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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支队伍经过四个月艰苦卓绝之旅,1514年1月19日,他们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达连。他们完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行动之一。巴尔沃亚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所有与他一起冒险到达那未知区域的人都变得富有了。他和他的士兵从南海沿岸带回了众多的财宝,其数量之多是哥伦布和另外几个西班牙征服者所不能望其项背的,其他一切殖民者所得到的与他们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作为一个凯旋者,巴尔沃亚把战利品做了分配,其中五分之一进贡朝廷,他还不忘给自己的狼狗莱昂西科留了一份,这只狼狗在同土著人的战斗中可是战功显赫,在战斗中经常凶狠地撕咬掉那些不幸的土著人的皮肉。它和任何一个参战者一样,也是得到了五百金比索的酬劳。对此无人非议。这些成就如光环笼罩在巴尔沃亚的头上,大家如同崇敬一个神一样崇敬这个冒险家和叛乱者。在这块殖民地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对他作为总督的权威有所争议。他可以骄傲地向西班牙送去如下的消息:他为卡斯蒂利亚朝廷完成了自哥伦布以来最伟大的功绩。他的时运就像旭日东升,驱散了一切迄今压在他生命之上的乌云。而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光景。

然而,好景不常在,对巴尔沃亚也是如此。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那正是阳光明媚的6月天气,令人奇怪的是,达连的居民全都聚集在海滩上。海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张白帆,在这个偏远的世界角落里,这本身意味着一桩奇迹。可是还不止于此,紧接着第二张白帆出现了,第三张白帆、第四张、第五张白帆……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已经看到十艘帆船,不十五艘,不,二十艘帆船--是整整一支舰队在向海港驶来。事情很快就明朗了,这是西班牙朝廷派来的一支舰队。原来巴尔沃亚报告他凯旋而归的那封信还没有到达西班牙,这结果还是早先那封报告印第安人酋长讲述的关于附近南海和黄金国的信引起的,在信中巴尔沃亚请求派来一千名士兵,以便去占领那些土地。于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支强大的舰队就是西班牙朝廷毫不迟疑地为这样一次远征行动派来的。不过,在塞维利亚和巴萨罗那方面,像巴尔沃亚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冒险家和叛乱者根本就无法托付重任。因此,随舰队同时被派遣而来的还有出身富豪贵族,年已六十的佩德尔阿里亚斯达维拉(通常称做佩德拉里亚斯),他才是一名真正的总督。作为国王的总督,佩德拉里亚斯的职责是,在这块殖民地上最终建立起统治秩序,把以前发生的一切有叛逆行为的人绳之以法,同时要去找到南海和征服那预言中的黄金之国。

因此,这样的处境对佩德拉里亚斯来说,是令人不快的。他肩负着双重的使命,一方面,要追究叛乱者巴尔沃亚驱赶前任的总督的责任,倘若能证明其确实有罪,那么就将他逮捕归案,要是不能,就证明他无罪;另一方面呢,他又担负着去找到南海的使命。但是,当他换乘的小船,刚一靠岸,他马上就知道了,巴尔沃亚已亲自完成了这一伟大的行动,正是这个他打算审讯的叛乱者,已经庆祝过佩德拉里亚斯所渴盼的凯旋。自发现美洲以来,巴尔沃亚为西班牙朝廷作出了最伟大的贡献。很明显,伊德拉里亚斯现在必须礼貌地向他问候,满怀热情地向他祝贺,而不可能把这样一个人像一个恶劣的罪犯一样送上断头台。不过,从此时此刻起,巴尔沃亚事实上已经失败了。

佩德拉里亚斯现在永远都不会原谅巴尔沃亚独自完成了这一伟大的行动,在他看来,这本是派他来实现的行动,而且这行动肯定会给他带来流芳千古的巨大荣誉。所以,尽管他不得不把对巴尔沃亚的仇恨隐藏起来,以便不过早地去激怒这些殖民者。他把追究责任的事没有限期的拖延,为了制造一种和平的假象,他甚至把自己留在西班牙的亲生女儿,许配给了大家的英雄--巴尔沃亚。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对巴尔沃亚的仇恨和嫉妒有分毫的减少,而只会继续增加。

