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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郁郁一树杨

亭亭鉴孤影--

风泣最高枝。

同梦此其时。

一片静无边,

温厚复和雍,

降落到人间,

远自彼苍穹,

上有月丽彩……

良时不可再。

一个暗黑的睡眠

一个暗黑的睡眠

坠到我生命上:

睡罢,一切冀愿,

睡罢,一切奢望!

我从此一无所见,

我失去了好歹,

一切的记忆……

哦,往事悲哀!

我是一个摇篮,

在一个墓窟里

被一双手摇动:

静些,静些!

A Poor Young Shepherd(1)

我怕那亲嘴

像怕那蜜蜂。

我戒备又忍痛

没有安睡:

我怕那亲嘴!

可是我却爱凯特

和她一双妙眼。

她生得轻捷,

有洁白的长脸,

哦!我多么爱凯特!

今朝是“圣华兰丁”(2)

我应得问她在早晨,

可是我不敢

说那可怕的事情,

除了这“圣华兰丁”。

她已经允许我,

多么地幸运!

可是应该这么做

才算得个情人

在一个允许后!

我怕那亲嘴

像怕那蜜蜂。

我戒备又忍痛

没有安睡:

我怕那亲嘴!

耶麦(1)作品

屋子会充满了蔷薇

屋子会充满了蔷薇和黄蜂,

在午后,人们会在那儿听到晚祷声,

而那些颜色像透明的宝石的葡萄

似乎会在太阳下舒徐的幽荫中睡觉。

我在那儿会多么地爱你!我给你我整个的心,

(它是二十四岁)和我的善讽的心灵,

我的骄傲,我的白蔷薇的诗也不例外;

然而我却不认得你,你是并不存在,

我只知道,如果你是活着的,

如果你是像我一样地在牧场深处,

我们便会欢笑着接吻,在金色的蜂群下,

在凉爽的溪流边,在浓密的树叶下。

我们只会听到太阳的暑热。

在你的耳上,你会有胡桃树的阴影,

随后我们会停止了笑,密合我们的嘴,

来说那人们不能说的我们的爱情;

于是我会找到了,在你的嘴唇的胭脂色上,

金色的葡萄的味,红蔷薇的味,蜂儿的味。

我爱那如此温柔的驴子

我爱那如此温柔的驴子,

它沿着冬青树走着。

它提防着蜜蜂

又摇动它的耳朵;

它还载着穷人们

和满装着燕麦的袋子。

它跨着小小的快步

走近那沟渠。

我的恋人以为它愚蠢,

因为它是诗人。

它老是思索着。

它的眼睛是天鹅绒的。

温柔的少女啊,

你没有它的温柔:

因为它是在上帝面前的,

这青天的温柔的驴子。

而它住在牲口房里,

忍耐又可怜,

把它的可怜的小脚

走得累极了。

它已尽了它的职务

从清晨到晚上。

少女啊,你做了些什么?

你已缝过你的衣衫……

可是驴子却伤了:

因为虻蝇螫了它。

它竭力地操作过

使你们看了可怜。

小姑娘,你吃过什么了?

--你吃过樱桃吧。

驴子却燕麦都没得吃,

因为主人太穷了。

它吮着绳子,

然后在幽暗中睡了……

你的心儿的绳子

没有那样甜美。

它是如此温柔的驴子,

它沿着冬青树走着。

我有“长恨”的心:

这两个字会得你的欢心。

对我说吧,我的爱人,

我还是哭呢,还是笑?

去找那衰老的驴子,

向它说:我的灵魂

是在那些大道上的,

正和它清晨在大道上一样。

去问它,爱人啊,

我还是哭呢,还是笑?

我怕它不能回答:

它将在幽暗中走着,

充满了温柔,

在披花的路上。

膳厅

赠Adrien Dlante先生

有一架不很光泽的衣橱,

它会听见过我的姑祖母的声音,

它会听见过我的祖父的声音,

它会听见过我的父亲的声音。

对于这些记忆,衣橱是忠实的。

别人以为它只会缄默着是错了,

因为我和它谈着话。

还有一个木制的挂钟。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已没有声音了。

我不愿去问它。

或许那在它弹簧里的声音,

已是无疾而终了,

正如死者的声音一样。

还有一架老旧的碗橱,

它有蜡的气味,糖果的气味,

肉的气味,面包的气味和熟梨的气味。

它是个忠心的仆役,它知道

它不应该窃取我们一点东西。

有许多到我家里来的男子和妇女,

他们不信这些小小的灵魂。

而我微笑着,他们以为只有我独自个活着。

当一个访客进来时问我说:

--你好吗,耶麦先生?

少女

那少女是洁白的,

在她的宽阔的袖口里,

她的腕上有蓝色的静脉。

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笑着。

有时她喊着,

声音是刺耳的。

难道她恐怕

在路上采花的时候

摘了你们的心去吗?

