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忘记你。
你的声音、模样、表情，还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曾与你发生过的所有，我都在忘记。
可是……
即使已经记不清你的声音和模样，想不起你的表情和动作，我还是无法将你忘记，还是这样地想念你……
01
大雪纷飞的纯白色世界，一切都恍若冻僵了。
宽阔的马路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冷清寂寥，只有一排排路灯犹如守城的士兵，敬业地矗立着。
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五辆名贵的跑车经过一路的狂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并排停了下来。
借着路灯灯光，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驾车的人分别是五个少年。
帅气张扬的装扮加上名贵的跑车，不难猜出他们是出身豪门的公子哥。
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同一个地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且皆是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路的另一头，一个少女在寂静宽阔的马路上缓缓独行。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的发间、眉梢，渐渐化为点点晶莹的水珠。
路边的积雪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司音瞳低头看着在自己手心缓缓融化的雪花，疼痛感蓦地在她的心间泛开，被极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黑点，开始疯狂地滋长、膨胀……
她想起他，那个虽然有着地中海般澄净的深蓝双眸，却总是带着边框很粗的眼镜，把漂亮的眼睛遮盖住的很容易害羞的少年。
想起他因为发型不好看，被她称之为笨蛋青菜头，他却总是微笑着对她，不会生气；想起他低头垂眸，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想起他嘴角的微笑、眉间的温柔，还有偶尔犯傻的可爱；想起他骑着自行车带她横穿城市的大街小巷领略街市的繁华……
想念化成无数细小的虫子，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体内，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冷风不停地吹过她的面庞。地面上，她长长的影子透出孤寂和哀伤。
一辆宝石蓝的跑车从街道尽头朝这边急速驶来。
车开得很快，音乐开得很响，路边的雪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飘到半空中，只一瞬间，漫天都是飞舞的雪花。
跑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
如同一场盛大的魔法，跑车奇迹般地出现，又奇迹般地消失，然后，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寂静，一切如初。
雪花继续在静静的夜风里飘舞。
万籁俱寂的世界里，除了她，唯有飘雪。
收起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手，司音瞳继续在雪地上一步步地朝回家的路走去。
铺满雪的街道纯白悠长，从夜空不断飘下的雪花，就像千万束银线在闪耀。从司音瞳身边急速驶过的跑车继续飞驰，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俊美得令人心惊的少年。
他那英气逼人的面孔，高挺的鼻梁，深蓝的眼眸里涌动着炙热的怒火，如同尘世间最妖冶的彼岸花。
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后，华贵的跑车停在了五辆并排停着的跑车对面。
车刚停稳，率先到达的那五位公子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还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咱们的翎少，现在心服口服了？”
“翎少，愿赌服输，接受惩罚吧！”另一人也附和道，“我们可是等了好半天，期待翎少给大家上演一出好戏呢。”
“哦？”
星夜翎依旧不动地坐在他的兰博基尼上，单手握着方向盘，修长的身影透出一股淡漠的气息，恍若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的周身。他的下巴绷得很紧，抿紧的嘴唇透出令人捉摸不定的感觉。
若不是刚才突然有一对不知死活的情侣半夜吵架站在路上挡住他，他怎么会输？跟他星夜翎飙车，别人哪里有赢的份？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
可是，他开始头疼，很疼……
因为，刚才跟这帮损友定下的赌约是：输的那个人要在停车的地方原地等待，无论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都得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给对方一个缠绵的法式长吻。
