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鹰扇合几下翅膀,逼近众人面前!
翅风所带来的强劲力道,将广场上扎堆的练气修士们一个个掀翻在地,再被打着旋的狂风卷上半空。简小楼暗骂上行那五位老祖,随便施个法术就能压制住翅风,偏偏都在享受风中我自岿然不动的高人风范。
被劲风狂扫,她拼命运气抵抗也是徒劳。
眼看要被飓风送上天去,脑海里浮现出地藏经第一篇章来,及时掐诀念咒,施展她新近领悟的重力术。
顿时一股吸力自地下而起,磁铁一样将她又给牢牢吸了回来。
可惜在风中站立不稳,只能在地上趴着。
比起那些被劲风扫上天又砸下地摔的嗷嗷直叫唤的修士们,她已经很知足了。
巨鹰终于在众人的头顶上停了下来,灰袍老者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玄真,我是叛徒,那你又是什么?区区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而已!”
玄真长老大怒:“竟还敢大放厥词!”
灰袍老者哈哈大笑:“当年你我为夺师父的秘法传承相约斗器,你这孬种心知会输,设下圈套陷害我欺辱了小师妹,害的我被师父废了手臂经脉,若非如此,如今天兵阁岂容得你来坐镇?”
好一桩惊天丑闻,立即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了解火炼宗历史的人立刻猜出此人身份,百余年前火炼宗器道天骄魏赢,在自家师父亲生女儿即将嫁做人妇的前一晚,干下了禽兽不如的恶事,被当时的天兵阁长老重伤后逐出师门。
销声匿迹了百余年,突然出现,那桩丑闻莫非真的另有隐情?
连玄微四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你品行如何在宗门何人不知?老夫清者自清!”
玄真长老手臂开阖,陡然一震,祭出一柄尺子状的灵器,旋转在他周身。哗啦啦啦,尺子如波浪一般推开一层又一层,须臾之间,漫天尽是尺影虚晃!“当年师父心软放你一条生路,如今想走断不容易!”
他手中的幻影尺乃是一件天级法宝,一共可以幻化出三万六千道虚影,用以迷惑对方。
然而趴在地上的简小楼惊奇的发现,她一眼就看穿了哪一柄才是幻影尺的真身。
收回视线揉了揉眼又望过去,还是一眼看穿。
狐疑之下简小楼想起了禅灵子的话,他说不灭莲灯是一盏来自八寒地狱的照世明灯,也就是说,不但能够驱邪降魔,还可堪破虚妄?
问题是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莫非是修炼地藏经的缘故?
简小楼心里这般想着,试探着收回重力术,再望过去果然看不出来了。
地藏经竟可以催动红莲佛宝的力量!
对于自己的重大发现,简小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既想要窥探一下体内红莲的力量,又怕万一收不住玩砸了惹祸上身。
心里愁啊……
而上方那一群金丹修士闹腾了半天,始终也没有打起来,人家魏赢又不是来打架的,只是带着徒弟前来找回场子。魏赢一步步紧逼,愣是逼着玄真长老在众人面前应允同他斗器,将百年前搁浅下来的比斗完成。
魏赢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为保公平,两人决定由徒弟代为比斗。
也就是方才一鸣惊人的黑衣修士、唤作无名氏的天才,同越泽之间一决胜负。
比斗的方式非常简单,在晋升大会的最后一日,他二人在这广场上各自取出一件由自己炼制的法宝,交由对方破解。
这也是炼器师斗器时的惯例。
……
越泽随着玄真长老回到天兵阁。
洞府石门一经阖上,玄真长老第一句话就是:“你赢不了无名氏。”
越泽哑了哑,他方才看过那人锻造的灵器,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锻造出他需要不眠不休七日方能完成的灵器,单是这一处他就已经输了。那人的天赋远远超过了自己,强悍的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甚至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说来也真好笑,从前他最讨厌器道第一天骄这个称谓,总觉得有些高手寂寞。
然而今日真正出现一个可怕的对手时,他心中竟是那般恐惧。
瞧见自家一贯骄傲的徒弟,如今似个斗败公鸡,玄真长老叹了口气,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册玉简:“拿去好生参研,就以此器来同无名氏比斗。”
越泽无意识的接下,领悟出师父意图时惊的抬头:“师父,您让徒儿作弊?”
玄真长老训斥道:“如何是作弊?此乃智取!”
越泽连连后退,撩开袍子跪下:“师父,徒儿不愿如此,求您给徒儿一个机会,徒儿此番定会加倍努力……”
“为师要的不是努力,而是稳赢!”玄真长老指着他骂,“你给我仔细听好了!骄傲是强者才配拥有的,在无名氏的面前,你没有丝毫骄傲的资本!若不想一败涂地断了仙途,就必须不顾一切代价,永远站在赢的位置上!”
“……”
被训斥整整一下午的越泽,傍晚时分回到自己的洞府,进门立刻感觉到屋内的低气压。
包括金荷在内,人人谨慎小心,生怕会刺激到他。
越泽突然觉得心好累。
玄真长老给他的器谱,他连拿都没有拿出来看,他有他绝不能妥协的骄傲。即使是要耍些心机和手段,也是得在铸器上耗费心思,拿着他人的器谱算什么?
他会输么,未必吧?
身子埋在阴影内的越泽倏然勾了勾唇角,他还有样宝贝铸材一直不舍得用呢。以那蕴含神秘火种的灵魂所制造出的火系灵器,莫说无名氏,在这东仙三洲,他真不信有谁可以破解的开!