有时人们说她是知情的。

不见得老是这样罢。

她是低声小语着的。

“哦!我亲爱的!啊,啊……

……你想想……礼拜三

我见过他……我笑……了。”她这样说。

有一个青年人苦痛的时候,

她先就不做声了:

她十分吃惊,不再笑了。

在小径上

她双手采满了

有刺的灌木和蕨薇。

她是颀长的,她是洁白的,

她有很温存的手臂。

她是亭亭地立着而低下了头的。

树脂流着

其一

樱树的树脂像金泪一样地流着。

爱人呵,今天是像在热带中一样热:

你且睡在花荫里吧,

那里蝉儿在老蔷薇树的密叶中高鸣。

昨天在人们谈话着的客厅里你很拘束……

但今天只有我们两人了--露丝-般珈儿!

穿着你的布衣静静地睡吧,

在我的密吻下睡着吧。

其二

天热得使我们只听见蜜蜂的声音……

多情的小苍蝇,你睡着吧!

这又是什么响声?……这是眠着翡翠的

榛树下的溪水的声音……

睡着吧……我已不知道这是你的笑声

还是那光耀的卵石上的水流声……

你的梦是温柔的--温柔得使你微微地

微微地动着嘴唇--好像一个甜吻……

说呵,你梦见许多洁白的山羊

到岩石上芬芳的百里香间去休憩吗?

说呵,你梦见树林中的青苔间,

一道清泉突然合着幽韵飞涌出来吗?

--或者你梦见一只桃色、青色的鸟儿

冲破了蜘蛛的网,惊走了兔子吗?

你梦见月亮是一朵绣球花吗?……

--或者你还梦见在井栏上

白桦树开着那散着没药香的金雪的花吗?

--或者你梦见你的嘴清映在水桶底里,

使我以为是一朵从老蔷薇树上

被风吹落到银色的水中的花吗?

天要下雪了

赠Leopold Bauby

天要下雪了,再过几天。我想起去年。

在火炉边我想起了我的烦忧。

假如有人问我:“什么啊?”

我会说:“不要管我吧。没有什么。”

我深深地想过,在去年,在我的房中,

那时外面下着沉重的雪。

我是无事闲想着。现在,正如当时一样

我抽着一支琥珀柄的木烟斗。

我的橡木的老伴侣老是芬芳的。

可是我却愚蠢,因为许多事情都不能变换,

而想要赶开了那些我们知道的事情

也只是一种空架子罢了。

我们为什么想着谈着?这真奇怪;

我们的眼泪和我们的接吻,它们是不谈的,

然而我们却了解它们,

而朋友的步履是比温柔的言语更温柔。

人们将星儿取了名字,

也不想想它们是用不到名字的,

而证明在暗中将飞过的美丽彗星的数目,

是不会强迫它们飞过的。

现在,我去年老旧的烦忧是在哪里?

我难得想起它们。

我会说:“不要管我罢,没有什么。”

假使有人到我房里来问我:“什么啊?”

为带驴子上天堂而祈祷

在应该到你那儿去的时候,天主啊,

请使那一天是欢庆的田野扬尘的日子吧。

我愿意,正如我在这尘世上一般,

选择一条路走,如我的意愿,

到那在白昼也布满星星的天堂。

我将走大路,携带着我的手杖,

于是我将对我的朋友驴子们说端详:

我是法朗西思-耶麦,现在上天堂,

因为好天主的乡土中,地狱可没有。

我将对它们说:来,青天的温柔的朋友,

你们这些突然晃着耳朵去赶走

马蝇,鞭策蜜蜂的可怜的亲爱的牲口,

请让我来到你面前,围着这些牲口--

我那么爱它们,因为它们慢慢地低下头,

并且站住,一边把它们的小小的脚并齐,

样子是那么地温柔,会叫你怜惜。

我将来到,后面跟着它们的耳朵无数双,

跟着那些驴儿,在腰边驮着大筐,

跟着那些驴儿,拉着卖解人的车辆,

或是拉着大车,上面有毛帚和白铁满装,

跟着那些驴儿,背上驮着隆起的水囊,

跟着那些母驴,踏着小步子,大腹郎当,

跟着那些驴儿,穿上了小腿套一双双,

因为它们有青色的流脓水的伤创,

惹得固执的苍蝇聚在那里着了忙。

天主啊,让我和这些驴子同来见你,

叫天神们在和平之中将我们提携,

行向草木丛生的溪流,在那里,

颤动着樱桃,光滑如少女欢笑的肤肌,

而当我在那个灵魂的寄寓的时候,

俯身临着你的神明的水流,

使我像那些对着永恒之爱的清渠

鉴照着自己卑微而温柔的寒伧的毛驴。

许拜维艾尔(1)作品

肖像

母亲,我很不明白人们是如何找寻那些死者的,

我迷途在我的灵魂,它的那些险阻的脸儿,

它的那些荆棘以及它的那些目光之间。

帮助我从那些炫目惊心的嘴唇所憧憬的

我的界域中回来吧,

帮助我寂然不动吧,

那许多动作隔离着我们,许多残暴的猎犬!

