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的故事

@秦 俑

四叔的故事

春节前夕，四叔请了一天假，特意起了个大早，他要赶早班车去火车站排队买票。过了晚饭时间，四叔坐公交车回来了。“票买到了吗？”看到四叔一脸疲惫地点着头，四婶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不过，两张票不在一班车。你头一天走，我后一天走。”四叔说话总是细声细语。“能回家就好。”四婶说，“都两年没回去了，明堂都快上小学了。”明堂是四叔四婶唯一的儿子，那一年他六岁。

工厂放了假，四叔送四婶去火车站。四婶一个人先走，四叔有点不放心：“你的票是有座的，这一小包行李你带着。我是站票，到时看能找地方蹲着不……银行卡放在你大衣内袋里，下了车站，外边就是银行……在车上要注意安全，别挤着踩着，睡觉别睡太沉了……上车下车包要拿好，水和方便面放到手提袋里，拿出放进都方便……十二个小时就到了，到站时间是明早八点，可千万别睡过头……出站后不用等我，取了钱就回家，老人小孩都等着呢，我明天到火车站给家里打电话……”

第二天下午三点四婶才到家，火车整整晚点四个小时。四叔往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安全到家就好……家里冷不……明堂又长高了吧……”“冷，冷得我直哆嗦。明堂长高了，都快到我肩膀了。”四婶问，“你这么早到车站了吗？”

“我……回不去了……到大年初一，你替我在我娘跟前磕个头……”四叔声音越说越小，“排了一天队，连站票都没了。你的票，是我花高价找‘黄牛’买到的……我怕你不愿一个人回……我知道你很想回家……”

四叔以为四婶会对他破口大骂，结果四婶没有骂，却在电话里“哇”的一声哭开了。

明堂的故事

第二段故事，发生在去年北京的冬天。半个月前，明堂来找我，说他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他和同学要结伴去泰国，让我回家时给他爸妈捎点儿东西。

明堂是四叔四婶的独子，大学毕业两年了，和我一样在北京上班。

我说：“不要光顾着玩，春节还是要回家陪陪你爸爸妈妈，四叔四婶一定也盼着你回去……”

明堂打断我的话：“哥，今年春节回家的车票确实不好买，我在网上抢票，没抢到……而且，我们已经订好了去泰国的廉价机票……再说了，过完春节再回家不是一样嘛，难道非得赶这个点？”

前几天，明堂又来找我了。明堂说，他去不成泰国了，他得回家，东西就不麻烦我捎了。

我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不是我想通了，我爸都把回家的往返车票给我订好了，我能不回去吗？”

春运就是一张火车票，最后一站都是家。

“四叔也会上网订票了？”我假装奇怪地问。“谁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我妈说，为了上网抢票，我爸在网吧里守了好几天。”明堂赌气地说，“真不懂他们怎么回事，我不回去，他们这年就没法过了似的！”

然后，我就给明堂讲了四叔四婶二十年前的那段往事——一周前，四叔打电话央我教他怎么在网上订票，说了很多话，还给我讲了这段往事。我觉得，我有义务也讲给明堂听听。

故事讲完了，你也许会问，明堂春节到底会不会回家？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的故事里，明堂回家了。

郝景田摘自《昆山日报》
图：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