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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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我和阿云去大理晒了几天太阳。
好多朋友都问过我,大理真有那么好玩吗?怎么看你年年都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不好玩一说,只是在那里待着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时间过得很慢,生活与我无关”的错觉。
至于其他理由,大致是那里消费中等,气候宜人,无论何时抬头看天,它都能奇妙地保持着同一种近似透明的蓝。
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像在国外时一样苦于饮食不习惯。
总的来说,大理是个性价比很好的度假之地。
原本以为自己会散漫地消磨几天,但最后竟然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小巷的咖啡馆里。
以尚且的速度继续着年前剩下的工作,日落时分的某一个瞬间低下头,看见一楼经过的摩托车与旅客,忽然感觉被治愈了。
很神奇。
即便事实上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原有的生活罢了。
晚上我和阿云坐在民宿房间里的沙发上聊天,小茶桌上放着花茶,我们却还是泡了自带的黑咖啡。
明明完全不需要提神去做点什么的时间,但我们似乎仍然习惯提着一口气。
哪怕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交谈。
是在那一刻我确定,相较过去,我们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聊起新一年的愿望,除了健康与工作,我说,去年尝试了自律的写作生活,今年想更好地规划自己的时间。不能因为专注一件事,而削减了其他活动在日常生活中占据的比重,起码每天要坚持散步三公里以上。
这完全不像是过去的我会说出来的话,也几乎不可能成为我能坚持做到的事。
但从大理回来后,我真的开始了散步的生活。
提前三个小时起床这件事我竟然只花了三天就完全适应了,甚至完全无须借助闹钟的帮助。
人总能一次次从自身挖掘出惊喜。
这样对比下来,从前因为写作而削减忽略的部分,便看起来很像是一种因为懒惰而向自己撒娇的行为了。
也许不是像,而就是。
至少在人生现有的这个阶段,我已经完全不会因为“大家都有拖延症”这样的事而产生窃喜的共鸣了。
拖延症说穿了就是懒啊,这件事说到底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
尤其是当我意识到,“2”字打头的时间只剩下一点点后,就更多出了一种坚定的紧迫感。
也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但还是希望,当我的人生步入三十代的赛道,接棒的那一刻,会由衷地认为二十代的自己,完成了一次不错的交接。
上次聚会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我,竟然都已迈入了三十代。
十几岁时完全不敢想象的事,如今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我起初扭捏了一小会儿,不过最后还是诚恳地发问:“三十岁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很好啊,今年比去年过得开心多了。”
“反而感觉更能自如地支配自己的时间了。”
“她啊,男朋友是1994年的哦,励志励志!”
然后一群人笑了起来。
杯子里的茶还冒着稀薄的白色热气,反正那一瞬间,我是真实地松了口气,甚至还多出了一点模糊的期待。
我的三十代会是什么样子的?
菲茨杰拉德出版第一部小说得到了突如其来的巨大成功,于是他跟一位记者说,没人应该活过三十岁。
但他还是活过了三十岁。
大概每个年轻人,跨过那一条白色的交接线,才算真正踏入了人间。
而我正以比想象中更踏实的脚步去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