现在,巴尔沃亚所完成的伟大业绩,所有的西班牙人都知道了。从西班牙已送来了一张委任状,给这个从前的叛乱者补授一个适当的头衔,也同样任命他为总督。佩德拉里亚斯被告知,凡遇到重大事情都必须同巴尔沃亚商量。然而,一山难容二虎,对这一片土地来说,两个总督毕竟是太多了。其中必然要有一个屈服,或者有一个最后垮台。巴尔沃亚有很强的危机感,他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幸,因为军权和司法权都掌握在佩德拉里亚斯手中,于是,他打算再一次到不朽的事业中去寻求庇护,因为他成功且出色地完成了第一次这样的尝试。他请求佩德拉里亚斯赞同他装备一支远征队,到南海沿岸去探察,占领它周围的广阔土地。不过,这个老叛乱者有着自己的秘密意图,他横跨大海,去到那彼岸,是为了摆脱这里的一切监视与束缚,他要建立起自己的一支舰队,要使自己成为那一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并且一旦时机成熟,就去征服传说中新世界的黄金国--秘鲁。佩德拉里亚斯倒是爽快地同意了,倘若巴尔沃亚在这次行动中丧了命,这样岂不更好;即便他获得了成功,那么以后也有充足的时间,再将这个非常热衷功名的人置于死地。

就这样,巴尔沃亚又开始了他新的征程,以求在不朽的事业中去寻求新的庇护。也许,相较第一次行动而言,他这第二次行动将更加辉煌,但是,尽管历史总是眷顾有所成就的人,这第二次行动在历史上却无法享受到如同第一次的荣耀。在这一次横越地峡的时候,巴尔沃亚不仅带着自己的大队人马,而且还要上千名土著人拉着木材、木板、船帆、铁锚和四艘双桅帆船用的绞盘,随着队伍翻山越岭,因为他计划到了山那边以后,首先建立起一支舰队,然后才能去征服所有沿岸地区,以及那些盛产珍珠的岛屿和富有传奇色彩的秘鲁。可是这一次,命运却不再眷顾这个勇敢的冒险者,新挫折接二连三地而来。在穿过潮湿闷热的热带灌木丛时,蠹虫把木材蛀毁了;到达以后发现木板已全部腐朽,不能再使用。但巴尔沃亚没有气馁,在巴拿马海湾,他让人砍下新的木料、锯成新的木板。真正的奇迹可是由才干创造的。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第一批双桅帆船已经建造好了,只准备在太平洋上航行了。然而,突然之间,竣工的船只所停泊的河流洪水暴发,这些造好的船都被冲走了,并被撞击得支离破碎。巴尔沃亚只好第三次重新开始。终于又建成了两艘双桅帆船。再建成两三艘这样的船,他就可以出发了,去占领那个印第安人酋长用一只伸开的手指着的南方以及那块自从他第一次听到那诱人的名字“皮鲁”之后就魂牵梦绕的土地。现在,只缺几个英勇彪悍的军官和一支装备精良的后备部队,他就完全可以去建立自己的王国了。倘若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倘若一点好运气能稍微配合一下他胸中的这个大胆计划,那么,世界历史上战胜印加人、征服秘鲁的就是巴尔沃亚,而不是后来的皮萨罗了。

然而,命运即使对她最喜爱的宠儿也不会一直眷顾。众神已经保佑这个不能永生的人完成了一项不朽的事业,之后,再也没有保佑过他。

最后的毁灭

巴尔沃亚有着极其坚强的毅力,正当他坚定地实施自己的宏伟计划时,不幸在悄然滋长。正是这个大胆计划所取得的成功,给自己招来了危险。佩德拉里亚斯的猜忌目光从没有停止地注视着自己这个下属的意图。或许是由于叛徒的出卖,他得到了情报,了解到巴尔沃亚正野心勃勃地建立自己的统治;或许纯粹是出于嫉妒,担心这个从前的叛乱者再一次获得成功。总之,他突然给巴尔沃亚寄去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信中说,希望巴尔沃亚最终开始远征之前最好回到阿克拉,也就是达连附近的一座城市,两人再好好商谈一次。巴尔沃亚幻想进一步从佩德拉里亚斯那里得到兵力支援,于是,按照信上的邀请即刻返回。在城门外一小队士兵迈着正步向他走去,看上去像是迎接他似的。他高兴地急忙朝他们大步走去,为的是要去拥抱他们的队长弗朗西斯科皮萨罗,这可是他多年的战友、发现南海时的同伴、自己信赖的朋友。

但是,皮萨罗的手却重重按在了他的肩上,并宣布他已被捕。皮萨罗也渴望着建立一番不朽的功业,也渴望着能去征服那黄金之国,因此,当他知道要干掉如此一个任意妄为的拦路人时,心里可并没有不乐意。在佩德拉里亚斯总督的主持下,这场所谓叛乱的审判的开始了,显然,这次巴尔沃亚难逃不公正的判决。几天之后,巴尔沃亚和他自己几个最忠实的伙伴一起被送上了断头台。只见刽子手的刀斧一闪,巴尔沃亚的头颅滚落到地上,那头颅上的眼睛在一秒钟之内永远地闭上了,这是人类第一双同时看到过环抱我们地球两大洋的眼睛。

