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齐风-敝笱》
《国风-曹风-侯人》
鹊巢--盛大的婚礼
维鹊有巢(1),
维鸠居之(2)。
百两御之(3)。
维鹊有巢,
维鸠方之(4)。
百两将之(5)。
维鸠盈之(6)。
百两成之(7)。
(1)维:发语词,没有实义。鹊:喜鹊。
(2)鸠:布谷鸟。传说布谷鸟不筑巢。
(3)两:同“辆”。百两:很多车辆。御(ya):迎接。
(4)方:占有,占据。
(5)将:护送。
(6)盈:满,充满。
(7)成:完成了结婚的仪式。
喜鹊筑巢在枝头,
布谷飞来就住下。
姑娘马上要出嫁,
百辆大车来迎她。
布谷飞来一起住。
百辆大车护送她。
布谷飞来占满它。
百辆大车迎娶她。
我们可以从诗句的描述中,想象出一场壮观的嫁女场面:载满彩礼的一列列大车,盛大的迎亲队伍前呼后拥,吹吹打打,异常喜庆。过去的礼仪档次,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人们以彩礼的多少来判断结亲者身份地位的高低贵贱。从这一意义上来看,财物、规格就变成了一种符号,财物本身的价值如同主人的名片一般。如此大的规模,论身份地位,决不是寻常人家嫁女儿。《毛诗序》说:“《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鸠乃可以配焉。”认为此诗写的是国君的婚礼;而朱熹《诗集传》中说:“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认为此诗写的是诸侯的婚礼。从诗中描写的送迎车辆的规模可以看出,应该是贵族的婚礼。
诗歌共分三章,每一章开篇都以鸠居鹊巢起兴。喜鹊造好了巢,布谷住了进去,这是现实中此两种鸟间自然的现象。《齐诗》曰:“鹊以夏至之月始作室家,鳲鸠因成事,天性然也。”从中可知,女子出嫁,住进夫家,此种男娶女嫁在当时被认为是人的天性,就如同布谷居鹊巢一般。方玉润说:“鹊巢自喻他人成室耳,鸠乃取譬新昏人也;鸠则性慈而多子。”
《曹》之诗曰:“‘鳲鸠在桑,其子七兮’。凡娶妇者,未有不祝其多男,而又冀其肯堂肯构也。当时之人,必有依人大厦以成昏者,故诗人咏之,后竟以为典要耳。(《诗经原始》)”诗中也非常明确的点明了成婚的时节,郑笺说:“鹊之作巢,冬至架之,至春乃成。”这也是当时婚嫁的季节,陈奂说:“古人嫁娶在霜降后,冰泮前,故诗人以鹊巢设喻(《诗毛氏传疏》)。”诗的每一章的前两句写布谷占据鹊巢分别使用了“居”、“方”、“盈”三个字,这也就是一种数量上的递进关系。“方”是指比并而住;“盈”是指住满为止。因此全诗三个章并不是简单的重复。
--第一章中的“百两御之”,即是成婚的第一个环节:新郎来迎亲。用“百两御之”,可见夫家的富有,同时也衬托出新娘的高贵身份;后面两章继续写成婚的第二个和第三个环节:迎回与礼成。“百两将之”是写男方已完成迎娶的任务,正在返回的途中;“百两成之”是迎娶回家之后,新人已经完婚了。“御”、“将”、“成”这简单的三个字已经涵盖了成婚仪式的整个过程。“子之于归”一句便点出了诗中所表现的女子出嫁的主题。各章选取了三个典型的婚礼场面,即便只用迎亲车辆的规模就已烘托出婚礼的盛大,并且非常准确生动地表现出喜庆热闹的新婚场景。
全诗以浅显的语言描写了婚礼的过程,没有像《桃夭》中以粉嫩的桃花来烘托新娘的美丽,也没有出现直接描述新娘容貌的诗句,但读者却仿佛感受到新嫁娘充满喜悦与羞怯的笑颜。如果说“之子于归”一句还隐约有新嫁娘的影子,让人在迎亲的队列中还知道新娘的存在,那么,男主角--新郎则完全隐在了诗中婚礼场景的幕后。新郎是否来迎亲,读者无从知晓。静心细品诗中的喜庆场面,往返迎亲队伍那悠长、立体的画面,这一切都浓缩于短短的三章诗句之中,不禁令人回味。
《诗经》中的婚礼习俗
很多人都曾被《诗经》中质朴的婚恋诗歌所打动,其间所反映出的古时的婚姻制度与礼俗也成为现代学者所重视的研究对象。实际上,现代社会中的许多婚姻礼俗都继承了古时的婚俗制度,有些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革发生了一些形式上的变化,但大都可从古礼中找到源头。
早在周代,我国就已经有了一整套的婚礼仪式。根据《仪礼-士昏礼》上所载的媒聘婚的六道程序即为六礼。
第一个环节“纳采”,即是男方聘媒人到女方说亲,在征得女方的同意之后,以雁为礼物,派遣使者送上,就算是向女方正式提出缔结姻缘的请求了。
第二个环节“问名”,即男方派遣的使者问女子生母之名,以区分嫡出庶出,并问女子的名字、排行以及生辰,用来占卜。