星夜翎突然生出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但最可悲的事实是，这个既馊又损的主意竟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那就等着吧！”
他眯起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蛊惑不羁的笑：“本少爷运气好得很，等会儿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必定会是个绝色美少女，能与她上演一场法式深情之吻，我也很期待。”
对于这番说辞，所有人都纷纷嗤之以鼻。
这大半夜的，碰到个乞丐倒不是什么奇事，至于绝色美少女嘛……再说了，就算是碰上个女的，可是半夜三更出现在街头的女生……
02
天似乎更冷了，雪也大了起来。
当走到路的拐角处，看见平时没什么车经过的地方，此刻却停了好多辆车，司音瞳微微心惊。就在这时，她的手腕一紧，一股力量将她带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下一刻，有人吻住了她的唇！
司音瞳心中一颤。
感觉自己触碰到的是一块冰，带有雪夜的凉意。她的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遇到午夜色狼了！
身为空手道高手的她正要给这个坏家伙一记狠狠的过肩摔时，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像是怕她忘记，或是怕自己忘记，吻着她时，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他静静地俯下身，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带着丝丝凉意的碰触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的心开始在胸口狂乱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眨眼。
这个美丽的少年，肌肤如美瓷，嘴唇如花瓣，无声地亲吻着她。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斜映在微湿的雪地上。
晶莹的雪花在他们之间飘落。
她的眼瞳漆黑，盯着他，仿佛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这样近距离的凝视，即使他的容貌早已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深刻，她仍不愿挪开自己的视线，只想再多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她伸出的右手在空中停留，指尖不敢碰触他，只怕一碰，眼前的一切就会像梦境一样消失。
如此熟悉。
是晨曦吗？
她的视线变得恍惚，像是蒙上了氤氲的雾气，她想叫他的名字，可她的唇却被他紧紧封堵住。他充满暧昧地抱紧她，让她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似乎不喜欢她的凝望，他缓慢抬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用手固定住她的脑袋，然后闭上眼，带着股狠劲，开始热烈地亲吻她。
他的嘴唇变得越来越灼热，他的亲吻变得愈来愈热烈，深深地亲吻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迷乱地看着他。
晨曦。
晨曦。
晨曦。
她的背脊不禁很轻很轻地颤抖起来。
任由他狂热地吻着，司音瞳恍惚听见一个声音在温柔地呼唤，恍若黑暗被戳破了一道口子，光线从那道口子涌入，越来越亮，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温暖的阳光透过白云的间隙，形成点点金色光斑，洒落在美丽的花海之上。一阵清风拂过，花朵随风摇曳，像被风吹动的五彩湖面，“波光”粼粼。穿着白衣的少年蹬着自行车，载着笑声清亮的少女，穿过花海中的小径。风鼓起他的白色衬衣，吹乱少女的长发。
一路走过，留下笑声一片。
“晨曦，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形状的吗？”风撩起司音瞳长长的发丝，她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像小鸟一样展开双臂，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我一直都想知道幸福的形状，原来……是星辰花的形状。呵呵，你看，我能抓到好多幸福哦……”
她忽然将两只手从身后伸到他的面前，把手心的花瓣摊开在他的眼前：“看到了吗？”
“嗯，我看到了，蓝颜色的，很好看。”
“是呀，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是最美的蓝色。”
“你别动，骑不稳了，喂……”
轰的一声，自行车翻倒，两人栽进了花田。
花儿们受到了牵连，被压倒了一大片。瞬间，花瓣纷纷扬扬飞得到处都是。
他闭上眼，躺在花海里一动不动。
“晨曦！晨曦！你没事吧？晨曦，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晨曦……”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她紧张地握住她的胳膊，不停呼唤他的名字，眼泪簌簌落下，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张开眼睛戏谑地笑着，宠溺地说了句：“傻丫头！”