拜占庭的悲剧

野心勃勃的苏丹

1451年2月5日,二十一岁的穆罕默德,也就是苏丹穆拉德二世的长子收到一位密使的报告:他的父亲已经去世。这位精明且果断的皇太子丝毫没有同自己的大臣和谋士商量,就一跃跨上自己乘骑中那匹最满意的马,策马扬鞭,骑着这匹纯种良马一鼓作气跑完一百二十里,从小亚细亚到达博斯普鲁斯海峡,并且立刻乘船渡海,来到欧洲一岸的加利波利。这时,他才向自己的亲信们吐露父王逝世的消息。为了防止其他任何人染指王位,他调遣了一支精锐之师,带到亚得里亚堡。事实上,他在那里没有遭遇任何的反对,就被大家确认为奥斯曼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随即进行了第一项政治行动,为了预先清除掉所有的嫡血竞争对手,他派人把自己还未成年的亲弟弟淹死在浴池里,接着又立刻害死了那个被他逼着去干这件事的凶手。穆罕默德那种无所顾忌的魄力,简直令人可怕,同时,也可以看出他诡计多端、冷酷残忍的性格。

这样一个年轻、狂热、热衷于功名的穆罕默德开始了他的时代,从此他取代了颇为稳重的穆拉德而成为土耳其人的苏丹。拜占庭人听到这个消息惊恐万分。因为上百名密探获得的消息称,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曾经发誓要占领这座世界古都,他虽然很年轻,却不舍昼夜地在谋划着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毕生计划;同时所有的消息又都一致声称:这位土耳其新君主除了野心之外,还具有杰出的军事和外交才能。穆罕默德具有双重秉性,一方面他虔诚热情,另一方面他又残忍阴险;一方面他是个学识渊博、爱好艺术、能用拉丁文阅读恺撒大帝和其他罗马伟人传记的人,另一方面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歹毒的人。他漂亮的眼睛总是弥漫着一缕忧郁的神情,鼻子尖尖的,犹如鹰爪,从他的外貌来看,你可以觉得他像一个永不知疲倦的工人,又可以觉得他像一名不惧死的士兵,但更像一个头脑清晰、寡廉鲜耻的外交家。而现在,所有这些危险的力量都聚集到同一个理想,即要远远超越他的祖父巴耶塞特一世和父亲穆拉德二世所建立的功绩,这两人曾使土耳其国家新兴起来,并用其强大的军事实力第一次教训了欧洲。不过,大家都清楚并且都已感觉到这一点,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占领拜占庭城--这颗留在君士坦丁和查士丁尼皇冠上的最后珍宝。

实际上,对一个决心如此坚毅的人来说,这颗珍宝唾手可得,没有任何阻碍的了。当年,拜占庭帝国全盛时期,即东罗马帝国幅员辽阔,横跨欧亚非三洲,从波斯一直延伸到阿尔卑斯山脉,再从另一方向扩展到亚洲的沙漠地带,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恐怕也无法穿越全境,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世界帝国。可是现在,只要走上三小时,就能轻松地逛遍整个国家。当年盛极一时的拜占庭帝国如今只可怜巴巴地留下一个没有国土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即君士坦丁之城、古代的拜占庭,就好像一颗没有躯体的脑袋;况且,如今属于东罗马皇帝的,也早已不是昔日的拜占庭城,仅仅只限于市区一部分,而城郊的加拉太已陷入热那亚人的手中,城墙以外的全部土地也都已经被土耳其人占领。仅有这样一块弹丸之地是属于这最后一位皇帝的帝国。人们现在称之为拜占庭的,只不过是巨大城墙之内的环绕着教堂、宫殿和一排排屋宇的狭小天地。

由于遭到十字军的大肆劫掠和毁坏,拜占庭城早已元气大伤;兵灾、瘟疫使得城内人口连年骤减,更因需要常年不断地抵御游牧民族的侵犯而疲惫不堪,还有的民族和宗教问题,使得内部四分五裂。这样一种景况面临一个早已用金盔铁甲全副武装起来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自己的敌人,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力抵抗。它不仅缺乏人员,而且缺乏勇气。拜占庭的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三的宝座已岌岌可危。他的皇冠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但是,已被土耳其人团团包围的拜占庭,正因为它集中了整个西方世界几千年来古老的共同文化而被奉为圣地,对欧洲来说,拜占庭城是荣誉的象征。因此,这个东方的最后的,并且已在土崩瓦解的堡垒,需要统一的基督教世界共同来保卫,只有这样,东罗马帝国最后和最富丽堂皇的东正教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才能作为信仰基督的教堂而持续存在。

