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可否将你的检查向我叙述一遍?”
“是!”仵作应了一声,蹲在于寡妇的尸体前边开口说道:“小的见到于寡妇的尸体时,她的衣襟大敞,胸前更有不少的抓痕,显然死前曾被人非礼,但却未曾行过房事。而且其胸部的皮肤上,还沾了不少的血迹。脸颊肌肉僵硬,可见生前的表情并不平和。浑身上下,只有颈部一处伤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死亡。”
仵作的回答,与宋无涯的判断几乎无异。只是宋无涯听了之后,略微点了点头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可曾又遗漏的地方?”
“这……应该没有吧!”仵作被宋无涯这么一问,犹豫了一下,仔细查看了于寡妇尸体一眼后,不是太过确定的回答。
宋无涯没有多说,上前将其手腕拿起:“这里曾有被捆绑的痕迹,虽然并不明显,但至少可以肯定,她生前双手被人绑住。只是隔着衣服,用来帮她的东西又并非是质地坚硬的绳索,所以造成的痕迹并不明显。”
“啊!是小的疏忽!”仵作见状,急忙低头认错。
可是宋无涯并未就此收手,他指着于寡妇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道:“她的嘴角发青,死后并未合拢,恐怕是死前嘴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再加上她因为失血而死,并非是一击致命,所以在造成伤口之后,到她死亡之时,这中间必定会有呼救的机会。可是昨天堂倌和这位房客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加上近日我前往客栈查看,发现案发现场凌乱不堪,可见她在死亡之前是没办法呼喊和离开现场的。”
“这……是是是,公子判断的非常准确。”仵作面露苦色,听着宋无涯的判断,急忙点头应是。
不过,说完了这些,宋无涯脸上却露出了疑惑。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死者伤口在这颈动脉之上,这么大的伤口,她体内的鲜血必定会喷涌而出,应该在她受伤所在位置留下大量的鲜血。可是当时屋内虽然凌乱,但并没有见到这种喷溅出来的血迹。”
这才是让宋无涯想不明白的地方,毕竟这不合乎情理啊。
一旁听着的司徒雯,看着宋无涯皱眉思索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方才仵作不是说她死前曾被人非礼吗?或许是被凶手压在身下呢?”
“哎!对啊!”司徒雯的一句话,却让宋无涯顿时茅塞顿开,他惊喜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司徒雯,高兴道:“雯儿,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呸!谁是你这登徒子的贤内助!”司徒雯可没给宋无涯好脸色。
“现场内,床铺上并未有任何的血迹,而墙壁桌子上也没有。如此说来,当时凶手行凶没办法把于寡妇按倒在床上,是因为床上还躺着酒醉不醒的白卓!所以他只好将于寡妇捆绑在了地上,以至于那脖子上的伤口中喷溅出来的鲜血洒了满地都是。”
宋无涯的推断到了此时,这堂外先前被差出去的衙役跑了回来。
“报!包捕头,小的已经去了翠香楼,老鸨也被在下带来。”那衙役说着向外招了招手,却见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提着裙子,自人群外走了进来。
那老鸨端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家伙,刚刚进入公堂,直接扑倒在地,哭天抢地的便哭喊起来。
“大人啊!民妇冤枉啊!民妇一直本本分分,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啊!我们家那些姑娘,可全都是她们自愿卖给我们翠香楼的,可没有一个是强取豪夺来的,大人可要明察啊!”
公堂上的司徒易一听这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手中拿起惊堂木狠狠拍在了案上。
“大胆刁妇,胆敢扰乱公堂!还不住嘴?”
惊堂木重重拍下发出的巨响,吓得那老鸨立刻收了声。
眼见这一幕的宋无涯心里觉得好笑,这老鸨真可谓是不打自招,还没说找她来时干什么事情呢,她却直接说出了这青楼里那些姑娘的事情,如今看来,这强取豪夺的事情,恐怕是有了。而让宋无涯更觉可笑的是,这老鸨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一番,哭喊了半天,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本县问你!你可见过此人?”司徒易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指着那跪在地上的房客问道。
那房客却畏畏缩缩耷拉个脑袋,不敢抬起头来。
老鸨敲了个仔细却还是不敢确认,摇了摇头:“大人,民女那翠香楼,来往的客人多的是,想必这位不是常客吧!”