第三个环节“纳吉”,即男方在完成占卜后,如获吉兆,便再次派使者送雁到女家,示为报喜。行纳吉礼后,正式确定婚约;如呈凶兆则这段姻缘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四个环节“纳征”,也叫作“纳成”,即向女方送聘礼。
第五个环节“请期”,即男方占卜选一个黄道吉日,并征得女方的应允。
第六个环节“亲迎”。婚期吉日,新郎乘黑漆车亲往女方家迎娶。
这一六礼制度在《诗经》里也有所反映。如《卫风-氓》中的“尔卜尔笙,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就表现了占卜与迎娶的环节;《郑风-将仲子》中的“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即是已经订婚,女子仍有所顾虑;《幽风-东山》中的“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璃,九十其仪”,反映了新婚时的情景。《诗经》中也提及了媒人这一重要角色。如“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取妻如之何?必吉父母”。
周代的六礼直到近代都被一些豪门望族所遵循,男女双方要缔结婚姻关系的话,必须有双方父母、媒人的参与,并完成婚俗的各项内容。
古时人们的结婚年龄也是有所规定和限制的。据《周官》上记载:“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越语》勾践法令则规定男子二十娶,女子十七嫁。一般认为,男三十、女二十是最高的上限,最低限制的嫁娶之年则为男子十六、女子十四。战乱过后可以结婚的年龄就早些,因为需要增加人口,甚至过了年龄不嫁娶还会遭受处罚。《召南-摽有梅》有言:“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土,迫其吉矣。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土,迫其今兮。摽有梅,顷筐暨之。求我庶土,造其谓之。”少女在采梅子时的动情歌唱,吐露出珍惜青春、渴求爱情的热切心声,可见一斑。
关于结婚的时令也非常讲究。《荀子-大略》中载:“霜降逆女,冰浮杀止。”古时的农人“冬则居邑,春则居野。田牧之世,分散尤甚。故嫁娶必始秋末。迄春初,雁来而以为礼,燕来则祀高媒,皆可见嫁娶之时节”。吕思勉在《先秦史》中论道,《媒氏》“仲春奔者不禁,盖以时过而犹不克昏,则必乏于财,故许其杀礼”。《氓》中的诗句“匪我想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女子提出的婚期正是在秋季。
在前面介绍的六礼中,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都要以雁作为礼物,有的学者说是取雁南来北往顺乎阴阳,象征阴阳和顺;有的说象征爱情忠贞;有些研究者认为其初始来源还与季节有关,以雁为礼也点明了婚礼的季节。由古籍“奔者不禁”、“令会男女”的记载来看,当时青年男女的交往也较为自由,《诗经》中大量的情诗证实了这一点。从《王风-大车》“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这一诗句也可略见当时青年交往的状况,子女也有一定的婚姻自主权。婚礼仪式虽然冗繁,但其意义主要是为新人作证,确保双方婚后应有的权力。
婚,古写作昏。因为古代的婚礼大都是在黄昏时进行的。《唐风-绸缪》中有言:“三星在天。”可知其婚礼是在晚间举办。有研究者认为《陈风-东门之杨》是写在城外相会的男女,实则描绘的也应是新婚男女。“昏以为期,明星煌煌”“昏以为期,明星哲哲”显示的正是结婚的吉时。选择黄昏结婚也是古代抢婚的遗留,虽然后来这种抢婚制消失了,但习俗却一直延续着。
采蘩--为他人做嫁衣
于以采蘩(1)?
于沼于沚(2)。
于以用之?
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
于涧之中。
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3),
夙夜在公。
被之祁祁(5),
薄言还归。
(1)于以:到哪里去。蘩:水草名,即白蒿。
(2)沼:沼泽。沚:小洲。
(3)被(bi):用作“皮”,意思是女子戴的首饰。僮僮(tong):童童,意思是首饰繁多。
(4)夙夜:早晨和晚上。
(5)祁祁:首饰繁多的样子。
到哪里去采白蒿?
在沼泽旁和沙洲。
白蒿采来做什么?