君士坦丁十三马上认清了这种局面和危险。穆罕默德二世满口和平的言论并不能让他安心。他整日惴惴不安,这种心情人们完全可以理解。同时,他向意大利、向威尼斯、向热那亚、向教皇派去一个又一个的使节,恳请他们派来战船和士兵援助。然而罗马犹豫不决,威尼斯也是踌躇不定。东派教会和西派教会之间那种古老的宗教信仰上的分歧,至今依然存在。希腊正教敌视罗马公教。希腊正教的牧师不愿承认罗马教皇是最高牧师。土耳其人带来的危险,促使两教会在斐拉拉和佛罗伦萨的两次宗教会议上决定重新统一,作为统一的条件,也就是保证支持拜占庭反对土耳其人的斗争。但是,当拜占庭面临的危险,刚刚不那么迫在眉睫时,希腊教的一些教会又都不再承认条约。现在,穆罕默德二世已经成为苏丹,危急的形势,迫使东正教会不得不妥协,拜占庭一方面向罗马送去消息,表示自己愿意顺从,同时请求紧急支援。于是,一艘帆船带来了罗马教皇的使节,西方两个教会和解,不过有一件隆重的事,他要顺利完成,并且向全世界宣布:谁进攻拜占庭,谁就是向整个基督教世界宣战。紧接着,一艘艘大战船,开始配备士兵和弹药。

和解的弥撒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富丽堂皇,是我们今天从它改成的清真寺中无法想象的,那是由大理石和由玻璃镶嵌细雕的图案以及那些灿烂夺目的装饰品所形成的金碧辉煌。那是12月的一天,圣索菲亚大教堂一派隆重庄严的场面,为庆祝两派的和解,教堂里正在举行盛大的活动。君士坦丁皇帝出席了这次庆祝活动,簇拥他的是他帝国的所有显贵们。他想以皇帝的身份见证和保证这次宣称永远和睦一致的和解。宽敞大厅,被无数的蜡烛照得通明透亮,大厅里挤满了人。罗马教廷的使节伊斯多鲁斯和希腊正教的牧师格列高利,在圣坛前,如亲兄弟般,一起做着弥撒。教皇的名字在这座教堂里第一次重新被提到,当然,也是第一次用拉丁语和希腊语同时唱起虔诚的赞美诗。歌声在这座永存的主教堂的拱顶间余音缭绕。与此同时,施匹利迪翁的圣体被达成和解的两派教士列队庄严地抬进来。看来,东西两派宗教信仰之间存在的裂痕,从此永远联合在一起了。欧洲的观念,也就是所谓的西方精神,经过岁月悠久的罪恶争执,终于重新达成了一致。

然而,在历史上,理智与和解的时刻从来都是短暂和容易消逝的。正当虔诚的共同祷告声在教堂里越来越响的时候,在外边的一间修士室里那位博学的修道士盖纳蒂奥斯已经激烈地开始了指责,指责那些讲拉丁语的人背叛了真正的信仰。盲目信仰的狂热又破坏了刚刚由理智撮合而成的和平统一,而且正像这位希腊教士不想真正屈服一样,地中海另一端的朋友们已经许诺的援助也并不想提供给他们。虽然把几艘战船和数百名士兵派去了拜占庭,但随后,也就让这座城市听天由命了。

战争开始了

正如一切正在准备战争的强权统治者一样,在准备工作还没有完全就绪之前,穆罕默德总是竭力散布和平论调。在自己加冕典礼的仪式上,他接见了君士坦丁皇帝的使团,用最友好和最使人宽心的话抚慰他们,他煞有介事地向真主及其在世的代言人穆罕默德教祖、向天使们和《古兰经》公开发誓:与拜占庭皇帝签订的一切条约,他都会最忠实地信守。但与此同时,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为了使自己在三年时间内不受干扰地攻下拜占庭,他又与匈牙利人和塞尔维亚人签订了一项为期三年的双边中立协定。穆罕默德一边在信誓旦旦地作出足够的和平许诺,一边又在寻找适当的时机挑起战争。

到目前为止,博斯普鲁斯海峡属于土耳其人的只有亚细亚一岸。因此,拜占庭的船只仍能畅行无碍地穿过海峡驶进黑海,驶往自己的粮仓。现在,穆罕默德要阻断这条通道。海峡的欧洲一岸鲁米里希塞尔附近海峡是最狭窄的地段,古代波斯人称雄时,勇敢的薛西斯就选择在此渡过海峡的。因此,他可不管有理没理,就下令在此建立一个要塞。这样一来,一夜之间成千上万的建筑工人涌到欧洲这一岸。按照条约规定,欧洲一岸本来是不允许建筑工事的,不过,对强权者来说,条约有时候只是一纸虚文。周围的庄稼被劫掠一空,用以满足这些工人的生活需要。为了获取建筑要塞用的石块,一般的房舍被他们拆毁了,就连闻名遐迩的圣米迦勒教堂也被拆毁了。这项昼夜进行的要塞建筑工程由苏丹亲自领导,而拜占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违背公理和条约,切断这条通向黑海的自由通道。这个迄今还是公海的地方,已经徒有虚名,那些想要通过的第一批船只已经在和平之中遭到了炮击。武力一旦开始了,就不需要任何伪装了。1452年8月,穆罕默德召集起他所有的文武高级官员,向他们公开宣布:要进攻和占领拜占庭。随着这一宣告,不久,野蛮行动就开始了。为了征召能进行战斗的人,传令官被派往土耳其帝国境内的四面八方。1453年4月5日,一支阵容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像滚滚涌来的潮水,突然冒出在拜占庭城墙之外的平原上。

