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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现在,孔子在他教导的国家信仰里,可以说相对与他之前时代的家庭信仰而言给出了一个新约。换句话说,孔子在他教导的国家信仰里给了君子律法一个新的、更广泛的、更有包容力的应用;如果说家庭信仰,他的时代之前的中国旧约信仰制定了婚姻圣礼,那么孔子,通过在他教导的国家信仰里给出君子律法的新的、更广泛的、更有包容力的应用,制定了新的圣礼。孔子制订的新圣礼,不再称为礼--礼法,他叫它名分大义,我已经翻译成荣誉和责任的重大原则或者荣誉法典。孔子通过制订名分大义或者荣誉法典来替代以前的家庭信仰,给了中国人一个国家信仰。

孔子,如今在他的国家信仰里教导说,正如他之前时代的家庭信仰即旧约所订,家庭里的妻子和丈夫受婚姻圣礼,所谓周公之礼、即周公礼法的约束--以维持他们的婚姻契约不被侵犯并且绝对遵守它,因此,在他教导的国家信仰的新约下,每个国家的人民和君主,中国人民和他们的皇帝,要遵守名分大义--国家信仰建立的荣誉和责任的重大原则或者荣誉法典--这个新圣礼保证效忠他们之间的这个契约,把它看作神圣不可侵犯,并需要绝对遵守的东西。简言之,这个新圣礼,孔子制定的名分大义或者荣誉法典,是效忠契约的圣礼,正如旧约周公之礼,孔子时代之前制订的周公礼法,是婚姻的圣礼一样。通过这种方法,如我说过,孔子给了君子律法一个新的、更广泛的、更有包容力的应用,给所谓的他之前时代的家庭信仰一个新约,并把使之成为国家信仰。

换句话说,正如孔子前的时代中国的家庭信仰把婚姻契约变成圣礼,孔子的国家信仰把效忠契约变成圣礼。正如家庭信仰建立的婚姻圣礼让妻子有绝对忠实于他的丈夫的义务,那么名分大义,中国孔子教导的国家信仰建立的荣誉法典,这种效忠契约的圣礼,使中国人有绝对忠实于他的皇帝的义务。这样在中国,孔子教导的国家信仰里的这种效忠契约的圣礼可以被称为忠诚的圣礼或者忠诚的信仰。你们记得我说过,孔子在某种程度上讲述了君权神授。但与其说孔子教导了君权神授,不如说孔子教导了忠诚的神圣职责。孔子在中国教导的对皇帝的神圣或者绝对的效忠责任产生的约束力,不像欧洲的君权神授理论那样其约束力是来自超自然存在也即上帝或者别的神秘的哲学,而是来自君子律法--人的荣誉感,所有国家让妻子效忠于她的丈夫的荣誉感。事实上,孔子教导的中国人民对皇帝的忠实的绝对责任,它的约束力来自类似商人守信履行合同、赌徒遵守规则偿还赌债同样朴素的荣誉感。

正如我说家庭信仰是中国的旧约宗教,是所有国家的教堂信仰,它通过制定婚姻的圣礼和神圣不可侵犯建立了家庭,那么我称孔子教导的中国的国家信仰,通过制定效忠契约的新圣礼,建立了国家。如果你认为世界上第一个制定圣礼和建立婚姻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人为人类和文明产生做了非常巨大的工作,我认为,那么你就会理解孔子通过制定新圣礼和建立忠诚契约的神圣不可侵犯所做的巨大工作。婚姻圣礼的制订保证了家庭的稳定和持久,如果没有它人类就会灭绝。忠诚契约的圣礼的制订保证了国家的稳定和持久,没有它人类社会和文明就会毁灭,人会返回野蛮或者动物状态。因此我跟你们说孔子为中国人做的最伟大的事情是他给了他们真正的国家观念--一个国家真正的、理性的、永恒的绝对基础,而且通过给他们这个观念,他使其成为一种信仰--国家信仰。

孔子在一本书里讲述了这种国家信仰,我告诉过你们,这是他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写的一本书,他把它命名为《春秋》。在这本书里孔子首先制定了忠诚契约的新圣礼,叫做名分大义,或者荣誉的法典。这个圣礼因此通常被称为春秋名分大义,或者简单说--春秋大义,也就是,春秋年鉴的荣誉和责任的重大原则,或者简单说,春秋年鉴的重大原则或法典。孔子在这本书里教导的忠诚的神圣责任是中华民族的大宪章。它包括了神圣契约,神圣的社会和约,通过它孔子给予所有中国人和民族完全效忠皇帝的义务,这个契约或者圣礼,这个荣誉法典,在中国是国家和政府,也是中国文明的唯一真正的宪法。孔子在这本书里说后人会明白他--明白他为世界做了什么。

