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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死孩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
“慕华，别打了，灵耳回来就好了，打坏了还是自己的孩子，快别打了。”
“是啊，慕华，孩子还小，以后就会懂的。”
……
大堂姐拽着灵耳的手臂，一路哭一路打灵耳，一群人在帮忙劝着情绪失控的大堂姐。我妈从大堂姐的手里将灵耳拽了回来，塞进我的怀里，示意我将孩子带进屋。
我紧张地将瘦弱的灵耳拉进了卧室，门没关上，一直站在一旁的林嘉瑞也跟了进来。
我找了药酒给灵耳擦手，小小的灵耳眼泪汪汪地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抽吸着鼻涕。我看着心疼，鼻子一酸，眼泪也出来了，于是我擦了擦灵耳脸上的泪水，劝道：“灵耳，以后别再乱跑了，你妈都快急疯了，她打你不是不爱你，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父母，没有哪对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灵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坐在我的床上，手抓着衣角，沉默着。
我本想跟灵耳再说几句，可看她那样子，并不想说话，加上旁边还站着林嘉瑞，有些话我并不想当着林嘉瑞的面说，所以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灵耳脱了鞋，让她在我的床上睡会儿，见她闭上眼睛，才推开门走了出去，林嘉瑞紧跟着我走了出来。
凌晨五点的天空还残留着昏暗的深蓝色，却也能见到天际的鱼肚白。
门口，大堂姐已经停止了哭泣，在跟妈妈以及几个邻居说着话，谈论的自然是灵耳和儿女教养之类的事。
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和林嘉瑞说过话，似乎看出了我有意躲他，林嘉瑞也没主动跟我讲话，只是尴尬地站在大厅里。我径自绕进了厨房，没有看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何表情。
一夜没睡，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从热水瓶中倒了杯热水，泡了两杯菊花茶，走到了外屋，来到林嘉瑞的面前，递了一杯过去。
“谢谢你把灵耳送回来，不然我们这会儿还在找。”撇开我与林嘉瑞的私人恩怨，对于灵耳的事，我是真心感谢他的。
还好灵耳遇到了他，不然，一夜未归，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没事，我也是恰好在我爷爷家，吃完饭出来散步，正好看到她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看她是你的外甥女，所以就上去跟她说话。其实本来可以早点带她回来的，可是她不愿意，又哭又闹的，我又没你家电话，只能等她闹够了，哄着带回来。”
“嗯。”
林嘉瑞说了很多话，可我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便没话说了，只是坐在一旁喝茶提神。
我疏远的态度很明显，林嘉瑞的心思再怎么不细腻也感受到了，见我不说话，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跟我一样，默默地喝着茶。
门口，妈妈他们依旧聊得起劲。
我有点佩服一夜没睡的他们，聊起天来精神还是那么好。
林嘉瑞不说回去，我也不好赶他走，所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
许久，林嘉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很是小心翼翼：“简乐柠，那天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呢？”
我握着杯子的手轻轻地抖了抖，里面的茶水洒出了一些，指尖觉得有些烫。
我低着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嘉瑞的话。
难道告诉他，我生气是因为他把那件耻辱的事告诉了安小朵，还是对他说，我和安小朵其实早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那种可以友好相处的朋友了，我的手心上依然保留着被仙人掌的刺划过留下的伤疤，那是安小朵曾用装着仙人掌的花盆砸我时留下的。
可是直到最后，我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安小朵对林嘉瑞意味着什么，那是与友情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情，在林嘉瑞的心目中，安小朵是纯洁得如同白纸一样的女生。
如果我告诉林嘉瑞，安小朵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那他会站在哪一边呢？
根本就不用想，如果林嘉瑞的心中有一座天平，把我和安小朵分别放在天平的两端，毫无意外，我必然是轻的那一端。就算我告诉林嘉瑞我与安小朵之间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他也不会相信安小朵会因为怕我抢走柒轩，所以对我做出那些事。他会帮安小朵开脱，甚至还会以为是我先欺负安小朵，安小朵才反抗的。
安小朵是他心中纯洁的天使，任谁都无法抹黑。
“小眼睛……”
