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辩护律师猛地转过头问:“你真的想起来了?想起了一切?”
“是的,刚才他一提到血,我的脑子里浮现起了一切。”
听完这个,律师蓦地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向法庭请求暂时休庭,我的委托人身体不太舒服。”
一阵沉默过后,法官把木槌落下说:“现在我宣布,法庭休会十五分钟。”
律师神色匆忙地将他的委托人带进法庭一旁的小屋。关上门后,他悄声说:“如此说来,你的确得了健忘症?那不是在骗人?”
“是的,我一直说的都是实话。”
“那好,你现在开始说吧,不过,你千万不要撒谎,否则--”
“我没有骗你。我想起了这所有的一切。我也希望我能忘了!”
得克萨斯中北部的春天,天气似乎很暖和。才三月份,气温已经很高了。可是这种温暖,有些脆弱。一股北方来的强冷空气,足以使气温在一个小时之内骤跌三十度。
在这样一个暖和的天气里,克利夫丹多伊第一次见到了凯蒂。
他离开一条主要的公路,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了下去。他穿着卡其布衬衫,衬衫敞开着,背上一个背包,一边肩膀上挂着一个装着吉他的帆布盒。
克利夫是一个身材细长,长着一双湛蓝眼睛的人。他的头发金黄,年龄还不过三十。在许多人的眼中,克利夫是一个农场的短工,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是吟游诗人--一个无拘无束的精灵,整天到处漂泊,四海为家。
他刚刚去过一个农舍,可他们现在并不需要人手。那家的女主人还算客气,给他提供了一顿午餐--冷炸鸡、冷饼干和一块桃子馅饼。他走到路边树下,开始吃那顿午餐。吃完后,他拿出烟斗,抽了一会儿烟,然后休息了。
他醒来的时侯,抬头望了望天,看到北方地平线上,正有大片的云涌过来。
克利夫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在大峡谷过的冬天,那里非常暖和,根本用不着准备冬天的衣服。冬天过去了,他突然很想继续旅行,于是,他离开了那里,一路向北走来。显然,他没有预备可以防寒的衣服。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要不然,他指定会被活活冻死。可是,极目远望,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农舍的影子。
他只好继续往前走。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拐过一个弯后,看到了一座房子。他进屋后才知道,莱德伯特家的这栋房子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它看起来确实很旧,很长时间都没有重新刷漆。房前的门廊东边有一个贮水池。距离房后五十码的地方,是一个新谷仓。他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房子和谷仓之间有电线连接着,那证明这里是通电的。一辆新的拖拉机停在谷仓前面。
克利夫已经很有经验了,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敲前门的话,一定会被当作一个小商贩,不会有人愿意来开门的。于是,他直接绕到后门,敲了敲厨房的门,顿了一下,又轻轻地敲了几声。
门打开了,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凯蒂莱德伯特。她是一个娇小苗条的年轻女人,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头长发金黄金黄的,眼睛乌黑发亮。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但她优美的身体曲线还是显现了出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她撩开眼睛上的一络潮湿头发,问道。
“太太,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这里还需要帮忙的吗?”
“哦,那你得去问托伊,托伊是我丈夫。”接着,她很快地补充了一句,“上星期,我们刚让一个人离开了。”
她略带羞怯地笑了一下,在克利夫眼里,她笑得很费劲,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去笑。
“你丈夫现在还在田里吧?”
