齐齐向我攻击,弄得我全身湿。
糟啦,受害的不仅是我一个啊,还有整园的花哇,因为这种水管在整个花园的四面八方都设置了很多,而现在都破了,水流就毫无章法、没有方向地到处乱喷乱射,水量好大好猛,根本就是暴雨状嘛,这样花即使没被淹死也会被巨大的水势给打死啦!
可恶!又是白银希干的好事吧?你要整我就直接冲我一个人来嘛,干吗拿花来当利用工具呢?它们是很无辜的。
我急死了,担心死了那些花草,也不管全身被喷得多湿多冷,赶紧奋力去关水管开关。
“奇怪,怎么关不上啊?怎么用力关都关不上!啊啊啊,开关坏了,怎么搞的嘛,难道开关只能开不能关吗?怎么会这样啊?昨天浇花时还是好的嘛。”
一定又是白银希弄坏的吧?那个混蛋,我要被他给气死了!
怎么办?花草们怎么受得了这么大这么猛这么乱的浇水法嘛,危险大啦!
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被困在其中当花浇哇,全身又湿又冷,别提有多狼狈了,九月初秋的早上很冻,那些水又本身很冰,好惨!
那个该死的白银希,他这样做就是想浇我吧?
其实我可以逃的,我可以跑出花园,这样就能躲避那些水管里的水的攻击,但是怎么可以不管那些花草呢?
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水管开关尽快修好!爷爷教过我一些修理方法的,应该派得上用场吧?这下我变得更狼狈了,我要一边拼命躲着被水喷,还要一边拼命修水管。我修,我修,我修修修……
“哈哈哈,好爽哦,看你被水喷真的好爽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时候,远远的响起了白银希犀利的笑声。
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花园的栏杆外面,咬着个青苹果,得意洋洋地晃荡着修长笔直的腿,冲我笑得一脸的奸诈。
“白银希你这个混蛋,你去死吧!”我狠狠地抹一把脸上的水,边修水管开关,边恨恨地冲他大叫。
“哈哈,我干吗要去死啊,我整你还没整够呢,上次放虫子没害到你,我一直觉得很遗憾,现在终于可以稍稍告慰一下自己了,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HOHO,你终于承认了?”
“哈哈,是哦,我承认咯,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我说什么都OK!我就是要气死你,气死你,死女人!”
“哼,我偏偏不上你的当,我偏偏就不气!”我朝他扔出这一句,便埋头专心专意地修水管开关,再也不理会他!
天,我现在的状况真的有蛮惨耶,在被水魔冲得又湿又冷的同时还要拼命修水管,简直像打战一样,这滋味可真不好受!更郁闷的是,那水管开关还好像故意跟我对着干似的,我怎么修它也修不好……
呜呜呜……要死啦,谁来帮帮我哇,露笛,露笛——
喔,第一个想到的总是露笛!可是他怎么可能一大早无缘无故地跑到这边花园来呀?
都是那个该死的白银希,把我弄得这么惨,我真想一口把他咬死,不过,等等,这会怎么没听见他发出那种看好戏的怪异笑声了呢?
我忍不住在修水管的同时抽空抬头看他一眼,直看到他呆呆地注视着一个方向,嘴里叼着苹果没动,脸色有点发白,整个人像冻住了一般。那家伙怎么啦?
我顺着他注视的那个方向望过去,然后嘴里就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啊”的震叹声!
狂猛的惊喜一下子涌上来,我不能思考,不能动弹!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飘向这里来了,我看到露笛闪闪发亮地向我奔来,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样,他穿过重重肆虐的水雾,义无返顾地朝我奔来……
朝阳已经出来,在他的身后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这一季的景色绚烂异常,构成一幅最完美的背景。
露笛就是一股最最温柔的风,以华丽丽的主角身份,势不可挡地吹进了我的心田……
我看到自己的心上都写满了他的名字。
我呆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笑,任由水管里的水朝我全身乱喷……
“亚馨,”露笛很快就跑到了我面前,漂亮绝伦的双眼里布满心疼:
“你傻啊?怎么可以这样任由自己被水喷?走,我带你出去!”他说着就拉起我跑,要把我带离这个冷水乱喷的世界。
“不要,我要先救那些花,要先把水管开关修好!”我挣扎,他不放手:
“我先带你出去,我来修水管开关,我知道怎么修,很快的!”