一只手突然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扯了扯，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的思绪就此被打乱，闻声望去，林嘉瑞那张分明带着讨好表情的俊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和好吧！虽然不知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可是，小眼睛，别生我的气啦。我知道你向来最大度了，饶了我吧。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揣测女生的心思一直不是我擅长的，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头都大了。”
我愣愣地看着林嘉瑞的苦瓜脸，心中不免喟叹。
果然，我真的很心软，无法继续生他的气，毕竟他的本意也是为我好。
“没什么，我就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心里烦，没生你的气呢！”
撒谎向来不是我擅长的，话刚说完，看着林嘉瑞脸上故作鄙视的表情，我尴尬地咳了几声。
“不早说，害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还以为我做错什么事了，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我都快把你当成元宝捧着了。”
“呵呵。”
我干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再次垂下头，一声不吭地喝着茶。
而林嘉瑞的精神状态瞬间转变过来，哪有半点原先惴惴不安的样子，咧着嘴跟我说笑着。
我听得多却说得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随意的敷衍。
等我喝完了两杯茶，妈妈进来喊我去睡觉，林嘉瑞才意兴阑珊地跟我告别，我才有了些许解脱的感觉。
这次的冷战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嘉瑞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我知道，事情并没有完。
我的心中一直扎着一根刺，那就是安小朵和柒轩。
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们知道那件事后是嘲笑我还是可怜我了，我怕的是，那件事传到大人们的耳朵里，更坏的是传到我爸妈那里，那样的话，我真的无法想象会出现多么糟糕的情形。
我只能祈祷，祈祷安小朵能放我一马，看在我们曾经很要好的份上。
02
灵耳最终还是被大堂姐带走了，临走前，大堂姐带着我和灵耳去了街上，给我们俩买了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老板总是说灵耳长得漂亮，新裙子穿在身上，就像个小公主。
灵耳与幼时的我不同，大堂姐的审美观要比我妈好太多，有空的时候，她常常会把灵耳打扮得很漂亮，加上灵耳这孩子本来就长得很出色，带出去常会有人称赞大堂姐好有福气。
母女俩总算是和好如初了，在我家吃了顿饭便回去了。
我在家里待了不到两天，周日的晚上，又坐着肖晶晶的车匆匆地赶回了学校，等到下次回家，得在半个月之后了。
我对面的六号床自开学到现在一直空着，那个叫覃秦的女孩一直没有来报到。军训的时候，听班上的人谈到她，说是转去另一所学校上学了，不会再来这里了，于是那张床就空了下来，大家偶尔会丢点东西上去，放得最多的是唐煜，因为她的东西总是那么多。
自上次闹了矛盾后，我和唐煜很少再搭话了。两个人见了面，她板着脸不想和我说话，我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心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高中的学业不比初中，才刚上几天课，我已经感觉到有压力了。
班级的学号是按中考成绩排名安排的，我的学号是六，也就是班上还有五个同学考得比我好，紧跟其后的几个人，中考分数跟我差不了几分，说句高手如云一点都不为过。
因为身高的关系，身高一米六六的我坐得比较靠后。老师排座位的时候，是让女生站一排，男生站一排，从矮到高各自往后排，然后两个两个分在一起。
我的同桌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孩，叫黄维，她皮肤黝黑，个高却有点发胖，在外貌上，她并没有任何优势，然而她却是我们班的一号，中考成绩在我们班排名第一的人。
我的前面坐的是一个男生，旁边隔了条走道坐着睡我下铺的孙瑜。
唐煜的个子比较娇小，坐在第一排的最前面，而何以然和王宏坐的是中间的两个座位，恰好也是隔了条走道。
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只是为了争取得到学年奖学金，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这所学校有太多的高手，所以我只能比人家更加努力。可是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够的。
高中化学比初中难懂很多，元素周期、价位什么的，刚学的时候，我的思绪有些混乱。化学老师每堂课都会测验，我的化学成绩一直提不上去。
第一次小考，我才考了八十二分，虽然在班上这分数已经算不错了，因为大家都跟我一样，入门难，一开始学得不好的人有很多，不及格的一大批，可是高分也有很多。我看过黄维的试卷，她竟然是满分，连学号排在我后面的孙瑜也考了九十分。
念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是排在全校最前面的，而现在，却连班上的最前面都排不到了。这是我很久未遇到过的状态，不免觉得压力很大，又有些心慌。