我谈了这么多来说明我想说明的这个问题,恐怕已经让你们厌倦了。现在总算可以回到开始留下的问题。你们记得我说过为什么人类大众通常有宗教需要感--我说的是欧洲意义上的宗教--是因为宗教给了他们一个庇护,这个庇护,通过信仰强大的叫做上帝的存在,给了他们生存的永恒感。而我说过孔子教导的哲学和道德体系,也就是儒教,能替代宗教,可以让人,甚至所有人类大众不需要宗教。因此,我说过,在儒教里面一定有某种东西能给人,给人类大众宗教能给予的同样的安全感和永恒感。现在,我想我们已经找到这个东西。这种东西就是孔子留给中华民族的国家信仰里对皇帝效忠的神圣责任。

你们会理解,中华帝国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的这种绝对效忠皇帝的神圣责任,在中国民众的心灵里,给了皇帝一个绝对的、至高的、超越的、全能的权力;对皇帝权力的绝对的、至高的、超越的、全能的信任,给了中国人民,中国的民众,类似别的国家里对上帝、对宗教的信仰所能给予人类大众同样的安全感。对皇帝权力的绝对的、至高的、超越的、全能的信仰也保证了中国人民心灵中国家的绝对稳定和持久。国家的这种绝对持久保证了社会的无限延续和持久,社会这种无限延续和持久最终在中国人民的心灵中保证了种族的不朽。因此,正是对种族不朽的信念,来自忠诚的神圣责任产生的皇帝万能权力的信念,给了中国人,中国的广大民众,正如别的国家里宗教给人类大众所能给予的来生的永恒感。

而且,正如孔子教导的忠诚的绝对神圣责任保证了国家的种族不朽一样,儒教里祖先崇拜仪式保证了家庭的种族不朽。事实上,中国的祖先崇拜仪式与其说建立在来生的信念上,不如说建立在种族不朽的信念上。中国人,当他死了以后,让他感到安慰的不是他相信会有来生,而是相信他的孩子、孙子、曾孙、所有他的亲人,都会记得他、想起他、爱他,直到永远,通过这种方式,在他的想象里,死对中国人来说,就像一个漫长的旅行,就算没有希望,至少也有再次相会的极大“可能”。这样,通过祖先崇拜仪式,以及忠诚的神圣责任,正如别的国家的宗教对来生的信念所给予人类大众的一样,儒教在中国人活着的时候给了他们同样的生存的永恒感,在他们死时给了他们同样的安慰感。正是这个原因中国人把祖先崇拜仪式看成和对皇帝的忠诚的神圣责任的原则同样重要。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孔子教导的、我称之为中国的国家信仰的整个体系,其实只有两个东西,对皇帝的忠诚和对父母的孝顺--用中文说,就是忠孝。具体地说,忠实的三个条款,中文称为三纲,儒教或者中国国家信仰的三个主要责任,按照重要程度分别是--第一,对皇帝效忠的绝对责任;第二,孝顺和祖先崇拜;第三,婚姻的神圣不可侵犯和妻子对丈夫的绝对顺从。三个条款中最后两个已经在我所谓的家庭信仰,或者前孔子时代中国的旧约信仰里出现;而第一个条款--对皇帝效忠的绝对责任--是孔子首先教导的,是他凭此奠定了中华民族的国家信仰或者新约信仰。儒教里忠实的第一条款--对皇帝效忠的绝对责任--取代了所有宗教里面的忠实的第一条款--对上帝的信仰。由于儒教有信仰宗教中的上帝的替代物,儒教,正如我说明的那样,可以替代宗教,中国人,中国如此众多的人口,没有宗教需要感。