让我俯就那你的沉默所形成的泉流,

在你的灵魂所撼动的枝叶的一片反照中。

啊!在你的照片上,

我甚至看不出你的目光是向哪一面飘的。

然而我们,你的肖像和我自己,却走在一起,

那么地不能分开

以致在除了我们便无人经过的

这个隐秘的地方

我们的步伐是类似的。

我们奇妙地攀登山岗和山峦。

而在那些斜坡上像无手的受伤者一样地游戏。

一支大蜡烛每夜流着,溅射到晨曦的脸上--

那每天从死者的沉重的床中间起来的,

半窒息的,

迟迟认不出自己的晨曦。

我的母亲,我严酷地对你说着话,

我严酷地对死者们说着话,因为我们应该

站在滑溜的屋顶上,

两手放在嘴的两边,并用一种发怒的音调

去压制住那想把我们生者和死者隔绝的

震耳欲聋的沉默,而对他们严酷地说话的。

我有着你的几件首饰,

好像是从河里流下来的冬日的断片,

在这有做着“不可能”的囚徒的新月

起身不成而一试再试的

溃灭的夜间,

在一只箱子底夜里闪耀着的这手钏便是你的。

这现在那么弱地是你的我,从前却那么强地是你,

而我们两人是那么牢地钉在一起,竟应该同死,

像是在那开始有盲目的鱼

有炫目的地平线的

大西洋的水底里互相妨碍泅水

互相蹴踢的两个半溺死的水手一样。

因为你曾是我,

我可以望着一个园子而不想别的东西,

可以在我的目光间选择一个,

可以去迎迓我自己。

或许现在在我的指甲间,

还留着你的一片指甲,

在我的睫毛间还羼着你的一根睫毛;

如果你的一个心跳混在我的心跳中,

我是会在这一些之间辨认它出来

而我又会记住它的。

可是心灵平稳而十分谨慎地

斜睨着我的

这位我的二十八岁的亡母,

你的心还跳着吗?你已不需要心了,

你离开了我生活着,好像你是你自己的姊妹一样。

你穿着什么都弄不旧了的就是那件衫子,

它已很柔和地走进了永恒

而不时变着颜色,但是我是唯一要知道的。

黄铜的蝉,青铜的狮子,粘土的蝮蛇,

此地是什么都不生息的!

唯一要在周遭生活的

是我的欺谎的叹息。

这里,在我的手腕上的

是死者们底矿质的脉搏

便是人们把躯体移近

墓地的地层时就听到的那种。

生活

为了把脚践踏在

夜的心坎儿上,

我是一个落在

缀星的网中的人。

我不知道世人,

所熟稔的安息,

就是我的睡眠

也被天所吞噬了。

我的岁月底袒裸啊,

人们已将你钉上十字架;

森林的鸟儿们

在微温的空气中,冻僵了。

啊!你们从树上坠了下来。

心脏

赠比拉尔

这做我的寄客的心,

它不知道我的名字,

除了生野的地带,

我的什么它都不知道。

血做的高原,

受禁的山岳,

怎样征服你们呢,

如果不给你们死?

回到你们的源流去的

我的夜的河流,

没有鱼,但却

炙热而柔和的河,

怎样溯你们而上呢?

廖远的海滩之音,

我在你们周围徘徊

而不能登岸,

哦,我的土地的川流,

你们赶我到大海去,

而我却正就是你们。

而我也就是你们,

我的暴烈的海岸,

我的生命的波沫。

女子的美丽的脸儿,

被空间所围绕着的躯体,

你们怎样会

从这里到那里,

走进这个我无路可通

而对于我又日甚一日地

充耳不闻而反常的

岛中来的?

怎样会像踏进你家里一样

踏进那里去的?

怎样会懂得

这是取一本书

或关窗户的时候

而伸出手去的?

你们往往来来,

你们悠闲自在

好像你们是独自

在望着一个孩子的眼睛动移。

在肉的穹窿之下,

我的自以为旁无他人的心

像囚徒一样地骚动着,

想脱出它的樊笼。

如果我有一天能够

不用言语对它说

我在它生命周围形成一个圈子,

那就好了,

如果我能够从我张开的眼睛

使世界的外表

以及一切超过波浪和天宇,

头和眼睛的东西

都降到它里面去,

那就好了!

我难道不能至少

用一支细细的蜡烛

微微照亮它,

并把那在它里面

在暗影中永不惊异地

生活着的人儿指给它看吗!