“你……”她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男生，恨不得揍他两拳。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我发誓。”他搂住她的肩膀，吻上她栗色的长发，在她的耳边问，“你知道星辰花的意义吗？”
她摇头。
他搂住她的肩膀，轻吻她海藻般的栗色长发：“是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请想念我，希望一切都还不晚，我会再次归来……我前天看了一本书，关于星辰花的书，讲的是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风在吹，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拥着走在风中，他们的手握着爱，飘动的衣襟荡着情，天是那么蓝，云在轻轻飘。忽然，一朵和天空有着同样颜色的花在远处轻轻地摇动，女孩被那朵不知名的花吸引了，停住了脚步。男孩向蓝色的花走去，但当他摘下那朵花时脚却无法移动，他陷进了沼泽。女孩想要冲向他，可男孩举起了花，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微笑着对她说‘Don't forget me’……”
司音瞳转过头去，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躺在身边的莱晨曦。
他们离得那么近，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的热度。
这一刻，她面前的他全身似乎都散发着灿烂的银色光芒，就像天使一般。
只是这让司音瞳感觉莱晨曦离她那样远，远得让她有些害怕。
她怕他会像流星一样，快速地从她的眼前消逝。
“不要Don't forget me……”弯弯翘翘的睫毛微颤，她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说，“这个故事的结局一定很不美好，所以我不要Don't forget me！”
他扶了扶眼镜，粗黑边框后的一双蓝眸散发出柔情似水的光芒，深深凝视着她说：“结局是不美好。女孩明白了男孩的意思，无论男孩是否还能继续守护女孩，她都要带着男孩的爱好好地活下去。于是女孩站住了，只有泪在她的脸上继续奔跑。然后，男孩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手里的花也逐渐消失。当男孩彻底被沼泽淹没，女孩跌倒在地，用双手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滴出，浸湿了原野……”
“这就是结局。”莱晨曦停顿了一下，却弯起嘴角，朝她浅浅地笑，“虽然不美好，也令人很伤心，可这朵花融进了爱，是用爱的泪水浇灌而成的，从此以后便开在恋人们的心里了，纵然离开生命之水、离开生命之光、离开生命之本，也依然会美丽如初，用心灵告诉恋人无论海角天涯都Don't forget me。”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司音瞳的鼻尖，混杂着莱晨曦身上清新的味道，渐渐地，连同她的呼吸都有了他的味道。
“送给你的。”
这时，一根银色的项链出现在她的眼前，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宛若星辰般的花形吊坠在空中轻盈地摇摆：“它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它代表着幸福。就像你刚刚说的，蓝色的星辰花的形状就是幸福的形状。”
“幸福……”接过项链放在手心里，司音瞳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喂，笨蛋青菜头！你给我的链子是坏的，坠子的花只有一半。”
莱晨曦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傻瓜，不是坏的，另一半在我这里。”
他拉开领子抽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两枚花瓣吊坠拼凑成完整的花朵，在太阳下泛着荧荧的光彩：“你和我拼凑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形状，就像是星辰花那样，独一无二的幸福。我还想要告诉你，无论我在哪儿，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带着我的那一半，幸福地活下去……”
“喂，莱晨曦，你胡说什么呢？”她害怕地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他，“你以后少看一些那种莫名其妙的书，我保证，你能活很久很久！我们都会活很久很久！”
“好，我们一起活很久很久。”他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你看，我都答应你要活很久很久了，你是不是也可以答应亲我了呢？”
他轻吻她的手指，亲吻里似乎有松树的香气，她的心顿时变得软软的、甜甜的。窝进他的怀里，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优雅地抬起手指……
啪！
他原本高高昂起头，正要凑过来吻她的唇，却被她轻轻敲在他额头上的一个弹指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她欢快的笑声：“你这个笨蛋青菜头，跟我说那么多就是想骗我亲你啊！我才不会上当！哈哈！”
“唉，又失败了……”
被风吹拂的星辰花海洋里，两个人影交叠。
他的叹息声、宠溺的目光与神情，被停滞的时光拉长，形成一幅幅剪辑流畅的画面。
03
因为没有亲吻他，所以就不愿再见她了吗？
仿佛被催眠般，四周袅袅升起白色的雾气。
她望着他。
