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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蕙莲儿偷期蒙爱
春梅姐正色闲邪

话说次日,吴大妗子、杨姑娘、潘姥姥等众女眷,因来给孟玉楼祝寿,月娘把她们都留在后厅饮酒,却不料因此惹出一件事来。

那来旺儿,因他媳妇患痨病死了,月娘新近又给他娶了一房媳妇,是卖棺材的宋仁的女儿,也叫金莲。这女子先前被卖到蔡通判家房里当差,后来因出了差错被赶出来,嫁给了厨役蒋聪为妻。蒋聪常到西门庆家应差,来旺儿早晚去蒋聪家叫他,见到这个女子,两人一起喝酒闲聊,就勾搭上了。

一日,蒋聪因和其他厨役分钱财不均,醉酒后厮打起来,动了刀杖,蒋聪被戳死在地,那人翻墙逃跑了。宋金莲央求来旺儿跟西门庆说了,西门庆替她写了帖子给县里和县丞打招呼,差人捉住了正犯,判了死罪,抵了蒋聪的命。后来,来旺儿哄月娘,只说是普通人家的媳妇,会做针线活。月娘便花了五两银子、两套衣服、四匹青红布,还有些簪环之类,娶来给来旺儿做妻子。月娘因她也叫金莲,不好称呼,便改名叫蕙莲。

这女子比潘金莲小两岁,今年二十四岁,生得白净,身材不胖不瘦,模样不高不矮,脚比潘金莲的还小些。她生性聪明机敏,善于随机应变,还很会打扮,堪称是挑逗男人的能手、败坏家风的头目。若说她的本事,简直是:斜倚门儿立,人来侧目随。托腮并咬指,无故整衣裳。坐立频摇腿,无人曲唱低。开窗推户牖,停针不语时。未言先欲笑,必定与人私。

刚来时,她和其他媳妇一起上灶做饭,没什么特别的妆饰。过了一个多月,见玉楼、金莲打扮得光鲜,她便也把发髻垫得高高的,头发梳得蓬松松的,鬓角描得长长的,在上边递茶递水,这情形被西门庆看在眼里。

一日,西门庆设了个计策,让来旺儿押着五百两银子,去杭州替蔡太师制造庆贺生辰的锦绣蟒衣,还有家中穿的四季衣服,来回大约需要半年时间。来旺儿从十一月中旬,搭旱路的车出发了。西门庆一心想早晚调戏他这老婆,没想到正值孟玉楼生日,月娘和众女眷在后厅吃酒。

西门庆那天没去别处,月娘吩咐玉箫:“在房里另摆一桌,给你爹送些酒菜去。”西门庆从帘内看见蕙莲穿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便问玉箫:“那个是新来的来旺儿的媳妇蕙莲?怎么红袄配紫裙子,怪模怪样的?明天对你娘说,另给她一条别的颜色的裙子配着穿。”玉箫道:“这紫裙子,还是向我借的呢。”说着也就罢了。

不久,玉楼的生日过了。一天,月娘去对门乔大户家吃酒了。约莫后晌时分,西门庆从外面回来,已经喝了些酒,走到仪门首,蕙莲正往外走,两人撞了个满怀。西门庆一把搂过她的脖子,就亲了个嘴,嘴里喃喃地说:“我的儿,你要是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挑着用。”那女子一声没吭,推开西门庆的手,径直往前走了。

西门庆回到上房,叫玉箫拿了一匹蓝缎子送到蕙莲屋里,如此这般地对她说:“爹昨天见你穿着红袄,配着紫裙子,怪模怪样不好看,才拿了这匹缎子,让我送来给你,教你做裙子穿。”蕙莲打开一看,是一匹翠蓝底、绣着四季团花喜相逢图案的缎子。她说道:“我做出来,娘看见了问起来怎么办?”玉箫道:“爹明天会跟娘说的,你放心。爹说,你要是依了这件事,随你要什么,爹都给你买。今天趁娘不在家,想和你见一面,你心里怎么想?”那女子听了,微笑着不说话,问道:“爹什么时候来?我好在屋里等着。”玉箫道:“爹说小厮们看着,不好进你屋里来。叫你悄悄往山子底下的洞儿里去,那里没人,可以见面。”蕙莲道:“只怕五娘、六娘知道了,不好意思。”玉箫道:“三娘和五娘都在六娘屋里下棋,你去没关系。”