“那你可记得半月之前,曾有一名客人在你那青楼里,摔断了腿吗?”司徒易见没问出个什么来,只能换了个问法。
这话一出口,那老鸨连连摇头:“大人这话不是要砸了我们翠香楼的招牌吗?我们那翠香楼的姑娘,各个国色天香,哪个来过的客人不都是腿软的下不了床,怎么可能摔断腿呢?”
“绕了这个大一个圈子,废话这般的多,你直接回答本县没有不就是了?”司徒易气的够呛,瞪着眼睛说道。
这老鸨的回答却让宋无涯哭笑不得,这老鸨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就这等头脑做了这等营生,还真是有些浪费了,在这公堂上竟然还不忘给自己的翠香楼做个广告,真是难得。
“我问你,你为何撒谎?”
惊堂木再次拍下,司徒易怒声指着那房客训问。
老鸨的回答,也让宋无涯心里起了疑惑,这一切的证据都已经指明了凶手,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查出了这个房客撒了谎!
“大人饶命啊!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那房客顿时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嘴里连连求饶:“小的并非是在翠香楼摔了腿,之所以不说实话,也是怕被牵连进入这凶案之中。小的其实是见于寡妇有些姿色,偷看了她洗澡,被发现之后慌不择路踩进了后院中的水桶内,摔断了腿。只是这事实在是羞于启齿,又加上怕与于寡妇的死扯上关系,这才撒了谎。”
“哦!原来那天夜里的人就是你啊!”
那房客刚刚说罢,堂倌立刻扭头指着他嚷道。
听堂倌这话,已经证明这房客所说并非假话。
“大人,一切都已经明了。”宋无涯笑了起来,面对司徒易说道。
“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宋无涯的话,让司徒易一怔,立刻欣喜不已。“那你快说说,凶手是谁?”
“凶手就是他!”宋无涯猛然转身,伸手指向了那堂倌。
“啊!不是我,不是我!”堂倌眼见宋无涯伸手指向了他,顿时吓得浑身抖动,有如筛糠一般。
“别狡辩了!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宋无涯冷笑着看那堂倌,开始向众人讲述这案情的经过。
“昨天夜里,你打烊之后,送水上了二楼,却见白卓已经酒醉,但是于寡妇却依旧在他房间里。这于寡妇颇有些姿色,其实你早已对其觊觎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想必于寡妇平日里也是个风流的女人,她也必定知道了那日偷看她洗澡的房客是谁。”
宋无涯的话说到了此处,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房客,那房客低下了头,默认了宋无涯所说。
“但是她并未拆穿,并以此和这位房客勾搭了上。我说的可对?”宋无涯再次向那房客询问。
房客犹豫了一下,却又说道:“公子猜测的没错,那于寡妇确实在第二日找了我,并给我重新安排了房间。同时她还以此为借口,向我讨要了钱财。小的也不想这钱白白打了水漂,而于寡妇也并未抵抗,所以我们就……”
“方才你进来时并未表现出腿上有伤,只怕你的腿只是普通的扭伤,早已经好了。继续装作这幅样子,目的其实也只是为了和于寡妇继续在后院欢好罢了,而且你也想借此来摆脱于寡妇之死的嫌疑。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事情店小二必定知道。”
宋无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厉声喝道。他转身看向那店小二,店小二咬着嘴唇点了头。
“所以昨夜,店小二见于寡妇在白卓房中逗留,所以心里起了疑心,知道于寡妇要意欲何为了。当即,他下了楼打了水,借着在二楼擦地的机会,再次来到了白卓的房门外。果然看到了于寡妇解开了白卓的衣服,意欲借白卓醉酒,好与他坐实偷奸之名,从而向白卓诓取钱财。而早已对于寡妇动了邪念的小二就直接冲进了房间,并之言以此为借口要与于寡妇成就好事。可于寡妇自然不应,毕竟店小二什么身份,她想必也是看不起的。最重要的是,于寡妇这么做,目的是为了钱,所以她不会答应店小二的。但是听到小二对她的威胁,就以要解雇他为由,让他闭上嘴巴,并且别管这些事情。而店小二,被于寡妇的恶言恶语激怒,恼羞成怒之下,意欲对于寡妇施暴。”
宋无涯的推理,到了此刻停顿了下来,他挑起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堂倌,厉声喝问:“现在你还不如实招来?要等着我继续说下去吗?”