两个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在他怀中，她能够听到他怦怦的心跳声，那么熟悉又那么久没有听到的心跳声。
晨曦……
除了不戴眼镜，发型不太一样，少了份青涩，多了份如王者般高贵的气质以外，这双犹如地中海般澄净的深蓝双眸是没办法改变的。
晨曦还是晨曦……
晨曦还是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了。
晶莹的雪花静静地飘落，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司音瞳闭上眼睛，双手搂住他的腰。那么，就让她这样待在他的怀里，让一切都如以前一般美好。
这时，他却放开了她。
他看着她，笑得就像倾国倾城的精灵，声音却冷漠疏离，好像刚才激情亲吻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说道：“我之所以吻你，不过是因为和朋友赛车输了，你没必要如此配合。”
“这样不矜持的女生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何时，面前多出了五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其中一个比较胖的似乎最看不起她，正鄙夷地瞪着她，讥讽道：“就算翎少很帅，大半夜的被陌生男孩亲吻，身为女孩子难道就不知道拒绝？真是丢人！”
其余的几个少年全都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丢人的？能被这么帅的男生吻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嘛！”
“对啊，谁能抵挡得了咱们翎少的魅力呢？”
“尤其现在花痴还这么多。”
“哈哈……”
不管这些人如何讽刺，司音瞳的眼神始终很平静，她那小巧精致的脸庞仿佛透出皎洁的光芒，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眼前这个蓝眸少年，让她想念了一年多的少年，才是她愿意凝视的，愿意深情呼唤的：“晨曦……”
司音瞳举起手，轻轻碰触眼前蓝眸少年的面颊，就像碰触一个易碎的梦，她痴痴地低唤：“晨曦……”
“晨曦？”
星夜翎原本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可一瞬间，他的嘴角又微微地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使人心悸的浅笑如飘落的雪花一般带着些许无端的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挪动分毫，任由她纤细的十指抚过他的脸，一双倔强的眼睛好似不会眨眼一般地看着她：“晨曦是很好听的名字，可惜，我不叫晨曦。就算你被我的吻迷晕了，想要跟我乱攀关系，也要先弄清楚我姓什么叫什么，还有，想跟我攀关系，也不可急于此时，你得先排队，因为我的女朋友太多，我不可能为了你这样姿色平庸的女生而让她们伤心。”
蓝眸少年的话让司音瞳的手瞬间僵住了，然后生硬地离开那张让她贪恋的脸庞。
指尖掐入掌心，司音瞳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虽然有同样的蓝眸与极其相似的脸庞，但却不是他……
如同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她踉跄着退后两步。寒冷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唇抿得紧紧的，好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却又无法再克制下去，两只手握成拳垂在大腿两侧。
司音瞳的长卷发被蓝色的发圈扎起，乖顺地垂在背后，栗色的发丝上沾染着雪花，随着她急促的呼吸缓缓荡漾，仿若翻动的海浪，无声地散发着一股忧伤。
以星夜翎为首的富家子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有人忍不住猜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也许，会用手捂住脸逃跑，躲在某个角落里小声地哭泣。”
“被翎少拒绝的花痴不都是这个样子，只会哭鼻子，自怨自艾，故作可怜，博取同情。”是希望破碎后的悲伤？还是哀伤自己无法计算今后等待的日子有多漫长？也许两者皆是，但这些都比不上现在的这一瞬间……
胸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沉淀，司音瞳把苍白的脸转向一边，她感觉嘴唇很痛，喉咙也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然后，像是不愿再这样痛下去似的，她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擦自己的嘴唇，那样决绝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巴不得将刚才被亲吻过的那一层皮都擦掉。
星夜翎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你！”
大家也开始起哄……
“咦，看来翎少的吻没什么营养啊！”
“好像也只能让女孩子陶醉几分钟后，就会觉得恶心嘛！”
“传说只是传说，看来传说中翎少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可恶！”星夜翎尖削的下颌绷紧，黑玉般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他的一双眼睛冰冷如破晓时分的寒雾，大声命令道，“可恶！不许擦！你——不许擦！听见没有！”