一头灰色的中国牛

一头灰色的中国牛,

躺在它的棚里,

伸长了它的背脊,

而在同一瞬间,

一头乌拉圭牛

转身过去瞧瞧

可有什么人动过。

鸟儿在两者之上,

横亘昼和夜,

无声无息地

飞绕了行星一周,

却永远不碰到它,

又永远不栖止。

新生的女孩

为安娜-玛丽而作

摆着推开云片的手势,

出得她的星辰,她终于触到大地。

墙壁很想仔细看一看这新生的女孩:

暗影中的一点儿干练的阳光已把她泄漏给它们。

那找寻着她的耳朵的城市之声

像一只暗黑的蜂似的想钻进去,

踌躇着,渐渐地受了惊恐,

然后离开了这还太接近自己的秘密的

小小的整个儿暴露在那光耀、

盲目并因怀着预望而颤栗的空气的身体。

她经过了一次闭着眼睛的长长的旅行,

在一个永远幽冥而无回声的国土中,

而其记忆是在她的坚握着的手里

(不要翻开她的手,让她有着她的思想。)

她想:

“这些凝视着的人们

是那么严肃而那么高大,

而他们的竖起的脸儿

竟像是高山一样。

我是一片湖吗,一条河吗,

我是一面魔镜吗?

他们为什么凝看着我?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

让他们去吧,让他们到

他们的冷酷的眼睛的国土中去,

到那一点也不知道我什么的

他们的眉毛的国土中去。

在我闭着的眼皮下面,

我还有许多事啊。

我需得告别

那些记不清的颜色,

那几百万道的光,

以及那在另一面的

更多的黑暗。

我需得整顿一下

我就要抛开的

这全体的星星。

在一个无边的睡眠的深处

我应该赶快一点。”

当她睁开眼来的时候,他们给了她一棵树

以及它的生枝叶的世界,他们给了她大海

以及它的天的满意。

接着她又睡过去把一切都带走。

这在自己的堡中的襁褓中的婴孩,

你们借那从小窗孔漏进来的阳光望着她吧。

她的嘴唇还不懂得言语的味,

而她的目光是徘徊在平滑的波浪上,

像鸟儿一样地在找寻运气。

这些白色的东西,这片浪花,这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巨大的刀会把那些波浪雕过呢?

可是我们可以说,一只船开过来,

而十二个潜水人,为一种突然的沉醉所袭,

从甲板上跳到水里去。

哦,我的泅水人啊,一个女孩子在看着你们,

浪花闪着光,还有它的螺钿色的符号,

无记忆的白色的古怪的字母,

她固执着要辨解它们,

可是水却老是把全部历史搅乱。

房中的晨曦

曦光前来触到一个在睡眠中的头,

它滑到额骨上,

而确信这正是昨天的那个人。

那些颜色,照着它们的久长的不做声的习惯,

踏着轻轻的步子,从窗户进来。

白色是从谛木尔来的,触过巴力斯丁,

而现在它在床上弯身而躺下,

而这另一个怅然离开了中国的颜色,

现在是在镜子上,

一靠近它

就把深度给了它。

另一个颜色走到衣橱边去,给它擦了一点黄色,

这一个颜色把安息在床上的

那个人的命运

又渲染上黑色。

于是知道这些的那个灵魂,

这老是在那躺着的躯体旁的不安的母亲:

“不幸并没有加在我们身上,

因为我的人世的躯体

是在半明半暗中呼吸着。

除了不要受苦难

和灵魂受到闭门羹

而无家可归以外,

便没有更大的苦痛了。

有一天我会没有了这个在我身边的大躯体;

我很喜欢推测那在床巾下面的他的形体,

那在他的难行的三角洲中流着的我的朋友的血

以及那只有时

在什么梦下面

稍微动一动

而在这躯体和它的灵魂中

不留一点痕迹的手。

可是他是睡着,我们不要想吧,免得惊醒他,

这并不是很难的

只要注意就够了,

让人们不听见我,像那生长着的枝叶

和青草地上的蔷薇一样。”

