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看尘埃飞舞
在非洲大陆,舌蝇从不叮斑马,一旦被舌蝇叮咬,就可能染上“昏睡病”——发烧、疼痛、神经紊乱,直至死亡。科学家研究后发现,舌蝇的视觉很特别,一般只会被颜色一致的大块面积所吸引,而斑马一身黑白相间的斑纹,对舌蝇而言,往往视而不见。
然而,斑马身上色彩对比强烈的斑纹,却使它很容易受到狮子之类的捕食性动物的攻击,这就意味着在进化过程中斑马的选择使它有更多被狮子吃掉的风险,当然,它也成功地躲掉了昏睡病的困扰。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选择,一举两得的事很少,可是,我们又必须面临许多选择,这便是人生。
正如我们熟悉又陌生的尘埃,它污染空气,但它又把我们的天空渲染得更蓝。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阳光照进室内,会有许许多多细小的尘埃在飞舞,正是这些小小的尘埃在反射和散射着阳光,使阳光变得柔和、舒适。尘埃还有过滤光的作用,它滤去太阳的红、橙、黄、绿等较强颜色的光,留下的是较弱的蓝光,这些蓝光被大气层中的尘埃吸收反射和散射着,于是,天空变得蔚蓝、温柔。
存在就是合理,天空容纳尘埃,原来是美丽的智慧,而不仅仅是因为有博大胸襟。人生没有一劳永逸的选择,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无是处的东西,所以,我们面对选择时,可以多一点从容,面对万象时,可以多一点宽容。61、断箭
春秋战国时代,一位父亲和他的儿子出征打战。父亲已做了将军,儿子还只是马前卒。又一阵号角吹响,战鼓雷鸣了,父亲庄严地托起一个箭囊,其中插着一只箭。父亲郑重对儿子说:“这是家袭宝箭,配带身边,力量无穷,但千万不可抽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精美的箭囊,厚牛皮打制,镶着幽幽泛光的铜边儿,再看露出的箭尾。一眼便能认定用上等的孔雀羽毛制作。儿子喜上眉梢,贪婪地推想箭杆、箭头的模样,耳旁仿佛嗖嗖地箭声掠过,敌方的主帅应声折马而毙.
果然,配带宝箭的儿子英勇非凡,所向披靡。当鸣金收兵的号角吹响时,儿子再也禁不住得胜的豪气,完全背弃了父亲的叮嘱,强烈的欲望驱赶着他呼一声就拔出宝箭,试图看个究竟。骤然间他惊呆了。
一只断箭,箭囊里装着一只折断的箭。
我一直刳着只断箭打仗呢!儿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仿佛顷刻间失去支柱的房子,轰然意志坍塌了。
结果不言自明,儿子惨死于乱军之中。
拂开蒙蒙的硝烟,父亲拣起那柄断箭,沉重地啐一口道:“不相信自己的意志,永远也做不成将军。”
62、尚未凝固的水泥路面
1899年爱因斯坦在瑞士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就读时,他的导师是数学家明可夫斯基。
有一次,爱因斯坦问明可夫斯基:“一个人,比如我吧,究竟怎样才能在科学领域、在人生道路上,留下自己的闪光足迹、做出自己的杰出贡献呢?”这是一个“尖端”的问题,明可夫斯基表示要好好想一想日后予以解答。三天后,明可夫斯基告诉爱因斯坦答案来了!他拉起爱因斯坦就朝一处建筑工地走去,而且径直踏上了建筑工人们刚刚铺平的水泥地面。在建筑工人们的呵斥声中,爱因斯坦被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明可夫斯基:“老师,您这不是领我误入‘歧途’吗?”“对、对,正是这样!”明可夫斯基说:“看到了吧?只有尚未凝固的水泥路面,才能留下深深的脚印。那些凝固很久的老路面,那些被无数人、无数脚步走过的地方,你别想再踩出脚印来……”听到这里,爱因斯坦沉思良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从此,一种非常强烈的创新和开拓意识,开始主导着爱因斯坦的思维和行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从来不记忆和思考词典、手册里的东西,我的脑袋只用来记忆和思考那些还没载入书本的东西。”于是,就在爱因斯坦走出校园,初涉世事的几年里,他作为伯尔尼专利局里默默无闻的小职员,利用业余时间进行科学研究,为人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科学史册上留下了深深的闪光的足迹。
63、闲话图书馆
中国一向只有藏书楼。不管是官家的还是私家的,重点都在“藏”,看,是其次的。天一阁大大有名,不要说外人,就是范家的人,要上楼也不容易。据说一位女子因歆羡其藏书,嫁到了范家,结果也未能登楼入室、一饱眼福,终于饮恨而终。这样把书藏起来,与无书何异?