当下约好后,玉箫回去跟西门庆回话。两人都往山子底下成就好事,玉箫在门首替他们望风。正是: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没想到金莲、玉楼都在李瓶儿房里下棋,只见小鸾来请玉楼,说:“爹回来了。”三人便散了,玉楼回后边去了。金莲走到房中,匀了脸,也往后边来。走进仪门,看见小玉站在上房门首。金莲问:“你爹在屋里吗?”小玉摇手,往前指了指。金莲就明白了,走到前边山子角门首,只见玉箫拦着门。金莲只猜玉箫和西门庆在这里私混,便冲了进去。玉箫慌了,说道:“五娘别进去,爹在里头有事儿呢!”金莲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不成?”不由分说,走进花园里,各处找了一遍。走到藏春坞山子洞儿里,只见西门庆和蕙莲两人刚完事。蕙莲听见有人来,连忙系上裙子往外走,看见金莲,脸一下子红了。金莲问道:“贼臭肉,你在这里干什么?”蕙莲道:“我来叫画童儿。”说着,一溜烟跑了。

金莲进来,看见西门庆在里面系裤子,骂道:“贼没廉耻的东西,你和奴才的媳妇大白天在这里,竟然干这种勾当,刚才我真该打那妇人两个耳光,没想到她跑了。原来你就是画童儿,她来寻你!你跟我说实话,和这妇人偷了几次了?要是不实说,等会儿大姐姐回来,看我说不说。我要是不把那奴才媳妇的脸打肿得像猪脸,就不算本事。我们在这里闲得发慌,你也来插上一脚。老娘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西门庆笑道:“怪小妇人,小声点儿,别让人知道。我实话告诉你,这样这样,连今天才第一次。”金莲道:“一次两次的,我才不信。你既然想要这奴才的媳妇,两人就瞒神弄鬼地耍花样,我要是打听出来,别怪我,我可跟你们没完!”西门庆笑着出去了。

金莲到后边,听见丫头们说:“爹回来,让玉箫用手巾裹着一匹蓝缎子往前边去了,不知道给了谁。”金莲就知道是给蕙莲的,对玉楼也没提这件事。

蕙莲每天在那边,要么替西门庆做汤饭,要么替他做针线鞋脚,要么跟着李瓶儿下棋,常常乖巧地讨好金莲。只要被西门庆撞见没人的时候,就叫她两人私通,好讨男人喜欢。蕙莲自从和西门庆私通后,西门庆背地里给她的衣服、首饰、香茶之类不算,光是银子就成两地往她身边带,她在门首买花翠胭脂,渐渐显露出来,打扮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西门庆又对月娘说,她做的汤水好,不让她上大灶,只让她和玉箫两人,在月娘房里后边的小灶上,专门烧茶水,整理菜蔬,伺候月娘房里吃饭,还替月娘做针线活,这里就不多说了。

看官听说:凡是家主,千万不可和奴仆及家人的妻子苟且私通,时间久了必定会扰乱上下尊卑,滋生奸邪欺诈之事,败坏风俗,到时候就难以控制了。

一日,腊月初八日,西门庆早起,约了应伯爵,要去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殡。叫小厮备了两匹马,等了半天不见伯爵来,这时李铭来了。西门庆就在大厅上围着炉子坐着,叫春梅、玉箫、兰香、迎春四个,都打扮出来,看着李铭指点、教她们弹唱。女婿陈敬济在旁边陪着说话。正唱《三弄梅花》还没唱完,只见伯爵来了,应保夹着毡包进门。春梅等四个正要往后走,被西门庆喝住,说道:“反正只是你应二爹,都来见见吧,躲什么!”