现在,你们会问我,没有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怎么能让人,人类大众,跟随和遵守孔子教导的道德准则,对皇帝效忠的绝对责任,正如你能够根据信仰上帝给予的权威,宗教给予的让人们遵循和服从道德准则一样吗?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请让我首先指出你们的一个大错误,人们确信神的威信给予的约束力让人遵守道德行为的准则。我告诉过你欧洲婚礼的圣礼和不可侵犯的约束力来自教会,而约束力的威信,教会说来自上帝。可我说过这个是表面的形式的约束力。婚姻的不可侵犯的真实的真正的内在的约束力,正如我们在没有教会宗教的所有国家见到的那样,是荣誉感,男人和女人的君子律法。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义务的真正威信是人的道德感,君子律法。因此,对上帝的信念,并不必然让人遵守道德行为。

正是这个事实,让上世纪的伏尔泰和汤姆佩恩这些怀疑论者,让今日的海勒姆马克西姆这些理性主义者说,对上帝的信仰是宗教建立者发明、由牧师们维持的一种欺骗或欺诈。但这是个粗野荒谬的诽谤。所有的伟人、有伟大思想的人,始终都相信上帝。孔子也信上帝,虽然他很少提起它。拿破仑这等有如此伟大的实践理智的人也信上帝。正如赞美诗作者所说:“只有傻瓜--粗野的、肤浅理性的人--才会真心说‘没有上帝’”。但是具有伟大思想的人对上帝的信仰不同于人类大众对上帝的信仰。具有伟大思想的人对上帝的信仰类似斯宾诺莎:是对宇宙的神圣秩序的信仰。孔子说:“五十知天命”--也就是说,宇宙的神圣秩序。具有伟大思想的人对这种宇宙的神圣秩序有不同的称呼。德国人费希特称它为宇宙的神圣理念。中国的哲学语言称他为道--道路。但是,不论具有伟大思想的人如何称呼宇宙的神圣秩序,正是宇宙的神圣秩序的知识,使得具有伟大思想的人看到遵守构成宇宙神圣秩序部分的道德行为准则、或者道德律的绝对必要性。

因此,尽管对上帝的信仰并不必然使人服从道德行为的法则,但对上帝的信仰必然让人看到服从这些法则绝对必要性。正是这种关于服从道德行为的绝对必要性的知识,能够使得所有具有伟大思想的人遵循和服从那些法则。孔子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但那时,人类大众没有这种伟大思想,无法理解这种使得具有伟大思想的人通向宇宙的神圣秩序的知识的推理,因此也不能理解遵守道德律的绝对必要性。事实上,正如马修阿诺德所说的那样:“道德律,首先被当作理念,然后作为律法被严格遵守,是并且只能是圣人所为。人类大众没有足够的思想力量去理解作为理念的道德律,也没有足够的人格力量把它们当作律法来遵守。”正是这个原因,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赫伯特斯宾塞讲述的哲学和道德,只对学者有价值。

而宗教的价值在于,它能够让人,让没有理性力量和人格力量的人类大众,严格遵循和服从道德行为的准则。但是,宗教如何并通过什么方法使得人们做到这点呢?人们想象。宗教能够使得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是通过教导人们信仰上帝达到的。如我向你们揭示过那样,这是个大错误。让人真正服从道德律或者道德行为的准则的唯一权威是道德感,即在他们之中的君子律法。孔子说:“人之外没有道德律”。甚至基督救世主在教导他的宗教时也说:“天国在你心中”。因此我说,通过教导人们信仰上帝,宗教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观念是一个错误。马丁路德在丹尼尔书的评论里赞美说:“上帝就在人心所信赖、忠实、希望和爱所在的地方。信仰的对,上帝也对;信仰的错,上帝也是错觉”。因此,宗教教导的这种对上帝的信仰,只是信仰,或者我所谓的,一个庇护。而路德又说:“这信念,也就是对上帝的信仰,一定是真实的;否则信念,这信仰,就是错觉。或者说,对上帝的信仰必定是对上帝的真实认识,是对宇宙神圣秩序的真实认识,而我们知道,这只有具有伟大思想的人才能达到而人类大众不能达到。”因此,你看到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人们想象是它让人类大众遵循和服从道德行为准则,是个错觉。人们正确的把这种对上帝的信念--宗教所教导的对宇宙的神圣秩序的信念--称为一个信仰、一个信任,或者我所谓的庇护。然而,这个庇护,宗教所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虽然是错觉,一个幻象,却有助于使人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因为我说过,对上帝的信念给了人们,人类大众,一种生存的安全感和永恒感。歌德说:“虔诚,比如宗教所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不是目的而只是一个手段,通过它给予的心灵和情绪的完美平静,获得了修养和人的完美的最高状态”。换句话说,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通过给人生存的安全感和永恒感,让他们平静,给了他们必需的心灵和情绪的平静,有次去感受他们之中君子律法或者道德感,我再次要说,这正是让人真正服从道德行为准则或者道德律的唯一权威。