公侯拿去祭祖先。
在那深深山涧中。
公侯宗庙祭祀用。
头饰盛装佩戴齐,
从早到晚去侍奉。
佩戴首饰真华丽,
侍奉结束回家去。
全诗描述的是采白蒿者的辛劳,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怨。到野外山涧去采摘白蒿,在祭祀场所守侯侍奉,这不会是王公贵族们所从事的活动。虽然,古代贵族夫人也掌有主管宗庙祭祀的职责,但并不直接参与采摘、洗煮等劳动。据《周礼-春官宗伯》上记载:“世妇,掌女宫之宿戒,及祭祀,比其具。”贾公彦疏谓凡宫中祭祀涉及的“濯摡及粢盛之爨”,均由“女宫”担任。而《采蘩》中的主人公既然是“夙夜在公”,而其忙碌的场所又在“公侯之宫”,根据其描述所表现出的信息,自可判定此诗中的主人公即是被使唤的“女宫”。
诗的第一章,出现了一群忙于“采蘩”的女宫。她们日夜穿梭于池沼、山涧之间,寻找祭祀所需的白蒿,采摘够一定的数量之后,就匆忙送到“公侯之宫”。诗中采用了简短的问答之语:“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哪里采的白蒿?”“水洲中、池塘边。”“采来作什么?”“公侯之家祭祀用。”一答一问间,那采蘩的忙碌景象已浮于眼前,采蘩女只在匆忙赶路中,才有时间简短回答好奇者的询问。仿佛问者刚听闻答复,采蘩女的身影就已远去了;迫不及待再追问一句,那“公侯之事”的回答声竟如同传自空旷的山涧。而后在第二章中延续第一章的一问一答,则更显忙碌之色。甚至可以从诗中依稀看到穿梭其中采蘩女的匆忙身影。
--第三章的描述与上两章似乎有些脱节,实则是一种跳跃式的思维形式,从繁忙的野外采摘,一下子来到忙碌的宗庙供祭的现场。根据《周礼》“世妇”一词的注疏,在祭祀“前三日”,女宫就要日夜守在宫里,洗涤众多的祭器、蒸煮“粢盛”,忙于各种杂事。因为祭祀事宜的庄严性,女宫的装束也十分的讲究,穿着盛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头戴光洁华丽的发饰。像这样一次必须“夙夜在公”的盛大祭祀,女宫们究竟要花费多少心血?诗中并没有做任何的铺陈,就直接将视线转移至她们的妆容上。捕捉女宫们发饰上的“僮僮”到“祁祁”的变化,进而间接描画出女宫们因操劳过度而无暇自顾的无奈心境。那顶着松散发髻、拖着无力的两腿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宫们,人们已细辨不出她们脸上究竟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辛酸。诗尾的“薄言还归”对此已作了无言而余味悠长的回答。
诗文读来只觉得酸涩悲凉,那些认为《采蘩》是诸侯夫人的自咏之辞脱不了附会的嫌疑。穿行于诗文其间的,实是通宵达旦辛劳的女宫:急促的应答,透露着到贵族为奴的身不由己;发饰的变化,记录着女宫们“夙夜在公”的悲戚。千辛万苦到野外采来白蒿,是供王公贵族祭祀用;费心劳神打扮装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为谁辛苦为谁忙?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其中滋味唯有女宫们自己知晓。虽然没有言说,读者却能感到平淡的叙述中藏有的几许怨忿。
如此想来,做人其实也摆脱不了为他人做嫁衣的处境。其中的细微差别只在:自觉与不自觉,顺从与被迫。
《诗经》中的服饰
《诗经》作为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人们在享受其质朴优美诗文的同时,也能够从中一睹西周至春秋时期的服饰文化。《诗经》中关于描写服饰文化的诗句,既客观地反映了当时的现实情况,也通过“比、兴、赋”等不同的诗文技巧,将服饰的描述与诗意的表达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无不令人叹服。以下是对《诗经》中出现的一些描写衣冠服饰词汇所做的简单介绍。
冕,在西周时期,指的是天子与一些高品级的朝臣所戴的礼帽,后来这一指称就专为帝王所用。古时所戴的礼帽及其款式,同朝服一样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诗经-小雅-采芑》中的“服其命服”,说的就是贵族听从天子号令,获得爵位,才会被允许穿戴与身份等级相符的衣帽。《诗经-卫风-淇奥》诗中云:“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匪,通斐,有文彩之意;充耳,塞耳;琇莹,像玉一样的美石。在周代,贵族所戴的帽子两边的丝绳垂直耳际,并在此处系一块美玉,就好像塞住了耳朵一般,下方再配上长穗。弁是一种以鹿皮为原料的帽子,可以将玉石有规则地缀在帽子上,因为玉石的数量很多,看上去如同点点繁星。