对于宋无涯的逼问,那堂倌抬起头来,一脸惶恐:“小的冤枉啊!”
“既然你还嘴硬,那就让我来揭开你作案的整个过程吧!我让你自己说,不过是给你一个挽救的机会,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宋无涯冷冷的继续道:“正是因为于寡妇对你熟悉,并不想过你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并未对你提防。你直接以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即将她捆绑,并开始你的暴行。可是于寡妇反抗的厉害,不断的挣扎让你慌了神,你心里害怕,便打碎了桌上的茶杯,用碎片来胁迫她。但你没想到,她依旧不断挣扎,而在慌乱中,你失手刺破了她的颈动脉,以至于鲜血喷溅出来。”
宋无涯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那堂倌,可是堂倌却并未有开口承认的意思,以至于宋无涯无奈只能继续说下去。
“她的血溅了你一身,这时候你吓坏了,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脖子,可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你吓坏了,直接起身就跑,但是到了楼下你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血了,而且在二楼和楼梯上都留下了血脚印。想到这里,你急忙回到二楼的房间内,见于寡妇已经没有了动静,想必是死了。你看到房间里的脚印,立刻就想到不能留下罪证,所以你收拾了那些茶杯的碎片,并拖拽着于寡妇的身体将房间里的脚印擦掉。这也是为什么我去房间的时候,你听我问起怎么满地鲜血,并且有不少拖痕时,会吓得瘫坐在地。随后你擦干净了二楼的脚印,病情处理了你的衣服。”
“你胡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又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那堂倌突然厉声喝问。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的证据。”宋无涯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听得精彩的人们,此时见宋无涯如此一说,顿时叹息起来。
司徒易皱着眉头,看着宋无涯喝问道:“你说了这般多,没有证据那不是等于说了些废话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无涯听着司徒易的指责,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于寡妇的尸体前:“仵作,你可否看看于寡妇的嘴里,是否有什么残留的东西?”
仵作皱眉应了一声,立刻蹲下打开了于寡妇的嘴巴,借着光仔细的看了一遍。
“大人,于寡妇的嘴里,在牙缝中还留有一些丝线。”仵作说着已经拿出了于寡妇嘴巴里的丝线,经过一番仔细辨认后又道:“这应该是平日抹布之中的丝线。”
仵作的检查,证明了宋无涯所言:“试想,这客栈内,平日里将抹布待在身上的是谁?”
“抹布,谁都可以拿到,这算什么证据?”堂倌的模样突然变得凶狠起来,那满目凶光之中,除了愤怒之外,却还有一些耻笑。
当然,宋无涯自己也清楚,这算不上什么证据,他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房客的身上。
“事到如今,你还想坐视不管吗?你就不怕于寡妇的冤魂来找你吗?”宋无涯瞪着那房客狠狠说道。
房客被如此一喝,双眼猛然一睁,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
“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这一切?”那房客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无涯。
“谁让你没有小二哥这么小心,让我看到了你去过二楼的证据。”宋无涯听他这么一问,笑着回了一句。
那房客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公子说得不错,昨天夜里,本会前来我房间的于寡妇却久久没来。我见二楼白公子的房中还有灯光,且看到了于寡妇的身影。我心想她和白公子又勾搭上了,心有不满,就上了二楼,随之却看到了店小二和于寡妇厮打的情形,并且看到了店小二失手杀了于寡妇。我害怕被小二发现,对我也施以毒手,所以就偷偷跑回了房间,紧锁房门装睡了。”
房客将一切说出之后,再次看向了宋无涯,他皱眉又问:“不知宋公子在二楼看到了我留下的什么线索,知道我上了二楼?”
“哦!我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宋无涯轻声笑了起来:“只是刚才看你面容紧张,所以诈了你一下。”
那房客顿时愣住了,看着宋无涯的眼神,完全懵了。
“好你个大胆的堂倌,竟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你还不如实向本县令招来!”司徒易眼见宋无涯解开了真相,顿时厉声喝问。
堂倌顿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嘴里大喊着饶命。
“来人,押下去,等候发落!”司徒易手中的令箭扔了出去,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将那堂倌带了下去。
看着那堂倌被压下去,司徒易冷眼瞧着那房客皱眉道:“既然你知道实情,不如实上报官府,本该论你一个丈责,念在你及时挽救,就不予追究了。你们都退下吧,将掀嫌犯白卓即刻释放!”