但是,如果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仰只是有助于让人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那么宗教主要依靠什么让人,让人类大众,遵守道德行为准则呢?靠启示。马修阿诺德确切地说:“无论什么信条下的高贵灵魂,异教徒恩培多克勒和基督徒保罗,都坚持启示这种让道德行为完美的强烈情感的必要性”。那么,我说,宗教主要依靠的让人们、让人类大众遵守道德行为准则或者道德律的这种启示或者强烈情感(它是宗教依靠的至高美德)是什么?

你们会记得,我告诉过你们,孔子教导的整个体系可以总结为一个词:君子律法,欧洲语言里最接近词,我认为是道德律。孔子把君子律法称为秘密。孔子说:“君子之道,费而隐。”然而孔子也说:“普通男女大众的简单智力也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一些东西。普通男女大众的卑贱天性也能履行君子律法。”因为这个原因,歌德,他也了解孔子的君子律法这种秘密,称它为“公开的秘密”。人类在哪里以及如何发现这个秘密呢?你们会记得,孔子说过,我告诉过你们对君子律法的认识开始于对夫妻关系的认识--婚姻中男女的真正关系。因此秘密,歌德所说的公开的秘密,孔子的君子律法,首先通过男人和女人发现。那么,男人和女人又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孔子的君子律法呢?

我告诉过你们,孔子的君子律法在欧洲语言中最接近的词是道德律。那么孔子的君子律法和道德律的不同在什么地方--我指的是者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或道德律法,有别于宗教导师教导的信仰或道德律法。为了理解孔子的君子律法与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法之间的不同,让我们首先找到宗教与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法之间的不同。孔子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因此,根据孔子的说法,宗教和道德律--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之间的不同在于宗教是净化的、有序的道德律,是道德律的更深入更高尚的标准。

哲学家的道德律告诉我们必须遵守我们人的律法,也就是理。而理,正如大家理解的那样,意味着理性力量,思想和理性的缓慢过程,它让我们区分和认识到事物的外在形式和可定义的属性和品质。因此,理,我们的理性力量,只能让我们看到道德关系里可定义的属性和品质,习俗、道德,也可以称呼为外在的礼貌和死板的形式,或者说,对错或正义的形式。理,单独我们的理性,不能让我们看到对错或正义那不明确的、活生生的绝对本质,也可以说,正义的生命,或者说灵魂。因为这个原因,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德学家的道德律告诉我们必须遵守的我们人的律法,称为良心,也就是我们的心。但是,正如希伯来圣经里的智者说的那样,人心里有许多机巧。因此,当我们把良心,我们的心,作为我们人的律法来遵守,我们就可能倾向于去遵守,不是我所谓的正义的灵魂的声音,正义的不明确的绝对本质,而是一个人心里的许多机巧。

换言之,宗教用遵守我们人的律法的方式告诉我们必须遵守我们人的正确律法,不是动物的或我们的身体律法,圣保罗所谓的身体的心灵律法,著名的信徒奥古斯特孔德、利特尔先生对此下了一个很好的定义:自我保存和繁殖的律法;而我们人的真正律法,是圣保罗所谓的精神心灵的律法,孔子定义的君子律法。简言之,我们人的这种真正律法,这就是宗教告诉我们去遵守,是基督所谓的我们内心的天国。因此,我们看到,正如孔子所说的,宗教是提炼过的、精神化的、有序的道德律,比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更高更深的标准。因此,基督说:“除非你的公正(或者道德)超越了犹太法学家和法利赛教徒(也就是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公正(或者道德),否则你不可能进入天国。”