早在西周,因为材质的多样,服装已有许多种款型。《诗经-秦风-终南》诗中有云:“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上,寿考不忘。”渥,湿润;丹,一种红色石,可以做染料。湿润之后,颜色更艳;黻,黑青相间的花纹;绣,用彩色的丝、绒、棉线在绸或布上做成花纹图案、文字。诗文的大意是:秦君来到这里,身穿花纹丝织和狐裘,红彤彤的颜色焕发润泽,鲜艳夺目。秦君来到这里,身着多色花纹的上衣和刺绣美观的裤子,玉佩锵锵作响,诚谦地祝愿老人健康长寿。
《诗经-大雅-丝衣》诗云:“丝衣其不,载弁俅俅。”不,鲜洁。载,即戴。弁,一种圆顶的草帽或布帽。俅俅,形容恭顺。丝衣,又说祭服;弁,又说祭帽。从上下文意来看,这是写周王举行养老之礼,也可以做一般礼服解释。西周时期已有各种服饰。《诗经-曹风-候人》中有云:“彼其之子,三百赤芾”。芾,当时官服上的革制蔽膝,呈长方形,上窄下宽,缝在肚子到下膝之间的位置。大官用红色,小官用红黑色。“缡”和“芾”为女子的带饰,未出嫁的女子用“芾”;出嫁的则系“缡”,并由长辈来系结,意在身系于人,为女子的蔽膝。在《风-狼跋》和《魏风-葛履》诗文中,分别描写了贵族穿着配衮衣礼服的红鞋(赤泻)和平民穿葛履(草编鞋)的之间的巨大差别。这一边细致华美,而另一方质朴粗陋。
周代的服饰不仅材质多样,款式特别,而且已可染制多种颜色的衣服。《诗经-邶风-绿衣》中写到一位丈夫悼念亡妻,通过对亡妻所制衣服,寄托对亡妻的思念之情:“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衣黄裳”,说明西周已有不同颜色搭配的不同服装。《诗经-郑风-缁衣》有“缁衣之宜兮”的诗句。缁,黑色;宜,合身。《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你;衿,领。写的是一位女子思念情人:你穿着交领和青色上衣,那学子风度,好不让人思念。《郑风-出其东门》有“缟衣綦巾”、“缟衣茹滤”的诗句。缟,白色的绢;綦巾,浅绿色的裙;滤,麻类植物;茹,通染。滤经过茹可以变成红色。表达了一位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无论她是穿着白绢的上衣,配以浅绿的长裙,还是随意地围着白布染色的佩巾,只要见到她,都会令我欢喜无比。
草虫--平淡之中见真情
喓喓草虫(1),
趯趯阜螽(2)。
忧心忡忡(3)。
亦既见止(4),
亦既觏止(5),
我心则降(6)。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7)。
忧心惙惙(8)。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9)。
言采其薇(10)。
我心伤悲。
我心则夷(11)。
(1)喓喓(yao):昆虫鸣叫的声音。草虫:蝈蝈。
(2)趯趯(ti):昆虫跳跃的确样子。阜螽:蚱蜢。
(3)忡忡(chong):心里跳动,形容心里不安,心神不定。
(4)止: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5)觏(gou):相遇,遇见。
(6)降:放下,安定。
(7)言:语气助词,没有实义。蕨:一种野菜,可食用。
(8)惙惙(chuo):忧愁的样子。
(9)说(yue):同“悦”,高兴。
(10)薇:一种野菜,可以食用。
(11)夷:平静,安定。
草虫欢快地鸣叫,
蚱蜢在四处蹦跳。
心中愁苦不安生。
已然见到心上人,
终将相会在此时,
心中无忧气息平。
登上高高南山顶,
采摘鲜嫩野蕨菜。
没有见到心上人,
心中忧愁受煎熬。
终于相会在此时,
心里欢喜乐陶陶。
采摘青葱野薇菜。
心中悲伤只为他。
内心平静又欣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离别的愁绪,相逢的惊喜,以想象中的图景来安抚充满希冀的心灵,这即是从古至今世间永恒的主题,也是坎坷的人生常会遭遇的困境,这似乎也为创作者们提供了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素材。
小别胜新婚,久别盼重逢。有情人都盼望长相厮守的日子,然世事多变,日月淡如水;离别重逢,平静中泛起层层波澜,谁都逃不开。然而平淡如水,也可以激情澎湃;波澜起伏,也是一种永恒。虽则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但却因为世事无常,可以相互交叠、融合在一起。
正像这首《草虫》所传达的诗意,《毛诗序》认为此乃“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然现代学者多认为这是写思妇情怀的作品。这位哀怨的妇人所思之人是丈夫抑或情人,早已无从查考,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诗文的理解与玩味。