直到司徒易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这一切才算是结束了。
宋无涯笑着看了一眼司徒雯,见其眼里含着喜悦,可是一接触宋无涯的目光,那笑嘻嘻的表情立刻就绷紧了。
“晚辈告退。”宋无涯向司徒易告别一声,随即便向外走去。
当宋无涯来到牢狱之前,白卓已经被释放了出来。他一眼看到宋无涯,立刻欢悦的直奔而来。
“要不是无涯兄,只怕小弟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白卓屈膝就要向宋无涯下跪,被宋无涯直接拦了下来。
“白卓兄弟这是干嘛?走,我以为你准备好了酒菜,为你接风洗尘。”宋无涯笑着拉着白卓就向城内酒楼走去。
一听这话,白卓顿时露出了一脸苦色:“无涯兄,小弟还哪敢再去喝酒,要是再摊上这事,那可怎么是好?”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小酌一杯,不碍事的。”宋无涯见白卓竟然担心这事,当即笑着打消了他的念头,拉着他就去了酒楼。
两人坐下,一番言谈,宋无涯也把这件事情的过程告诉了他。听了这一番之后,白卓恼怒不已,心想这堂倌如何可恶,竟然要陷害与他。
看来客栈时回不去了,宋无涯倒是心疼他那刚刚送出去的银两,完全是打了水漂。
白卓没了去处,宋无涯直接带着他回到了司徒府上。
“咦!司徒大人也在啊。”
刚刚进了里边,就看到了堂上坐着的司徒易,立刻迎了上去恭敬的问了一声。紧跟在他身后的白卓,也笑着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一旁的司徒雯见状,没好气的白了宋无涯一眼道:“今天晚上,我这里可不留你。没想到你还带着朋友回来了,你还真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了?”
“雯儿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咱们一家人,何故要说这两家话呢?”宋无涯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站到了司徒雯的身边,直接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芊芊细腰。
司徒雯哪里想到在自己叔叔面前,宋无涯竟然会这么大胆。可是宋无涯的手掌揽着她的同时,手放在了她的腰侧,司徒雯顿时嘤咛一声,浑身软了下来,不知觉的便靠在了宋无涯的身上。她一时才反应过来,急忙站立起来,意欲将宋无涯推开。可哪想到宋无涯的手牢牢的揽着她,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
“好了好了!雯儿你这是使什么性子啊!无涯虽然平日里作风不好,可我看经过这次一番遭遇之后,也改了心性,你看近几日也不见他再拈花惹草,想必是改了性子。”司徒易见两人这般拉扯,急忙起身劝解起来。
可他这话刚刚说完,司徒雯便没好气道:“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不过是暂时收敛了心性,我看他迟早还是会再去拈花惹草的。”
没想到司徒雯根本不相信宋无涯,还用这样的比喻。
“你爹在世时,受无涯父亲托付照顾,又加上你们的婚约在身,你又何必这般瞧不起他呢?听叔叔一句劝,先将你父亲入土,你们两人的事情,年后由叔叔替你们操办,也算是了却了你父亲的心愿了。”
司徒易这般话说来,竟然还看得起这宋无涯,还要主持操办他们两人的婚事,这是宋无涯不曾想过的事情。
“叔叔,你说什么呢!我……我可不嫁给他!”司徒雯气鼓鼓的看着宋无涯,没好气的说道,显然她这个沾花惹草的未婚夫让她很是不满。
宋无涯欣喜无比,本来他还担心这漂亮的媳妇儿会跑了呢,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已经是多余的了,有了这个司徒易大人做叔叔,那还真是一件好事啊。
“多谢叔叔!晚辈一定改邪归正,日后好好和雯儿过日子。”宋无涯立刻笑眼借坡下驴。
司徒雯见宋无涯这般厚颜无耻,竟然直接就把司徒易叫做了叔叔,正欲出口指责,却被司徒易抢了话。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司徒易摆了摆手说道,他迈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驻足,转身看着司徒雯又道:“雯儿,你可知叔叔调任之事?”
