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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齐筝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孔不二的那两脚对常人算不得什么,对他却已是极重了,胸口此时微微的疼着,不时泛起的腥甜感,让他不住的咳嗽。

“教主,收敛心神,尽量不要使气郁积胸腹。”旁边的牢里,对他不要命的咳法实在看不下去,不顾手脚上铁镣沉重,半走半爬到凑过来。

正是刘大夫。

齐筝在红衣社从不会有人称他为“教主”,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红莲教的称法,刘大夫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在他心中红衣社就是当年的红莲教,作为红衣社主事的齐筝不叫“教主”又该叫什么?

齐筝头也不回,咳了半天,终于停下来道了一句:“出卖我的叛徒,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说话?”

刘大夫身体颤了颤本来跪着的身体颓坐在地上,没错,是他在老黑的事被抓以后说出来齐筝要他里应外和助他进驻军府的事,是背叛吗?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对老黑的所作所为同样也是背叛?

当年入红莲教时他对着那朵红莲起誓:至死忠于红莲教。可没多久,红莲教兵败,他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最后成了黑衫军的一员,他本性并非好斗之人,十几年在军营中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与黑衫军众亲如兄弟,以为再没有红莲教,年青时的种种也再不会发生,可是有人向他亮出了红莲令牌,让他杀了老黑,他发过誓忠于红莲教,却又不忍杀害兄弟,所以才施针让老黑无法醒来,不想,拖的时间太久,他终是死了,他心中有愧,说了齐筝的行踪,这才让这隔壁之人入了牢,骂他作叛徒。

他是叛徒,没错,对两方都是。

正自绝望,却听到有人轻轻的笑了声,带着嘲讽之意,他抬起头,是隔着齐筝的牢房另一边牢中的那个残脸人,扭曲的脸此时带着恐怖的笑意。

“你笑着么。”刘大夫忍不住,隔着牢房他冲那人问道。

蔡忠还是在笑,半天才道:“我在笑某人脸皮太厚,记性太差。”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蔡忠说着看向那边因为咳嗽而脸色泛着不正常红的齐筝,“刚才还吹得能上天入地,这会儿竟然就成了我的邻居了。”

齐筝竟然也笑:“你很得意?”

“得意的很,”蔡忠笑了会儿,忽然又板起脸,背过身去:“你信不信善恶因果?信不信无时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差不多时候到了。”他说这句话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竟是带着股说不出的正气。

齐筝看着他,看着他背过身的背影,慢慢的他似乎想起什么,但转眼又毫无头绪,听他这样说着,他似乎是有些急迫的,又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小的县令而已,不值一提,”蔡忠没有再回头,低着头,脑中忽然想到之前那个冲进来的女人叫他“怪物”,他苦笑了下,“或许我就是个怪物,从鬼门关转过一次又爬出来的怪物。”

后面半句带着阴森之气,让这个本来就冰冷的地牢里更加寒冷。

齐筝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他的话的缘故,又开始咳嗽,不要命的咳,旁边的刘大夫让他靠过来想替他诊脉,他理都不理,只是不住的咳,眼睛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右手边牢里的蔡忠,他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再回头,但他似乎看到他那张扭曲的脸带着让他迷惑不解的冷笑。

他是谁?自己就是因为要探他而被抓的,但直到现在,自己还是未弄清楚他是谁?而这三人匹邻的牢房显然是孔不二故意安排的,他想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看是否能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眸光沉了沉,他说过的,两天,两天后他必定放了他,孔不二看着大夫给陈薇换好药,眉就没有舒展过,女人怎么这么柔弱?自己就这么一甩就头破血流的,哪天自己下手重点不就得要了命?