和宗教一样,孔子的君子律法也是提炼过的、有序的道德律--比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更深更高的道德律标准。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告诉我们必须遵守我们人的道德律,哲学家称之为理,道德学家称之为良心。但,和宗教一样,孔子的君子律法告诉我们必须遵守真正的我们人的律法,不是街上一般人或者粗俗肮脏者的律法,而是爱默生所谓的世界上“最率直最单纯的心灵”的人的律法。事实上,为了了解君子的人的律法是什么?我们必须首先是君子,用爱默生话说,是在他自身中发展出来的君子的率直和单纯的心灵。因此,孔子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然而,孔子说过,只要我们学习并尝试获得君子的细腻感情或品位,我们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君子律法。在孔子的教义里,品味的汉语是礼,曾经被翻译成礼节、礼数和礼貌,其实这个词是品味的意思。品味,君子的细腻情感和好品味,当用于道德行为时,用欧洲语言说,就是荣誉感。事实上,孔子的君子律法不是别的而就是荣誉感。这种荣誉感,孔子称为君子律法,不是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律,那是一种生硬的、死板的关于对错的形式的或者公式的知识,而类似于基督教圣经里的正义,一种对天生的、逼真的、生动的对错或者正义的不明确的绝对本质的感知,即正义的生命和灵魂,也称为荣誉的感知。

现在,我们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认识到夫妻关系的男人和女人,是怎么认识到那个秘密,歌德的秘密,孔子的君子律法?男人和女人发现这个秘密,是因为他们有君子的细腻感情、好品位,应用于道德行为上就是荣誉感,这使得他们看到了对错或者正义的不明确的绝对本质,即正义的生命和灵魂也就是荣誉。那么是什么给了、激发了男人和女人的这种细腻情感、好品位或者荣誉感,从而使他们看到正义的灵魂即荣誉呢?朱贝特的这句美文解释了它。朱贝特说:“人不能真正公正对待他的邻居,除非他爱他”。因此,让男人和女人看到朱贝特所说的真正的公正,正义的灵魂也叫荣誉,让他们发现这个秘密--歌德所说的公开的秘密,孔子的君子律法--的灵感就是爱--男女之间的爱,就是说,产生了君子律法;这个秘密,因为拥有它,人类不但建立了社会和文明,而且建立了宗教--去发现上帝。你现在会理解歌德借浮士德(28)之口的忠实自白,其开头是:

上面不是天堂的屋顶么?

下面不是坚实的大地么?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不是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仰让人们遵守道德行为的准则。让人遵守道德行为的准则的是宗教诉诸的君子律法--我们内心的天国。因此君子律法是真正的宗教生命,而对上帝的信仰以及宗教所教导的道德行为准则,可以说只不过是宗教的形式。但是,如果宗教的生命是君子律法,那么宗教的灵魂、宗教的启示之源--是爱。爱不单是指男女之爱这种人类最先了解的爱。爱包括所有真实的人类感情,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以及对所有生命的情感和善良,同情、怜悯、仁慈;事实上,所有真实的人类情感都包括在仁这个中国汉字里面,如果用最接近的欧洲语言,用基督教的老话说,就是神性,因为这是人的最类似神的品质,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人性,人性的爱,或者用一个字来表达,爱。简言之,宗教的灵魂,宗教的启示之源就是这个中国字仁,爱--你可以称呼它任何名字--最先是作为男女之爱出现在世界上。之后,这就是宗教的启示,宗教的至高美德,我说过,宗教主要依靠它使得人、使得人类大众能够遵守构成了宇宙的神圣秩序部分的道德行为的准则或者道德律。孔子说:“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现在,我们在宗教里发现启示、活的情感。而宗教里的这种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不只在宗教里可以发现--我指的是教会宗教。每一个曾经感到一种使他超越自我利益的思考或恐惧的冲动的人,都感到这种启示或活的情感。事实上,宗教里的这种启示或者活的情感在人的任何不是基于自我利益或者恐惧的动机,而是责任和荣誉感所驱动的行为里都能找到。我要说,宗教里的这种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不只是在信仰里找到。宗教的价值在于所有伟大信仰的创立者身后留下的关于道德行为准则的话里所有的、哲学家和道德学家的道德准则里没有的这种启示或者活的情感,正如马修阿诺德所说,它照亮了准则并让人们容易去遵守。而宗教的道德行为准则里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不只在信仰里能够找到。所有文学伟人,特别是诗人,他们的文章里也充满了信仰里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比如,我曾经引用过的歌德的话,也有这种灵感或者活的情感。不幸的是,文学伟人的话不能传达到人类大众,因为所有的文学伟人都使用的是受过教育的人的语言,这是人类大众所不能理解的。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建立者有一个优势,他们大都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因此,他们说的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的朴素语言,这样就能让人类大众理解他们。因此宗教,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宗教的真正价值,在于它可以向人类大众传播它所包含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为了理解歧视或者活的情感是怎样进入宗教,进入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那让我们看看宗教是如何进入世界的。