“雯儿知道,叔叔升任知府,不日将上任松江。”司徒雯立刻应道。
这事宋无涯自然不知,没想到这司徒易竟然还升官了,看样子是要离开这萧山了。
“嗯!也正是此事,朝廷下了八百里加急文书,让叔叔即刻上任。今日新上任的萧山县令已到,明日交接之后,叔叔便要赴任了。你父亲不幸,恐你留在此地睹物思人,叔叔向带你一起去松江,你意下如何?”
原来司徒易有这个打算,倒是很体贴他这位侄女的。
司徒雯顿时伤神,皱眉低声抽泣了起来,并点了点头,答应了司徒易的提议。
“只是,你得留下操办你父亲的丧事。叔叔不能带你一同前往,这可如何是好啊?”司徒易思索一番,皱起了眉头。
听到这话,一旁站着的宋无涯,眼睛微微一转,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说道:“叔叔,您不必担心,只需前往松江上任便可。小婿待将岳父入土之后,便带着雯儿前往松江找您!您看如何?”
“哎!这样安排甚好,就这么定了。”司徒易立刻欣喜。
只是一旁抽泣的司徒雯听了,却不怎么满意,冷冷看着宋无涯,轻咬贝齿,想要说什么却又忍耐了下来。
这事情就如此定下来,司徒易离开之后,宋无涯带着白卓休息了一晚。
之后的日子中,宋无涯与司徒雯一起将其岳父安葬,前后一月有余,白卓也跟着帮忙,这番下来才将府上的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司徒府家大业大,留下一干仆人看着庭院,司徒雯收拾了一些东西,便乘坐了宋无涯找来的马车,直奔松江。
“嫂子,不出半月我们就可进入松江。”白卓驾着马车,与宋无涯两人,带着司徒雯与她的一位贴身丫鬟离开了萧山。
让宋无涯没想到的是,白卓这位穷苦书生竟然也能驾的了马车,原来是以往没了盘缠,做过这类营生。
一行人出了萧山,十余日的奔波,终于进入了松江境内。
“无涯兄,天色不早了,我看前边有灯光出现,估计是个村庄,我们就暂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不到晌午就能到达松江府内了。”白卓回头向一旁的宋无涯说道,同时指着远处的灯光。
“好,就这么办了。”宋无涯又不熟悉这些,只能听白卓安排了。
很快马车就驶入了那村庄之内,这傍晚时分,早已经过了饭点。本来这村里的农民,早该在这个时候休息了,可是却家家亮着灯火。
“咦!这是怎么回事?”白卓看着村内家家灯光通明,可不见村里有人外出,固疑惑了一句。
宋无涯也琢磨不出这是为何,皱眉思索了一番后,笑了笑:“白兄不必多想,先找户人家借宿再说吧。”
白卓点了点头,马车在村内行驶,四处看了一眼,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停下了马车。
“我看这户人家院墙高大,必定是这村中的富户,我们就在这里借宿一晚吧。”
说罢白卓下了马车,敲开了院门。
“你们是?”一位老农开了院门,看着门外的白卓,扭头又瞧了一眼马车上端坐的宋无涯,询问了一句。
“老丈,我们是过路人,也看天也黑了,想在您家里借宿一晚。”白卓客气的向那老头说道。
这番话之后,那老丈说吧开了院门,脸色突然紧张了起来,急忙对白卓说道:“哦,原来是路过的客人啊。赶快进来,赶快进来。!”
白卓欣喜,立刻赶起了马车进了院中。那老丈倒是和善,领着他们就进了院子,直了一处地方,示意白卓几人将马车栓在那里的树上。
“将马车就停在这里,待一会老朽给你们这马填把草料。”老丈客气不已。
马车停下,白卓跳了下来,将马车拴在了树上。宋无涯接着下了车,掀开帘子。
“雯儿,下车吧。”
婢女小环先走了出来,宋无涯立刻上前,伸手便欲扶她下车。
那小环见状,脸色一紧,急忙道:“姑爷,奴婢还是自己来吧。”
而在其身后的司徒雯听到这话,顿时咳嗽一声:“小环,别乱叫,谁是姑爷?”