《草虫》诗的第一章将思妇置于萧瑟的秋景之下,前两句便以草虫的幽鸣、阜螽相伴起兴。此处如解为赋亦不为过,毕竟是女主人公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画面的悲凉勾起人们无限的遐想:眼见枯萎的秋草,飘飞的树叶……大自然无处不示出秋天的氛围。此时思者也生出些许悲秋的凉意,“悲哉秋之为气也”,秋景最易勾起离别的伤感,怎经得住那秋虫相伴和鸣的撩拨?思者埋在心底的那根相思之弦瞬时被拨动,激起了心中无限相思之情:“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忡忡,犹冲冲,形容心绪不安。诗文构思的巧妙之处,就在于下文并不延续“忧心忡忡”的心境,而是将思绪驶入了另一条轨道,撇开别离的愁苦,独处的凄凉、痛苦的思念,想象思念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亦既见之,亦既觏之,我心则降”。觏,相会之意;而郑笺谓“既觏”是已婚之意,“觏”当是指男女情事,译为“相会”较为婉转,并非直解;降,意为精神得到慰藉,一切愁绪和不安都已逝去。诗中将“既见”、“既觏”同“未见”两相对照,情感变化如此鲜活,欢愉之情立显。
诗意以虚衬实,不似那种直白表露思妇的孤苦与痛楚,全诗新颖别致,情味更浓。方玉润有言:“本说‘未见’,却想及既见情景,此透过一层法。”(《诗经原始》)所谓“透过一层法”,正是指虚实相衬之法。
随后的两章虽是叠章,但不同于第一章中的内容。虽是想象,却生发出另一个时空,不仅拓展了内容,情感也有所发展。思者“陟彼南山”,只为一瞻“君”容。然而站在高高的山颠远望,满眼只是勃发的蕨与薇的嫩苗。见不到心上人,思者黯然神伤,无心采摘。采蕨、采薇的举动预示着睚过秋冬,已是来年的春夏之际,在诗意上的理解则是思者饱受思君之苦,竟不觉已是来年,而相思之苦无以排遣,自然是与日俱增。“惙惙”一词表现出一种凝重的心情,几近呼吸急促。“伤悲”更是肝肠寸断,悲痛得无以复加。与此同时,思念越深,与君子“见”、“觏”的渴望也更为迫切。思者情感的寄托、生活的全部意义几乎只系于此:“我心则说(悦)”、“我心则夷”,坦率直露的情感,感人至深。方玉润有言:“始因秋虫以寄托,继历春景而忧思。既未能见,则更设为既见情形,以自慰其幽思无已之心。此善言情作也。然皆虚想,非真实觏。《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蝼蛄夕鸣悲’、‘明月何皎皎’等篇,皆是此意。”(《诗经原始》)此种情怀,当是不多见的。
生活中的平平淡淡更接近真实的情状,但平平淡淡又易于让人感到沉闷与琐碎。激情澎湃固然令生活多姿多彩、异彩纷呈,但热烈的激情终将难以持久,充满不稳定因素。枯燥的平淡与不安稳的激情,形式虽然不同,却都是使人心绪不宁的因素。两种极端的生活状态都不是通往快乐与幸福人生的路途。
或许在分分合合的现实中,人们才会在激情浪漫的幻想里体验自己真实的情感世界。真正的生活应既有锅碗瓢盆的细碎,又有热情旷达的脱俗。这种境界通常难于企及,但这种理想境界存在的价值,就在于为人们提供一个里程坐标,指明奋斗的方向。如此一来,不管是阻隔千山万水、生死两依依,还是平淡琐碎、偶时烟火弥漫,内心都将保有一份寄托与依靠。也因为如此,才更显珍贵。
《诗经》里的情人草
看到这样的题目,人们不禁要问:野菜怎么会与诗歌产生联系呢?实际上《诗经》与野菜的联系十分紧密。曾有人做过粗略的统计,在《诗经》305篇的诗文中提到的可食用的野菜多达43篇,而它们与诗文的联系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几种形式:
用野菜起兴。如《诗经》首篇《关睢》的诗文:“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荇就是一种可以吃的水草。这首诗歌如果用今日的话语来说,就是这样:“好繁茂的荇菜呀,我采了左边又采右边。好贤淑的女子呀,我为她寝食难安。”“参差”一词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是“长短不齐”之意,但根据诗文来理解应该是“繁茂”之意。
用野菜作比。如《谷风》就是一首反映劳动妇女遭丈夫抛弃的诗。“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荼就是苦菜,荠是地米菜,略带甜味。这两句诗文的意思为:“人们都说苦菜苦,可与我心里的苦楚比起来,它却如地米菜般甘甜了。”
采集野菜的活动。如《芣苢》中有这样的诗句:“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苢就是车轮菜。诗文的意思是:“好新鲜的车轮菜呀,快快采呀,谁采了归谁有啊!”