“会不会留疤?”他问大夫。

“还好是在发间,留疤也看不出来。”大夫说的委婉,然后理好药箱向孔不二行了个礼出去了。

“如果留疤也不碍事,不二,你休要担心。”看孔不二盯着自己的伤口,陈薇轻声的安慰,对于孔不二,她现在有些小心翼翼的,昨天的情形着实有些惨烈,他虽然说信她,但请了大夫替她包扎完就匆匆走了,不知是急着有事要办还是不想与她独处,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结果刚用了早饭他又过来看她。

“你不碍事,我碍事,多美的一张脸,留了疤不是可惜?”他伸手轻轻的抚了抚那处伤,声音有些闷。

陈薇伸手盖住他的手:“那也无仿,有了这疤,以后只要我一摸到它就会想到你。”她大眼盈盈的看着孔不二,意有所指。

孔不二哪会听不出,道:“我就在你面前,哪还用记,这种伤疤,不要它,”他忽然的孩子的口着念着,疤消,疤消,然后对着陈薇的伤口吹了口气。

陈薇看他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贪玩跌了一跤,蹭破了膝盖上的皮,父亲抱着她,说,不疼,不疼,然后对着她的伤口吹气,便真的不疼了,这当然是哄她不哭,所谓的不疼也只是心理作用,现在看孔不二如此,脸上在笑,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二,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她揪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的手缩回去。

孔不二难得看她笑,正自看得出神,听她这么问,随口道:“我老爹说,媳妇是用来疼的,我当然要要对你好些。”

“可是我对你不好。”

孔不二看着她,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扯下来放回被子下,道:“那你以后要不要对我好些?不然我就娶几个小的,让她们对我好。”

他当然是玩笑话,塞进被下的手没有收回来,轻轻的摩挲陈薇细软的指尖。

陈薇却因此想起了赵如月,眼神闪了闪,头转开朝着床里面。

看她这样,孔不二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却听到陈薇道:“不二,你能娶个二房也是不错的,我看赵姑娘就很好。”

孔不二愣住,半晌皱眉道:“是不是姓赵的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是我自己这么想的,”陈薇微微的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但止不定哪天我就会离开你,你娶了赵姑娘,至少她会一直陪着你,而且我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好好的服侍你,我想赵姑娘一定会把你伺候好。”陈薇终于转过头,看着孔不二道。

孔不二却将眉皱得更紧,半晌才道:“什么鬼话?赵如月那种女人能要吗?我娶了她绿帽子不知道戴几顶了,”他说到这里却又猛然停住,想到齐筝和陈薇的关系,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在打自己嘴巴,再看陈薇的脸色,显然她也想到了,他不由的真想打自己一巴掌,什么话不好说偏说这句,却又不知该怎么挽回,看着陈薇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事,我要娶谁还用你教?”他本就不会说温温柔柔的情话,以前逛妓院也是那些不甜不咸的下流话,此时说完这句,觉得好像越说越不对,止不定陈薇还以为自己嫌弃她,果然,陈薇的脸色发白,嘴巴紧紧抿着。

他用力的抓抓头,干脆背过身去,想了想才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还没想过娶二房,刚才只是信口胡说的,你也别瞎想,”说完又回头看看陈薇,看她仍是这副表情,丝毫没有因他这句自以为安慰的话有所好转,顿时一阵烦躁,这女人怎么这么难哄,想着不如不哄,干脆走开了事,却又不忍心,便又转过身去,将她抱过来道,“你今天搬回来住好不好?”

陈薇知道孔不二并非故意,但可悲的是他这样说出来自己竟半句也无法反驳,她之前成过两次亲,已非玉洁冰清,以前她并不觉得怎样,反正就是颗棋子,需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孔不二说出来,自己竟然就难过起来,说到底,她并没有比赵如月好多少,孔不二说的那句戏言同样也是在说自己吧。

她听到孔不二说,你今天搬回来住好不好,人微微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温顺的说应了一声:“好。”

她难得这么听话,孔不二心里一动,便低头亲她一下,又亲她一下,本来只是想亲一下,结果像是尝到了甜头,干脆用力吻住,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看到怀中陈薇的脸绯红,唇上的水印未消,他一时没忍住,又低下头吻上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他看着方才情动时陈薇身上被自己扯下的衣衫,忙拉了被子将她盖个严实。心想,差一点,小爷就忍不住了。

他站起来想走,陈薇却拉住他。

“不二,”她细白的手臂拉住孔不二的衣袖,她本不想问,觉得此时问只会让孔不二生气,但犹豫再三还是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齐筝?”

孔不二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的握住又塞回被窝里,想了想道:“他不是说两天吗?那我就看看两天后我会不会放了他。” eD6WyuMbiL+67HkAmEMCsVAQ2dQtrzywJlBaABqlnHQziO/Q7GDBL1nCInG1K2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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