如我们知道的那样,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建立者,都是具有特别甚至非凡强烈的情感天性的人。这种异常非凡的情感天性让他们感受到强烈的爱的情感或人类感情,如我说过的那样,这是宗教的启示之源,宗教的灵魂。这种强烈的情感或爱的情感或人类情爱让他们看到我所说的对错或者正义的不明确的绝对的本质,即他们所说的公正的正义灵魂。这种对正义的绝对本质的生动理解让他们看到了对错律法或者道德律的统一。由于他们具有非常强烈的情感天性,他们具有强大的想象力,这就无意中把道德律的一致人格化为一种全能的超自然存在。这种超自然的全能的存在,他们想象中人格化的道德律的统一,他们称之为上帝,他们相信,他们感受到的强烈的爱或者人类感情的情感或者激情来自那里。于是,这样宗教里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就进入了宗教;启示照亮了宗教的道德行为准则,为人类大众沿着道德行为的笔直的、狭窄的道路前进提供了情感和动力。但是现在,宗教的价值不只是他的道德行为准则里面有歧视或者活的情感来照亮这些准则以便人们遵守。宗教,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价值在于他们有一个组织来唤醒、鼓励和点亮人的这种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以便让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里的这种组织就是教会。

很多人相信,教会的建造是用来教导人们信仰上帝的。但这是个大错误。现代基督教会的这个大错误让像已故的弗劳德先生(29)那样诚实的人对现代基督教会感到恶心。佛鲁德先生说:“在英格兰我听了上百个布道,关于忠实地秘密,关于神职人员的神圣使命,关于罗马教皇的继承,等等,实话说没有一个我能够回想起来诚实,朴素的戒律,‘不可撒谎’,‘不可偷窃’。”我很敬重佛鲁德先生,但我以为他在说起教会,基督教会,应该教导道德时,他错了。教会建立的目的无疑是让人有道德,让人遵守诸如“不可撒谎”“不可偷窃”的道德行为准则。但是,世界上伟大宗教的教会的功能,真正的功能,不是教导道德,而是教导信仰,我曾向你们说明过,不是呆板方正的教条,诸如“不可撒谎”“不可偷窃”,而是启示,一种让人们遵守准则的活的情感。换言之,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教会是一个组织,我说过,唤醒并点亮人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让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那么教堂是怎么唤醒并点亮人的启示呢?

众所周知,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建立者不仅给了他们教导的道德行为准则以启示或者活的情感,而且激励他们的直系门徒以无限的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来对待他们自身。当伟大导师死后,他们的直系门徒,为了保持对他们导师的无限的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就会建立一个教会。如我们知道的那样,这就是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教会的起源。教会唤醒并点亮了人所必需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通过保持、激励、鼓励这种对门徒最先体验到的宗教的导师和创立者的人格和个性的无限赞美、爱和狂热情感。人们不仅正确地称呼这是对上帝的信仰,也是对宗教的一种信仰、一种信任;那么是对谁的信任呢?对他们宗教的宗师和建立者的信任,伊斯兰教里的先知,基督教里的基督。如果你问一个称职的伊斯兰教徒为什么他信神并且遵守道德行为准则,他会正确回答你他这么做是因为他信默罕默德这个先知。如果你问一个称职的基督徒为什么他信上帝并且遵守道德行为准则,他会正确告诉你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爱基督。因此,你看到,对默罕默德的信仰,对基督的爱,事实上我所说的对宗教的宗师和建立者的无限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被教会用来保持、激励、鼓励人,是启示之源,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的真正力量,通过它可以让人,人类大众遵守道德行为准则。孟子,在谈到中国历史上两个最纯粹最基督式的人物,说:“人们听说了伯夷和叔齐的精神,放荡的恶棍不再自私,懦弱的人有了勇气。”(30)