借采集野菜来表达爱慕之意。如《采葛》中的诗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葛根可制成葛粉,萧指的是一种白蒿,两者都是野菜。诗文大意是:“那位采集野菜的姑娘啊,我是如此想念你。一天看不到你,如同隔了三个月,如同熬过了三年啊!”
反映宫女采集野菜供王侯开展祭祀活动。如《采蘩》中云:“于以采蘩?于沼于止。于以用之?公候事之。”诗文中的“蘩”也是一种白蒿。诗句的意思是:“到哪里去采白蒿呢?到池塘边,到沙滩去。采白蒿来干什么呢?献给主人祭神灵。”
《诗经》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篇章写到野菜呢?这是因为《诗经》所处的年代正是生产力低下的奴隶社会,生活窘困的人民要靠大量的野菜来充饥。因而野菜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来源于民间创造的诗歌,自然少不了对采集野菜生活的描述。诗文中提到的许多野菜,如野碗豆(薇菜)、车轮菜(芣苢)、白蒿子(蘩)、地卷皮(卷耳)、地米菜(荠菜)、苦菜(荼)等,至今都是人们饭桌上的美味。
甘棠--吃水不忘挖井人
蔽芾甘棠(1),
勿翦勿伐(2),
召伯所茇(3)。
蔽芾甘棠,
勿翦勿败(4),
召伯所憩(5)。
勿翦勿拜(6),
召伯所说(7)。
(1)蔽芾(fei):树木茂盛的样子、甘棠:棠梨树;落叶乔木,果实甜美。
(2)翦:同“剪”,意思是修剪。
(3)召伯:即召公养,西周的开国元勋。茇(ba):草屋,这里是指在草屋中居住。 (4)败:破坏,毁坏。
(5)憩(qi):休息。
(6)拜:用作“拔”,意思是拔除。
(7)说(shui):休息,歇息。
梨棠枝繁叶茂盛,
切勿修剪莫砍伐,
召公曾经树下住。
切勿修剪莫损毁,
召公曾经树下歇。
切勿修剪莫拔根,
召公曾经树下停。
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这都是告诫人们不要割断历史,更不能抛弃传统,这样才能保持历史发展的连续性。后世的人为了感念前人,将基业代代相传。人类文明之所以能够不断向前发展,或许就是建立在这种生生不息、世代传承的基础之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打下的基业,后世得到恩泽。后世不忘,前世之师。《甘棠》一诗就是感念前人恩德的佳作。
《甘棠》诗文的主题,蓝菊荪在《诗经国风今译》的论断认为是讽刺召公的作品,而古今众多学者都认为应是怀念召公的诗作。诗文写作的背景在《史记-燕召公世家》一文中有较为明确地记载:“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歌咏之,作《甘棠》之诗。”众多民间的传说和地方志中的资料对召公听讼甘棠树下的故事都有所涉及。召伯南巡,从不占用民房,只是在甘棠树下停顿,断讼决狱、支棚安歇。这种关心民间疾苦,不扰民、为民众排忧的好官,自然获得百姓的称颂。因而后世的人不忘前人,留下树木瞻仰恩公。
全诗共有三章,每章有三句。诗文由物引出人,由思人到爱物,因仰慕人的高尚品格而发展为对与之关系密切的物的敬重。对甘棠树的一枝一叶,从强调不要砍伐、毁坏到不能攀折枝叶,都从一个侧面烘托出人民对召公的爱戴,这种爱源于对召公德政教化的衷心感激。而诗文前两句先告诫人们不要损伤“甘棠”,而不是先说明原委。这样安排不仅为召公的故事埋下了伏笔,也使读者对“甘棠”的典故印象深刻。短短诗文经藏如此渊源,可见作者构思之巧妙。方玉润的《诗经原始》有云:“他诗练字一层深一层,此诗一层轻一层,然以轻愈见其珍重耳。”陈震《读诗识小录》上也曾评说:“突将爱慕意说在甘棠上,末将召伯一点,是运实于虚法。缠绵笃挚,隐跃言外。”对《甘棠》诗的语言技巧都有着精到的论述。诗文仅用赋体铺陈排列,物象鲜明,文意精要;寓意深远,真挚感人,无怪乎吴恺生的《诗义会通》引旧说许为“千古去思之祖”。