“是的,但我也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她说着,猛地打了个冷战。
北方的寒冷空气来了。克利夫看看天,太阳已经不见了,一股冷风“嗖嗖”地直往房子里灌。
她退进屋里说:“外面实在是太冷了,简直能冻死人。你进厨房等他吧。或许你也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
对于食物,克利夫从不拒绝,尽管不久前,他刚刚吃过饭,但是忍饥挨饿在他身上,是常有的事情。她给他拿的胡桃馅饼非常可口,那杯冷牛奶也很新鲜。
厨房很干净,但是透着一种原始落后的气息。屋里有一个旧冰箱,这是厨房里仅有的一个电器。冰箱被打开的时候,嗡嗡作响,像个自动点唱机。做饭的炉灶是烧木柴的,很大。屋里没有自来水,用水是靠手动压上来的。炉灶上正在烧着热水,地板有些潮湿,她一定是正在擦地板,所以她开门时脸红扑扑的,克利夫心想。
她的话很少,几乎不主动开口说话,克利夫也一向习惯沉默,所以他们俩静静地等待着。当然,这样也没有让谁觉得难堪。克利夫点着烟斗,抽着烟,而她,在灶台上一直忙活个不停。有一两次,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克利夫就抬起头,发现她正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窗外北风凛凛,整个屋子被风吹得吱吱作响。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站在窗前说:“他回来了。托伊回来了。”
托伊莱德伯特完全不符合克利夫的想象。他矮小、消瘦,甚至比妻子还矮一英寸,而且看上去要比她大有二十岁。他脸色苍白,一点不像别的在得克萨斯田野里工作的人,他们的脸通常都被晒得黑红黑红的。托伊脸上的神情很温和,他头戴一顶棒球帽,一对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克利夫。
当听完妻子阐明克利夫的来意后,托伊用很温和的语调说:“我想我还会雇人的,凯蒂。”
凯蒂的双手颤了一下说:“我知道,托伊,我知道。我只是以为你--”
“你以为,”托伊重复了一遍。然后他转向克利夫说,“正好我需要一个人。你会用斧头吗?”
“是的,我用过。”
“你应该也知道,像每年的这个时候,地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活了。不过,我正在清理河边的三十亩树木,那是为秋种做准备的。假如你不介意砍树的话,就可以留下来。我会一直雇你到秋收,也就是说,在冬天之前,你一直会有活干。你同意吗?”
克利夫说:“好的,那就这么定了。”
托伊微微点了点头说:“那好,今晚你就可以住下了。过道那边是一间空房子,你就住那里吧。以后,你和我们一起吃饭。晚饭快好了吧,凯蒂?”
他妻子背对着他们,正在灶台边忙碌。“好了,托伊。”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她的身上笼罩着一种恐惧。尽管这种恐惧没有表现在她的声音或行动中,但是,自从她丈夫一进门,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很紧张。克利夫拎起他的背包和吉他盒,她面对着他说:“丹多伊先生,你会弹唱?”
“是的,会一点儿。唱得不好,只是自我娱乐而已。”他微微一笑。
她想回一个微笑,但是马上又把笑给收回去了。因为她的丈夫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总是有所顾及。
半夜,克利夫从睡梦中醒来。北风已经停了,古老的房子在夜幕里显得格外安静。
是一阵哭声把他吵醒了,他原以为这是一个梦,但是,正当他再次入睡时,他又听见了低低的呜咽声。
凯特莱德伯特的厨艺相当不错。她准备了一叠煎饼和几片厚厚的醺肉作为早餐。托伊只顾埋头吃东西,很少说话。凯蒂没有跟他们一同用餐。她来来回回地走动在桌子和炉灶之间,侍候他们。这并不是托伊的冷酷,而是当地的一种习惯,克利夫知道这个。女人只有在他们走后才能吃饭。
克利夫很想请她坐下,和他们一起吃,但他也知道不能这样。“莱德伯特太太,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可口的早餐。”他在离开桌子时说。
这次,她没有脸红,也没有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当发现他没有开玩笑时,她猛地别过脸去,双手随之颤动了一下。
为了不让她感到尴尬,克利夫转过身,掏出他的烟斗。这时候,他发现了正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托伊,他薄薄的嘴唇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克利夫拿着托伊给他的两把锋利斧头,跟随着托伊来到河边的一个“S”形区域。他们的任务是清理那里的橡树和灌木丛。
由于河道很窄,水流湍急,克利夫一连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掌握了工作的节奏。
快到中午时,他感觉热极了,随即脱掉了衬衫。
中午,凯蒂给他们送来热饭。她凝视了一会儿克利夫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的胸口皮肤很光滑,随着不停地喘气而上下动着。突然,她意识到了这样做似乎不妥,于是她迅速地移开视线。
克利夫神情严肃地接过午饭,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凯蒂。”
她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然后一溜小跑地离开了。他目送她好一会儿,才耸耸肩,坐下来吃饭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克利夫似乎对这一对奇怪的雇主夫妇--莱德伯特夫妇,越来越难以理解。
他们之间很少讲话。白天,克利夫在场时,他们一共也说不了几句话,至少他没有听到,他不禁怀疑,即使没有外人在,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晚上,他们坐在客厅里,凯蒂忙着缝补衣服,而托伊一直浏览农场杂志或设备价目表。客厅里没有电视机,连台收音机也没有。克利夫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在第三天晚上,他把收音机带进了客厅。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凯蒂抬起了头,她的脸上露出期待的微笑,但是,一看到丈夫,她的微笑立即就烟消云散了。克利夫也很固执,他坚持在那里待了一小时。这段时间,托伊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抬头,他一直在看他的杂志。可克利夫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托伊非常不欢迎这台收音机。
之后,克利夫再也没有把收音机带进客厅。准确地说,他再也没有进过客厅。他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音乐,或者弹着吉他,一个人轻轻地哼唱。
第四天早上--也就是那个特别的晚上之后,他设法和凯蒂独处了一会儿。
他问:“白天,你想不想听我的收音机?”