司音瞳纤细的手指仍不停地在嘴边擦拭，肌肤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剧痛已经浑然不觉了，她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与血液混为一体。
她擦着嘴唇，晶莹剔透的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
风轻轻吹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被夜风吹来的一样。
“是谁？”
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星夜翎眉头紧皱，幽暗的蓝眸仿佛闪着炙热的火花，又仿佛是一片冰川雪地。
他逼迫她注视着自己，冷漠地吼道：“你真的这么在乎他？”
司音瞳没有回答，沉默地抿着嘴唇，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然而，他抓得那样紧，紧得几乎可以把她的骨头捏碎。
“回答我！”
星夜翎霸道的声音让司音瞳厌恶地皱起眉头。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翎少是怎么了？
之前那个最先讽刺司音瞳的胖少年抓抓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先出声：“翎少？”
结果他的话音未落，砰……
星夜翎被一记漂亮利索的过肩摔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翎少！”
胖少年立刻跪倒在雪地里，伸手去扶他。
其他人则都呆若木鸡地看向司音瞳。
没有人想到会这样，最骄傲的王子星夜翎少爷竟然被一个女孩用过肩摔撂倒在地，瞬间成为可笑的跳梁小丑。
有人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有人不敢相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是做梦吗？
星夜翎推开胖少年伸来扶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将沾在脸上的雪花拂掉，针锋相对地瞪着司音瞳无惧的面孔。
他的身上还满是残雪，狼狈不堪，然而，他盈满怒气的蓝眸却显得更加闪亮。
有种冰冷而不屑的骄傲，司音瞳用极轻又极冷淡的声音清晰有力地对他说：“不管你是谁，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她绕过面前惊愕的少年，沉稳地离开。
司音瞳单薄的身影走向茫茫的风雪之中，越走越远。
星夜翎却依旧凝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身影刻入骨髓，深深地、牢牢地记住她一般。
04
晨光落在一栋白壁红边的大楼上，这是通鑫大学的教学楼。
大楼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喷水池，一尾尾红鲤在水池的假山周围嬉戏，时不时地吐一个气泡。
林荫小道与球场上空旷而静谧，这一切无不昭示着现在是上课时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司音瞳拎着书包往九号教学楼走去。
应该已经开始上第三堂课了吧？今天她又迟到了，而且打破了往日迟到的记录。不过好在今天没有傅教授的课，否则以他老人家的严厉，她可又要被罚站到走廊上去听课了。
按照惯例，她还是从后门溜进去。
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边听课边做笔记。
只是，原本的课程竟被换成了傅教授主讲的人力资源课。此时，傅教授正讲得眉飞色舞：“技能与知识都是对劳动生产力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应当同工具、机器一样被视为国民财富的一部分……”
记忆好似清晨的雾气一般被风吹散，司音瞳怔怔地站在教室后门口，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她疯狂地盯着自己的座位，可瞳孔无论怎么聚焦，都无法看清坐在她座位上的那个少年。
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安静地洒在那个少年的身上，他的周身闪耀着宝石一般的光芒。
在几年前的某个清晨，她也曾见过这种场景。
“小心！”
一个急促的声音在背后突然炸响，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来不及惊呼，一个篮球砸在了她怀中抱着的作业本上，本子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散落一地。
走廊刚打扫过，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斑斑水渍，她有些懊恼地看着这一切，略带恼火地抬头，一个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转角。
“我帮你吧！”
“嗯？”她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孩，他的声音清亮，显然是刚才提醒过自己的那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他的面容，他已经蹲了下来，帮她把一个个作业本捡起来，重新放回到她的怀中。
她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可她只沉默地低着头。