等那夜

等那夜,那总可以由于它的那种风所吹不到

而世人的不幸却达得到的极高的高度

而辨认出来的夜,

来燃起它的亲切而颤栗的火,

而无声无息地把它的那些渔舟,

它的那些被天穿了孔的船灯,

它的那些缀星的网,放在我们扩大了的灵魂里,

等它靠了无数回光和秘密的动作

在我们的心头找到了它的亲信,

并等它把我们引到它的皮毛的手边,

我们这些受着白昼

以及太阳光的虐待,

而被那比熟人家里的稳稳的床更稳的

粗松而透彻的夜所收拾了去的迷失的孩子们,

这是陪伴我们的喃喃微语着的蔽身之处,

这是有那已经开始偏向一边

开始在我们心头缀着星,

开始找到自己的路的头搁在那里的卧榻。

阿波里奈尔(1)作品

密拉波桥

密拉波桥下赛纳水长流

柔情蜜意

寸心还应忆否

多少欢乐事总在悲哀后

钟声其响夜其来

日月逝矣人长在

手携着手儿面面频相向

交臂如桥

却向桥头一望

逝去了无限凝眉底倦浪

钟声其响夜其来

日月逝矣人长在

恋情长逝去如流波浩荡

恋情长逝

何人世之悠长

何希望冀愿如斯之奔放

钟声其响夜其来

日月逝矣人长在

时日去悠悠岁月去悠悠

旧情往日

都一去不可留

密拉波桥下赛纳水长流

钟声其响夜其来

日月逝矣人长在

诀别

我采了这石楠一枝

秋天已死了记得吧

我们此生相见无时

时间的香石楠的枝

记得我是在等待吧

病的秋天

受钟爱的病的秋天

你将死去当飓风吹入蔷薇间

当雪花片片

飘到那些果树园

可怜的秋天

你死在雪和成熟的果子底

洁白和丰饶之中

在长天深处

鹰隼在翱翔

在永远没有恋爱过的

那些绿发的天真的矮水妖上面

在辽远的林际

鹿已鸣过了

我多么地爱我季节我多么地爱

你的骚音

没有人采撷而坠下来的果子

风和森林它们流着

它们全部的眼泪在秋天一叶一叶

被人践踏的

树叶

一列开过的

火车

流逝过去的

生命

启程

他们的脸儿白苍苍

他们的呜咽断不连

像皎洁的雪花一样

像你手在我吻上掩

秋叶一片片地下降

莱茵河秋日谣曲

死者的孩子们

到墓园里去游戏

马丁-葛忒吕德-汉斯和昂利

今天没有一只雄鸡唱过

喔喔喔

那些老妇们

啼哭着在路上走

而那些好驴子

欧欧地鸣着而开始咬嚼

奠祭花圈上的花

而这是死者和他们一切灵魂的日子

孩子们和老妇们

点起了小蜡烛和大蜡烛

在每一个天主教徒的墓上

老妇们的面幕

天上的云

都像是母山羊的须

空气因火焰和祈祷而战栗着

墓园是一个美丽的花园

满是灰色柳树和迷迭香

你往往碰到一些给人抬来葬的朋友们

啊!你们在这美丽的墓园里多么舒服

你们,喝啤酒醉死的乞丐们

你们,像定命一样的盲人们

和你们,在祈祷中死去的小孩们

啊!你们在这美丽的墓园里多么舒服

你们,市长们,你们,船夫们

和你们,摄政参议官们

还有你们,没有护照的波希米人们

生命在你们的肚子里腐烂

十字架在我们两腿间生长

莱茵河的风和一切的枭鸟一起呼叫

它吹熄那些总是由孩子们重点旺的大蜡烛,

而那些死叶

前来遮盖那些死者

已死的孩子们有时和他们的母亲讲话

而已死的妇女们有时很想回来

哦!我不愿意你出来

秋天是充满了斩断的手

不是不是这是枯叶

这是亲爱的死者的手

这是你的斩断的手

我们今天已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和这些死者,他们的孩子们,和那些老妇们一起

在没有太阳的天下面

在满是火焰的墓园

然后我们在风中回去

在我们脚边栗子滚转着

那些栗球是

像圣母底受伤的心

我们不知道她的皮肤

是否颜色像秋天的栗子

旅人

赠弗囊-弗勒莱

给我开了这扇我一边哭一边敲的门吧

生活是变易不定像欧里泊一样

那时你望着一带的云将下来

和孤苦的邮船一起向未来的热狂而去

而这一切的怅恨这一切的懊悔

你记得吗

波浪弯弓似的如海面的花

一个夜那就是海

而那些江河流注到那里去

我记得我还记得

有一晚我落了一家悲哀的客栈

在卢森堡旁边

在客厅底里一个基督飞着

一个人有一只白鼬

另一个人有一只刺猬

人们玩着纸牌

而你却忘记了我

你记得那些驿站的长长的孤儿院吗

我们穿过了那些整个白天转着

而夜里吐出白昼的太阳的城市

哦水手们哦阴暗的妇女们而你们我的同伴们

记得这些吧

两个从来也没有分离过的水手

两个从来也没有谈话过的水手

年少的那个在死时侧倒在一边

哦你们亲爱的同伴们

车站的电铃收获农妇的歌

一个屠户的橇车无名街路的联队

桥梁的马队酒精的苍青的夜

我见过的那些城市像狂女一样地生活着

你记得那些近郊和风景的哀诉的牧群吗

柏树在月下投射它们的影子

在那残夏的夜间我谛听着

一只憔悴而永远兴奋的鸟儿

和一条宽阔而阴暗的河底永恒的声音

但是当一切的凝视一切眼睛的一切的凝视

垂死地向河口滚过去的时候

河岸是荒凉牧场静寂

而对岸的山是很明朗

那时没有声息一点也看不出任何活的东西

靠着山飘过了轻快的阴影

显着侧面或突然转过它们苍茫的脸

把它们的矛底阴影执在前面

那些贴着垂直的山的阴影

扩大起来或有时突然伏下去

而这些生胡须的阴影像人一样地哭着

一面在明朗的山上一步步地滑着

这些旧照片上你认得出谁

你记得有一只蜜蜂坠在火里的那一天吗

你记得吗那时是夏末

两个永远没有分离过的水手

年长的那个颈上垂着铁链

年少的那个把他的金发编成辫子

给我开了这扇我一边哭一边敲的门吧

生活是变易不定像欧里泊一样

爱吕雅(1)作品