他温柔而沉着的眼神给了我安定,我相信他,任由他把自己带出了花园。
然后,他又一个人闪电般冲进了那个水雾花园,开始麻利地动手修水管开关,他的全身一下子被水淋得很湿,头发和脸上都是水珠,可是他全然不顾,只是聚精会神地修着开关,那样子很像专业的修理工。
我有点心疼他,但是同时,我的胸口又被泛滥的感动涨得满满的……
我感觉到了露笛对我的在乎,我相信他无论在多危险的状况下都会来救我,一瞬间滋生的这个想法让我的感动变成了微妙的幸福,这让我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了,就像个得到了渴望许久的玩具的孩子,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拥有的如此奢侈。
露笛真的很强啊,他很快就将水管开关修好了,关上了水。
我感激无比地看着他,笑着说:
“太谢谢你啦,幸好你来得及时,那些花草还没被喷太过量的水。”
不过我真的是已经浑身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好不舒服,冷得我直打颤。
“弟弟,水管开关会突然坏损,水管管壁会突然破那么多洞,这些是不是都是你干的?”露笛面含失望地看着白银希。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啦!我……我……我才没那么无聊呢!”白银希连忙撒谎辩白。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慌乱和惶恐,甚至还有一丝紧张的无助,他一定是想在哥哥面前树立好的弟弟形象,不想让自己爱的哥哥生他的气吧?
露笛好像也察觉到了白银希的不对劲,带着怀疑的表情问:
“真的吗?据我了解,你就是喜欢经常干这样的无聊事情,一直都这么顽皮。”
“亲爱的老哥,我真的没有啦,不信……不信你问你的好朋友舒亚馨,她可以帮我作证的!”白银希有点没底气地说着,然后偷偷地使劲朝我挤眼睛使眼色,又是恐吓又是拜托的,要我帮他隐瞒。
嚯,我还真是服了这个家伙,好厚脸皮啊。
可是,我还是有了替他隐瞒的想法,即使他没提我也会主动帮他隐瞒的,因为露笛啊,因为不想让他伤心和失望,我知道他很爱他的弟弟,自己爱的人做错事会比自己做错事更难过的,如果他们两兄弟因为我而闹矛盾,我也会很不开心。
所以,我装作一脸真诚地对露笛说:
“我可以帮银希作证的,银希什么事都没干,那个水管开关是我不小心扭坏的,至于水管管壁为什么会突然破那么多洞……呃,也是我故意弄的,因为我想试验一种新的浇花方法,但是没想到不成功,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水管我会赔的,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白银希听到我的回答,愕然地睁大了眼,手里的苹果“咚”地一声掉到了地面上,他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
呵呵,他一定是没有想到,我不但真的顺了他的意帮他隐瞒、我居然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吧?他一定以为我也很讨厌他,所以我应该是赐机报仇,而不是以德报怨吧?
“亚馨,原来是你吗?”露笛相信了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他吧?而且我刚才演得也挺像啊。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无比,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
“没事没事的,我不会给你处罚,更不会叫你赔水管,因为这些都是情有可原嘛,你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哦。”
“嗯,谢谢你,露笛。”很开心,因为露笛这么维护我,他好像真的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呢。
“死女人,瞧你冻得像打板子一样,赶紧去我哥的房间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吧!”这时候,白银希板着一张脸冲我说。
“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开始关心我了?”我有点惊喜地笑着回应他。
他是因为刚才的愧疚,所以想补偿我一下吧?
白银希的俊脸上刷地飞上一抹红晕,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捂住脸,急急地大声辩驳:
“谁、谁谁谁关心你啦!少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不得你这个丑死了的落汤鸡样,污染了我华丽丽的视觉!”
然后,一阵风刮过,他就像兔子一样地飞快跑走了。
接下来,露笛就带我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温柔地笑着对我说:“亚馨,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然后他就进浴室去了。
我随意地瞄一下自己湿透的全身,突然发现:
晕,我现在全身湿贴曲线毕露,我的衣服从来没这么紧过吧?都是那些该死的水作怪啦!露笛一定把这些都收在眼底了吧?