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照在弯腰捡本子的他的身上，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别客气。”他把最后一本作业本放回到她的怀中，面朝她温柔地笑道。
她怔了怔。她并没有对他说谢谢啊？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的笑意更深了：“我知道你在心里面有对我说谢谢，我听见了。”
“嗯？”她有些茫然失神地看着他，“听见了？”
她心里的话……
她看着他，他那浓黑的短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像童话故事一般，灰姑娘突然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子，那个王子也是闪烁着如此的光芒。
莱晨曦！
就是这个叫莱晨曦的，刚刚进入学校的莱晨曦。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坐在她的位置上，不知情地笑着跟旁边的同学打招呼，结果她走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记栗暴，并告诉他这是她的位置。
虽然她的位置很好，但一向都没人敢坐。
因为她个性非常孤僻，并且是空手道高手，时常把看不惯的人用过肩摔将对方撂倒，同学们都认为她不好相处而疏远她。再加上她总是穿着铁灰色的衣服，因此被同学称为“灰魔女”。
不是黑的冷酷也不是白的纯洁，就是让人见到了就像瘟疫一样躲开的灰。
她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躲开她？
此刻，他看着她，眼底是深蓝花瓣一样温柔的颜色，眼眸里那细细碎碎的亮光，如霏霏的春雨飘落，美得如同梦幻。被风吹乱的额角一缕发垂在他水仙般华美的脸上：“其实我还要说一句对不起，刚才那个是我的朋友，他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她生硬地客套了一句，背对着透明的玻璃窗，轻轻地蹙起眉头。
她十分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身子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更加贴紧玻璃。冰凉的感觉让她的头脑保持着清明，她才不至于在他温柔的笑容中沦陷。
“不管怎样，这句话我还是要替他说。”他微微一笑，“司音瞳同学，对不起。”
她转过头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似的，不再看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捏着作业本，这样才不会泄露出她的紧张。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在看到她刻意的疏远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故作轻松地带着笑意说：“那一会儿上课见。”
他留恋地再看一眼纤细的身影，终究还是转身下楼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她亦转身，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流转。
“晨曦……”
从侧面看去，他的鼻梁还是很挺，有一点弯弯的弧度，如同古旧照片里的英国贵族，眉毛微微皱着，一副对傅教授讲授的内容十分不感兴趣的样子。
司音瞳眼中的炽热渐渐地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她缓缓地上前，一步一步地接近他。
好似素描一般，他的脸随着时间铅笔的涂鸦越来越清晰，柔美挺拔的线条是他的鼻梁，光影交错间，画出了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眸，散发着难以逼近的光。
他托着腮好似在思考什么，他曲起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恍若一曲轻灵的音乐敲击着她的心。
空气中隐隐飘动着怡人的香气。
司音瞳凝视着眼前的人，深深地凝视着，眼里深藏的情感如冰河下的流水，正在汩汩流动。
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激动地用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得站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她屏息叫道，“晨曦，你终于回来了！”
轻轻地，转过头……
面前少年那英气的眉微微地扬了扬，他闪着光的蓝眸似乎在看司音瞳，又似乎不在看她。
在视线与他相对的瞬间，司音瞳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碎成小片的声音。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震惊和疑惑，那张她所熟悉的容颜绽放出一抹笑容，就像在黑暗中绽放的野玫瑰，美得强烈，美得妖娆，仿佛不小心看到这种美的人，都会中毒倒下一般。
“怎么会……”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孔上，她的眼睛里也荡漾着明晃晃的光。
“又是你！”
一声怒吼声震得天花板都晃动了。
傅教授面色不善，瞪着司音瞳：“怎么搞的？又是你，司音瞳！为什么每天迟到的总是你！司音瞳同学，你可不可以有一天不迟到？”
同学们停下笔，集体把脑袋转过来，毫不吝啬地朝她行注目礼。