骑着骏马,走在部队的最前面的是一身奢华富丽戎装的苏丹,在吕卡斯隘口前,他要扎起自己的帐营。但是,还有一项仪式没有进行呢,他让人在地上铺好祈祷用的地毯,只见他赤着脚走上前去,跪拜在地,面向麦加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在他身后是数以万计的部下,他们和他一起朝着同一方向跪拜,向真主用同样的节奏念着同样的祷告,祈求真主赐予他们力量和胜利,这真是一派非常壮观的场面。然后苏丹才站起身来,卑恭者瞬间变成了挑战者,真主的仆人瞬间变成了主人和战士。他让人在自己的统帅部前面升起帅旗,而他的那些“传令兵”,也就是传谕的差役,急急忙忙奔跑于整个营地,还敲着鼓吹着军号,进一步向大家宣告:“攻占拜占庭城的战斗即将开始。”

城墙和大炮

现在的拜占庭,只剩下城墙,这是它的唯一可依靠的力量了。那个昔日版图曾横跨几大洲的拜占庭,那个伟大而又美好的时代只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今天它留给拜占庭的遗产,仅仅是它的城墙而已,仅仅如此。这座呈三角形的城市,在它的底部布置着三道防线;沿着马尔马位海和金角湾的岸边是它的两条斜边,在这里,比较低矮的石头围墙始终非常坚固;而朝着大片开阔地的那一面,即所谓的狄奥多西城墙,这是一座巨大的壁垒型的城墙。早在他之前,君士坦丁早已嗅到拜占庭未来的危险,所以把城墙用大方石围了一圈,在他以后,查士丁尼又扩建和加固了城墙。而狄奥多西二世是真正建立起主体防御工事的人,他修筑了七公里长的城墙。今天这些爬满常春藤的残余遗迹,依然可以证明当年石块的坚固。这座城墙气势雄伟,用平行的两层和三层建筑起来的,上面还有凹形的眼口和雉堞,前面建有护城壕,还有方石垒起的坚固了望楼守卫着。一千多年来,历代皇帝都不忘对他进行加固和重修,因此,它也就成了坚韧无法攻克的标志。这些用石块筑成的坚实壁垒,蛮族部落蜂拥而至的拼命进攻和土耳其人的人海战术都曾对之无可奈何,饱受它的无情嘲弄,现在,那些迄今发明的一切战争工具,又同样遭受其嘲弄。攻城用的撞槌猛撞到墙上,它岿然不动;不管是罗马式的攻城槌还是新式的野战炮和臼炮都只能对这屹立的城墙兀自叹息。这座狄奥多西城墙就像一个传奇,因此,没有一座欧洲城市比君士坦丁堡有更好和更坚固的保护了。

现在,穆罕默德比谁都更能体会这座城墙的厉害。几个月来,毋宁说几年以来,他夜不能寐,甚至在梦中还在惦念着,如何才能摧毁这不可摧毁的城墙、攻克这不可攻克的城墙。许多图样、量尺、敌方工事的草图堆放在他的桌子上。城墙内外的每一处小丘、每一块洼地、每一条水流,他都知道。他和他的工程师们一起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详,但是失望依然不可避免,他们所有人的计算都显示了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如果使用现有的臼炮,他们是无法摧毁这座狄奥多西城墙的。

要对付这座难以攻克的城墙,必须发明一种新的重炮,此外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也就是说,必须制造更大的臼炮!必须制造一种新型火炮,要比迄今在战争中使用的火炮炮筒更长、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还必须制造一种比迄今的石弹更重、更有攻坚力和摧毁力的,用更坚硬石头制成的弹头!穆罕默德表示,要不惜任何代价制造出这种新型的进攻武器。