凯蒂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但马上又消失了。她思考了一下说:“不了,丹多伊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实在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恐怕没有时间去听。”
克利夫以往打工过的农场主,都有一台收音机,他们通过收音机来收听天气预报和谷物价格。后来,他才发现,托伊的拖拉机上也有一台收音机,他用它来收听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件事情又让克利夫百思不得其解。他发现,托伊拥有最新的农场设备--两台拖拉机、耕种机、播种机、干草打包机等,但是,他的家里却没有什么新的家用电器,家具也十分破旧。凯蒂至今还在使用扫帚、拖把和抹布打扫卫生。而他们唯一的运输工具,是一辆已经有十年历史的旧货车。
克利夫想,可能是出于宗教原因,托伊才不喜欢用电器的吧!
第一个星期天的来临,证明了他的猜想是错误的。因为莱德伯特夫妇并没有去教堂。早餐过后,托伊去了田里,凯蒂开始收拾屋子。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托伊多说了一句话。他说:“丹多伊,今天是星期天,你可以休息。”
克利夫很想回答一句:“哦,好的,谢谢。”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很不喜欢这样压抑的家庭气氛,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他待上一个星期就会马上离开。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居然留了下来,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恼怒。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反常的原因。
是的,他爱上了凯蒂!这听起来有些荒唐,他大概是发疯了!凯蒂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的暗示,可他总会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一晃到了六月,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晚上,克利夫就坐在门廊上弹奏、唱歌。有一个人肯定会在倾听,他知道。他希望另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但是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一星期之后,倾听者--凯蒂从屋里出来,坐在门廊倾听,她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门廊上的灯早早就熄了。因为,托伊每晚六点就上床休息了。
克利夫再一次感到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托伊要很早休息,单独留下他和凯蒂在一起。可他也没有说过什么。
起初的几个晚上,一直是克利夫弹唱,凯蒂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直到有一天晚上,克利夫停止了弹奏,仰起脸,梦呓般地凝望着天上的圆月,就在这时,凯蒂轻轻地说:“克利夫,请为我弹唱一首悲伤的歌吧。”这是凯蒂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克利夫激动地转过脸看着她。“啊,凯蒂,凯蒂!”他饱含深情地唤着她。
就在他刚要站起身时,凯蒂的双手一阵颤抖,她转身走了,消失在黑暗的屋里。
一连几个星期过去了,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夏天已经来临。在阳光中,克利夫不停地挥动着斧头,树木一棵棵倒下了,就像被射中的士兵一样。庄稼在充足的阳光下茁壮成长。河边种植的三十亩苜蓿,很快就可以收割了。
晚上,克利夫依然坐在门廊弹奏吟唱,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凯蒂从此没有再出来倾听过,也再没有喊过他克利夫,而是很有礼貌地称他为“丹多伊先生”。
克利夫有些想离开了,但是,他还是无法割舍,所以他一直留在那里,他不停地骂自己傻瓜,是的,他确实是个傻瓜!