公告

他的死亡之前的一夜

是他的一生中的最短的

他还生存着的这观念

使他的血在腕上炙热

他的躯体的重量使他作呕

他的力量使他呻吟

就在这嫌恶的深处

他开始微笑了

他没有“一个”同志

但却有几百万几百万

来替他复仇他知道

于是太阳为他升了起来

受了饥馑的训练

受了饥馑的训练

孩子老是回答我吃

你来吗我吃

你睡吗我吃

戒严

有什么办法门是看守住了

有什么办法我们是给关住了

有什么办法路是拦住了

有什么办法城市是屈服了

有什么办法它是饥饿了

有什么办法我们是解除武装了

有什么办法夜是降下了

有什么办法我们是相爱着

一只狼

白昼使我惊异而黑夜使我恐怖

夏天纠缠着我而冬天追踪着我

一头野兽把他的脚爪放在

雪上沙上或泥泞中

把它的来处比我的步子更远的脚爪

放在一个踪迹上在那里

死亡有生活的印痕

勇气

巴黎寒冷巴黎饥饿

巴黎已不再在街上吃栗子

巴黎穿上了我的旧衣服

巴黎在没有空气的地下铁道站里站着睡

还有更多的不幸加到穷人身上去

而不幸的巴黎的

智慧和疯癫

是纯净的空气是火

是美是它的饥饿的

劳动者们的仁善

不要呼救啊巴黎

你是过着一种无比的生活

而在你的惨白你的瘦削的赤裸后面

一切人性的东西在你眼底显露出来

巴黎我美丽的城

像一枚针一样细像一把剑一样强

天真而博学

你忍受不住那不正义

对于你这是唯一的无秩序

你将解放你自己巴黎

像一颗星一样战栗的巴黎

我们的残存着的希望

你将从疲倦和污泥中解放你自己

弟兄们我们要有勇气

我们这些没有戴钢盔

没有穿皮靴又没有戴手套也没有受好教养的人

一道光线在我们的血脉中亮起来

我们的光回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们之中最好的人已为我们而死了

而现在他们的血又找到了我们的心

而现在重新是早晨一个巴黎的早晨

解放的黎明

新生的春天的空间

傻笨的力量战败了

这些奴隶我们的敌人

如果他们明白了

如果他们有了解的能力

便会站起来的

自由

在我的小学生的练习簿上

在我们书桌上和树上

在沙上在雪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一切读过的书页上

在一切空白的书页上

石头、血、纸或灰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金色的图像上

在战士的手臂上

在帝王的冠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林莽上和沙漠上

在鸟巢上和金雀枝上

在我童年的回声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夜间的奇迹上

在白昼的白面包上

在结亲的季节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我一切青天的破布上

在发霉的太阳池塘上

在活的月亮湖沿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田野上在天涯上

在鸟儿的翼翅上

和在阴影的风磨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每一阵晨曦上

在海上在船上

在发狂的大山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云的苔藓上

在暴风雨的汗上

在又厚又无味的雨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晶耀的形象上

在颜色的钟上

在物质的真理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觉醒的小径上

在展开的大路上

在满溢的广场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燃着的灯上

在熄灭的灯上

在我的集合的房屋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镜子和我的卧房的

一剖为二的果子上

在我的空贝壳床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贪食而温柔的狗上

在它的竖起的耳朵上

在它的笨拙的脚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门的跳板上

在熟稔的东西上

在祝福的火的波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应允的身体上

在我的朋友们的前额上

在每只伸出来的手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出其不意的窗上

在留意的嘴唇上

高高在寂静的上面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毁坏了的藏身处上

在我的崩坍的灯塔上

在我的烦闷的墙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没有愿望的别离上

在赤裸的孤寂上