历史是一种继承与延续,在不断创造与更新中向前发展。不断更新,不断补充新的活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接一浪,这样才有其连续性;但如果只强调连续性,则易于阻碍创新元素的加入,而如果只强调创新,就可能会误入背离传统的歧途。
果香四溢满《诗经》
中国的水果种类十分丰富,栽种水果与应用水果的历史也十分久远。《周礼地官司徒第二》中载:“场人:掌国之场圃,而树之果箩珍异之物,以时敛而藏之。凡祭祀、宾客,共其果箩,享亦如之。”“场人”便是指掌管果园以及礼仪上用果的官。中国对于水果的广泛运用,可以从各种祭祀、典礼、会议及人际交往之间的礼仪馈赠中反映出来。如《诗经-卫风-木瓜》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就可以作为古代中国在礼仪馈赠中使用水果的例子。以下以各种水果传入的地方,简单的介绍中国水果的传播与运用:
在先秦时期的典籍中,桃、李、枣、栗是最常出现的水果,还有梨、梅、杏、柿、瓜、山楂、桑椹,杞、花红、樱桃也偶而见诸于典籍之中。其中最常见的桃、李、枣、栗常被作为祭品或赠礼。除了《诗经》中“投桃报李”的典故外,《左传》中还有“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枣栗常用于祭祀活动。这四种水果中,桃是最为常见的。《诗经》中有很多以桃为主题的诗歌,出现频率远超过其它水果。《诗经》诗句中作比兴的对象常是生活中所见的事物,由此可见桃树的普遍性。在春秋战国时期,也出现了许多带“桃”字的地名,像桃丘、桃林等。
随着南方文化渐渐进入上层社会的视野,许多南方的水果也渐被国人食用。包括橘、柚、柑、橙、荔枝、龙眼、林檎(又称花红)、枇杷、杨梅、橄榄等。这些水果的原产地除了中国南方以外,这盛产于印度和南洋一带。
原产于长江中下游的柑橘类较早出现在典籍当中,约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很多见了。如人们耳熟能详的《淮南子》中的“橘逾淮为枳”的故事。人们从故事中知道了橘柚主要产在淮河以南地区,而橘柚此时也常作为合称,被归于南方的特产之列。《尚书禹贡》上记载:“淮海维扬州,厥包橘柚为锡贡。”《吕氏春秋》也说“果之美者,云梦之柚”。前者将橘柚看作是处在长江下游的扬州上贡的特产,后者则说明长江中游的云梦地区是柚的重要产地。
荔枝及其它的一些水果,多产在西蜀或岭南地区,比橘柚晚一些进入中原地区,但最晚至汉代,也算是较为常见的水果了。传说荔枝是汉武帝破南越时传入的,也有的说是南越王赵佗献给汉高祖的。因为荔枝远产自岭南,不易获得,因而一般被视为珍品。汉朝皇帝曾将北方罕见的水果,像橘、橙、荔枝、龙眼等赐予匈奴单于。令荔枝声名远播的传说恐怕要算杨贵妃喜欢吃荔枝的典故了。唐诗中就有许多借这一主题发挥的诗作,比如杜牧所作的《过华清宫绝句》中的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枇杷也产于南方的西蜀、岭南、荆州、扬州等地。因为产量少,其珍贵性和荔枝不相上下。林檎和苹果长得非常相似,都是蔷薇科植物。原产于西蜀和南方,直到晋代,还算是极为珍贵的水果。到了唐朝以后,因为气候的变化,典籍中食用林檎的记载比较少见,倒是出现了许多歌咏林檎花的诗句。橄榄在汉武帝时期,有人曾尝试将它与荔枝、龙眼、柑橘一起移植北方,但好像失败了。在中国主要在岭南一带栽种橄榄,并不十分普及,而且橄榄也没有被用来榨油。
野葡萄在中国也有生长区域,但中国人开始吃葡萄的历史,则要从西方引进葡萄的时候算起,酿葡萄酒的方式也是在这时传入的。一般认为葡萄是由西域传入内地的。有关这一点,史书上的最早记载始见于《史记》:“大宛以蒲桃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当时葡萄被视为珍品水果,到了唐代,唐人嗜食胡食,用葡萄酿酒的工艺得到推广,葡萄酒也因之普遍。同时代也出现了许多咏葡萄酒的诗句。由于葡萄由西域传入,因而在诗人们歌咏葡萄酒的诗句中总免不了会出现胡人的形象。
绿衣--天冷衣单念亡妻
绿兮衣兮,
绿衣黄里(1)。
心之忧矣,
曷维其已(2)!