大概受了藏书楼式管理的影响,中国有了公共图书馆之后,在管理方法上也大体是主藏。“馆藏”若干,“善本”若干,是炫耀的资本。至于借阅,手续之繁复,条件之苛刻,几乎是一贯的。更有甚者,把公共的资源当成了单位牟利的手段。
那年去旧金山,因为逗留时间稍长,办了一张市图书馆的阅览证。办证极简单,拿着护照,到借阅处一登记,那里输入电脑,随即就递过了借阅证。这证可以在旧金山市的十几个社区图书馆通用,每次可以借阅一二十本书,借阅时间也很宽裕,从容看完,无人催索。图书完全开架,任你自选。还书更为方便,每家图书馆门外都有一个大方桶,略似邮筒而体积更大,投口也大。不论在哪家借的书,还的时候只要投入你最为方便的一个还书筒中即可,无需再办什么手续。图书馆每天有车收罗还书,分送各馆。残疾人和年老行动不便的老人,需要借阅盲文或音像资料,打一个电话就有人送上门来。还的时候只需丢在邮筒里自会有邮递员送回。
我很少听到美国人说什么几条便民利民措施之类的话,但他们的各种公共事业似乎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是为公众服务的,无论定什么制度,立什么规矩,都是为了公众方便,而不是为了自己方便。比如图书馆,就要便利于读者借书和看书,而不是相反。令我诧异的是,为什么几乎天天把公众利益挂在嘴上的国人,一到办事的时候,似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和小团体的利益与方便。公众呢?让他们麻烦去吧——这就不独图书馆了。
64、一生
当你1岁的时候,她喂你并给你洗澡,而作为报答,你整晚哭着。
当你3岁的时候,她怜爱地为你做菜,而作为报答,你把一盘她做的菜扔在地上。
当你4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下彩色笔,而作为报答,你涂了满墙的抽象画。
当你9岁的时候,她付了很多钱给你辅导钢琴,而作为报答,你常常旷课并且从不练习。
当你14岁的时候,她付了你一个月的野营费,而你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当你18岁的时候,她为你高中毕业感动得流下眼泪,而你跟朋友聚会到明天。
当你19岁的时候,她付了你的大学学费又送你到学校,你要求她在离校门口比较远的地方下车,怕被朋友看见会丢脸。
当你20岁的时候,她问你:“你整天去哪里?”而你回答:“我不想像你一样。”
当你23岁的时候,她给你买家具让你布置你的新家,而你对朋友说她买的家具真是糟糕。
当你30岁的时候,她对怎样照顾婴儿提出劝告,而你对她说:“妈,现在的时代已不同了。”
当你40岁的时候,她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有亲戚过生日,而你答她:“妈,我很忙,没时间。”
当你50岁的时候,她常患病,需要你的看护,你反而在读一本关于父母在孩子家寄身的书。
终有一天,她去世了。突然你想起了所有从来没做过的事,它们像榔头痛击着你的心。
65、拒绝遗忘
面对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所经历的许多充满暴力的政治运动,人们就“回忆还是忘却”的问题一直有着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悲惨痛苦的历史是不能遗忘的,因为只有通过时常的回忆才能使人清醒,才能让人吸取教训。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只有忘记不堪回首的历史,才有可能彻底放下包袱,然后再轻松地重新起步。而持后一种观点的大有人在。
在新著《关于我父母的一生》中,南帆以拒绝遗忘的态度将书写的对象指向了自己熟悉的父母:“父亲”放弃少爷的舒适生活,积极投身于改天换代的革命,可是他却永远改变不了血缘的历史,于是革命的曙光到来之后,所遭受的便是怀疑、排挤、关押、批斗、下放农村……“母亲”因此跟着受牵连,整天担惊受怕;“我仨兄妹”随之受连累。而等到噩梦结束时,返城的父母因长年的惊吓而改变了性格,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和谨慎处事,仿佛是自己亏欠了时代或别人什么东西。
历史不可能有假如,只存在如此。问题是我们对人为不正常的“如此一段历史”,常常缺少足够的反思精神和批判意识,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将其轻松地演义为一个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故事。只要我们保持记忆和回忆,历史就不可能重演。但若是存在大面积的群体性失语和社会性遗忘,那就无法保证历史不会重演。故而,面对沉默的大多数,我们当然需要巴金的《随想录》,需要韦君宜的《思痛录》,需要南帆的《关于我父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