我写了这么多,现在可以回答之前你们问我的问题了。你们问我,你们会记得,没有宗教教导的对上帝的信念--一个人怎么能让人,让人类大众,跟随和服从孔子在国家信仰里教导的道德的准则--对皇帝忠诚的绝对责任?我向你们揭示了不是宗教所教导的对上帝的信仰使人真正地服从道德法则或道德行为法则。我向你们表明,宗教之所以能够使人服从道德行为法则,主要是因为一个叫做教会的组织唤醒和点亮了人之中的启示或活的情感,正是这种情感使得他们服从那些法则。现在为了回答你们的问题,我会告诉你们,孔子的教义体系称为儒教,中国的国家信仰,正如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手段也是通过相当于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里的教会这样的组织。在中国儒教中,这种国家信仰里的组织就是--学校。学校是中国孔子的国家信仰里的教会。如你们知道的那样,汉语里宗教信仰的“教”这个字也是教育的教。事实上,由于中国的教会就是学校,信仰在中国就意味着教育,修养。中国学校的目的和目标,不是像今日现代欧洲和美国,教人谋生,而正如教会宗教的目的和目标,是教人理解弗鲁德先生所谓的基本戒律,“不要撒谎”“不要偷窃”;事实上,教导人做个好人。“不论我们是否言行有素”约翰生说:“不论我们是否想有用或者让人愉快,最基本的是要有对和错的虔诚的道德认识;然后,了解人类历史,以及那些体现了真理,被事实证明的合理观点。

我们已经看到教会宗教的教会通过唤醒和点亮人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能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而它唤醒和点亮人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主要是通过激励和唤起对宗教的宗师和建立者的无限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那么,在学校--中国的孔子的国家信仰里的教会--和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里的教会有一个区别。学校--中国的国家信仰里的教会,它确实能通过唤醒和点亮人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让人遵守道德行为的准则,如同教会宗教里的教会一样。但中国的学校用来唤醒和点亮人的歧视或者活的情感的方法不同于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里教会所用的方法。学校,中国孔子国家信仰里的教会,不是通过激励和点亮对孔子的无限敬仰、爱和狂热的情感来唤醒和点亮启示或者活的情感。孔子在他的一生中的确在他的直系门徒里面激发了一种无限敬仰、爱和狂热的情感,而且在他死后,在研究并理解他的所有伟人中间同样激发了一种无限敬仰、爱和狂热的情感。但是我们知道,孔子在他活着的时候以及在他死后,没有像世界上别的伟大宗教的创立者那样,曾激发了人类大众同样的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中国的普通大众,并不像伊斯兰国家的普通大众赞美崇拜默罕默德,或者如同欧洲国家的普通大众赞美崇拜耶稣基督那样,赞美崇拜孔子。在这方面,孔子就不属于宗教建立者那一类人。为了成为欧洲词义上的宗教建立者,一个人必须有特别甚至异常强烈的情感天性。孔子事实上是商王室的族裔后代,这个朝代在孔子生活的朝代之前统治中国--这个种族具有希伯来人民同样强烈的情感天性。但是孔子自己生活在周王室的王朝里,周王室--它是具有类似希腊人的良好理智天性的种族,周公就属于这个种族,我说过,他是前孔子信仰的建立者,或者说是中国的旧约信仰时期的真正代表。因此,如果做个类比的话,孔子就是希伯来人的出身,具有希伯来种族强烈的情感天性,同时接受了最好的理智教育,具有希腊文明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理智修养。事实上,正如现代欧洲伟大的歌德,有一天欧洲人会认识到伟大的歌德所具有的最完美的人性,是欧洲文明产生的真正的欧洲人,正如中国人认识到孔子具有最完美的人性一样,他是中国文明产生的真正中国人--我要说,正如伟大的歌德,孔子受过教育,有教养,因而不属于宗教建立者之类的人。事实上,在孔子活着的时候,他并没有被人们所了解,除了他最亲密人和最直系的门徒之外。

我说,中国的学校,是孔子的国家信仰的教会,不是通过激起和唤醒对孔子的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来唤醒和点亮启示或者活的情感来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那么中国的学校是如何唤醒和点亮启示或者活的情感来让人遵守道德行为准则呢?孔子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学校--中国国家信仰的教会--是通过教他们诗歌来唤醒和点亮人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由此让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事实上,所有真正的文学伟人的著作,如我说过的那样,都具有宗教的所有道德行为准则中有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马修阿诺德,在谈到荷马和他的诗歌的高贵品质时说:“荷马诗歌以及少数文学伟人的作品的高贵品质,能够净化蒙昧的人,能够改造他”。事实上,无论什么都是真实的,无论什么都是正直的,无论什么都是纯洁的,无论什么都是可爱的,无论什么都是有好名声的,如果有任何美德,如果有任何赞誉的话--学校,中国的国家信仰的教会,都会让人思考这些事情,通过使他们对它们的思考,唤醒和点亮了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从而让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

