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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SOUL

采写/简洁

中山大学硕士。豆瓣阅读作者,专栏记者,资深杂志编辑。

即将出版散文集《少女与霓裳》

微博:mayjane

摄影/Bahget Iskander

诗人的境况

你只能朦胧地理解他。

可他是多么清晰:

意义的太阳,有时,

会被墙的阴影遮挡。

——《盲人在预言中记述的几种境况》节选(选自《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国内的读者读到阿多尼斯,大概还是2009年译林出版社引进他首部中文诗选《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这位作品等身的诗人在诗坛上享有盛誉,同时也是近年来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作家。法国诗人博纳富瓦称,“阿多尼斯是二十一世纪最需要的诗人之一,这样的诗人将帮助人们懂得:通过诗歌,通过向谎言及陈腐的思想宣战,所有个人、各种语言都能共享精神的果实与生命之树的果实。”而莫言则这样评价阿多尼斯,“阿多尼斯的诗歌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他把诗歌当作剖析自我的工具。站在人的角度来创作,这也是我们所有从事文学创作的人应该遵循的原则。”

我有幸见到阿多尼斯,则是他2018年9月来深圳飞地书局举办画展的时候。这是这位近九十岁的阿拉伯诗人来中国举办的第三次画展。他的画多以拼贴画的形式呈现,最特别的是画上还有阿拉伯文字。阿多尼斯说这是他在构图上有意安排的,因为阿拉伯语除了语言功能外,在文字造型上也非常有美感,“文字不仅仅是诗,也是视觉艺术的一部分。”比起诗,阿多尼斯作画的态度更加游戏而自由。也因为有画作为参照和注脚,我们可以更直观地理解他的诗及其思想。行程安排有前一天的讲座和后一天的专访,这位白发苍苍的诗人在访问时认出了我是前一天坐在讲座第一排的人,和蔼地聊起了他的诗与画,故乡与童年。

《孤独的花园》(组画二)80×120cm,2018

《孤独的花园》(组画二)80×120cm,2018

《古老的神话-2》,纸本综合材料55×37cm,2018

《古老的神话-2》,纸本综合材料55×37cm,2018

《蓝色对话-39》,纸本综合材料42×58cm,2018

《碰撞-26》,纸本综合材料42×58cm,2017

《碰撞-33》,纸本综合材料42×58cm,2018

《无题-7》,纸本综合材料51×35.5cm,2014

Q:这是您第三次来中国举办画展,您的诗作最近也在中国出到了第三本。您对中国读者有什么印象呢?

A: 我很荣幸能在中国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这让我感觉到两方面的责任。第一是我对诗歌的责任,我需要写更好的诗歌;第二是我对读者的责任,因为我是通过诗歌来与读者交流和沟通的。

Q: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次画展五个系列的主题吗?

A: 这五个系列的主题也缘于我对诗歌的了解,对绘画的要求和表达。

《蓝色对话》是来源于当时在罗马做一个展览,有我、另一个意大利艺术家,还有另外一个诗人,我们之间的谈论引发出来的一个主题。《碰撞》是关于古老文明和现代生活和政治、经济状况以及民族内在战争和矛盾引起的碰撞。还有古代文明和现代文明,以及阿拉伯古代诗歌传统和现代的诗歌现状之间的碰撞,也有西方社会和东方文明碰撞。《孤独的花园》对我来讲,一个诗人的精神的孤独就像是花园,人有很多层次的孤独,精神的孤独是我想要强调的。《古老的神话》是因为我的画里有很多有关于阿拉伯古典诗歌的内涵以及表达,还有阿拉伯的神话故事。《无题》则是因为其实我的所有作品最开始都称为无题,我一般是不命题的,我不喜欢命题,所以把所有的其他的就归类成无题。

Q:您有诗人、思想家、评论家、画家等多重身份,这些身份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A: 每个人其实都有多重身份,只是有些人并不能意识到。诗人因为敏感,所以诗人能够意识到。其实艺术家也好,作曲家也罢,多重身份才能碰撞出艺术的创造力。

艺术家的多重身份,它不是一种从过去到连贯性、线条式的过程,而是融会贯通的一个过程。艺术家其实在做创作中也创造了他的一种身份,所以有时候是他在创作未来的身份,在形成未来。像我今天是诗人,明天是艺术家,后天是思想家,这种东西都是融合在一起的。艺术家在创作中看见未来,也在创作自己的未来。

这个观点对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是我的一个中心观点,艺术家不能够只往后看,要往前看,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观点。

Q:您如何理解包括诗歌创作在内的艺术创作及其作用?