我就怕化学一直找不到入门的方法，所以平时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研究化学上，就连晚上回宿舍，我一洗漱完，也是躲在遮光帘后做化学题。
我把自己整个人都投进了学习里，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疲惫却又充实，偶尔又有点寂寞空虚。
林嘉瑞时不时会来找我一起吃饭，但这阵子，随着秋季运动会即将召开，他们这批体育特招生都被叫去训练了，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我本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繁忙却又平淡的走下去，直到许岩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食堂吃完晚饭，我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在楼道口，竟然遇到了许岩。
一开始我以为碰见他是偶然，便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继续走我的路。直到许岩绕到我的面前，我的头撞到那温热的身体，我才愕然地抬起头看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戒备。
“有空吗？我找你谈点事。”
少年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外面套着一件灰黑格子的小西装，头发涂了啫喱水，桀骜不驯地立在头上。
如果他不是许岩，看到装扮如此醒目的他，我或许也会跟从楼道里经过的女生一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可他是许岩。
因为他是许岩，所以他每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根本无心去关注他的外表，满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他曾带给我的伤害和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问我有没有空，破天荒地征求我的意见，竟然没有直接将我拉走。
我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了以往的戏谑，带着难得一见的怆然忧郁，我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将我拉出了楼道，来到了教学楼下的车棚。
“你们家常去那个菜市场买菜吗？”
许岩松开了我，突兀地开口，语气很不自然。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菜市场应该就是上次我在那个菜摊撞见他的市场，等我醒悟过来，刚想说些什么，许岩已经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棕色牛皮钱包，抽出了几张一百块的钞票塞进了我的手里，我顿时讶异地看着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抓着，没法动了。
他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但很冰凉。
“钱不是白给你的，帮我给你家买菜的人，让他们多买点弄堂口韭菜摊的菜，别说是我给的，不然她不会要的。最好早点买，这样卖完她就可以早点回家。”
这次，我很快便听懂了许岩的意思。
他是想让我家人借着买菜，把这些钱给他的亲生母亲。从上次的情况看，他的亲生母亲并不希望看到他，估计这钱她也不想要，所以许岩才会找上我。他看到我在那个地方出现，自然就想到了我住在附近。
“我帮你给我的朋友晶晶，她经常去那里买菜。给我妈的话，她会问东问西的。”我将手从许岩的手里抽了出来，淡淡地说道。
“嗯，告诉她这些钱必须要用来买菜，她想要报酬，我下次会给，现在没那么多钱。”许岩低着头，望着我的手，强调道。
他的话让我突然有点生气，当即板起了脸，说道：“我的朋友不是那种人，才不会贪图这些钱。你没必要给报酬，这是我自愿帮你的，我会跟晶晶好好说的。”
说罢，我把那些钱塞进了裤兜里，根本没心思数他到底给了多少，转身想离开的时候，许岩又喊住了我。
“简乐柠。”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等待着他的后文。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挺相信你的。”
从许岩的嘴里听到“相信”这个词，我倍感意外，脸上不由得有点发烫，连心也有些慌乱。
“过阵子我再给你一些钱，还有，你有手机吗？给我号码，方便我找你。”
许岩再度绕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朝我伸出手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觉得这人有点得寸进尺。我又不是他的谁，我又不欠他什么，这次帮他，一是我觉得他的亲生母亲很可怜，二是看在死去的童星雨的面子上，那孩子临死之前都想让她妈妈过得好点。
每每想起，我都觉得很心酸。我答应帮许岩间接地送钱，其实是想在童星雨走后自己能够心安一些。
看到我沉默不语，不明白我心思的许岩，自顾自地说道：“你没手机吗？没事，过几天我弄一个给你，还有你应该也没银行卡吧？我也给你办一张，下次我直接把钱打到卡上。”
许岩完全看不出我内心的纠结。
我并不想与许岩有太多联系，可是他这么做，无意中却让我们两个人的羁绊越来越深。