不惜一切代价,这种信念本身就会激起无穷无尽的创造力和推动力。所以,在宣战之后不久,有一个男子要求觐见苏丹。这个人叫乌尔巴斯,有时又名奥尔巴斯,是一个匈牙利人,他是当时世界上最富有创造性且经验最丰富的铸炮能手。尽管他是基督教徒,在前不久还刚效劳于君士坦丁皇帝,但是他希望能在穆罕默德这边,为自己的精湛技艺获取更高的报酬和更有独创的使命。于是他向穆罕默德禀告说,倘若能给他提供无限的经费,那么他就能铸造出一种至今世上前所未有的最大火炮。他的希望没有落空。要知道,苏丹如同任何一个被固执的念头迷住了心窍的人,至于钱的代价他已不再计较。他马上就答应并派给他工人,应他所求,要多少给多少,同时成千辆的车子被派出,负责把矿沙运到亚得里亚堡。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铸炮工人不停歇的努力,终于制成了一个黏土模坯,这个黏土模坯是采用秘密的淬火方法,现在,只等着用火红的铁水进行浇铸了。这道激动人心的工序也顺利地完成了。大炮已经造好。这是迄今世界上最大的炮筒--这个从模具里脱坯而出并且进行了冷却的巨大炮筒。紧接着,进行了第一次发射试验,不过在试验以前,穆罕默德先派出他的传令兵跑遍全城,去提醒那些怀孕的妇女当心。然后,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从闪电般发亮的炮口喷涌而出一颗巨大的石弹,一堵城墙一下子就被炸得粉碎。穆罕默德欣喜若狂,马上下令用这种特大尺寸的大炮,重新装备全体炮兵。

看来,这一门巨大的“投石器”已经制造成功,后来希腊的著述家们才心有余悸地把它称之为大炮。不过,尽管这门大炮已经建造成功,但是,更困难的问题的是:如何才能把这种像巨龙似的铸铁怪物拖过整个色雷斯,运到拜占庭的城墙跟前呢?为此,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苦难历程。被动员起来的全民全军,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拖来这长脖子、硬邦邦的庞然怪物。为防止这宝贝遭到袭击,先是派出一队一队的骑兵在前面开道巡逻。随后,为了能随时把崎岖不平的道路铲平,数百、也许数千名的工人,进行夜以继日的挖土和运土工作,以便运送这沉重无比的大炮。运输几个月之后,这些道路又会被损毁得不成样了。一辆有防御装置的巨车被五十对平列两行的公牛拖着。巨车的所有轮轴上均匀地承担着金属炮筒的重量,这正好像从前把方尖塔从埃及运到罗马去一样。此外,还有两百名壮工,始终从左右两边,扶着这个由于自身重量而晃晃悠悠的炮筒。同时,五十名车匠和木匠马不停蹄地忙着更换滚木、给滚木涂润滑油,对支架进行加固,搭造桥梁。可想而知,这样一支庞大的运输队,唯有像老牛迈步似的,用最缓慢的速度才能越过山岭走过草原。村落里的农民见到这铁铸的怪物感到非常惊奇,在它面前画着十字,因为这看起来像一群仆人和教士把一尊战神从一个国家运到另一个国家。不过,没有过久,大家见怪不怪了,因为又有好几个这种出自同一个模坯的铁铸怪物,用同样的方式被人从眼前拖过去。人的意志是如此强大,再一次使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现在,已经有二十或三十个这样的硕大物体向拜占庭张着黑色大口,东罗马帝国皇帝的千年城墙和新苏丹的新大炮之间开始了一场较量。重炮队从此载入了战争的史册。

再次寄予希望

拜占庭的壁垒被这种巨型大炮用闪电般的火舌缓慢地、不停滞地、然而不可抗拒地蚕食着、咬碎着。开始时,每天只能发六七次炮,即便如此,苏丹却每天总能听到新的进展。每击中一处,便尘土飞扬、碎石横飞,这座石头壁垒眼看着噼里啪啦地塌陷下去,一个又一个新的缺口不断出现。围困在城里的人,到了夜里,就用那些越来越凑合的木栅栏和亚麻布团堵住这些被炸开的洞口。但是,这毕竟远不再是原来那座没有受到损坏、牢不可破、能躲在它后面进行战斗的城墙了!现在,躲在壁垒后面的八千部队,一想到那决战时刻,便惶惶不安。到那时,这已经干孔百疮的防御工事哪能抵御得住穆罕默德十五万军队的决定性的冲击呢?目前,已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欧洲世界、整个基督教世界该是想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在城内,成群结队的妇女带着她们的孩子,整天跪在教堂装有圣人遗骨的木匣前祈祷。士兵们在所有的了望塔上不分日夜地观察着,渴望在这土耳其人的船只巡回游弋的马尔马拉海上,可以看到期待中的教皇和威尼斯的增援舰队出现。

4月20日凌晨3点钟,他们终于看到了点点希望,并发出灯光信号,因为远方出现了船帆。三艘巨大的热那亚船乘风破浪,缓缓驶来,一艘较小的拜占庭的运粮船跟在后面,它挤在三艘大船中间,凭借着它们的保护。尽管那不是日思夜梦的基督教世界派来的强大舰队,但毕竟是带来了希望。临海的城墙上挤满了君士坦丁堡城里的人,他们准备欢迎这些支援者。不过,穆罕默德也没闲着,他离开自己的朱红帐营,跨上了他的战马,向停泊着土耳其舰队的港口火速飞奔而去,命令要不惜任何代价阻止这些船只驶进金角湾,驶进拜占庭的港口。

