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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怎么没见到尹文斯?”杰克问他。

“鬼才知道。”康德苏悻悻地回答。

杰克向卡尔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自己上楼去了。床上正躺着已经睡下的尹文斯律师。杰克打开电灯,尹文斯见状,尖叫一声,忽地坐了起来。杰克一枪打死了他。

枪声刚落,楼下便传来又一声枪响。杰克急忙下了楼,卡尔呶呶嘴,示意他赶快离开。杰克瞥了瞥已经躺在地上的康德苏,然后随着卡尔一起玩命地向外逃窜。

车已经足足行进了五十里地,他们两个在一座桥上扔掉了猎枪。

拿着咖啡,两人默默地对坐着。

“星期六,我们一起去玩高尔夫球吧?”卡尔打破了沉默。

杰克目瞪口呆,看着他,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推辞,卡尔。”

“那好,八点钟,我准时来接你。”

周日,报纸上出现了这么一条新闻:高尔夫球场,一男子因后脑勺被球意外击中,当场死亡。

律师太太

他的妻子要离开他了,原因并不是第三者插足。

“我受够了做家庭主妇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前的时代了。也许我们还会有碰面的一天吧。”说完这些,她就走了,搬去了位于城边的一个单身公寓。

为此他懊恼极了。她竟这样潇洒地走了。更让他丧气的是后来的事情:不管他去怎么央求,她都不为所动,他甚至跪下来乞求,但也毫无用处。看来,她真的是铁了心要走。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香蕉皮,就这样被她随手丢弃了。

他开始慢慢地由爱生恨。他会因此而去报复她吗?答案谁也不知道。他一直是个缺乏信心的人,做事优柔寡断,对于生活缺乏积极性。在很大程度上,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他的。

他每天都生活在白日梦里,根本就弄不清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对她。由于没日没夜地盘算他心里的那一点计划,他更难睡一个好觉了。

一到晚上,他就辗转难眠,就算睡着了,也会时常被噩梦惊醒。

凌晨三点,他从睡梦里醒来。感觉脖子上凉凉的,有一支枪顶在上面。这不再是一个梦。

“站起来,去把灯打开。”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两腿发软,身子跟着顶着下巴的枪站了起来。

“快进去,让我仔细看看。”男人一把将他推进起居室里,扭亮电灯,随即把他推向沙发。

他浑身打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借着灯光,他看见枪管上安着消音器,表明这确实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瞧你那可怜样!汗水都能滴满整个游泳池了!”男人嘲笑。

此刻,他的冷汗已经打湿了整个睡袍。“你究竟是谁?”他颤巍巍的声音就连自己也差点没听出来。

“一个等了很长时间的人。”

来人个子高大,脸色苍白,眼睛淡黄,头发乌黑,长得很长的络腮胡子被修剪得歪歪斜斜,像是两柄锋利的剑。

来人的口气有一种很强烈的恨,可这究竟什么原因呢?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哼!误会?”来人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然后从腰部解下一条尼龙绳子,用力地捆紧他的手腕。绳子勒破了皮,深深地陷进肉里。

“假如你想大叫的话,那就悉听尊便!”来人又说。

在这个时候,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是没有一点作用的。他的家位于郊区,四邻八境并没有人烟。

接着,他的脚踝也被来人捆上了。

“来吧,快点,想下手的话就痛快一点!”他突然冒出电影里常见的台词来。

“那太便宜你了!”来人恶声恶气地说,“你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但你想痛痛快快地就死,那不可能!”

他的手脚已经全都被捆上了,没有反抗的余地。其实,就算不被捆上,他也压根儿没想过反抗。不仅是因为他惧怕来人手里的枪,也因为他生性胆小怯懦。

他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如。

来人走到了沙发上,正面朝着他,顺手把手枪搁在扶手上,跷起了二郎腿。

“嗯,这沙发还不错!看来你活得一定很滋润。你家是在郊区,枫树街一零六二四号。克莱尔,我是在电话本上找到这里儿的。你尽管放心,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人看见,待会儿走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有人看见。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你像我当初一样,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五年了,为了这一天,我整整等了五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绝对是场误会!”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五年是在哪儿过的。”来人来回摸索着锃亮的手枪说。

一下子,他觉得不太紧张了。他除了投降,还能怎样?

一切任由处置吧。大不了是在脑袋上挨一枪,也许他还没有感觉到痛苦就已经死掉了。反正活着已经这么痛苦了。

“我俩素昧平生,我确实不清楚你的情况。”

来人气得直咬牙:“又是这该死的鬼话。这五年来,我一直都在牢里。就关在河上游的那座监狱里。我的罪名是持枪抢劫。”

“我还是不大懂你在说什么。”他说。

来人气极而笑,接过话说:“当时,你无法想象我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阴冷恶臭的监狱,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可有一个希望支撑着我挺了下来,我以为外面那个好女人会一直等着我。可是后来,玛丽来了一封信,说有一个名叫克莱尔的律师,已经替她出面,并帮她打赢了离婚官司。看完信,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炸开了花。还好,我马上找到了一个新的支柱,那就是亲眼看着你的脑袋开花。”

“所以你从电话簿上来寻找布莱尔。”

“没错,律师先生。我想你还是省省力气,不要在我面前展示你那该死的口才了。你帮助玛丽和我离婚以后,她又结婚了,可她竟与第二任丈夫一起因车祸而没了命。你倒是说说,我现在活着干吗?”

来人不再抚摸手枪,而是一下子抓住了枪柄:“你说,我们怎么会是素昧平生?”