有一天,天特别炎热。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可凯蒂的午饭还没有及时送到。克利夫那天是负责去河边焚烧矮树丛的。他的全身都是汗,而且盖满了灰烬。河水在炎炎烈日底下,显得异常清凉诱人。
在每天晚上收工之前,克利夫总会下河游一会儿泳。
天实在是太热了。他一个冲动,就脱掉鞋袜,扎进水中去了。弄湿裤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很快就晾干了。在水里扑腾了一些时间,他浮上了水面,突然岸边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凯蒂正站在河边朝着他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笑出声来。
她说:“你看上去像个在玩水的小孩。”
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说出了那些话,也许,他只是觉得在那个时候,是个适当的时机,可以顺利成章地那么去说。他说:“凯蒂,这水里很凉快。你可以穿着衣服下来玩一会儿。在你回家以前,衣服就能晾干。”
凯蒂丝毫没有迟疑就放下了饭盒,脱掉鞋袜,然后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扎进了水中。
两个人就像是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在水中嬉戏。凯特的水性特别好,她在水里的各种动作显得游刃有余。她大笑大叫,用力去拍打着河水。克利夫知道,这一刻,她是最快乐的,她似乎暂时忘掉了所有的一切。
后来,他们上了岸。凯蒂坐在滑溜溜的河岸上,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堆在头上,衣服湿透了,紧贴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可她是克利夫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
“凯蒂,凯蒂,我爱你。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他喃喃着拉住了她的手。
凯蒂顺从地靠进他的怀中,开始扬起嘴巴。突然,她大叫一声,挣脱开来。“不,不!我不想再次造成死亡!”
克利夫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是迷惑。“凯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转过脸,有些悲伤地说:“在你来之前,有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告诉我你丈夫解雇了他。”
“是的,我是那么跟你说的。事实上,我认为是托伊杀了他!”她用低低的声音说。
“杀他?”克利夫用手抓住她的下巴,她的脸被动地朝向了他。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托伊发现我们在一起笑。就这么回事,克利夫。我发誓没有别的!”
“好吧,就算这是真的。你继续往下说。”
“第二天一大早,我发现乔尔就不见了。但是,托伊告诉我说,乔尔半夜离开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离开了呢?”
“他装满东西的箱子还放在那儿,没有带走。”
“也许只是被你丈夫给吓坏了,他一时间慌张,忘记拿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托伊杀了他?”
“那是因为……”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反正我就是知道!”
“这没有依据的,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推理,凯蒂。”
“可他是一个流浪汉,已经没有了亲人,没人会因为他而难过的。”
“凯蒂,说实话,我也很不喜欢托伊莱德伯特,那可能是因为你。可即便如此,我总觉得他不会杀人。”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他是个极其卑鄙的人,而且特别残忍!”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凯蒂?”
早在四年前,凯蒂的父母在一次意外车祸中死去。她一下子变得孤苦无依、身无分文。就在这时候,托伊跟她求了婚。于是,她把婚姻当做了救命的稻草。当时,她只有十七岁,高中还没有上完,而托伊是一个富裕的农场主,他看起来整洁而又节俭,像个一个善良温柔的男人。因为她知道,爱情对于她而言,只是小说和电影中才有的东西。所以,她答应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可结婚四年了,她彻底地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原来,他的节俭其实是吝啬,他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残忍的心。他们住的地方,距离镇子不过七英里,但是,托伊一年只会带她去镇上两次,而且只允许她买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托伊只知道把多余的钱投资在购买农用设备上。最近一段时间,他又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喜欢胡乱猜忌。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古老而可疑的故事。克利夫显然不太相信。
“如果事实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他呢?逃走总可以吧?”
“逃走?我曾经想过,可他跟我发誓说,他一定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绝对做得出来。”
克利夫看得出她对这些确信无疑,她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凯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也一样爱我,对吗?”
“我……”她好像在奋力挣扎。她仰着头一直盯着克利夫,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哦,不能……克利夫!这绝对是一个错误!”
“听着,凯蒂!你跟他结婚,这错误更严重。你并不爱他。我现在就去找莱德伯特,我要告诉他我们的事,然后带你离开这里。”他冷静地说。
“别这样!克利夫!他会杀了你的!”她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凯蒂,你冷静一点,先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我也是一个流浪汉,也从来没有过可以定居的理由,可现在我找到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这话,一下子说中了凯蒂的心事。她放弃了抵抗,开始在他的怀中不停地颤抖。他知道凯蒂在心里惧怕极了莱德伯特,但是,她还是很顺从地穿上鞋,和克利夫一起手拉手向屋里走去。
他们不必费神去找托伊。一大清早,他就在房屋外面给干草打包。快接近房屋时,他们并没有听到拖拉机的马达声,托伊一定是进屋吃午饭了。就在他们走进的那一刻,托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凯蒂的手使劲地挣扎着,就像是一只吓坏的小鸟在不断地跳动,克利夫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莱德伯特,凯蒂和我相爱……”
“就像你歌里面唱得那样?”托伊温和地说,他的眼睛泛着光,就像光滑的大理石一样,克利夫一下子明白了凯蒂害怕他的原因。
克利夫接着说:“我们决定了,要在今天下午一起离开这里。”
“哦,是吗?”