我真的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与我心平气和说话的男孩，是那天晚上无耻地对我做出那种事的魔鬼，而我，竟然愿意帮魔鬼做事。
“许岩，还走不走啊？”
远处似乎有人在等他，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来了！”他同样大声地应了一句，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孩子气地笑了笑，“简乐柠，如果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好了，我就收回你跟林嘉瑞走得近就不让你好过的话。”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在心里腹诽着，却被他脸上纯真的笑容震撼到了，瞬间想不出用什么话回他，而他已经跑出了车棚，朝不远处的几个男生奔了过去。
“其他人呢？”
“在外面等着呢，快点走吧，不然老师来了，被逮个正着就完了。”
“去哪里玩？”
“钱柜唱歌啊！”
……
望着那群少年趁着渐渐灰暗的夜色离去的背影，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藏钱的口袋，整个人从刚才混沌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不管他说话多平静，语气多温和，笑得多纯真，他还是许岩，还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痞子气的少年，爱逃课、爱打架、不学无术；还是那个伤害过我，让我感到畏惧，让我一见到他就想逃离的许岩。
03
许岩给的钱，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块。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笔钱数目不小，但是对于许岩来说，或许不算多，毕竟他可是开着豪车上学的孩子。
但是这笔钱的具体来历我并不清楚，我只能确定，许岩给的这笔钱，他的养父养母肯定被蒙在了鼓里。
我想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大部分家长领养一个孩子，肯定不希望孩子去找亲生父母的，而且还把家里的钱给亲生父母。何况许岩在他现在的家庭里似乎没有以前那般受宠了，这些唐煜也曾说过。
我身上第一次藏有这么多钱，这几天我一直过得很忐忑，生怕把那些钱弄丢了。本以为要揣着那笔钱半个月，没想到中途肖晶晶来学校看我，说是我妈包了饺子，她正好来市区办事，便帮我带了过来。
我趁此机会把肖晶晶带到了无人的地方，将钱给了她，并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很自然的，肖晶晶问起了许岩是谁。
我将自己对许岩的了解都跟肖晶晶说了一遍，却唯独没有说他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
肖晶晶是一个很仗义的女孩子，听了我的描述，以为许岩是童星雨的亲哥，从小被有钱人收养的伪富家少爷，现在看亲生母亲可怜，想接济一下的孝子，于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必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肖晶晶将那些钱放进外套里侧的口袋里，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那个叫许岩的人还挺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觉得许岩很好。
我认为肖晶晶是没有弄清楚所有的事，才会对许岩有如此好的评价，可又怕她清楚一切后不愿帮这个忙，反而还为我找许岩算账，所以我没有纠正她的错误，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上车。
肖晶晶意气风发地朝我挥了挥手。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等她消失在街角，才回了学校。
我的耳边依旧回荡着肖晶晶临走前说的话。
她说，许岩这人还挺好的。
我摇头否定，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这句话是错误的，许岩这个典型的问题少年，从来不该用“好”来形容。直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一个人的好坏要看很多方面，而我也在不知不觉地跟着肖晶晶一起错了下去。
“简乐柠，谢谢你的饺子，你妈做得真好吃。”
下午的课结束后，轮到我打扫班级卫生了，许久不跟我说话的唐煜突然朝我走了过来，朝我微笑道。
我妈给我包了很多饺子，我一个人吃肯定吃不完，这东西又容易放坏，所以我直接拿到宿舍分了。每个人都用保鲜袋装了六七个，唐煜也不例外。
我并不是那种很小气的人，不会为了上次那件事计较到现在。
“喜欢就好，我一开始还怕你们吃不惯，因为我妈做的饺子，馅一般都是肉少菜多。”
我将旁边的凳子搬到课桌上，转过头去，朝唐煜微笑道。
“哪里，这个好吃呢，荠菜还清香一些，肉太多反而有些腻。你妈妈做的饺子吃完了让人还想吃呢，比饭店的还好吃。”
好像怕我误会似的，唐煜极力强调道，语气有些夸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晚上再拿些给你，我那里还有一些。我先打扫卫生了，你也回宿舍洗澡吧，要是上完晚自习洗，人多又得挤了。”
“嗯，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不是跟孙瑜一起值日的吗？她人呢？”
“去上厕所了吧！哦，回来了。”我指着门口进来的短发少女对唐煜说道。