在死亡的阶坡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在恢复了的健康上

在消失了的冒险上

在没有记忆的希望上

我写了你的名字

于是由于一个字的力量

我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我是为了认识你

为了唤你的名字而成的

自由

蠢而恶

从里面来

从外面来

这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从上面来

他们从下面来

从近处来从远处来

从右面来从左面来

穿着绿色的衣服

穿着灰色的衣服

太短的上衣

太长的大氅

颠倒的十字架

因他们的枪而高

因他们的刀而短

因他们的间谍而骄傲

因他们的刽子手而有力

而且满涨着悲伤

全身武装

武装到地下

因行敬礼而僵直

又因害怕而僵直

在他们的牧人前面

渗湿着啤酒

渗湿着月亮

庄重地唱着

皮靴的歌

他们已忘记

为人所爱的快乐

当他们说是的时候

一切回答他们不

当他们说黄金的时候

一切都是铅做的

可是在他们的阴影下

一切都将是黄金的

一切都会年轻起来

让他们走吧让他们死吧

我们只要他们的死亡就够了

我们爱着的人们

他们会脱逃了

我们会关心他们

在一个新的世界的

一个在本位的世界的

光荣的早晨

战时情诗七章

我在这个地方写作,在那里,人们是被围在垃圾、干渴、沉默和饥饿之中……

--阿拉贡:《蜡像馆》

在你眼睛里一只船

控制住了风

你的眼睛是那

一霎时重找到的土地

耐心地你的眼睛等待着我们

在森林的树木下面

在雨中在暴风中

在峰巅的雪上

在孩子们的眼睛和游戏间

耐心地你的眼睛等待着我们

他们是一个谷

比单独一茎草更温柔

他们的太阳把重量给与

人类的贫瘠的收获

等着我们为了看见我们

永久地

因为我们带来爱

爱的青春

和爱的理由

爱的智慧

和不朽

我们比最大的会战人还多的

眼睛的日子

我们战胜时间的眼睛的

诸城市和诸乡郊

在清凉的谷中燃烧着

液体而坚强的太阳

而在草上张扬着

春天的桃色的身体

夜晚闭上了它的翼翅

在绝望的巴黎上面

我们的灯支持着夜

像一个俘虏支持着自由

温柔而赤裸地流着的泉源

到处开花的夜

那我们在一个微弱疯狂的

战斗之中联合在一起的夜

还有那辱骂我们的夜

其中床深陷着的夜

空洞而没有孤独

一种临死痛苦的未来

这是一枝植物

它敲着地的门

这是一个孩子

它敲着它母亲的门

这是雨和太阳

它们和孩子一起生

和植物一起长大

和孩子一起开花

我听到推理和笑

人们计算过

可能给一个孩子受的痛苦

那么多不至于呕吐的耻辱

那么多不至于死亡的眼泪

在暗黑而张开恐怖的大口的

穹窿下的一片脚步声

人们刚拔起了那枝植物

人们刚糟蹋了那孩子

用了贫困和烦闷。

心的角隅他们客气地说

爱和仇和光荣的角隅

我们回答而我们的眼睛反映着

那作为我们的避难处的真理

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

我们一向互相爱着

而因为我们互相爱着

我们愿意把其余的人

从他们冰冷的孤独中解放出来

我们愿意而我说我愿意

我说你愿意而我们愿意

使光无限永照

从辉映着德行的一对对

从装着大胆的甲的一对对

因为他们的眼睛是相对着

而且因为他们在其余的人的生活中

有着他们的目的

我们不向你们吹喇叭

为要更清楚给你们看不幸

正如它那样地很大很蠢

而且因为是整个地而更蠢

我们只单独要求死

单独要求泥土拦住我们

但是现在却是羞耻

来把我们活活地围砌住

无限的恶的羞耻

荒谬的刽子手的羞耻

老是那几个老是

那爱着自己的那几个

受刑者的群列的羞耻

焦土话语的羞耻

可是我们并不为我们的受苦而羞耻

可是我们并不为觉得羞耻而羞耻

在逃走的战士们后面

就是一只鸟也不再活

空气中空无呜咽

空无我们的天真

呜响着憎怅和复仇

凭着完善深沉的前额的名义

凭着我所凝看着的眼睛

和今天以及永远

我所吻着的嘴的名义

凭着埋葬了的希望的名义

凭着暗黑中的眼泪的名义

凭着使人大笑的怨语的名义

凭着使人害怕的笑的名义

凭着联住我们的手的温柔的

路上的笑声的名义

凭着在一片美丽的好土地上

遮盖着花的果子的名义

凭着在牢狱中的男子们的名义

凭着受流刑的妇女们的名义

凭着为了没有接受暗影

而殉难和被虐杀了的

我们的一切弟兄们的名义

我们应该渗干愤怒

并且使铁站起来

为的是要保存

那到处受追捕

但却将到处胜利的

天真的人们的崇高的影像

普希金(1)作品

先知

心头焦渴着真理

我在荒凉的旷野上逡巡,

一位大天使,生着六翼

在十字路口向我显灵。

他用着轻轻的手指尖

像梦一般触着我的眼帘:

我就张开我的眼睛

像一只受惊的神鹰。

他触着我的耳朵:

我的耳朵便充满了音波;

于是我听到天宇的运行,

天上天使们的飞舞,

水底海兽们的徐步,

和谷中葡萄的滋生。

他触着我的嘴唇,

拔了我罪恶的舌根

因为它说废话坏话,

他在我僵硬了的嘴巴,

用他的血淋淋的右手,

放进了一条蛇的舌头。

他用剑剖开了我的胸,

从那里挖出我奔跳的心;

他拿了一团熔熔的炭火

在我剖开的胸膛里塞进。

我像尸体般躺在旷野上,

上帝的声音向我震响:

“起来,先知,看仔细,听端详,

受我的意旨的感兴,

并走遍陆地与海洋,

用你的语言燃烧起人心!”