克利夫见状,离开凯蒂几步,摆开姿势站着,看样子他随时准备迎接托伊的进攻。如果一对一地格斗,他有必胜的信心。
但是,托伊似乎不去理会他这些,他扭过脸看着凯蒂说:“你是我的妻子,凯蒂。你是属于我的,就像这农场里的所有东西一样。为了这些属于我的东西,我会杀掉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莱德伯特,有些事情你是阻止不了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们可不害怕你的威胁。”
克利夫瞥了凯蒂一眼说:“别担心,凯蒂。他只是想吓唬我们。”
托伊仍然没有看他,接着对凯蒂说:“你知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
凯蒂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只好把一只手伸到嘴边,用力地咬着手关节。她满怀恐惧地看了一眼克利夫,说:“克利夫!实在很抱歉!我还是不能!我做不到!”说完,她呜咽着跑进屋去。
克利夫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然后又转向了托伊。
托伊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胜利的神情,他很平静,那样子就像正在谈论天气。
“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到你了。歌手,你可以多领一个月的佣金。我想你应该为此而大声唱歌吧?”他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克利夫凝视了好一会儿托伊的背影,然后跑进屋里。
凯蒂正躲在卧室里。
他不停地在门外,求她,哄她,甚至威胁她。可她一直都回答着同样的话:“走开,克利夫!请你走开!”
最后,他还是失败了。也许她只是在骗他,她压根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东西一件一件装进背包,失落地走了。
他沿着路边行走,河那边传来拖拉机的轰隆声。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他的愤怒和沮丧渐渐地缓解了很多。这一下,他突然意识到,凯蒂那样做全都是为了他着想的,她在担心他的安全!他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的。可他当时被气糊涂了。
他立即转身向回走。并且决定,一定要带走她,就算是抱也要把她抱走。
当他返回那栋房子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一路听着田里拖拉机声走回那座房子。
厨房门开着,但凯蒂不在里面。他走进屋里,着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没人回答他。
他在卧室发现了她,当他看到她时,她已经死了。整个人几乎被猎枪子弹炸成了两半。
看到这场面,克利夫跌跌撞撞地冲到外面,那场面太惨了,让他禁不住想呕吐。远处的拖拉机还在轰鸣,那声音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知道那是托伊干的,他杀了她!今天晚上回来的时侯,他会假装“发现“凯蒂死了,然后把罪名全归于逃走的雇工。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妻子呢?
克利夫拖着脚向田里走去,开始很有些踉踉跄跄地,但慢慢地,他的脚步恢复了正常。
拖拉机拖着一辆干草打包机,正要掉头。一看到克利夫,托伊就停下了拖拉机,但是,他没有关上马达。干草打包机继续在转动。
“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歌手。”托伊的声音很镇静。
“告诉我为什么?你怎么忍心那么去做?她已经不想离开你了!”拖拉机马达和打包机还在轰鸣,克利夫大声叫嚷起来。
“不,她已经决定了离开。我回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正在收拾东西,她准备要离开。”说着,他微微地咧开嘴笑了,然后他接上了前面的话,“她一直等,直到确定你已经走远了。她说,她不想看到你受伤,所以她先气走你,然后再自己走。”
克利夫愤怒极了,看上去有些抓狂,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托伊的衬衫衣襟,把他从拖拉机的驾驶座上拉下来。
故事讲到这里,他的律师插话道:“这么说,是你杀了他?”
“是的,是我杀的。”克利夫说。
“可他的尸体哪里去了?警长到处都找遍了,一直没有发现尸体。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你受审的原因了吧,你是因为涉嫌杀害凯蒂而被受审的。那时候,你不能或者是也不愿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警长也猜到了莱德伯特是你杀的,你杀了他之后,又把他的尸体掩埋了起来。”
“那个干草打包机在哪里?它还在田里吗?”