可惜了,原本打算再养一养呢。
“金荷,小楼呢?”
“似乎去了囚龙山。”
“等她回来了,叫她来见我。”
……
囚龙山脚下。
“来,继续修炼合体术。”战天翔卸了护体灵气,同她对面而立。
“今天有些累,过几日吧。”简小楼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一颗星晶,“看到没,我成炼器师了。”
战天翔已经恭喜过她五次了,抱着头无奈道:“你准备说几遍?”
简小楼得意大笑:“将近一年的努力,这是证明哦呵呵呵呵……”
战天翔蹙眉问:“今日广场上发生的变故,没有影响到你么?”
“关我什么事情?”简小楼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每个人都有自己头疼的事情,越泽遇到对手了,就让他头疼去,我头疼也没有什么用处。有时候遇到一个好的对手,比他闷头修炼十年精进的更快,看他怎么想了。”
战天翔抿着唇微笑,他最喜欢简小楼这种性格,好像天塌下来也有旁人顶着,自己该乐什么乐什么。
不过有些事情,她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战天翔收敛笑容:“小楼,你大哥的事情,我托人在天意盟查了下。”
简小楼心口一滞:“怎样?”
“确实有些奇怪,莫名其妙人就不见了。”战天翔锁着眉心,将调查的结果和盘托出,“你大哥性格不错,从未与人结怨,也没有出去历练,就在天意盟内失踪了。”
“好端端的人为何会失踪?天意盟又是如何判断我大哥已经死了?”简小楼原本以为天意盟高冷的厉害,才不在通知上写明死亡原因,闹了半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我还在查。”
连战家都查不出死因,简小楼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大长腿应该不会骗她。
两人沉默了会。
战天翔再次提议:“练习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简小楼张了张嘴,又咽下了。
于是两人开始练习合体。
简小楼在心里默默念咒施法,施展午合体术,习惯成自然,身体在一瞬达到虚化,如同往常一样迎面就要撞过去。
战天翔却突然肃着脸转了个身:“好像有人来了!”
简小楼哪里刹得住车,直接朝他后背撞了上去,神奇的是这回没有头晕眼花,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糖堆里,从头到脚都有些软绵绵轻飘飘的。
脊背直挺挺的绷紧,战天翔动也不敢动一下,惊诧道:“成功了?”
“卧槽!”简小楼简直想骂娘,“大和尚坑我!明明是从背后合体,他竟写正面!”
“嘘,先别说话,有人来了。”战天翔压低声音说。
简小楼忙不迭闭上嘴,合体之后她四肢无法动弹,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来者何人。
少时,战天翔传音给她:“是我二叔家的两个儿子,我的两个堂弟,战天麒和战天麟。”
简小楼松了口气。
“二哥,你夜半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战天麒和战天麟是一对双胞胎,今年不过十七岁,不仅相貌一模一样,还素爱穿着同款的衣衫,战天翔和他们又不熟,分不出来说话的是谁。
“那个女人呢?”另一个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无人大感意外,“我明明看到你们一起进来的。”
“我该回去了。”
也不知道合体术可以撑多久,战天翔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刚抬步却被他们拦住:“咱们也是多年不见,二哥竟如此冷淡?不是说扮成女人来的么,怎么又恢复成男人样了呀?”
另一个哈哈笑道:“二哥,我倒从没见过你扮女人,来扮个给我瞧瞧?”
说是堂弟,赤果果的羞辱简小楼听的明白,看来战天翔在家族的日子,也是不怎么好过的。
战天翔没有吭声,侧了个身绕过他们。
“战天翔,你这怪物去了妖国几年,怎么连性子都改了?”战天麒又一个疾步挡在他面前,抱臂睨着他,“倘若搁在从前,你早该变身来砍我们了吧?”
“说够了没有?”战天翔紧紧攥起拳头,羞辱他从小开始听,早就产生了免疫能力,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心底浮了一些躁气,愈发控制不住,“惹急了我,后悔的只能是你们!”
噗通噗通噗通,简小楼耳畔响起一连串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又一连串层叠着的心跳声。
等等……
简小楼迷瞪着眨了眨眼,这心跳声不对,怎么会有重音?
“行了三哥,”战天麟伸出手臂搭在他哥哥的肩膀上,弯着眉眼道,“二哥也挺可怜的,身为家主的嫡系血脉,却连台面都上不得,这在咱们战家万年历史中,也是独一份吧。”
“谁说不是,若是我,估摸着连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呢。”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极为默契,嘲讽模式全开,自带加成属性,连简小楼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恨不得跳出来一人给他们一巴掌。
战家这家教分明是喂狗吃了吧!
两兄弟跟过来就是为了嘲讽,讽着讽着陡然一悚,只觉得凉风倒灌进脖颈,浑身皮肤浮起一层栗粒。两人惊悚的望向战天翔,看到他逐渐血红凝滞的瞳孔,双双向后退了两步。
果然比幼年时更可怕了……
兄弟俩一声招呼也不打赶紧走人。
“遭了,万一坏了大哥的事该怎么办?”
“坏了不是更好?”
“那怪物若是告状?”
“事情搞砸了,你觉得他除了一辈子留在妖国,还有别的路?”
……
兄弟俩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战天翔仍在那里站着。
“大长腿,你收了灵气放我出去啊。”简小楼尝试了无数次,她发现自己又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合体术成功了,可是该如何分离?
“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噗通噗通噗通,回应她的只有那一连串诡异的心跳声。
简小楼心底发毛,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有双阴狠嗜血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之中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