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少夫人,奴婢方才偷听到了五公子的死有内情。”秋水扑在岑兰芷的脚下神色慌张,不等岑兰芷开口就一股脑的说道:“奴婢无意间路过大公子住的仁阳馆,竟然偷听到了大公子和卫夫人在谈论五公子的事。卫夫人和大公子争论,说是五公子脑子不清楚,本来不用因为撞见他们的私情就让他去死。”
“五公子是大公子和卫夫人害死的,卫夫人还和大公子有私情……这两个消息对夫人您一定有用的,奴婢知晓之后就马上来告诉您了,只求您能看在这两个消息的份上,帮奴婢一把。”秋水说完就一个劲的朝岑兰芷磕头。
听到秋水的这些话,岑兰芷的表情没见着半点意外,见她这不停磕头的模样也没有阻拦,反倒是悠然的等着她自己停下。
果然,秋水磕了几下就停了下来,有些忐忑的偷偷抬眼去看岑兰芷,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岑兰芷坐在窗边的榻上,柔声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呢,秋水?”
秋水听不出来岑兰芷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之前夫人您曾经与我说过的那位沈将军,奴婢想去沈将军身边伺候。”
之前卫五公子还没死的时候,因为不想伺候他,岑兰芷便给自己找了个替身做这种事,当时她选的是秋水,并许诺她三年后给她找个好靠山。因为她的先生认识沈将军,曾带她去见过,那位沈将军送了她一样信物,只说拿着那样信物可以帮她做一件事。秋水想要攀附权贵,给自己的家报仇,岑兰芷便想用这个和秋水做一场交易。
只是谁都没想到五公子竟然早早的就死了,那她们之间的交易也就作废了,岑兰芷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但是显然秋水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不,今日就有了这档子事。
岑兰芷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当即笑了,她一手撑在榻上摆着的小桌子上,露出一截皓腕,俯身看着秋水,“我该说你愚笨呢,还是自作聪明呢?”
秋水一下子就白了脸,但岑兰芷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自顾自的说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无意间路过大公子的仁阳馆。想必是看在我这里没有办法了,就想着能攀上卫家大公子也不错,先不说你作为我的丫鬟,想去勾引大公子,若真的事成会让我陷入什么境地,只说你如今竟然想要祸水东引,这我就不能容忍了。”
她摇头淡笑,“也许你开始还想要用这个作为要挟,在大公子和卫夫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又没有条件要挟他们,又害怕她们知晓后会杀你灭口,左思右想,就决定用这两个消息来我这里卖个好,是不是?”
秋水看着她嘴唇开合,一句话都说不出。岑兰芷脸上笑意盈盈眼里却是沉沉的,“你慌成这样,想必是偷听的时候被发现了?”
这一句一出,秋水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去抓她的裙摆,“偷听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我,我本来以为他们没看见我的样子就没有事的,但是我身上的一块帕子落在了那里,如果被他们捡到一定很快能找到我的。岑小姐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还有仇没报,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我真的不想死啊!”
“您这么善良,那时候能救我一次,现在就能救我第二次的是不是?”秋水泪眼朦胧,满是希冀的看着岑兰芷。
“我之前说了,你这是祸水东引,或者说是你连累了我。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把我和你拉到一条船上去,你想着如果我不保下你,那卫夫人和大公子知晓了是你在偷听他们的秘密,定然也会怀疑你告诉了我这个主子。你想用这个逼着我救你,秋水,之前我以为你不傻,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岑兰芷挥了一下袖子,“你下去吧,我救不了你。这是第二次了秋水,若你再有何事牵扯到我,到时候你不会想要看到我出手处置你的。”
等秋水混混噩噩的走了,在一旁当了这许久柱子的琼枝闷着气的坐到了岑兰芷身旁。她拿起茶壶给岑兰芷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端起自己那杯一口喝了,这才恨恨道:“这个秋水当真是不消停,又给小姐惹麻烦!她还嫌小姐的麻烦不够多吗!这下好了,原本相安无事的卫夫人和大公子如果知晓了小姐你知道了他们的事,定然要灭口的,这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两个敌人,真是日子没法过……”
岑兰芷端着茶没有喝,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该怎么让卫谨之喜欢我呢?”