A: 我今天谈的不过是我自己的见解,我希望我的见解也能随着我生命的成熟而不断成熟和完善。在我看来,创作旨在把人从他自己所制造的各种牢狱中解放出来,因此创作必须是自由的,才能够把人从各种牢狱——无论是政治的还是社会经济的牢狱中解放出来,只有自由才能够实现这样的目的。让诗歌、艺术从牢狱中解放出来,我所做的就是改变传统语言和传统诗学,对表达的理解、对形式的理解,当然更是改变对世界的看法。

Q:您说过,真正的写作必须是改变世界的写作。您的诗歌和绘画艺术都跨越了文化地域和年龄的边界,您能感受到自己是如何改变世界的吗?

A: 我觉得作为一个诗人,要谈论自己的诗歌是非常困难的,一个画家要讨论自己的画作也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我通过创作实际上是在给自己提问题,并且寻找答案。但我创作的作品是否真正能给出一个答案,我一点也不自信。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毫不自信,他喜欢的只是触摸一切,对一切都喜新厌旧,刚刚启发他一样东西,很快就把它抛弃了。我现在毫无疑问处于老年,我所做的一切,实际上是希望通过我所做的一切,让我重新找到童年,回到童年去。

Q:您想回到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A: 我自己特别珍视童年,想要在老年的时候找到童年的感觉,是因为实际上我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童年。当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印象里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我就到地里面做农活了。因为我家非常贫穷,所以我必须承担农作的任务。可以说我曾经生来就是农民,我没有度过童年,所以我想在老年能够补偿我不曾经历过的童年。

Q:您的画作多以拼贴画的形式呈现,这种绘画形式对您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A: 通过拼贴的方法,我赋予了我的手和身体自由。之前我的思想、我的大脑是自由的,但是我的手、我的身体是被禁锢的。通过从事绘画这种艺术创作,让我的手产生了一种和世界游戏的关系。无论是石块也好,木块也罢,或是一朵花瓣,这些在路边捡到的孤立的东西,似乎是没有意义的,我就试图想以这些表面看起来是无意的物件,用它来创造意义,创造美。实际上,从本质上来说,诗歌和艺术都是试图从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世界里创造出意义和价值。

Q:绘画和写诗两者对您而言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A: 如果对语言采取一种游戏的态度,可能会摧毁诗歌。但在艺术中给予游戏的自由,有时会创造一种偶然。这种偶然即使不是美的本身,它也是通向美的门户。

Q:寻找美是怎样的一种过程?

A: 美并不是在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去寻找,美是在创作中形成的。我从小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所以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所以我仍在不断地创作。

Q:您反对那种对诗歌狭隘的理解,最后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理解的广义的诗歌是什么吗?

A: 从广义上来说,诗歌就是人们对这一整个世界的一种看法。那么其实写诗的话并不是说去把现实再重新创造一遍,是在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之上创造一种跟现实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太空其实也是一种假想啊,所有不同的艺术方式都是超越现实的一种体现,所以诗歌的概念或者诗歌的意义是非常广泛的。科学也是一种诗歌,是人类对世界的一种表达方式。爱情也是一种诗歌,因为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已经跳出自己的本身,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对方,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关系。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诗歌,所以诗歌是对现实的一种超越。

鸣谢:感谢飞地书局提供的展览原稿图 0D/eHcNK2yeUFNBoUKUBMRwegprhMdHrf0au7G+8j9W4B1DIUXY7jiITV6jH4S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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