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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家病院

文/伊安然
新浪微博:@伊安然然然
图/暖喵

1

盛夏午后,初一难得悠闲地在凤藻宫的西窗边捧了书卷看得专注。

屋里四面开窗,又摆了不少冰砖,虽是酷暑时节,倒也算凉意习习。他只穿了件月牙白的交领缎制常服,因为侧坐的慵懒姿式领口处微微敞开了半寸,额前发丝随风扬起,凭添了几丝邪魅。

谢宴手执墨笔,嘴里还叼着支羊毫,正在书桌前泼墨点朱,描绘自家夫君盛世美颜,须臾一扔墨笔,豪气干云:“此番为皇上所作的这幅画,绝对是我毕生的得意之作!”

初一闻言,眉头微动,语带诱哄:“先把画拿来让我见识见识?”

“成!”谢宴先在画得差不多的得意之作前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小脸满是得意和期待,“如何?可有七分传神?”

初一看了看谢宴,又看了看画中那坐姿扭曲,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的“自己”,长睫微抖了三下:“丑!”

谢宴怒目圆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不然我马上让人裱起来,挂到凤藻宫最醒目的地方去。”

初一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太丑了,平白埋没了阿宴这绝世画功!”

谢宴听得冷笑了两声:“少来!你分明是嫌弃我!成!嫌我把你画丑了是吧?打明儿个起,我天天出宫,上象姑馆给那些玉树临风的小倌儿画,届时你别上赶着求我给你画!!!”

“也好,明日起,我便上那象姑馆坐馆,只当阿宴一人的小倌又有何妨!”初一见她恼怒,愈发一本正经地灌起迷魂汤来。

谢宴一看他这没脸没皮的无赖样,便没憋住笑,偏是心里余怒未消,正打算跟他理论,却听外殿有脚步声传来。

丁雨隔了珠帘拱手报道:“启禀皇上,燕地国主遣人送来了国书。”

“燕地?”初一蹙眉,“朕开春才派了人伪装成商旅在燕地边境刺探虚实,这才刚入夏他们就派人送来国书?莫非察觉到了朕欲起兵攻燕?”

“燕地乃是我大明与北狄的共邻,臣早年参加北狄之战,途经这燕地,多少知道些燕地的事。这燕地男子多是绝色,国中兵力虽然不济,但皇室男丁个个八面玲珑,极擅以男色乱政。此前兆国有意攻打燕地,燕地假意屈从,派了个皇子为质前去示好。结果不出半年,兆国公主便因为爱上这燕地质子竟偷出了边境布防图,致使燕国铁蹄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夺下兆国封地。”丁雨谈及燕地时,语气里显然还颇有些鄙夷。

初一缓步出了内殿,从丁雨手中接过那封国书看了起来。

“男色乱政?”谢宴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那得是多好看的男人,能把人迷得这般叛父卖国?”

“燕王有意遣世子慕容灵章朝贡天朝,请我们做好准备呢。” 初一合上国书,冷笑了一声,“朕没记错的话,这慕容灵章可是燕王最喜欢的幼子,容颜倾城,风华绝代。有兆国的前车之鉴在,朕倒是想看看,这慕容灵章能凭男色在我大明翻出什么花样来!”

2

慕容灵章抵达京师那日,引起了全城骚乱。人人可见车中少年肤白胜雪,眸盛星月,满身贵气却谦和亲切地掀了车中烟青色缦帘,冲围观的妇孺频频微笑颌首,每一笑必引来一阵尖呼。

谢宴是在慕容灵章进京后的第二天,才从月云旗口中得知的此事。彼时月云旗犹自因为杭铮被那些抢着看这个小白脸的女人踩得脚背乌青而对此人咯咯磨牙。

谢宴转头便问初一:“那慕容灵章真有如此好看?他这几日何时进宫,我倒想去会会他!”

“我以为,相识伊始你便已认定你家初一最好看,似慕容灵章这等俗颜庸色,自然入不了阿宴你的法眼!”初一斜斜瞥她一眼,却略有警告意味地扬了扬眉,“不过阿宴若真是好奇,我唤人前来让你瞧瞧?只是回头,你别又逼我坐着不动盯着我瞧上一两个时辰洗眼睛才好!”