孙瑜疑惑地看着我们，笑了笑，说：“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没事，就是不见你人，所以随便问问。我先走了，你们继续打扫吧，辛苦了，同志们。”唐煜一蹦一跳地来到孙瑜的身前，挥了挥手告别道。转眼间，她已经闪出了教室。
唐煜离开后，我继续扫地，孙瑜也在教室后面忙碌着，两个人时不时搭几句话，说的也是学校里的琐事。
“运动会召开的时间出来了，就在下周，开三天，周三至周五，开完正好双休，爽死了，可以一连玩五天呢。”
“听说开幕式和闭幕式都要花费半天时间，还要排练方阵什么的。”我将脚边的垃圾扫进簸箕里，垂着头说道。
孙瑜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同样也是弯着腰边做事边说话：“管它呢，反正只要不上课做什么都行，高中比初中就一个好，运动会开的时间长。你报了项目吗？听体育部的人说奖品很丰富。”
“没有，我不擅长体育，不过何以然好像报了，她是体育委员。”
“嗯，我看到唐煜也报了，女子八百米长跑，何以然说她跑得很快，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不会做那些事，人家是大小姐嘛。”
孙瑜意有所指地朝我说道，我笑了笑，没有回话了。
我们将教室都扫完了，便开始将凳子搬回桌下。走道里突然闪过几个人影，我只觉得眼前一晃，便看见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站在我们教室门口。
“孙瑜是谁？出来一下！”
一共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穿着打扮很痞气，不太像学生，可如果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根本进不了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学生进出校门都有人查的。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疑惑地看向孙瑜。
站在我身旁的孙瑜跟我一样，表情很茫然，身子僵硬地从我的身后走了出来，说：“是我，找我什么事？”
“你就是孙瑜啊，你很厉害啊，竟然在溜冰场撞我的妹妹，还敢让我们来找你。哼，以为老子不敢来找你吗？”为首的那个男生面露凶相地吼了起来。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担忧地看向身前的孙瑜。
“溜冰场？我没有去过溜冰场，怎么会撞到你妹妹？挑事也没你们这么挑的啊！”孙瑜没有我想象中的惊慌，相反她很镇定地说道。
“怎么，想赖账了？我妹妹说撞她的人说自己叫孙瑜，还把学校班级都报出来了，不是你还是谁啊？敢做不敢当啊？”
带头的男生似乎被激怒了，凶神恶煞地冲进了教室，一把拎起门边还未搬下去的凳子，就朝我们大步迈过来，另外三个人看好戏似的站在门口。
“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溜冰场这种地方我从来都不去。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她叫季杭，是我爸的私生女，那贱丫头就喜欢拿我的名号出去惹事！你要找事去找她啊，找我做什么？”
我第一次见孙瑜失控，她向来是很恬静的，喜欢微笑的，从未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过。
孙瑜愤怒地朝那个男生怒吼着，我条件反射地拉着她往后退去，那个男生不为所动，继续步步紧逼。
“你当我傻啊？你说什么我都信啊，就算不是你，你也说了是你妹妹，妹妹犯下的错误，做姐姐的不该承担吗？”那男生狰狞地笑道。
孙瑜怒斥道：“她不是我的妹妹，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妹妹！你问问她姓什么，她敢说她自己姓孙吗？我爸都不让她姓孙，我爸都没认她，我凭什么要认她，还给她背黑锅？你凶我做什么，有本事找她去啊！一个男生打女生，算什么男的！”
我不懂孙瑜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愤怒，但我明白，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触碰的底线，孙瑜的底线就是那个叫季杭的女孩。
孙瑜的话让那个男生觉得很没面子，当即抓着凳子就要朝孙瑜砸下来，我赶紧拉住孙瑜的手，意图将她拉开，却反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打啊，你有本事就给我砸下来！但是我告诉你，砸了我，你也别想好过。伤人是犯法的事，你觉得你打伤我会一点事都没有吗？”孙瑜挺着胸膛，倨傲地朝那男生说道。
男生的手臂微微一抖，最终还是砸了下来，不过没有朝孙瑜的脑袋砸去，而是将凳子砸进了她的怀里，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就放过你，等我找到你妹妹问清楚了再找你算账，要是你敢骗我，你以后就别想在这所学校混了，我王德伟在这里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男生说罢，转身就走，带着门外看戏的几个人匆匆地离开了。
孙瑜抱着凳子，吃疼地皱着眉头，然后放下凳子，朝我转过身来。
目光触及到我时，女孩清秀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她迅速冲到我的身旁，抓着我的手臂惊叫：“简乐柠，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我望着身下的碎玻璃渣，咬着牙，朝她摇了摇头，宽慰地说没事，可是只要一动，就疼得厉害。