于是,海面上顿时哗哗地响起几千副桨的划桨声。土耳其舰队总共有一百五十艘战船,这些船虽然船身略小一些,但是每艘装备着铁爪篙、掷火器、射石机,现在,这些三桅帆船一齐向那四艘大橹战船驶去。可是,那四艘大船借助于强大的顺风,比这些带着武器并且狂叫怒骂的土耳其船只速度快得多,四艘大船鼓着满满的宽大风帆,不急不忙地朝前航行着,一点都不担心这些进攻者。它们往金角湾的安全港口驶去,因为海口一直被在拜占庭城区和加拉太之间那条著名的铁链封锁着,足以保护它们免遭进攻和袭击。现在,四艘大船的最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船上的每张面孔都能被城墙上的人辨认了。城墙上的男人们和妇女们为了能得到这光荣的拯救而跪下身来感谢上帝和圣徒们。港口的铁链正在放下,锒铛作响准备迎接着这几艘前来增援的船只。

可是正在此时,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风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一块磁石吸住了似的,四艘大船一动不动,死死地僵在大海中间,离安全的港口就那么几箭之远。这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他们狂声欢呼,他们所有的战船立刻像一群猎犬似的向这四艘瘫痪了的大船扑来,而这四艘大船却好像四座塔楼,停止在大海中间。大船犹如猎物,被十六条桨艇紧紧咬住,两侧被这些小船用铁爪篙勾住。为了把这四艘大船弄沉,他们用刀斧狠狠地砍,为了把大船点燃,越来越多的人爬上锚链,把火炬和燃烧的柴火,投掷到帆篷上。土耳其舰队的司令,果断命令自己的旗舰朝那艘运粮船冲去,想从侧面把它撞坏。这会儿,两艘船就像角力士似的扭在一起了。虽然开始时由于头盔的保护,热那亚的水兵还能从高出的甲板上,抵御攀登上来的人,还能用石块、刀斧和希腊人的火把击退进攻者。但是,这肯定是一场不会持久的搏斗,因为这是一次力量明显悬殊、寡不敌众的战斗。热那亚的船必败无疑。

这场浴血之战对城墙上的几千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这些人平时怀着无比的乐趣在古希腊的战车竞技场上观看血腥搏斗,现在目睹这场海上的大拼杀却是无比的痛苦,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方的失败是无可避免的,因为顶多支撑两小时,在这大海的竞技场上这四艘船就会死于敌人的猎犬之下。这些救援者尽管来了,却纯粹是一场悲剧。君士坦丁堡城墙上,陷于绝望的希腊人,离他们自己的弟兄就那么一箭之远,可是只能徒然地站在那里紧握拳头,暴跳如雷地狂喊,而无法前去帮助来救援自己的朋友。他们中的一些人做出鼓劲的姿态,试图去激励那些正在奋战的朋友们。还有一些人,双手伸向天空,向基督和大天使米迦勒祈祷,向他们自己教派的所有圣者和许多年以来曾经保护过拜占庭的僧侣祈祷,祈祷他们能创造奇迹。但是,同样的热情也充满在对面加拉太的岸边的土耳其人,他们满怀期待、疯狂喊叫,祈祷自己这一方的胜利。此时大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舞台,海战成了斗士表演。苏丹本人非常关注这场战斗,已骑着快马赶来,围绕着他的是一群高级将领,急切的他催马下到海滩水中,以至于海水溅湿了上衣。他用双手在嘴边合成一个简易的传声筒,声嘶力竭地向自己的士兵高喊,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擒住这些基督教徒的船只。一看到自己的三桅战船中有一艘被击退回来时,他就不停地叱责,同时狂怒地挥舞那柄弯刀,对自己的海军司令威胁说:“不能取胜,就别活着回来。”

尽管,那四艘基督教徒的船只,还停在海面上,但是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敌人有五十倍之多,这样的优势,使得四艘大船上的水手们在经过几小时的战斗之后,胳臂已酸痛不堪,从四艘大船上向土耳其人的三桅战船还击的石弹已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的了。太阳西沉,光辉散去。尽管到目前为止,土耳其人也还没有攻占这四艘大船,但是,对这四艘大船来说,情况已很不妙。如果还要有大约一小时这样毫无防御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再加上水流的冲击(当时水流向加拉太后面土耳其人占领的岸边),一切就都完了。