绿衣黄裳。
曷维其亡(3)!
绿兮丝兮,
女所治兮(4)。
我思古人(5),
俾无兮(6)。
兮绤兮(7),
凄其以风(8)。
我思古人,
实获我心!
(1)里:指在里面的衣服。
(2)曷:何,怎么。维:语气助同,没有实义。已:止息,停止。
(3)亡:用作“忘”,忘记。
(4)女:同“汝”,你。治:纺织。
(5)古人:故人,这里指亡故的妻子。
(6)俾(bi):使。(you):同“尤”,过错。
(7)(chi):细葛布。绤(xi):粗葛布。
(8)凄:寒意,凉意。
绿衣裳啊绿衣裳,
绿衣裳里是黄衣。
心忧伤啊心忧伤,
忧伤何时才能止?
绿衣下面是黄裳。
忧伤何时才能忘?
绿丝线啊绿丝线,
丝丝缕缕你来织。
心中思念亡去人,
使我不要有过失!
细葛布啊粗葛布,
寒风吹拂凉凄凄。
我心思念已亡人,
你仍记挂我心间!
这是一首怀念亡故妻子的诗。睹物思人,是悼亡怀旧诗歌中最常见的一种心理现象。一个人刚刚从深深的悲痛中摆脱出来,却看到死者的衣物用具或者死者所制作的东西,因此就又唤起刚刚处于抑制状态的悲伤,而又重新陷入悲痛之中。自古以来从这个方面来表现的悼亡诗有很多,但是流传下来的《诗经-绿衣》应该算是这类题材的开山之作。这首诗有四章,诗人采用了重章叠句的手法。综观全文,我们才能真正体味到包含在诗中的深厚感情,以及诗人创作此诗时的心情。
--第一章说:“绿兮衣兮,绿衣黄里。”诗人把亡故的妻子生前所做的衣服拿出来里里外外地看着,诗人的心情变得十分忧伤。第二章“绿衣黄裳”与“绿衣黄里”相互呼应,描写诗人细心地翻看着这些衣服,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之中。回想起妻子活着的时候,那情景历历在目,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所以他的忧愁也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第三章写诗人细心地看着衣服上的一针一线。他感到每一针、每一线都缝进了妻子对他的深深的爱。由此,他想到了妻子平时对他在一些事情上的规劝,从而使他避免了不少过失。在这其中包含着多么深厚的感情啊!第四章说到天气寒冷的时候,诗人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因为妻子活着的时候,四季换衣都是由妻子为他操心的,那时的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妻子去世之后,自己还没有学会照顾自己。直到实在无法忍受萧瑟的秋风侵袭,才想起寻找保暖的衣服,由此更加思念自己的贤妻,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悲恸。“绿衣黄里”说的是夹衣,是在秋天穿的;“兮绤兮”则是指夏天穿的衣服。诗人应该是在秋季创作了这首诗。因为诗中所描写的场景是诗人将刚刚取出来的秋天的夹衣捧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着。人已经逝去,而为他缝制的衣服尚在。衣服非常合身,针线细密而精巧,使他更加感到妻子做得一切都合于自己的心意,这是其他任何人所无法代替的。所以,诗人对妻子的思念,失去妻子之后的悲伤,都将是无穷尽的。正可谓是“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白居易《长恨歌》),诗中之情深切而感人。
这首《绿衣》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晋朝潘岳的《悼亡诗》是非常着名的。在表现手法上,这首《悼亡诗》就是受到了《绿衣》的影响。如其第一首诗中“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等,其实就是《绿衣》第一、二章所表达的意思;第二首“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等,其事实就是《绿衣》第三、四章的意蕴。再如元稹的《遣悲怀》,也是悼亡诗的名作,其第三首诗中:“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全部是由《绿衣》化出。由此可见《绿衣》一诗在表现手法上实为后代悼亡诗的开山之作。
悼亡诗在今天看来已经属于历史长河中的古典情怀。斯人已去,此情尤在。睹物思人,黯然神伤。两情依依,永驻心间。时间和空间都是难以永恒的,惟有经过时空打磨而积淀在心灵深处的情思,可以保留岁月的痕迹。
如今时空变换,岁月飞驰,紧张的生活节奏,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早已使我们的心灵变得十分粗糙,十分迟钝,十分轻浮,十分疲惫,十分健忘了。太多的诱惑,无边的欲念,连上帝都快要忍耐不住了,更何况是凡胎身体的俗人!人们裹挟着物欲、情欲、金钱,在强刺激的漩涡中作自由落体式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