“早不在了,第二天,拖拉机和干草打包机就被开进了谷库,但那些干草仍在地里。那天晚上下雨了,雨水把干草全淋湿了。”
“下雨?肯定是雨水把血冲洗干净了。”克利夫说。
“什么血?”
克利夫表情全无地看着他的律师说:“莱德伯特一向喜欢他的机器胜过喜欢凯蒂。从拖拉机上被拉下来之后,接着,他又挨了我一拳,他跌进了干草打包机里。原本,我可以救他的,可我不想那么去做。现在,托伊莱德伯特的遗骸应该还在田里,或许警长将会在最后两捆干草中找到他的尸体。”
龙卷风
整个一下午,空气潮湿异常,没有一丝的动静,气温一直在华氏九十度徘徊不下。一些年纪大的人,开始慌张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因为他们知道,这迹象可不是好的兆头。
夜幕降临时,一阵隆隆雷鸣,瓢泼大雨之后,龙卷风来了。
龙卷风就意味着灾难。这场龙卷风的来临,已经引发了三起祸端:一股龙卷风卷走了一辆汽车,五人因此丧命;一股摧毁了圣路易和旧金山之间铁路边小镇的房屋;一股是将正在行驶的一辆轿车吹翻,导致车主受了致命的内伤。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地点是一处偏僻的农舍,一位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黑发的妇女,正从厨房走向客厅。突然,前面的院子里隐约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她怔了一下,这也许是一种错觉吧--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糟糕的天气出门,假如他心智还算正常的话。
门,猛地一下开了,一声脚踹门的响声以后,两个陌生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们都拿着枪。
来人一高一矮,其中那个个子较高的,看起来年长一些。只见他倏地将枪直抵这个年轻女主人的腰际,厉声道:“别动!屋里还有人吗?”
她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很好,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可以坐在这儿,不过,你得乖乖的,最好把手放在身体两边,别耍什么鬼把戏。”
她动作缓慢地落座。
房间光线不是很好,仅有的一点亮光是一盏煤油灯。由于龙卷风的缘故,屋里很早就没电了。半导体收音机里的音乐,还在厨房里响个不停。
两个擅闯者都没戴帽子,梳着平头,身着蓝色斜纹布制服,但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那个年长的命令道:“乔尼,把门关上!去检查一下,看看屋里到底还有没有人,也许她在说谎。”
乔尼是个身材矮小、消瘦的人,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岁。他迟疑了一下,两只眼睛盯着面前这个被他们挟持的女人。她还算年轻,有着一张模样普通的脸。她的身材很棒,一件无袖短上衣和一条时髦的短外裤搭配起来,使她看起来非常健壮。“砰”地一声,乔尼关上门,并挪动一张桌子把门顶住,接着他就开始搜查房间了。
乔尼的同伙走到了女主人的后面。他的肩膀宽阔、腹部平坦,一双眼睛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紧张。眼睛周围是一圈黑晕,那表示他的年纪至少也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枪口顶住女人的头,问道。
“凯伦。”她回答的声音很平静。能感觉得到,她在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在这样的时刻,任何的惊慌失措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除了你,都有谁住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住,这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出门去了。我住在镇上,是个教师。我过来帮他们收拾屋子,可是暴风雨来了,我就被困在这儿了。”
“我们迷路了。从B公路往州际公路走的时候,我们遇到一个洪水冲毁的缺口,所以就拐上小路,来到了这里。这里能到什么地方?”
“这里也是B公路的一段,只是从这里走的话,会多走几分钟的路程。”
“那这段路上有桥梁吗?”
“没有桥梁,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不会再有洪水冲出的缺口。”
“我们要想离开这里,得上一个小山。山的那边有什么?又是个农场?”