但是你们会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文学伟人的真正著作,比如荷马诗歌,不能传达于大众,因为文学伟人使用的是受过教育的人的语言,这不能为人类大众所理解。事实既然如此,那么孔子教导的体系,儒教,中国的国家信仰,是如何唤醒和点亮了人类大众、中国的普通大众的启示或活的情感,让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呢?好,我曾告诉你们,中国相应于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里的教会组织的是学校。但这并不完全正确。在中国孔子的国家信仰里,真正与别的国家的教会宗教里的教会相应的真正组织--是家庭。真正的教会--学校不过是它的一个附属物--中国的孔子国家信仰的真正会,是每一个房屋有祖先牌位和祖先拜堂,在每一个村镇有祖先庙堂的家庭。我曾经告诉你们说,启示之源,世界上所有的伟大宗教让人、让人类大众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真正动力,是教会激励和唤起人们对宗教的宗师和创立者的无限的赞美、爱和狂热的情感。那么,在中国的国家信仰里面,让人、让中国的普通大众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启示之源,真正的动力是“对父母的爱”。基督教教会宗教的教会,说:“爱基督。”中国孔子的国家信仰的教会--每个家庭的祖先排位--说“爱你的父母”。圣保罗说:“让每一个人都唤基督的名,远离不公正。”而《孝经》的作者,这本书写于汉朝,类似于基督的中国人,他说:“让爱父母的人远离不公正。”简言之,正如基督教教会宗教的本质、动力、真正的启示之源,是对基督的爱,国家信仰,中国的儒教的本质、动力、真正的启示之源是“对父母的爱”--孝顺,以及祖先崇拜仪式。

孔子说:“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孔子还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属矣。”这就是中国的国家信仰,儒教,如何唤醒和点亮人们的启示或者活的情感,从而使得他们遵守道德行为准则的方法,所有这些法则中最高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皇帝效忠的绝对责任,就像世界上所有伟大宗教里面最高最重要的道德行为准则就是畏惧上帝一样。换言之,基督教的教会宗教说:“畏惧上帝,服从他”。而孔子的国家信仰--儒教说:“尊敬皇帝,效忠他”。基督教教会宗教说:“如果你畏惧上帝并服从他,首先要爱基督。”孔子的国家信仰,或者儒教说:“如果你想尊敬皇帝并效忠他,首先要爱你的父母”。

现在,我已经为你们揭示了,中国文明为什么自孔子时代以来这2500年没有心灵和头脑冲突的原因。之所以没有这种冲突,其原因是中国人,甚至中国的普通大众,没有宗教需要感--我是说欧洲词义上的宗教;而中国人没有宗教需要感,其原因是中国人在儒教里有某种东西可以取代宗教。这种东西,我已经向你们说明,是孔子在他给中华民族的国家信仰里教导的对皇帝的效忠的绝对责任的原则,称为名分大义的荣誉法典。孔子为中国人民所做的最伟大的工作,我说过,是给了他们国家信仰,教导他们对皇帝的效忠的绝对责任。

因此,我认为,探讨孔子以及他为中华民族所做的事情是必需的,因为它与我们现在讨论问题--中国人的精神--非常相关。因为我想告诉你们,你们也会从我所说的话里理解到,中国人,特别是受过教育的中国人,有意地忘记并放弃了他曾经效忠的荣誉法典,中国孔子的国家信仰的名分大义,对皇帝或者元首效忠的绝对神圣责任,这样的中国人已经丢掉了中国人的精神,丢掉了他的民族和种族的精神:他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最后,让我简单地总结一下关于我们讨论的题目--中国人的精神或者真正的中国人,我想要说些什么。真正的中国人,我向你们说明过,是过着具有成人的理智同时具有孩子的单纯心灵的生活的人,中国人的精神是灵魂和理性的恰当结合。现在,如果你考察中国人的心灵在第一流的艺术文学作品里的产品,你会发现它正是灵魂和理性的恰当结合--让这些作品悦人可喜。马修阿诺德对荷马诗歌的评论对中国所有第一流的文学同样适合,“不但具有深刻触动人性本心的力量,这是伏尔泰不能企及的弱点,也具有伏尔泰那令人惊异的朴素性和理性。” e05zOU6vhx22/oaSjh0qweM/qjlB+2FaGTjl0/CYiqK5H/cD2c4B9EmZNADxto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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