“屡教不改！”傅教授提高声音，“还搅乱课堂纪律，司音瞳，你想气死我吗？”
司音瞳不自觉地收紧手指，垂下眼睑，低声应道：“那么，我出去走走好了，以免在这里惹你生气。”说完，她朝外面走去。
“你……”傅教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瞪着她走出教室门。
自始至终，她的背都挺得直直的，如竹般傲然、清秀。
在离开教室之际，她以无比冷漠的口吻朝蓝眸少年吐出一句：“不管你是谁，以后都不要坐我的位子。”
05
就这样，司音瞳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直到下课铃响起，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阴影将她笼罩。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叫晨曦，可你为什么还是一见到我，就叫我晨曦？你不觉得这样的搭讪方式很过时吗？”
空气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清冷，如同一汪深山里的凛冽清泉，冰凉中却带着温柔的甜意。
司音瞳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有满腔的凄凉。
对，他不是晨曦。
她转过头，果断地迈开脚步，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去哪儿啊？”依旧是极尽温柔的声音，就好像是情人之间的问话，“因为我不是你的晨曦，所以连和我说句话也不情愿？”
走廊上陆续聚集课间出来休息的学生。
司音瞳的眉梢不被察觉地跳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哦？”似乎是疑惑的口气，“怎么通鑫的学生会这样对待插班过来的新生？太让人失望了，我还以为通鑫会不一样呢！”
说着，他满是不屑地冷笑起来。
“我叫星夜翎，很喜欢你的座位，从今天起，那个位子就归我了。”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倨傲，唇角微微上扬，星夜翎有点鄙夷地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数也没数就将一沓钞票扬了扬，“如果你不愿意换座位，我可以付钱给你。”
司音瞳停下脚步，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无声地笼罩着她的身影，她冷淡而疏远地说：“既然你这么有钱，不如多买几本书看看，免得这么没有素质。”
他似笑非笑，眼里的冷意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你不是一向最爱钱的吗？”
走到她身边，星夜翎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还是觉得我给的不够多？”
紧盯着他的眼睛，司音瞳疑惑地问：“你到底是谁？”
就像空气忽然凝固住，星夜翎的眼里涌出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地望着她：“我以为你记得呢！”
“毕竟……”扬起眉，星夜翎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样深的亲吻，换做是我，绝不可能忘记。”
司音瞳微微皱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一言不发的她，仿佛是惊讶于她的安静，有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蓝眸。
“啊！”
惊愕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爆发出来，素有“通鑫小喇叭”之称的方怡像是狗仔队终于挖掘到天价新闻般，突然冒出来：“太恶劣了！”
她的尖叫声立刻引得所有路过的同学驻足。
“司音瞳，你不是喜欢土包子莱晨曦嘛？怎么，见翎少有钱又长得帅就想引起人家的注意？”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
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司音瞳忘恩负义！真可恶！”
“丢人！”
接着不知是谁带头，叫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狂风席卷而来一样……
“不要脸的花痴！”
“司音瞳！花痴！”
“不要脸！”
司音瞳的目光依旧淡然如水，仿佛这样的话语和污蔑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她并没有因为大家的责骂而慌乱或者气愤，她没有理会任何人。
眼睛里的淡漠有些麻木，仿佛如此荒谬的定论已经在她的世界里重复地上演过无数次了，多得已经让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第几个人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讨厌她。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禁感到愤怒。说她可以，说晨曦绝对不可以，这是她的底线。
终于，她暗怒的表情让几个为首的女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叫嚣，接着，剩下的同学也都渐渐停止了责骂。
星夜翎却在这时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轻笑着说：“这么多人都看出你喜欢我，你还想否认吗？”