“不是,附近什么也没有,三英里内没有住家。”
“我注意到你在听收音机,那么,你一定知道我们是谁吧?这时候除了龙卷风,有关我们的报道,也算是一条重要的新闻了。”
“是的,我确实听到了。可我没有留意你们的名字。”她说。
“哦,我是加洛克。”他的语气听来很轻松。
“我知道,你和你的同伴昨天越狱了,现在,全国出动了半数的警力,在努力追捕你们。”
其实,她还知道,加洛克是犯谋杀罪入狱的,而乔尼是强奸罪。可她懒得多说。
他们越狱以后,曾持枪打死了一名司机,并偷走了车,为了怕留下线索,他们又将路边餐厅的一位目击证人活活打死。在报道里,他们被称做“嗜血的杀人犯”。
“屋里确实没有别人,但我发现了这个。”乔尼说,他的手里拿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凯伦的褪色照片,照片上的她,是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少女,一对中年夫妇和她站在一起。其中的那个男人,穿着警察制服。
“那是你爸爸吧?他是警察?”加洛克问。
“是的。”她没有否认,接着又补充道,“但是,那是以前的事了。他在一次追捕超车人时受了伤,之后,他就退了休。”
“你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去了得克萨斯州的一个小集市,大约需要一个星期。”
“什么市?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小集市,”她重复了一遍,“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市场,谁都可以到那里去,可以买卖任何东西。我父亲的退休金不是很多,他们去那里买卖古董补贴家用,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
加洛克将屋子上上下下,很细致地打量了一遍。客厅和餐厅与其说是农舍,倒真不如说是古董店。墙上挂着许多画,都配有维多利亚式画框,架子上和瓷器柜里全摆放着瓷器和玻璃器皿,地板上堆满了旧桌子和椅子。看来她不像在说谎。
“你看上去很镇定,我很欣赏有头脑、不乱叫的女人,今天早上那个女人,她实在太吵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让她闭嘴!”加洛克说,他的口气听上去并不像在夸奖她,而更像在刺探她。
“反正只有我们三个人,我没有必要去大喊大叫。”凯伦尽可能使自己看上去很从容。
“很好,你很聪明。暴风雨如果越来越大的话,这屋子里有可以躲雨的地下室吗?”
“当然,通道门在厨房的地板上。”
乔尼走进厨房,用手掀起地下室的门,拿煤油灯照着,往里面望了几眼,然后大声朝这边喊:“那里面条件可真不怎么样,肯定比不上豪华旅馆,不过,要是真的暴风雨来了,那里也是可以将就的。”
“这屋里有枪吗?”加洛特继续问,“你爸爸当过警察,那他一定有枪。”
“是的,有两支猎枪、一把散弹枪,还有两把左轮,”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过,他都锁在楼上一个盒子里。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如果,你们想要枪的话,可以把盒子砸开。”
“我们走的时候会拿走。”
“你们还真明智,确实是应该离开汽车,去找个避难所。刮龙卷风的时候,待在汽车里是最危险的。”凯伦说。
她赶紧岔开了话题,她不能再让加洛特注意枪的问题。因为她有意保留了一把枪没提,那是一把古老的双管猎枪,就挂在餐厅壁炉架上。
这把枪从外表看,只是一件摆设--一个没有用的古董,除了能做个装饰,别无它用。猎枪被挂得很高,要想取下它,恐怕得用一个椅子垫脚才行。
但是,你可不能小看这古董。虽然它已经很旧了,可里面装着子弹,而且已经上了膛,性能很好。她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这把老枪是用来救命的,但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机会用它。但是对于一个当过警察,而且现在又住在偏僻的乡下的人来说,很有可能会遭到报复。曾经那些被他惩治过的人,如果对他怀恨在心,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伺机前来。所以她的父亲特意准备了这一把枪,以防万一。
但是,在这个时候,凯伦根本没法使用这把猎枪。因为她显然不可能在两个擅闯者的面前,爬上去取枪。加洛克从她头上拿开了枪,随即将它插进腰里。
“那好,”他语气缓慢地说,“我们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我们想尝尝警察女儿亲手做的饭,你进厨房给我们弄点吃的去,动作快点。”
她去准备快餐了,两个逃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监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防止她做什么手脚。饭做好了,他们要求她就坐在他们对面的餐桌旁,她抬眼就能看到猎枪,它正挂在两个人背后的墙上。
用餐完毕后,凯伦开始收拾桌子,她又拿出一些啤酒放在那两个男人面前。这时,收音机传来龙卷风预警信号。
听完这个,凯伦坐回她的椅子说:“看来,你们两位应该还没有见过龙卷风吧?”
