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要坐稳位置,达到令出有所从,就必不可少地要采用强硬的手段。有过不诛则恶不惧,然而,诛恶必须抓住症结,该等的时候就要不动声色,等找到症结的时候再出手。
魏文侯时,任西门豹做邺都(在河南省)太守。西门豹上任后,见闾里萧条,人丁很少。便召当地的父老来询问民间有什么疾苦,弄成这般!父老异口同声说最苦就是河伯娶媳妇了。
“奇怪!奇怪!河伯又怎能娶媳妇呢?”西门豹惊讶说,“其中必定有袖里乾坤,说给我听吧!”
其中一位说:“漳水自漳岭而来,由沙城而东,经过邺都,是为漳。河伯就是漳河之神,传闻这个神爱好美女,每年要奉献一个夫人给他,就可保雨水调匀,年丰岁稔,不然的话,河神一怒,必致河水泛滥,漂溺人家。”
西门豹问:“究竟是谁搞的花样?”
“是那一班神棍搞的。这一带经常闹天灾,人民甚苦,对于这件事又不敢不从。每年那班神棍串通一班土豪及衙役,乘机赋科民间几百万,除少许作为河伯娶媳妇费用外,其余便二一添作五,分入私囊去了。”
“老百姓任其苛敛,难道一句话也不说?”
“唉!”父老说,“试问在公势与私势的夹迫之下,谁敢说半个不字!何况他们打着为百姓服务的官腔。每当初春下种的时候,那班主事神棍及乡绅人等,便到处去寻访女子,见有几分姿色的,便说此女可以做河伯夫人了。有父母不愿意的,便多出些钱,叫去找另一个;没有钱的唯有把女孩送上。这样,神棍便领这女孩到河边的‘行宫’住下来。沐浴更衣,然后择一吉日,把女孩打扮一番,放在一条草垫上,浮在河里,漂流了一会儿便自行沉下去做河伯夫人。这样一来,凡有女孩的人家都纷纷迁徙逃避,所以城里的人越来越少。”
西门豹一边听,一边眉头越皱越紧,问:“这里的水灾情况怎样?”
“还好,自从年年进贡了河伯夫人之后,没有发生过倾家荡产的大水灾。但毕竟因本处地势高,有地方没有水源,没有水灾,可又有旱灾之苦!”
“好吧!”最后西门豹说,“既然河伯这么有灵,当娶新夫人的时候,请来告诉我去观观礼!”
到时,那几位父老果然来告诉西门豹,说本年度的新夫人已选出,将定期行礼。
这是一个隆重的日子,西门豹特意穿起官袍礼服,命令全城官绅民等参加。远近百姓闻讯从四乡跑来看热闹,河边聚集了几千人,盛况空前。
一位“媒人”乡绅,把主事的大巫拥过来了。西门豹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女巫,一副了不起的傲态,她后面跟着20多位女弟子,衣冠楚楚,捧着巾栉炉香,侍候在左右。
西门豹开口问:“请把那位河伯夫人带过来给本官看看好不好?”
老巫不说话,示意弟子去把河伯夫人带来。
西门豹很注意地审视该未来的河伯夫人,见她鲜衣素面,不见得怎样漂亮,而且愁容满面的。便对老巫及左右的官绅弟子说:
“河伯是位显赫的贵神,娶妇必定是位绝色的女子才相称,我看这位女子,丑陋得很,不配做河伯夫人。现请大巫先去报告河伯,说本官再给他找一位漂亮的夫人,然后改期奉献给他。”
他一声令下,叫左右卫士把老巫丢下河里去。左右的人大惊失色,西门豹若无其事地静立等候。
一会儿,又说:“老妇人做事太没劲了,去报信这么久还不见回来。还是派一位能干的弟子走走吧!”
又令卫士把为首的一位女弟子抛下河去,不久又说:“连弟子都不回话了,再叫一位去!”
连续抛了三个弟子下去,一个也没有回头。
“哦!是了。”西门豹还像演戏一样,说:“她们都是女流之辈,不会办事的,还是请一位能干绅士去吧!”
那“媒人”乡绅方欲恳求,西门豹却大喝一声:“毋容推搪,速去速回!”
卫士于是左牵右拉,不由分说,“咚”的一声,将绅士丢下河里去,溅起一阵水花,旁观者皆为吐舌,靠近的不敢出声,远站着的在交头接耳。
只见西门豹整衣正冠,向河里深深作揖叩头,恭敬等候。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埋怨道:“这位乡绅简直泄气之至,平日只晓得鱼肉乡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真是岂有此理!——也罢,既然他年老不济事,你们这班年轻的给我走一走!”他顺手向那班衙役里头一指。
吓得他们面如土色,汗流浃背,一齐跪下去,叩头哀求,泪流满面,都像打摆子发冷一样。“且再待一会儿吧!”西门豹自言自语说。
又过了一刻钟光景,西门豹感叹一声,对大家说:“河水滔滔,去而不返,河伯安在?枉杀民间女子,你们要负起全部责任!”
“启禀大老爷!我们是被骗的,全是女巫指使!”众人异口同声说。
西门豹正色斥责起来:“好人又怎会跟坏人做坏事?今日姑且饶你们一次,给你们重新做人机会!”“多谢大老爷!”“可是,今朝主凶的神棍已死,以后再有说起河伯娶妇的事,即令其人做使,往河伯处报讯!”
因此,把这班助巫为虐之徒的财产没收,全部发还给老百姓,将那批女弟子配给年长的王老五做老婆。巫风邪说遂绝,逃避他乡的居民亦纷纷回故里安居。
这一段故事把西门豹诛恶的过程演绎得活灵活现,我们看到,作为一个刚到任的管理者,西门豹迅速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对制造问题的“首恶”采取了严惩不贷的果断举措,效果立现。看来,管人就得这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