我的脸一红,本能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露笛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的眼睛没放在我身上,看着别处,声音有点低哑地说:
“亚馨,水放好了,你好好去洗个热水澡吧。”
“嗯……”我的脸更红了,脖子根都发热了,将身子背对着露笛,有点尴尬地小跑进浴室,关紧了门。
“笃笃笃。”刚脱完衣服钻进舒服的热水里,浴室门就被敲响了,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缩到浴池的最角落,抱紧了身体。
“谁?”
“亚馨,是我,露笛。我家里没有可以换的女孩衣服,我现在出去给你买,等我回来。”
“啊?不用啦,不用那么破费,这个浴室里有烘干机,衣服我可以用烘干机烘干的。”我隔着浴室跟他对话。
“烘干的不怎么好吧?乖,听我的。好不好?”明明是这么温柔的商量的口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味道在里面。
我真的无法拒绝啊,心口都完全被他软化,只能缴械投降:
“好……好吧,谢谢你,露笛……”
“呵呵,那我走了,再见。”露笛好听的嗓音里漾起愉悦,随即,我听到了他轻快走远的脚步声。
当我舒服洗完澡后,露笛也把衣服买回来了,我穿上了它。
我的乖乖,是华丽无比的少女裙装耶,好美好耀眼哦,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这么高贵的衣服耶,就像公主穿的衣服一样,我好喜欢哇!一定很贵吧?
我在浴室的全身镜前不停地照,不停地照,都舍不得将视线从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挪开了,果真是人要衣装啊,HOHO。
OK,整装完毕,可以出去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浴室门。
原本背对着我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露笛,听到门开声,缓缓地转过了身。
然后,我看到他浑身一震,眼睛里出现了惊艳的色彩,那些色彩的阴影里,是迷失,像闯进迷雾森林一般的迷失。
他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飞步走到我面前,笑得欣喜而感触,甚至带了点不多见的激动,他痴痴地看着我说:
“我的小馨真的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是啊,我真的长大了,七年的时间将一个8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名15岁的少女,以前的娃娃裙再也不能穿!
我对露笛你的爱慕也长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可惜你都不知道吧?
“亚馨,你穿这身衣服真的很漂亮,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穿这身衣服了,就送给你了,它本来就是为你买的。”
“谢谢你,露笛。”
“呵呵,不要老是说谢谢吧,我们是好朋友啊,不要这么见外。”
好朋友,好朋友,好朋友什么时候才可以变成女朋友呢?
唉,我真贪心啊,露笛对我越好,我就越不满足……
这天放学后,我又照常去白家料理花草。
才一走到白家的西子花园里,就看到了露笛的身影,他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些随风摇曳的花草,面庞白如深雪,神情显得比月色更加寂寞悲伤。我的心不禁隐隐疼了起来,露笛怎么了?
不敢惊动他,他好像很专注地沉浸在一个世界里,所以,我就傻傻地陪他站在一边,生怕发出丁点的响声打扰到他。
直到当我腿快要站麻了的时候,露笛终于发现了我,他冲我挤出一丝笑容,走到我面前:
“亚馨你来了。”
“呵呵,嗯。”
他朝我优雅地竖起大拇指:
“亚馨你很不错哦,这些花草被你侍弄得越来越好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抓抓头发说: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我是花匠嘛。”
“谢谢你,我妈妈在天上看着一定很安慰……”露笛望望天,眼神幽远地说。哦,露笛一定是想妈妈了吧,他睹花思人。
接下来,他又说:
“亚馨,你知道吗?明天是我妈妈去世一周年的祭日。”
“啊啊啊?明天是你妈妈的祭日啊?”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难怪露笛今天显得格外的悲伤。
我也不由地悲伤起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露笛冲我浅淡地笑笑,轻声对我说:
“好了,不妨碍你工作了,我回房了。再见。”
“再见……”我有点依依不舍地向他挥手,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原来,明天是露笛妈妈的祭日啊……”我抚摸着这些美丽芬芳的花草,一个人喃喃地念着,慢慢地,心里有一个想法悄悄地滋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