毒树

在贫瘠的大荒里,

在灼热的土地上,

毒树遗世而独立

像狰狞的哨兵一样。

干渴的大漠之神

在暴怒的日子生了它,

又用了毒汁灌进

它的根,叶和枝桠。

毒汁穿过树皮,一滴滴

掉下来在午热中融开,

在晚凉中它又凝结

成厚厚的透明的胶块。

没有小鸟飞来稍驻,

没有猛虎走近,唯有黑风

有时长驱奔向这死树,

然后又带了死奔去无迹。

如果有浮云飘过,

在它浓荫上把雨洒下,

雨水就变成鸩毒,

流到了焦土黄沙,

可是一个人虎视眈眈,

派一个人向毒树前进;

于是他奉旨不敢怠慢,

取了毒胶来报命。

他取了致死的毒胶,

还带着半枯的绿枝一根,

他苍白的额上一条条

流着冷汗不停。

他并不空手回来,

可是他倒在帐篷的席上;

这个可怜的奴才

死在无敌之君的身旁。

于是君主拿他的箭矢,

在这毒胶里染浸,

他这样分布着死

给他远近的邻人。

三姊妹

(沙尔旦王之一节)

三个姊妹,似玉又如花,

一天晚上,在窗边纺纱;

一个姑娘说,“要是真的

我做了一位王妃,

我就要亲手给那些好百姓

排大酒席请他们吃一顿。”

“要是我做了王后,”

那第二个姑娘开口,

“我就要给遍天下

织挺好的罗纱。”

“要是我头戴王后的冠冕,”

那第三位年轻姑娘开言,

“我就要替王上好好地

生养一个英雄豪杰。”

她刚把这话说出来

木头门就轻轻地闪开,

从暗地里,那位王上,

走进了姑娘们的闺房。

他靠近着篱笆

听到了这番说话。

女孩子生英雄的梦想,

他听了喜气洋洋,

“好姑娘,又漂亮又年轻,

你就做王后吧,养一个豪英!

这英雄,你可要记住,

你需得在九月里养出。

你们呢,我的姊妹们,”

那王上说,“你们也不用担心!

离开你们的屋子,跟着我,

跟着你们的妹妹,高高兴兴地走:

你可以做一个织布匠,

你呢,我叫你做厨娘。”

我的声音,对于你又颓唐,又欢喜,

搅扰了暗夜的沉寂。

一支孤烛悲哀地在我旁边燃烧;

我的诗流动,消隐,音响如潮。

这些爱的溪流如此拥着你流,

在黑暗中,你的眼睛幻异地向我引诱,

它们向我微笑,我又听到您神圣的声音,

“朋友……温柔的朋友……我爱……我属于您

……属于您……”

夜莺

春天里,当安静的公园披上了夜网,

东方的夜莺徒然向玫瑰花歌唱:

玫瑰花没有答复,几小时的夜沉沉,

爱的颂歌不能把花后惊醒。

你的歌,诗人啊,也这样徒然地歌唱,

不能在冷冰冰的美人心里唤起欢乐哀伤,

她的绚丽震惊你,你的心充满了惊奇,

可是,她的心依然寒冷没有生机。

叶塞宁(1)作品

母牛

很衰老,掉了牙齿,

角上是年岁的轮,

粗暴的牧人鞭策它

从一个牧场牵它到另一牧场。

它的心对于呼叱的声音毫无感动,

土鼠在一隅爬着

可是它却凄然缅想

那白蹄的小牛。

人们没有把孩子剩给母亲,

它没有享受到第一次的欢乐

在赤杨下的一根杆子上,

风飘荡着它的皮。

而不久在稞麦田中,

它将有和它的儿子同样的命运,

人们将用绳子套在颈上

牵它到宰牛场中去。

可怜地,悲哀地,凄惨地,

角将没到泥土中去……

它梦着白色的丛林

和肥美的牧场。

启程

啊,我的有耐心的母亲啊,

明天早点唤醒我,

我将上路到山后面

去欢迎那客人。

我今天在林中草地

看见了巨大的轮迹,

在密集着云的森林中

风披拂着它的金马衣。

明天黎明它将疾驰而过,

把月帽压到林梢,

而在平原上,牝马玩着,

挥动它红色的尾巴。

明天,早点唤醒我,

在我们的房内点亮了灯:

别人说我不久将成为

一位著名的俄罗斯诗人。

那时我将歌唱你,以及客人,

以及炉、雄鸡和屋子,

而在我的歌中将流着 9Gv7c1kaXeXmMypdRLWC4uYbORW9LHeLOcVqxzuhM8zkZZ7+ozgcKJqHMnuvE+4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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