“没错,确实没有,不过,我宁愿没见过。”加洛克说。
“你见过吗?”乔尼问。
“是的,我亲眼见过。”
“龙卷风是什么样的?”
“它简直是一个黑黑的、旋转的地狱,它的速度快极了,就像子弹一样,它能把木片和玻璃一类的物体打进人的头颅里去。如果风过来的时候,有人正好倚窗坐着,那么他有可能会被切成一条一条的。”她回忆起许多年前那个可怕的下午,跟他们描述道。
乔尼看起来很不安,他拿眼睛瞥了一下餐厅的大窗子说:“那这里可不安全,也许我们应该听从收音机里的建议,躲到地下室里去。”
“是有些危险,假如龙卷风真的刮到这里的话,那我们三个指定没命。但是,风要是从地面上吹过来,我们应该能感觉得到,同时,我们也能得到警报。就是在晚上也没有关系,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得到。”
“我记得报道上说,龙卷风的声音很大。”乔尼对她说。
“是的,它吹过来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就像火车。那一次,我在空旷的乡下,就听见了这个声音,我仰脸望了望,龙卷风正准备卷向我。幸好我附近有一条水沟,我赶忙钻进阴沟里。其实那样的做法,也是不安全的,我能生还也算是个奇迹。你绝对想象不出龙卷风的厉害,它像一个魔鬼,能把人卷得很高很高,一直卷到天上,等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时,已经不成人形了。在有的时候……”
“行了,别再说了。”加洛克打断了她的话,他看起来很不高兴,能看得出来那可怕的龙卷风让他有些不安。
“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了。”
他第二次开始扫视屋子,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更长,他看得相当仔细。那个看起来像古董一样的猎枪,使他的目光停留了一下,还好他没有太在意。
“这屋里有钱吗?”他问。
“没有,我父亲外出的时候,不会在家里放钱。我皮包里还有几块钱,你们需要的话可以拿去。”
“好吧,乔尼,你去拿过来,然后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出一些钱。”加洛克说。
乔尼翻出凯伦的钱包,取出里面的几块钱,他数了数说:“一共四元三角五分。”他的声音充满了厌恶。
他把钱塞进衣服口袋,接着开始仔细搜查屋子。只见他扔下架子上的东西,拉开所有的抽屉,里面的东西都被倒在了地上。他一边搜索一边搞着破坏。凯伦心疼地看着父母辛苦收集的瓷器、玻璃器皿和其他被他肆意破坏的艺术品,她用力捂住嘴,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失声大喊出来。乔尼在楼下搜索过后,又上楼去了。楼上不时地传来乔尼到处走动、摔东西的声音。
加洛克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监视凯伦,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这种笑丝毫不具有幽默感。他的情绪似乎有些被啤酒的微量酒精所影响了,看起来有些激动。显而易见,她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像是个精神病患者,因为他极有可能随时发狂。
乔尼只找到了几块硬币。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父亲是不留钱在家的。”凯伦一字一句、很有耐心地说。
“是的,真是太不幸了,如果这里有钱的话,我想我们会表现得更友好一些。我们很需要钱,我们想出国。”加洛克说。
“很抱歉,我也帮不了你们,真遗憾。”
“你现在先别急着说遗憾,等我们杀你灭口的时候,你会真正感到遗憾的。”
她知道他们离真正下手已经不远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拿语言折磨她了。现在只有尽可能地往后拖延时间。
“你们为什么非得杀我灭口呢?我一直很配合你们,而且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她尽量使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因为你爸爸是警察,你知道我们现在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警察,我们讨厌他们,也讨厌和他们有关系的人。而且你是教师,我们也不大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你说是吗,乔尼?”
乔尼对她咧嘴笑了笑,他的表情愚蠢透了。
加洛克接着上面的话说:“总之,为了我们的安全,你必须得死。现在警方以为我们已经逃到了两百英里以外的地方,可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肯定会马上跟警方联系的。”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可以把我锁在地下室,那样的话,我根本没办法报警。”
“哦,不,我们可不能去冒那个险,”加洛克思考了一下,又说,“其实把你锁在地下室,也是个行得通的主意。不过,我们肯定让你待在里面,永远都爬不出来。当有人注意到你的消失,进屋找到你时,恐怕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