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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文/火灵狐

火灵狐

天秤座,爱好上班,志向是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打工仔。

我阿姨罹患癌症多年,靠靶向药维持生命。这种药很贵,每个月需要数万元的花费,而这笔巨额支出并不能完全治愈癌症,只是延缓死亡而已。在外人看来,我们全家人与常人无异,一样出来约会吃饭,一样谈笑风生,并未因此出现过很大的情绪波动。我唯一一次感到触动,是我阿姨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他发了一条很长的微信给我,写的是他看完一部名为《我不是药神》的电影后的感受。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普通人为慢粒白血病患者从印度偷偷“代购”天价抗癌药的替代品的故事。替代品的药效与正版药的药效差不多,价格却只有正版药的十分之一。只是因为没有专利权,被称为“仿制药”(性质类似抄袭),生产与销售都是违法的。令我深感意外的是,表弟在微信里替正版药厂说话,他觉得药厂并非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是坑害患者的“恶人”——尽管,他为此几乎倾家荡产。

电影里的正版药厂被塑造成一个有些冷血的形象,他们为了利润不顾病人的死活,他们还报警阻止男主角“代购”仿制药,因为这严重影响了正版药的销量。“代购”仿制药的男主角一开始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只是想赚取中间的差价。他也怂过,因为害怕被捕。他再次出头也并非出于多么高尚的理由,只因目睹相熟的病友不想继续拖累家人而用惨烈的方式选择离去。看电影的时候,我的四周都是抽泣声。但我并不觉得这个故事里有英雄,我觉得众生的泪水是在为平凡甚至是苦难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而流。

是的,我觉得这个故事里没有英雄。这个故事里只有被平凡而残酷的生活所折磨的普通人。罹患绝症的病人是,“代购”仿制药的男主角是,在情与法之间艰难摇摆的警察是,竭力维护正版药的药厂代表是,发微信告诉我他不曾因为救命药开出天价就怨恨药厂的表弟也是。

我曾经幻想的英雄梦想,是如山川海洋一般波澜壮阔,如宇宙星河一般浩瀚无垠,它应该热血沸腾,它应该一往无前,它应该被时间铭记,成为一座丰碑伫立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间。我常跟人说后悔读文科,我应该去学理科,或造一座宏伟的建筑,或发现一个前所未有的元素,或创造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新发明。平凡在我心里是一个近乎贬义的词语,它跟英雄不沾边,我甚至苦恼于自己的人生不够“英雄”。我在考博的途中犹豫,因为我一直问自己一个又自大又幼稚又好笑的问题:我的博士研究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当然不能。世界不会因为你或我的一点点小成绩就发生改变。甚至,我们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将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我们倾尽才智所取得的成就不过是这世上的沧海一粟,激不起一点波纹。过去我很是为此感到沮丧,觉得自己的一生不过如此,多么无力。不过我渐渐开始重新审视平凡的生活。我表弟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孩,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可能一生都做不出什么壮举,但他说如果仿制药泛滥,那么大家就会都走捷径去做仿制药,也就没有人愿意再投入大量时间来研发新药,这才是对所有人都不好的结果,所以哪怕倾家荡产,他也能够理解正版药的天价。电影里的“代购”也不是什么英雄,他懦弱、贪财,即便后来免费再为病人买药,那也是出于愧疚,他说“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就是这些被平凡而残酷的命运百般折磨,却依然喘息挣扎的卑微梦想,让人哭成了狗。

我开始觉得我原本认为“不伟大”的工作有了一些意义。我不爱写文,但忽然觉得即便是写专栏这样一件小事,也许这短短一千五百字就激励或启发过某一个陌生人呢?我常收到一些看似“平凡梦想”的私信,问能不能不考大学,能不能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小事。过去的我可能会阻止你,我会苦口婆心说不一定要升学拿到金光闪闪的高学历才是“成就”。但现在的我会说:去吧,谁规定人这一生就必须扭转乾坤、惊天动地呢?美甲也好,唱歌也罢,就算是一个小透明,你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光的啊。为什么要因为平凡就怯懦,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伟大?谁说你的平凡生活里就没有英雄梦想? EHiFD8UwsvKJaEl9xZlTL2TqlDxxNxv6aNMdJp8Dw0clfncV9eJWFHu9Zwvduj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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