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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灰
本名李辉，有个小自己十四岁的妹妹芊卉。
微博：@里灰啊
妹妹芊卉
我妹出生那晚，我正在网吧跟朋友通宵打游戏。
一群狐朋狗友，都是独生子，知道我空降个妹妹，大半夜的，齐声拍桌子号叫：“你要完蛋了，小孩最烦了！整天说你坏话！拔你网线！偷你零花钱！吐你口水！”
后来我转了学，跟这群狐朋狗友散了。
妹妹一天天长大。她聪明、漂亮、可爱、乖巧、善解人意……完全不是那群王八蛋嘴里的那种生物啊！
我现在特想找到那群家伙，然后心情愉悦地告诉他们，我妹不是我的麻烦。
她是这世界，写给我的情书。
夏天，夜晚，我牵着她的小手在公园散步。
我穿着短袖短裤，被蚊子咬得嗷嗷直叫，跟只猴似的乱跺脚。
她仰头问我：“哥哥，为什么蚊子咬你不咬我啊？”
我笑哭：“你穿着长袖长褂蚊子怎么咬啊？”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接着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来弯腰卷裤腿，卷完左边卷右边，完了又卷袖子：“我把肉露出来，这样蚊子就不会光咬你了。”她还分配上了任务，“大蚊子去咬你，小蚊子来咬我……”
夜微凉，我的心底潺潺一股暖流。
她两岁多快三岁的时候，跟我妈在亲戚家吃饭。
我打电话过去问候。
“小美女，你在吃什么呀？”
“豆芽。”她含糊地说。
“豆芽呀，我也喜欢吃豆芽，那你能不能给我吃一口呀？”
她愣了，估计一脸蒙。
到了晚上，她回来了，我正在看电视。
她进门后默不作声地走到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油汪汪的豆芽，踮着脚举到我面前说：“哥哥，给你，豆芽……”
我一愣。
那一把豆芽虽然脏兮兮的，但小芊卉，我全吃啦，下次还要给我带哦。
某天刚吃完晚饭。
我跟她说：“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她难过地望着我，轻声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不懂礼貌，以前你从不说别人是笨蛋的，可你今天这样说了那个卖菜的阿姨。”
她听完愣了一下，低头，撇嘴。
我弯腰看她，她突然张嘴大哭，瞬间满脸眼泪：“你以前不是说会一直喜欢我的吗？”然后号啕不止。
我立刻就觉得我错了，几乎跪在地上道歉。
我妈跑过来佯装揍我给她报仇。
她却以为是真打，冲上来抱着我，大声哭喊：“别打了，别打了……”
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理。
我一想凑过去哄她，我妈就瞪我。
我缩在沙发一角，假装看电视，其实啥也没看进去，后悔了一个晚上。
半夜，我准备要睡了，她突然推开我的房门，探出一个小脑袋。
我赶忙起身，心想：咋了？
她说：“哥哥，我以后会懂礼貌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的心瞬间就化了，连连点头：“嗯嗯，当然喜欢，一直喜欢。”
她开心地笑了。
窗外的夜很深，她的笑灿烂得像焰火。
缺点我都改，优点都给你，你能不能一直喜欢我？
带她去阿姨家做客。
阿姨家也有个小妹妹，小妹妹非要举高高，我就抱着她玩，一会儿就给我累得半死。
她看见了，一脸不爽，走过来教训我：“你把人家举这么高，很危险的！摔到了人家，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吃醋了呀？我有些哭笑不得。
阿姨家的小妹妹站出来帮我说话：“我不怕。”
她红着脸把小妹妹招呼到一旁，认真地说：“你要是不跟我哥哥玩，我就把我的芭比娃娃送给你。”
那个芭比娃娃是她最心爱的玩具。
过马路。
我牵着她，她牵着气球。
气球脱手飞了出去，她突然挣脱我的手跟着去追。虽然我们还在马路边，车辆离我们也还有一段距离，并且马路中间隔着栏杆，但我还是惊得眼前一黑。
她追着捡起气球，大概是见我一脸慌张，问我怎么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骂道：“谁发明的车啊！”
她一本正经地教训我：“要是没车的话，我们怎么去上学呀？”
好像我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嘲笑很蠢，很幼稚，明明她才是个小孩。可我还是想说，笨蛋，因为你要过马路，所以我希望全世界都没有车呀。
有一回翻栏杆，我的小腿肚被铁片刮了一下，血流不止，挺吓人的。
医生给我清洗伤口，她看见了，嘴一撇，号啕大哭：“你是怎么做哥哥的？你是怎么做哥哥的？喀喀——你是怎么做哥哥的……”眼泪灌进她嘴里，呛得她咳嗽连连。
医生吓了一跳，赶紧让我妈把她拖了出去。
从医院回来，我问她：“我受伤跟‘怎么做哥哥’有什么关系啊？”
受伤的是我好吗？难道你不应该去生铁栏杆的气吗？
她低着头不回答我，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邻居家的一个小弟弟来串门，看我腿上缠着绷带，小伙子很好奇，伸手摸了一下。她在旁边“哇”的一声哭了，满脸眼泪：“我这么碰你，你不疼吗？要是你，你不疼吗？要是……要是你……你不疼吗……”
小弟弟的鼻涕都被吓出来了。
我安慰她说：“你别哭啊，我真的不疼……”
她趴在我怀里接着号：“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怎么做哥哥的……”
原来在她的心里，好好做哥哥，就是保护好我自己啊。
大二开学，全家人一起吃饭为我践行。
我妈开玩笑说：“你看你妹妹这么舍不得你，你干脆把她带去学校好了。”
“好啊，那我每天牵着她去食堂吃饭，让她坐在我旁边上课，约会让她当电灯泡……”
我妈说：“吃饭上课还行，要当电灯泡肯定得炸！”
我和我妈聊个不停，她在旁边闷头吃饭，一副很伤感的样子。从前一晚知道我要走时她就这样了，闷闷不乐的。
在车站里，我挥手告别，她还是低着头不看我。
我妈问：“没忘带什么吧？”
她突然抬头，嘴一撇，眼泪就出来了：“忘了带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带我去学校的。”
来过我家的朋友都知道，我的房间是没有锁的。
我妹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正是我最叛逆的时候。我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打游戏一边跟朋友聊天。
有一回她睡午觉，爸妈临时出门了，她醒了就想来我房间找我。但我戴着耳机，游戏声音又太大，没听到她敲门。其实门没锁，只是她太矮，够不到门把。
她就在门外哭。
我出去上厕所时才发现，她趴在门口睡着了，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我平时挺没心没肺的，可看到这样的她，我的胸口疼了一下。
当天下午我就找人把我的门锁给拆了。
怕她不好开门，我还拴了一根红绳子在上面，够不着没关系，一拉就能打开。
很多朋友都替我着急：“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不需要隐私？”
我说不要，没关系的，反正她进来前会敲门。
平时父母都挺忙的，我想成为妹妹的依赖。
我做不了很多，只是希望，她想找哥哥的时候，就一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