“小气鬼!以为我听不出你又嫌我把你画丑的事吗?我封笔,封笔总成了吧!”谢宴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

谁知第二天一早,她便在宫中遇见了这位传说中的慕容灵章。

此人一身错金红的华服从宫道的另一边向乾宁殿走来,见到刚送初一上朝归来的谢宴时,先是负责为他引路的太监跪地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慕容灵章躬身冲谢宴行了个大礼:“在下燕地慕容灵章,参见皇后娘娘!”

谢宴瞥了一眼他的模样,发现这人确实生得好,只是那张净白如瓷的脸,便让她想起当年在安乐堂遇见初一时的情形。彼时,他也是一张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脸庞,让人见了颇有怜惜之心。

“世子不必多礼,本宫只是路过而已!”谢宴随口敷衍着便要走人。

慕容灵章却盯着她,笑得一脸腼腆:“灵章在燕地便曾听闻皇后出身将门,英姿飒飒,颇我有燕地女将军的凛然威仪。今日一见皇后,果然不负盛名,光采慑人!”说着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恭敬呈上,“此乃灵章特意为皇后准备的小小心意,还请娘娘务必笑纳!”

谢宴一愣:“送我的?”

慕容灵章微微颌首,见谢宴并无要接下的意思,竟上前直接将那盒子往她怀里一塞,旋即俊颜通红地揖手告辞,临别颇有深意地看了谢宴一眼,看得谢宴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抱住盒子。

待人走远她才后知后觉地问小金子:“刚才他看我那下,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抛媚眼?”

小金子磨着牙:“男生女相,一脸妖孽样,娘娘还是离这种人远点!让皇上知道了,一准又要吃醋了!”

谢宴原本兴致缺缺的眸中,泛起一丝亢奋:“哎,小金子,你说,这慕容灵章会不会是特意来色诱本宫的?”

“啥?”小金子听得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地上了。

“美男计啊!我们大明不像兆国,没有适龄的公主,后宫也只得我一个皇后。他们想以男色乱政的话,可不就只有我这么一个突破口了吗?”谢宴说得两眼发亮,“敢打我的主意?走走走,回去把井里那只瓜拿出来切了,估摸着这几日要有好戏瞧了!”

3

此后数日,这位灵章世子几乎每日都会遣人送个小物件进宫。谢宴这头竟是一反常态,来者不拒。只不过这头收了礼,那头便像献宝般跑去初一面前炫耀。

这日她更是在他面前拿出慕容灵章所赠的那几个表情动作各不相同的女将军的人偶,大声感慨:“想不到这世子爷还颇有巧思,这人偶真是趣致,居然还是女将军哦!”

初一眼都没抬:“听闻燕国始祖便是以女为尊,国中上阵杀敌,封王拜相者皆为女子,至今仍有女子从戎呢。阿宴这身手若去燕国,说不定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我堂堂承业皇后,去他小小燕地,只给我一官半职?”谢宴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笑得愈发灿烂起来,“那我还是抱紧皇上的大腿,等着皇上哪天心血来潮,收了燕地给我当明年生辰贺礼吧!”

初一面色微霁:“莫拍马屁,我看你这几日收礼收得很是欢喜啊!“

“我这叫报复!”谢宴撇嘴,“谁让你嫌弃我的心血之作?”

“既是心血之作,好歹该有三分神似,可你将我画得惨不忍睹,若换了别人,这样糟蹋我,我治他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

“哟嗬!”谢宴双手叉腰,“好好好,我还得谢谢皇上宽宏大量,没治我的罪了!小金子,去,拿本宫的牌子去驿馆把那慕容灵章请来,就说本宫请他明日进宫,到御花园赏花!”

小金子吓得额上冷汗涔涔:“娘娘莫开玩笑了……”

“就依她的话吧!”初一说着,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这家伙进京这么久,底细咱们也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那些什么阿猫阿狗的知道一下,朕的皇后,莫说是意欲染指,就算是够胆靠近,朕也会直接捏碎他的狗胆!”

谢宴听得愣了三秒,到底没忍住:“真,真约啊?”

初一幽幽抬头:“约,不止约,还得光明正大地约!阿宴不是自觉画功精进吗?回头让这心灵手巧的灵章世子也见识见识你的神来之笔,好叫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宽宏包容!”

“你……”谢宴恼得扑上去便要找他理论,结果反被按到了榻上……

4

这天下午,御花园中,一身水墨色长衫的慕容华章焚香净手,亲取了燕国特有的琉璃盏为帝后烹茶煎花。

眼看在他手中清水的浸泡之下,重重花瓣片片绽开,而那袅袅茶烟里的少年风姿清艳,看得一众随侍的宫女粉颊生春,目不转睛。

初一忍不住瞄了眼身畔的女人,却发现谢宴目光恍惚,正以手掩口,一副要打呵欠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困了?”

