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知道么?我太太又有了。”——唐先生(范伟饰演)临死前对日本人极其自豪地说的一句话,寓意着中国未来的希望还在…[
“南京大屠杀”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忘记的痛苦往事。陆川导演,刘烨、高圆圆、范伟、秦岚等人主演的《南京!南京!》势头强劲,上映一周有余已经拿下了接近1亿元的票房。片中不少镜头都震撼了每一个进影院观看电影的人,如:范伟临死前的唐先生(范伟饰演)藐视的盯着眼前的日本人,他极其自豪地说:“知道么?我太太又有了。”那一瞬间,是唐先生生命中最光辉的一刻。是的,未来中国的希望还在。生命可以扼杀,但中国人的骨气和勇气又岂能通过屠戮灭亡!等等画面。。。陆川说他所要做的并不是感动,而是用一种平静的态度去还原、去叙述,告诉人们一个发生在1937年末南京城中真正的史实。
战至最后一颗子弹的光荣之城
记者:你在选择故事线索时的标准是什么呢?
陆川:其实很难说清楚。在研究这段历史的过程中,我看到了有关小江那段故事的介绍:安全区的妓女为了保护大家的生命选择牺牲自己。此后,我又看到陈瑞芳女士的日记,当中记录了一个中国女孩儿换了6身衣服去救中国同胞,我觉得这段也一定要写。当然,我也看到了有关中国军队抵抗以及巷战的历史,这些是对于人们对南京大屠杀既有概念的一种颠覆,南京不是一个不抵抗的耻辱之城,而是战至最后一颗子弹的光荣之城,这也是我要告诉大家的。
记者:有关南京大屠杀,经历或研究那场灾难的很多人,包括张纯如、魏特琳等人,他们最终都因无法释怀心中的情绪离开了人世。相信在拍摄影片的过程中,你对那段历史也有了很深的认识,这也应该是一个情绪积累的过程,你是怎么化解的呢?
陆川:在最初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确实有着一股很难释放的情绪一直困扰着我,但随着影片拍摄工作的展开,我已经感受不到这种压力了,毕竟繁忙的工作和与大家的交流会给我一个释放的途径。其实我觉得张纯如才是真正的伟大,她的伟大是独自一个人完成了整个工作,是一个人在承受压力。而我有一帮合作者,几十个人的创作团队,每天和他们沟通以及后来与媒体的聊天、谈论都是一个出口。
记者:你一直在说《南京!南京!》要告诉人们一个南京城的抵抗史,但是从影片来看,真正表现抵抗的只有最初的那场巷战啊。
陆川: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当时那种环境,那不是在我们如今和平的环境下,而是在城市被敌人占领,生命随时可能失去的情况下。所以,抵抗就不仅仅建立在拿刀拿枪的正面对抗上了,很多精神上的抵抗也应该算作其中。可以说,从刘烨战到最后、小江举手挽救大家性命,到高圆圆换衣服救人,再到范伟的那句“我老婆又怀孕了”,都可以算作抵抗。这些都是我们过去在教科书上看不到的情节。我觉得那时候人们面对屠刀和死亡,这样的抵抗更应该值得称颂,那是一种精神的璀璨。
一场发生在废墟上的舞蹈
记者:总觉得《南京!南京!》结尾那段日本人祭祀的场面太长了,而且让人看完不舒服,能说说当时安排这场戏的动机吗?
陆川:其实在原来的版本中,这场戏总共有4分半钟,但是如今的版本被我剪成了两分钟多一点,就是考虑到了长度的问题。我要告诉大家,在我的这部电影中,其实有两场屠杀。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第一场屠杀,就是在影片进行到45分钟左右时,日本人屠杀中国百姓和军人的那场戏,可以说,那是对人的肉体和生命的屠杀。不过第二场屠杀注意到的人就不多了,那就是这场祭祀的戏。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对被侵略者文化上的屠杀,是一场发生在废墟上的舞蹈。我们知道,任何侵略战争,都是以文化上的屠杀为核心的。所以很多人看完会觉得不舒服,其实这才是我们最需要反思的。
记者: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日本军官井敏明和野田毅的百人斩竞赛都是一个深刻的烙印,但是在你的影片里为什么回避了这段历史?