刚才被孙瑜推倒的时候，正好碰倒了一个同学课桌上的玻璃牛奶瓶，瓶子当场碎了一地，而我正好摔倒在那些碎渣上。孙瑜光顾着跟那个男生叫板，没看到我，我也不敢叫出声来，生怕给孙瑜惹麻烦。
摔倒的时候，我的脚磕到了旁边的铁簸箕，簸箕还是新的，脚后跟好像被铁皮割了一下，白袜子上隐隐还有血丝冒出来。
孙瑜吓坏了，抱着我哭喊道：“简乐柠，简乐柠……”
我抓着她的手，想告诉她我没事，我是经历过一场火灾的人，命很硬，这些伤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一张口，鼻腔中就涌出一股酸涩感，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除了喊疼。
疼痛感如此清晰，是真的很痛。
04
学校位于市区中心，交通极为方便，看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孙瑜当即跑出了教室，到学校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进来，将我送进了医院。
身上玻璃渣都被取出来了，都是些皮外伤，唯独脚踝处骨裂了，得绑石膏才行。
医药费都是孙瑜付的，具体多少，她将单子藏了不给我看，我估摸着不会少，光拍片就好几百块了。
绑完石膏出来，天已经黑了，班主任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孙瑜，问我们不上晚自习去哪里了，孙瑜如实说了，班主任很担心，让我们别急着回去，如果需要住院就跟她说一下，她帮我们去跟宿管老师说一声。
我只是不太方便走路而已，身上那些伤都不碍事，没必要住院，可孙瑜非让我住一晚，察看一下情况，反正她替我出钱，让我不用担心。
“简乐柠，老师都说了，你就住一晚吧。伤了骨头可不是小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瞎说的。你不住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你就住一晚吧！”
看着孙瑜有些发红的眼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接骨的医生发了话，说没必要住院，但脚不能多动，最好躺着休养一个月。
躺着休养是不可能的事，我还得上学，休学一个月，我怕跟不上，毕竟高中不比初中，九门功课同步学，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要上课就没办法了，买一副拐杖吧，平时走路自己撑着，旁人也扶着，只要受伤的那只脚别用力就好。过两天再来医院，我看一下石膏有没有绑好，绑得不好肿起来的话，还得重新绑。”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孙瑜不再执着让我住院的事，当即出门给我买了一副拐杖，然后扶着我出了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学校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晚自习都结束了。
门卫一看到是我们，便打开了大门，车子一路驶到宿舍楼下。
路上，孙瑜给唐煜打了个电话，让她们下来帮忙一起扶我上楼。
从车上下来后，我拄着孙瑜给我买的拐杖，抬起头望了望宿舍楼，还好我们住在三楼，不是最高的七楼，不然现在这样子，每天爬楼梯简直会要我的命。
楼梯口有人跺了一下脚，声控灯亮了，便看见在那里等了一会的唐煜。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何以然她们呢？”
孙瑜一手拉着我的手臂，一手扶着我的肩膀，朝穿着小熊睡衣的女生问道，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
唐煜慢慢地走了过来，接过孙瑜手中的药，淡淡地说：“何以然是物理课代表，晚自习一结束就被叫去物理老师的办公室登记分数去了，今天晚上的前两节课全被换成物理课，进行考试了，王宏陪她一起去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小心踩到玻璃瓶摔倒了。”我出声回答道，丝毫没有提到那群人找孙瑜的事。
孙瑜惊愕地看着我，眼里掠过一丝感激。
我想她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件事，毕竟不是好事，传出去不太好。
“这么倒霉啊，简乐柠。”唐煜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说。
孙瑜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不快过来帮忙扶人，都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急什么？我在等人嘛！看，人来了。”唐煜望着我们身后笑道。
我跟孙瑜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林嘉瑞正从男生宿舍楼的方向急匆匆地朝我们这里赶来。
“简乐柠，你的脚怎么弄成这样了？还绑了石膏！”林嘉瑞一口气跑到我们面前，喘着粗气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唐煜就捶了一下林嘉瑞的肩膀，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帮忙把人背上去！”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唐煜喊了林嘉瑞来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受伤了？你晚上来找过我？”我问林嘉瑞。
林嘉瑞点了点头，边跟孙瑜换位置边回答：“晚上找你有点事，见你不在，正好遇到唐煜。她说你去医院了，我才知道的。”