“嗯,中午没睡好……”谢宴下意识地答了一句,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没睡好的元凶正是身侧这人,立时脸一红,甩开他的手,重重哼了一声。

“这绯樱茶不止茶汤清亮甘香,且有养颜补气之效。灵章斗胆,请皇后娘娘一品!”慕容灵章语气恭顺,心中却是大为光火。

他在燕地风靡万千少女,一到京城便费尽心思打听了谢宴的所有资料,原是想如法炮制兆国之乱的,谁承想这谢后对自己竟是从头到尾视若无睹。皇帝对他表面热情有加,实则紧盯不放,以至他进京数日竟还是无从下手。

原以为这次皇后相召是有了可乘之机,谁知竟是帝后相伴款待。这二人对他的炫技全然无视,还全程旁若无人,眉来眼去,气得他递茶的手都有些发抖。

谢宴忙接过茶盏闻了闻:“果然花香四溢!”

“世子诚意拳拳,还连日送礼物给朕的皇后,朕与皇后也该略作表示才对!正好皇后近来对画人像颇有心得,不如就由皇后亲自执笔为世子这谪仙之姿作画一幅,聊表心意?”

原本还一脸困倦的谢宴立时来了精神,一改先前的淡漠态度,满脸雀跃:“终于要轮到我了吗?”

慕容灵章虽不懂谢宴为何画个画还能乐得摩拳擦掌,却还是客气道:“灵章不胜荣幸!”

初一给小金子使了个眼色,小金子忙招手让宫女奉上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

谢宴一捋袖子便要开工,初一却是上前将她袖子往上翻折了两圈,确定袖子不会垂在纸上却又只将将只露出手腕,这才满意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就辛苦世子稍坐片刻了!”谢宴笑得眉眼弯弯,似有万千繁星照亮夜色,一瞬的灵动清艳,看得慕容灵章微微失神,直至此时,才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能得初一专宠。

半个时辰后,已经全身酸痛的慕容灵章终于见到了那幅泱泱天朝一国之后为自己所作画像。手麻脚软之下,琉璃盏惊得失手落下。

“世子这是何意?”初一骤然沉下脸来。

慕容灵章俊颜又白又红:“皇上恕罪,在下一时失手,断无嫌弃之意,皇后笔触随心,灵气十足,这小像,在下,在下喜欢得紧!”

“果真?”初一眯了眯眼。

“千真万确!”慕容灵章咬紧后槽牙用力点头。

“那就好,朕打算将此画裱好,置于承庆堂中展示数日,供群臣参观,以此彰显你我两国情谊,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慕容灵章额角青筋跳了几跳,躬身,双手抱拳挡住自己控制不住想抽搐的脸:“皇上英明!”

谢宴娇笑着伸手,头一次主动示好,轻拍慕容灵章的肩:“世子果然有眼光!怪不得小小年纪便蒙燕王如此重用了,他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慕容灵章呵呵笑了两声,狠狠以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5

当晚,承庆堂夜半走水,所幸并无人员伤亡。只傍晚时皇上亲自挂起的一幅画像付诸一炬。

同天夜里,数名奉慕容灵章之命,来盗画的燕国侍卫在宫中被人生擒。承业帝龙颜震怒,以慕容灵章图谋不轨,意欲闯宫行刺之罪将其生擒于驿馆之中,并决定不日向燕地宣战。

整晚灯火通明的凤藻宫里,谢宴满脸得意:“此番我随手一画,便给了皇上一个攻打燕地的正当理由,皇上打算如何赏我?”

初一苦笑,自殿中一个落地花瓶中,取出那幅自己亲手裱好的画轴缓缓展开:“我这几日细细观摩过了,虽说阿宴笔下的我,丑绝人寰,但……”他抬手,轻抚画中自己的唇角,“至少,无论何时,在阿宴眼中,我都是这般温情开怀的。如此,足矣!”

六个月后,派往燕地征战的承业大军凯旋,将七千里燕地尽收靡下。

自此,谢后一画倾城之事,在国中广为传颂…… qAsfn74F6PiSpsyBCR3QJwQ/o8x419YpMgHaEswfScwAtmXxSAOMjFUh4X/v7F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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