“是,小姐,小环说错了话。”丫鬟小环急忙解释。
听了这话,宋无涯顿时一脸尴尬,让开了面前。小环面露绯红,轻轻下了马车。宋无涯见司徒雯出来,立刻笑脸相迎。
“雯儿,来小心点。”说着宋无涯伸手上前,欲搀扶司徒雯下车。
哪想到司徒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是扶你的小环吧!”
听了这话,宋无涯只觉得有些尴尬,见司徒雯起身下车,立刻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任由她下的怪叫,硬是把她给抱下了马车。
这突然的一幕,让司徒雯措手不及,忍不住偷偷伸手在宋无涯腰侧狠狠拧了一把。
“哎呦,雯儿你怎么对为夫下这样的毒手?”这一下可让宋无涯着实疼了一下。
司徒雯见一旁的老丈看着,没有再和宋无涯纠缠,客气的向老丈做了个万福。
那老丈见状,也只是呵呵一笑,显然这打情骂俏的事情,他也是见过的。
“天色已晚,山里风寒,还是先进屋吧。”老丈笑着对几人说道。
宋无涯帮着白卓一起卸下了马车,四人这才转身跟着老丈就走。
“哎?老丈,晚辈见您这家里也不是平常人家,怎么还劳烦您一个老人家来开门呢?”宋无涯反复看了这周围,却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这才有了这么一问。
老丈听闻这话,叹息了一声:“最近村里死了几个人,我家三个儿子都去帮忙了。老朽早年丧妻,而三个儿子还不曾成家,固家里只有了老朽一人。”
“死了几个人?哦,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宋无涯点了点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听到这话,也不难解释这村里为何全村亮着灯了。这死人发丧本就是不祥的事情,有些地方确实会有这种习俗。之所以夜里亮着灯,也是因为怕那些死了的人,成为游魂会找那没人住的地方逗留。
“哎!不到半月,死了一十二个。”老丈听了宋无涯的话,一边前边领着路,一边摇头嘀咕道。
他这话一出,宋无涯倒是一个激灵:“死了十二个?老丈,这十二个人都是寿终正寝?”
这实在是不然让人觉得奇怪,毕竟这村子看着虽然不小,但也不可能会出现半月死了十二个老人的事情。
果然,那老丈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宋无涯:“这位公子确实是死了十二个,却都是一些青壮年!”
“青壮年?那是如何死的?莫非染了什么恶疾吗?”宋无涯更加想不明白了。
一连十二个人,还都是青壮年,那宋无涯也只能想道疾病而亡这种事情了。
但是,他的判断之后,老丈却又摇了摇头:“不是,是被野兽咬死的!”
“哦!野兽咬死的?难怪方才我们敲门,您让我们快些进来,想必是怕我们被野兽伤了吧?”老丈凝神看着宋无涯,微微疑惑了一下还是说道。
听了这话,宋无涯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询问了。
“这野兽闹得凶狠,也不知道是野狼还是老虎。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那东西只是咬烂了人的喉咙,并没有吃了尸体。”老丈继续往前走,这嘴里又嘀咕了起来。
本来没了疑惑的宋无涯,这下又开始疑惑了。正如这位老丈所说,这野兽哪有只咬烂人的喉咙,而不吃了人尸体的事情。这实在是说不通的事情,毕竟野兽攻击人,目的只是为了食物而已。
“不说这个了,你们还是先休息吧。不知公子小姐几个吃过东西了吗?”老丈说罢之后,询问其几人是否吃饭的事情来。
而这时,他也带着几人来到了房前。
“今晚你们几位就住在这里吧,正好两间。”老丈说着带几人进入了房中。
宋无涯听了这话,急忙自怀中拿出了几两银子来:“多谢老丈留宿我等,还望老丈给我们准备点饭菜。这点银两,还望老丈收下。”
“公子不必,老朽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粗茶淡饭也不值几个铜板,哪能收公子的银子呢,还望公子收回,不然老朽可要赶几位离开了。”没想到这老丈还真是个热心的人。
眼见这个模样,宋无涯也只好作罢,把银子收了回去,就安心住在了房里。
他与白卓两人一间,司徒雯与丫鬟小环住了一间。安顿了下来之后,宋无涯想起了刚才那老丈所说的事情来,这心里难以解开的疑惑再次笼罩了心头,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