他脸上柔和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和心爱的女孩子约会。
星夜翎把她的手腕抓得很紧，从他手心散发出来的炙热温度从她的肌肤一直蹿到她的心上。
她被他抓住的手腕处开始发热、发疼……
司音瞳冰冷地瞪着眼前的星夜翎，她的手在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却被他用更大的力道反扣住。
一旁的同学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暗中较量的两个人。
长长的走廊沉浸在静默的气氛中。
星夜翎眸中闪过一丝挑战的光芒，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腕：“信不信，昨晚的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司音瞳怔了怔，然后……
她脚下一动，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过肩摔，并在他应声倒地的瞬间告诉他：“别坐我的位子，也别碰我。”
淡然的声音冷漠得仿佛是夜晚里吹过的凉风。说完，司音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她身后是一片静静的吸气声……
星夜翎还仰面躺在水泥地上，浑身的疼痛如同一只猛兽般撕咬着他的身体，落寞如霜般在他清澈的眼里凝结。
司音瞳一点点地走出了他的视野，直到在他的眼前完全消失，就仿佛是一道已经远离他的光芒。
他的手渐渐地握紧，嘴唇负气般地紧紧抿起。
06
所有的阳光仿佛在瞬间聚集在了那张脸上。
立体的五官，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眼底流动着寒气。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而不羁的唇瓣。尽管此时的他很狼狈地倒在地上，却依然俊美得惊世骇俗。
整个校园都轰动了。
一传十，十传百，为了看热闹的别班学生像洪水般挤在走廊上，不时有议论声响起：“他怎么可以俊美到这个地步？”
就连被撂倒的瞬间也是那样地美。所有的女生都目光痴迷，所有的男生都目瞪口呆。
星夜翎眼冒怒火，低咒着正要从地上爬起。
这时，一个长发卷曲容貌明艳的女生轻轻地搀住了他的胳膊，温柔地扶起他，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凝视他，那股温柔怜惜的神情让在场所有男生的眼睛全部盯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童话故事中那不知所措、让人怜惜的白雪公主般娇怯可人，她卷曲的长发垂至腰际，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绯红，睫毛纤长而黑亮，眼睛水汪汪的，在眼角处点了几滴晶莹闪烁的水钻泪痣，光彩夺目。
那是……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然后在一瞬间爆发！
“啊……”
惊呼声几乎将通鑫大学九号教学楼的屋顶穿透！
那是校长的女儿，从六岁开始就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大名鼎鼎的通鑫芭蕾舞社团的社长，永远让人为之骄傲的公主——雷丽娜！
她平时是不会来九号教学楼的。
不理会其他人的疯狂，星夜翎帅气地站在雷丽娜身旁，轻轻扬起眉，深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表情依然镇定、冷静、淡然。
已经有同学看不下去了，几个一直很仰慕雷丽娜的男生不满地叫起来。
“喂！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怎么可以这样！”
“要是换做是我被娜娜这么美丽高贵的女神扶起来，别说是道谢了，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会开心得发疯。”
众女生瞪着那些口出狂言的男生。
仿佛怕自己会惊扰到他，雷丽娜轻声对身旁的星夜翎说：“你不要在意，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有司音瞳比较恶劣，不过，她一直都很讨人厌，你只要把她当成透明体来对待就好了。”
“透明体？”
星夜翎轻柔地哈气，在离雷丽娜的额头很近的地方，就像一片羽毛般轻轻拂过。
空气瞬间变得令人窒息，甚至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他的眼睛如浩瀚深海般让人捉摸不透，可恍惚间又好似天空那样纯美洁净。
雷丽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华贵得简直比世上最迷人的宝石还要璀璨，每扑闪一下都能勾人心魄。
连同她一起，也被勾住了。
扑通——扑通……
她的心脏急速跳动，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阳光在走廊干净的地面上如水一般缓缓地流动着，恍若有千丝万缕的光线笼罩着星夜翎的身体，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朦胧的阴影，显露出难以捉摸的气息。
他淡漠地看着雷丽娜，神色莫测，良久，才缓缓地说道：“谢谢你。”
瞬间，雷丽娜的心开始没有规律地跳动起来，像是被通了电似的，时而急速时而缓慢，似乎随时会在她的胸口爆炸。
她含羞地甜笑：“不客气！我很乐意帮助这么绅士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