琼枝顿住话头,眨了眨眼木然的转头看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越发显得不能直视的自家小姐。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解决卫夫人和大公子这边的事,还在想着卫四公子,把你的芳心收一收先担心一下你的小命好不好?”
“这就不对了琼枝,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在死之前一尝四公子滋味,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琼枝终于忍不住摇晃起了她的肩膀,“小姐你醒一醒啊,你是个姑娘不是登徒子啊!你到底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俯身了!”
岑兰芷被她摇的手里的茶都泼了出来,忙笑着阻止了她的动作,“别急,我只是看你太担心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啊。”
琼枝松开她一副之前那么暴躁的人不是她的样子,又变成了她自己那张惯用的严肃脸,“关于秋水,小姐真的不打算现在收拾她?早早打发了免得后患无穷,奴婢看她不是个会消停的。”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卫夫人和大公子就不一定了,我并不需要再做什么。”岑兰芷看她一眼,浑不在意的淡然道:“稍安勿躁,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那么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贸贸然出手没有意义,总得他们做些什么我才能有应对之法。毕竟我们只是两个人,还在他们的地盘上,能主动去做的很少。我们的处境很被动,说实话,并不算好。”
“不算好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想到卫谨之我就开心,因为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之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琼枝听到她说这话,真的没有再理会她了,自顾自的摸出一个荷包在一边逢起来。自家小姐什么都不会,她还是多为她着想一下,比如帮她缝几个难看的手帕荷包,让她装作是她的送给卫四公子什么的。
心塞,为什么当丫鬟的人总是要肩负红娘的职责呢?
为什么当小厮的还要去听姑娘家的墙角?卫谨之的小厮东风听着房间里面再没有了其他声音,臭着一张脸回了幽篁馆。
卫谨之正坐在房里喝药,乌漆墨黑还散发着一股浓浓苦味的药被他面不改色的,像是品尝着什么茶一般喝了下去。他端着碗,手指比那清透的白瓷碗还要好看。披散着长发一边喝一边看着手里的一封信,时而停下来推敲沉思。
南风站在一旁尽职尽责的端药端水送笔送墨,东风回来了,见主子拈着手里的信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站在一旁等着,只是脸色仍旧不太好。东风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像是看到一只猪想拱了地里的白菜。不对,应该说看到一只孔雀想摘了花园里的牡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好在卫谨之没有让他纠结多久,他收起手里的信递给南风道:“告诉北山,让世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至于是否按照计划行事,还要等我弄清楚了一些事才能做打算,总而言之,不急于这一时。”
然后他低低咳嗽了两声,看向东风,“怎么,可探听到了什么?”
东风肃容上前道:“公子,五少夫人身边一个名唤秋水的丫鬟,知晓了卫夫人与大夫人的私情,并且知道了五公子的死是因为撞见大公子和卫夫人的事。”
“果然如此,我先前便有些猜测,倒是被我猜中了。”卫谨之淡淡的道。
大公子和卫夫人的私情他早就知晓,五公子的死他也猜到了,不过他却什么都不准备管,还要添上一把火,好让这偌大的卫家内里腐烂的更加厉害。
“东风,看你脸色,可是还有何事?”卫谨之脸色苍白,被鸦黑的发一衬几乎变成透明。
东风看着主子这样,忽然觉得心里一动,其实若是公子身边真的多了一个可心的能照顾他爱他的人,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那样公子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只是公子这样的人,真的会把什么人放进心里吗?
定定神,东风尽量正经的说道:“奴才还听见五少夫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一尝四公子滋味纵是死也没有遗憾’。”
“唔咳咳咳。”卫谨之捂着唇咳嗽的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