西门庆和伯爵相见作揖,刚要坐下,西门庆让四个丫鬟过来:“给应二爹磕头。”春梅等朝上磕头,慌得伯爵连忙还礼,夸赞道:“谁像哥这么有福气,养出这么四个好姐姐,像水葱儿一样,一个比一个强。这可怎么好?你应二爹今天空手来,匆忙之间,没带什么东西在身边,改天给你们送胭脂钱来。”春梅等四人行了礼就去了。陈敬济上前作揖,一同坐下。

西门庆道:“你今天怎么这时候才来?”应伯爵道:“跟你说了你都不信。大女儿病了一阵子,最近才好些。我老婆记挂着,今天把她接回家住两天散散心。家里乱糟糟的,刚叫应保雇了轿子,买了些东西在家,我才过来。”西门庆道:“让我一直等着你。咱们吃了粥,好出发。”随即吩咐后边端粥来吃。只见李铭,见了伯爵打了个半跪。伯爵道:“李日新,好久不见了。”李铭道:“小的在。连日小的在北边徐公公那里应差。”

说着,小厮摆上桌子,端来粥。西门庆陪着应伯爵、陈敬济吃了,又拿小银杯筛了金华酒,每人喝了三杯。壶里还剩小半壶,吩咐画童儿:“连桌子抬到厢房,给李铭吃。”随后穿上衣服起身,和伯爵并马去给尚推官送殡了。

只留下李铭在西厢房,吃完酒饭。玉箫、兰香等人送西门庆出门后,在厢房里打闹玩笑,一会儿又跑到对过东厢房西门大姐房里混闹,只剩春梅一个人,和李铭在这边教演琵琶。李铭也喝了些酒,见春梅袖口宽大,手露在外面,便伸手去拿,按得稍重了些。

春梅立刻怪叫起来,骂道:“好个贼王八!你敢捻我的手,调戏我?贼短命的王八,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天天好酒好肉伺候,反倒养得你这王八胆肥了,敢平白捻我的手!贼王八,你打错主意了!你去问问,我手里容得你捣鬼?等爹回来我告诉了,看我不拿棍子把你撵得远远的!没你这王八,难道就学不成唱了?还愁找不到别的乐工?真是把你这王八惯坏了!”

被她“王八”长“王八”短骂得不停,李铭拿着衣服,慌忙往外跑。正是:两手劈开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门。

春梅气冲冲地骂着进了后堂。金莲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宋蕙莲在房里下棋,听见春梅在外骂骂咧咧,便问:“贼小蹄子,你骂谁呢?谁惹你了?”

春梅道:“还能有谁?该死的李铭那王八!爹临走时,好心让小厮留了一桌菜和粳米粥给他吃。玉箫他们倒好,你推我搡,在厢房里跟他疯闹,对着王八眉开眼笑,轻狂得没个样子。闹了一会儿,又都跑到大姐房里去了。那王八见没人,竟使劲捻我的手,喝得醉醺醺的,还对着我傻笑。我一吆喝,他就夹着衣服跑了。刚才真该扇他两个耳光!贼王八,也不看看人行事,我可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容得你这王八捣鬼?我不把他脸打绿才怪!”

金莲道:“怪小肉儿,学不学唱有什么要紧,看把你气的脸都黄了。等爹回来我告诉他,把这贼王八撵走就是。哪能让王八调戏我的丫头!我看这贼王八是活腻了。”

春梅道:“他也算倒霉,偏偏惹到我头上。他以为我是谁?就算他是三娘的兄弟,又能怎样?三娘难道还能为了他打我五棍?”

宋蕙莲道:“说起来,他一个乐工,在人家教唱,本就不该调戏良家女子。人家照顾他钱财,便是他的衣食父母,何况还一日三茶六饭伺候着。”

金莲道:“伺候着他,到头来还想要钱。每月给他五两银子,这贼王八真是瞎了眼。你去问问家里的小厮,哪个敢对着他龇牙笑、说句俏皮话?主子高兴了骂两句,不高兴了拉到主子跟前就是一顿打。贼王八,算他倒霉,惹到生姜头上,还没尝过厉害呢!”又对春梅道:“也怪你,爹走了就该进来,平白在他房里待着做什么?才让那王八有机可乘。”

春梅道:“都是玉箫他们,只顾笑闹不肯进来。”

玉楼道:“他们三个还在大姐房里?”

春梅道:“嗯,都在那儿呢。”

玉楼道:“我去瞧瞧。”说着起身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李瓶儿也回房了,让绣春去叫迎春。

到了晚上,西门庆回家,金莲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西门庆吩咐来兴儿,今后不准李铭上门。从此李铭断了门路,再也不敢来了。正是:习教歌妓逞家豪,每日闲庭弄锦槽。不是朱颜容易变,何由声价竞天高。 LcyKONgv3JnOZiP9TnIXdk6AHZ/onD7R1A/zA8cxVAUR9vJOcusF4V5cVRuyaN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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