可是,意外的事就在这时出现了。微风过后,越来越大的风旋踵而至。这简直是一种奇迹,这在拜占庭城上那群绝望、怒吼、叫苦不迭的人看来,简直是上天降下的恩赐。四艘大船上干瘪的篷帆顿时又鼓得胀胀实实。渴望和祈求的风,拯救人性命的风,终于又出现了。四艘大战舰的船头如斗胜的公鸡,高昂着头。风猛一下鼓起风帆,船突然起动,围困在四周的敌人船只被摆在了后面。它们自由了,它们得救了。城墙上的几千人,顿时发出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第一艘船已安全地驶进了的港口,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等它们进入之后,封锁海面的铁链又重新被拉起,阻挡住了外面的船只。在它们后边的海面上,土耳其人那群猎犬似的小船,只能无可奈何地返回驻地。在这愁云笼罩、绝望的城市上空又回荡着希望的欢呼声,好像是一朵朵的祥云。

奇迹中的奇迹

狂热的欢乐点燃了被围困的人,他们整整一夜都沉浸在这种欢乐中。这一夜,他们忘乎所以,眼前出现的这一线希望好像梦中甜蜜的迷魂汤,令他们神志不清。在这天夜里,这些被围困的人相信自己已得到拯救和安全。梦想占据着他们的心灵,欧洲没有把他们忘记,他们梦想着从现在起每星期都会有新的船只到来,而且正像这四艘船上的士兵和粮食一样,能顺利到达。在眼前这种期望中,他们好像看到包围已经解除,好像他们已经使敌人丧失了勇气和甚至战胜了敌人一样。

但是,穆罕默德同样是个梦想家,并且是个更善于奇思异想的梦想家,这类梦想家不会只停留在幻想层面,而是懂得如何通过自己的意志把梦想变成现实。正当那几艘大战船进入了金角湾的港口且错误地确认自己十分安全的时候,一项极富幻想的大胆计划涌现在穆罕默德的脑海中。在战争史上,这项计划足以与汉尼拔和拿破仑的最大胆的行动相媲美。拜占庭像一个金苹果似的诱惑着他,却无法拿到手。金角湾是进攻的主要障碍,它是一个凹进去很深的海岬,这个盲肠形状的海湾保卫着君士坦丁堡的一侧。要想进入这个海湾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热那亚人的据点城市加拉太就在入口处的边上。穆罕默德曾和这座城市订立过中立协议,而且还有一条铁链横拦在这里到那座敌人的城池拜占庭之间。所以他的舰队从正面冲入海湾是不可能的,而从热那亚人领地边缘的内部水域出发,去袭击那些基督教徒的战舰,还有望成功。可是,一支舰队如何才能到达这海湾的内部水域呢?当然,在这海湾里面建造一支舰队也是可行的,但是这至少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对于急不可耐的苏丹来说,是无论如何也等待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的。

于是,一项天才的计划出现在穆罕默德的脑海里:既然他的舰队在外海区域无法施展力量,那么现在他要让舰队穿越岬角到达金角湾里面的内港,也就是要把成百艘的战船拖越过多山的岬角地带。这个大胆的想法完全是史无前例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它是显得多么荒诞不经和难以实现,拜占庭人还有加拉太的热那亚人从来没有预想过会有这样一项战略计划,正如他们之前的罗马人和他们之后的奥地利人没有想到汉尼拔和拿破仑的军队会神速地且诡异地越过阿尔卑斯山一样。按照世间平常人的生活经验,在水里航行才是船的本性,要一支舰队越过一座山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然而正是这种突破常规的思维,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才是精灵意志的真正标志,一位军事天才往往在这样一种境况下被发现,这种天才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在特定的时刻不因循守旧,随机应变。那些所谓的战争规则也往往成为他们嘲笑的对象。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在编年史上可谓是无与伦比的。穆罕默德亲自指挥这次行动,他让人悄无声息地运来无数圆木头,又让工匠们制成滑板,将从海面拖上来的船固定在这些滑板上,就如同固定在能够活动的干船坞上一样。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土方工人也开始工作。为了方便运输,他们把那条经过佩拉山丘的狭窄山路,从下坡到上坡一律填得尽可能平整。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敌人怀疑突然结集了这么多的工匠,苏丹命令部队每天夜里依然向除中立的加拉太城以外的周围地区连续发射臼炮,当然,发射这些臼炮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主要在于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以掩饰自己的船只越过山地、峡谷,确保舰队从一个水域安全地进入另一个水域。一方面拜占庭城里人,此时正在忙忙碌碌,并且一心以为敌人的进攻只会来自陆路。另一方面无数涂满了油脂的圆木头开始滚动,这些巨大的滚木上面承载着钉在滑板上的船只,就这样一艘接着一艘被拖着越过那座山,数不尽的水牛排成两行在前面拖着,水兵们在后面帮着推。每当夜幕降临,这种奇异的迁移行动就会立刻开始。整整一支舰队就这样成功地越过了山岭。世间所有的智者总是深谋远虑的,世间一切伟大的壮举总是默默完成的,这是奇迹中的奇迹。 flN5VkY6wh537wut0rc0VEfyAXLvyxvkApT2/K4CuyrhTG5CacsUpu00LIYMhz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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