“哦。”我了然地应了一声，配合地将手放到了林嘉瑞的肩上。
林嘉瑞背我上去比孙瑜她们扶着我快多了，就是不知道他背不背得动我。
“简乐柠，你平时不吃饭吗？这么轻。”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林嘉瑞背了起来，听到他嗤鼻的声音，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胖。
“别磨蹭了，快点走吧，要是被宿管老师看到就完了，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的，趁现在人少，你跑快点。”
孙瑜在后面催促道，唐煜率先走在前面给我们开路。
林嘉瑞虽然比以前瘦了，但力气还是有的，没多久就将我背到了宿舍门口。同一层的女生一看到林嘉瑞当场惊叫起来，有几个女生在晾内衣内裤，有几个女生还穿着睡衣，见到有男生上来，都傻眼了。
“特殊情况，特殊情况！林嘉瑞，快闭上眼睛！”唐煜尴尬地朝众人打招呼，伸出手遮住了林嘉瑞的眼睛。
我挣扎着从林嘉瑞的背上爬下来，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脸，他的脸烫得惊人，似乎是因为害羞。
我一直认为林嘉瑞是那种厚脸皮的男生，没想到他也有害羞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下。
孙瑜见我要下来，将拐杖递了过来。我一手握着拐杖，另一只手没来得及拿第二根拐杖，只好撑在他的肩上，防止绑了石膏的右脚碰到地。
“他怎么还不走啊？”
“快让他走啊，人家还要晾衣服啊！”
……
同层的好多女生终于忍不住羞红了脸说道，听到声响，还有一些在宿舍里没出来的女生也好奇地探出头来看着我们。
“简乐柠，我先走了，明天再找你。”林嘉瑞脸色通红地对我说道。
我微笑着看着他，摆了摆手：“走吧，再不走，估计别人就要轰你走了。”
唐煜她们跟着偷笑，林嘉瑞逃也似的拐进了楼道，转眼跑得没影了。
他走后好一会，我们这楼层的女生都还没缓过神来，脸皮薄的女生嗔怪唐煜有男生进来也不事先说一声。
唐煜调侃道：“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吗？人家好歹是个大帅哥啊！”
我坐在孙瑜的床上喝着热水，洗漱水都是孙瑜给我弄的，此外，孙瑜还主动跟我换了床位，这阵子我睡她的床，因为我的脚没法爬到上铺。
我觉得老是这么麻烦孙瑜很不好意思，可是孙瑜说，如果不让她做，她会很不好受的，毕竟发生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
我很无奈，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不是她故意惹的，如果不是那个叫季杭的女孩冒用她的名字，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这世上很多事都算不准，只能说我们命中注定有这一劫。
林嘉瑞走得急，我都忘了问他找我有什么事，要不是唐煜偷偷地凑到我的床前跟我聊林嘉瑞，我压根都忘了。
唐煜问我：“简乐柠，你跟林嘉瑞真的只是玩得好的朋友吗？没有谈恋爱？”
我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但仍旧老实地回答：“我与林嘉瑞真的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并且有好几次，我们差点做不成朋友。
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不想别人追问我们的过去，我与林嘉瑞的过去都有不想被揭开的伤疤。
唐煜也没追问，只是像下定决心似的告诉我：“简乐柠，既然你和林嘉瑞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我就去追他了，我挺喜欢他的。”
我惊愕地看着唐煜，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唐煜以为我没有意见，笑着回到自己的床上玩起了手机。
我躺在孙瑜的床上，望着上铺的床板，胸口闷闷的。
我没有告诉唐煜，林嘉瑞跟我没关系是因为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整整十年，那个人便是安小朵。
05
翌日。
早上又是孙瑜将我扶到了教室，走平地其实还好，我用拐杖不大费劲，就是上楼梯的时候，如果没人扶我，我一只脚根本站不稳。
白天是孙瑜帮我，晚上我也不能总让林嘉瑞背我回宿舍，毕竟男生去女生宿舍，传到老师那里不大好，可老是麻烦孙瑜，我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唐煜主动提出晚上跟我们一起走，帮孙瑜扶我。
虽然之前我们闹过矛盾，已经和解了，但我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芥蒂，不过我并没有拒绝她的帮助，因为我的确需要帮忙。
中午是孙瑜打好饭带到教室给我吃的，这样我可以少走动一些。
直到下午也没见林嘉瑞过来找我，反倒是唐煜去他们班找过他，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自从昨晚唐煜告诉我她要追林嘉瑞后，我现在一看到唐煜心里就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林嘉瑞与安小朵的事。
我知道，如果林嘉瑞一直走不出安小朵的圈，唐煜必定会受伤。可感情本来就是别人的私事，我一个外人能跟他们说些什么呢？
思来想去，我一直没有开口。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了，接着是体育课。
我没等到林嘉瑞，倒等来了许岩。