陆川:其实在最初拍摄的时候,电影中有这个情节。当时我们用了一个长镜头,机器放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表现了整个的砍头过程,为这个镜头,我们的特效团队测试了小一年的时间。但是在最后剪辑的过程中,我还是觉得太过血腥,所以删掉了。
记者:看过电影,很多人都觉得范伟的女儿被从楼上扔下、大家高呼“中国万岁”、“中国不会亡”以及小江站出来的戏份给人触动很大,那么整部影片中让你觉得最感动的是哪些情节?
陆川: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大家高呼“中国万岁”、“中国不会亡”的时候,在拍的时候我就告诉大家不要用那种煽情的情绪,我对自己就要求要克制。但是即便收敛了这种情绪,他们在喊的过程中,我还是被那种气氛感染了。此外,就是片尾旧照片的桥段,每次看到“小豆子,还活着”的时候,我都非常激动,那是一种希望,一种生的希望。
记者:有观众表示,看完电影觉得你的故事有些散,触角太多了,以至于对某些地方表达得不够深刻,你怎么看?
陆川:一直以来,我们观众习惯的都是传统意义上故事片的叙事模式,我在准备《南京!南京!》的时候希望改变大家这种既有模式,进行一些新的尝试。我想要这部电影不以单一线索、单一人物来表现整个的故事,而是要通过不同的视角和人来表达。我觉得只有打乱了观众的预期,让他们不知道下一幕将会看到什么,才会真正让大家记住这部电影、这段历史。
小豆子是电影的精神主线
记者:之前宣传一直在说刘烨、高圆圆是电影的主角,但看过影片觉得电影的两条主线都不是以他们为主角的,反而日本人角川和小豆子成为了主线人物,是这样吗?
陆川:其实片子并没有这样的主线,角川只是我的一个叙事策略,用一个日本人的视角去反映这场灾难。不过,小豆子却可以看作是电影的精神主线,他的生命从被刘烨保护下来,到安全区中被小江换取,再到最终被角川释放。他的生命是被三组人传递,才保存下来的。可以说,小豆子让大家感觉到,即使在当时南京这个死亡的城市,生命也可以得到挽救,会让人们看到光明和希望。
记者:据说现实中根本就没有小豆子这样一个人物,是吗?
陆川:可以说他是两方面综合的角色。在我研究历史资料的过程中,发现确实有在那个年纪经历过那场屠杀而活下来的人。而同时,我在四川还看到过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日军在南京城抓获的最小的俘虏,我非常震动。可以说,这就是小豆子人物的原型。
记者:你之前曾经说过,在剪辑的时候删掉了很多演员的戏份,其中包括高圆圆的,但是看过影片还是觉得她有很多不必要的戏份。
陆川:高圆圆的戏从最早开始就一直在变,与她演对手戏的人也不停地在发生变化,现在看到她的戏已经进行了大幅度的删剪。比如一场发生在密室的戏,当时她抱着一个被打死的孩子,那种感觉非常到位。与此类似的戏份还有很多,但是后来故事的主线动了,放不进去这么多情节了,还是需要删剪。在删剪的过程中,我一直有一种遗憾的情绪。
记者:是不是刘烨也删掉了很多戏份?听说最初的剧本中,他活了下来。
陆川:对。原来的剧本非常煽情,在那里面刘烨逃过了无数的屠杀,很多人为了保护他也付出了生命。比如,本来在教堂中小江举手站出来要保护的就是刘烨,但是后来我感到那样的效果没有如今保护大家的效果震撼。同时,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到这是一个不现实的事情,只能是人们的理想。刘烨可以逃过机枪的扫射,但不可能逃过砍头啊。在当时的南京城,日本人根本不是只杀像当兵的人,而是杀掉了所有适龄的男子,刘烨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怎么看都是个军人,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活下来,观众又怎么会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