自从上次他给我钱后，我们就再也没碰过面，而我却能时常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他的言论。
比如“九班的许岩又带人去打架了，那么帅的一张脸还被刮花了”，“九班的许岩又惹事了吧？我在楼道口看到他的处分通知了”，“九班的许岩真嚣张，新生竟然敢揍高年级的学长，高年级的一帮人去他们班算账了，楼上闹翻天了”……
各种言论都是关于九班许岩的。
我一直都在担心，生怕有一天许岩的名字与我联系在一起，怕人们顺藤摸瓜，挖出我们过去的事，最担心的还是怕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许岩伤害过。
所以我一直能避则避地躲着许岩，就怕落人口实。
许岩来找我的时候，教室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去上体育课了，我的脚受了伤，自然没法去。
本来是上课时间，可是许岩堂而皇之地走进我们教室，径直朝我的座位走了过来。
我猜想他一定又逃课了。
看到他走近，我的心条件反射地紧缩了一下，生怕突然有同学回来，撞见他来找我，到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你们班不是体育课吗？你怎么没去上课？”
许岩绕到我的桌前，随手拉开我前面同学的凳子坐了下去，手插在裤袋里，朝我问道。
我抿了抿嘴，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许久才开口：“我的脚受伤了，不能上体育课。”
闻言，许岩低下头朝我的脚望去，看到上面厚重的石膏，眉头皱了一下，说：“才多久没见，你就把自己弄成残疾了啊！简乐柠，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折腾的嘛！”
我的目光掠过他眼角的刮痕，对上他的视线时，急忙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我一直都不习惯与许岩单独相处，不管是那件事发生之前，还是发生之后。
我感觉，在许岩的面前，我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幼兽，不管我逃到哪里，他都会想方设法抓住我，也一定能抓住我。
“这些给你，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有事我会找你的。卡里我存了一些钱，你们那里也卖保险吧？你下周回家帮我给那个人交一下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钱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我下周走不开。”许岩没有理会我的小心思，将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放在我的面前，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的身份证号码，还有户口本的信息，办保险的时候要用到。”许岩拿起我桌上的笔，在我的草稿本上“沙沙”地写着，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的字写得出奇的清秀漂亮，我望着写满字的纸，心里说不出的乱。
许岩来找我，要我为他做事，去接济他的亲生母亲，可我的心里有点忐忑，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要我帮忙的人是许岩。我不想跟许岩有过多的接触，因为我忘不了他带给我的梦魇，更害怕其他人知道那件事。
许久，望着许岩的侧脸，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妥协了，说：“保险我会帮你办的，不过手机你拿回去吧，我把你的号码记下来，有事打给你，没必要拿手机。”
我接过许岩写好的字条和桌上的银行卡放在一起，然后将那部银色的手机推到他的面前，又望了窗外一眼，生怕有人突然经过，或者突然回来看到我们。
“拿着吧，又不是新手机。”许岩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盯着我说道，然后将手机拿了起来，突然俯下身将手机塞进了我牛仔上衣胸前的口袋里。
他的脸在我面前逐渐放大，我的心跳得很快，脸上莫名地开始发烫。
撇开过去的种种，许岩的确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
在我的印象中，柒轩一直是最好看的男生，他像清澈的水，干净得让人不忍心去触碰，仿佛触碰是对他的亵渎。
林嘉瑞是另一个好看的男生，小时候的他像白豆腐，水水润润的，比起现在多了几分可爱，可是他有着太过躁动的情绪，很多人都只看到了他躁动的情绪，而看不到豆腐般的心——林嘉瑞的心其实很软。
而许岩就像是墨，他的脸明明是娃娃脸，明明很俊秀，可是像墨一般，让人根本看不透。
其实，不仅是许岩，就连林嘉瑞，还有离开的柒轩，我一个都没有看透。
柒轩是我曾经特别想看透的人，可是他不愿意给我看，我折腾累了，累得没力气看了。
林嘉瑞是我最不愿去看透的人，因为从我刚刚触碰感情起，他就一直给自己贴着属于安小朵的标签，我从不喜欢触碰别人的东西。
而许岩是我最不敢去看透的人，我怕看得越多，就被他眼底的旋涡吸得越深。
“人瘦了，胸倒没小。”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少年嗤笑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像触电了似的，赶紧伸出手环在胸前，戒备地看着勾唇微笑的许岩，全身都在发烫。
我又一次觉得自己被他羞辱了，他总是能轻易羞辱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