“可是,我也刚刚失去老婆。”他说。

“听起来,还真叫人感到遗憾。”来人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同时,慢慢地将手枪举起。

“我也很想报仇,她一直讥笑我、羞辱我,甚至还让我跪在地上,朝我吐口水,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他说。

“被人抛弃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吧!”来人的手枪直冲他的两眼之间。

“她的名字叫克莱尔!”

手枪缓缓地垂下去,指着他的胸口,来人满脸狐疑。

“这个不难理解。克莱尔是我妻子的名字。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把我当人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妻子与丈夫,而是主人与奴隶。她甚至连接电话的自由都不给我,所以电话本上的克莱尔律师,是她的名字,跟我根本扯不上关系。”

手枪彻底地放了下去。

“是我妻子为你们打的离婚官司,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我叫克里特,是靠写小说谋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我的身份证,那个可以为我作证。”他说。

四肢被捆,他根本就动弹不得。抵不过手枪顶头的威胁,他乖乖地就范了,说出了克莱尔现在的地址。

听完,来人迅速地离去,那速度就像是丛林里正在捕食的黑豹。哪一天我能有这么矫健的体魄啊!他心想。是的,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快一点移动过去,进入厨房,找到利器割断尼龙绳了。从那人离开到现在也快有三十分钟了吧?

突然,他又觉得应该先移动到电话机旁,那样做似乎更妥当一些。因为,虽说被捆得很紧,但他被捆着的双手还是完全可以把电话摘下来,尽快打电话通知克莱尔的。

然而,就在他向电话机那边挪动的时候,他又犹豫起来,觉得还是应该先把绳子割断,这样的话,打电话似乎要快一些。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他得抓紧时间好好想。真希望自己能变得有主见起来。

而克莱尔,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彻底失望,决定离开他的。

在这儿,得补充说明一点:驱车去克莱尔公寓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最后一搏

布莱克是一个有多年警龄的警察。由于从事这个职业太久,即使在休息时间,他依然保持着职业的敏感。完全可以说,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工作状态。今天是休息日,他打开电视看起了球赛,身边放着一杯啤酒,看上去他显得很放松,可是你错了,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依然忘不了工作。

很快,布莱克认出了电视机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

因为工作一直很忙,布莱克错过了许多场橄榄球比赛。他原本以为连这一场也会赶不上,没想到这一天他刚好休息。这是职业橄榄球的决赛,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是的,他的运气的确好极了,后面还有更大的好事在等着他呢!

那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比赛,布莱克看得很投入。对决双方的比分轮换上升,现在又打成平手。电视镜头切换到观众席,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兴奋不已。

突然,布莱克在观众席里发现了他!

布莱克身材高大。高中时期曾经打过橄榄球,后来他没有上成大学,虽然他确实很希望能上大学。当时,橄榄球奖学金不像现在这么普遍。他一直梦想着自己能上大学,然后成为一名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可他最后未能如愿,而是当了一名警察。

他是一名很优秀的警察。起初,他被分在交通科。每天早晨开始工作之前,他总会留意失窃汽车名单,看看那些汽车的牌子。这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虽然他当时还是个新手,但他找回的失窃汽车总是最多的。

他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一旦姓名、号码或面孔进入他的眼睛,他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姑娘的电话号码,记得战争时期他自己的一系列编号,记得他抓到的第一个罪犯的模样。调离交通科后,他经常去局里的照片室,细细打量那些通缉犯的面容。所以,每年,他都能不经意地--在街上、人群中、游艺场、电梯中,以及在买热狗时--发现几个通缉犯。每一次他都认得很准确,从来没有出过错。这次,他也很自信。

脸色苍白的布莱克过着很简单的生活。直到现在,他还是独身一人,从来没有结过婚。在同事们眼里,布莱克那不可思议的记忆力,吃苦耐劳的习惯,以及与众不同的个性,是值得尊敬的。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他的职位一步步地提升。就目前来看,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地位。

布莱克站了起来。他看清而且记住了那个人的位置,那个位置旁边有一个出口。布莱克想了想,推算出那是FF区。假如在他赶到时,比赛还在进行的话,那么从出口进去,拐向左手的方向,就能找到那个人。

可是,现在距离比赛结束已经很近了。布莱克一面登上鞋,把枪套挂上肩,一面思考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假如比赛按正常时间结束,那他肯定是赶不及了。但如果比赛出现平局,需要进行加时赛,那么他就来得及赶到。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打电话通知那个地区的警察,说体育馆里有一个通缉犯,要求他们封锁体育馆,以便搜查。

他抿紧嘴唇,神色凝重。那个人,布莱克太了解了。虽然只看过一张用望远镜拍成的照片,但布莱克了解他的全部历史。布莱克决定赌一把,赌的是加时赛。这次,这个猎物应该只属于布莱克一个人,而不是警察局。布莱克喜欢独来独往,这次也不例外。一旦比赛正常结束,那个人走了……想到这里,布莱克耸了耸肩。但他还是想赌一赌。既然那家伙就在这座城市,肯定还有机会找到他。

布莱克匆忙地走出了自己的两居室公寓,连电视机也没顾得上关。下了楼,一钻进汽车,他马上打开了收音机,密切关注比赛实况。

一路上,他踩着油门,拼命超车,竭力在比赛结束以前赶到。这个城市的交通路线,他再熟悉不过了,哪条路最近,哪条路车辆最少,他都了然于胸。

收音机里,不时地传来解说员的声音。比赛即将结束,但比分依然持平。现场观众的情绪特别激动,喊叫声震耳欲聋。那个人的声音也在其中吗?他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什么,就离开了现场?应该不会。也许他是个狂热的球迷,他一定会观看完所有的比赛。

红灯亮了,布莱克不得不停下车。

收音机里,观众的吼叫声继续高涨。突然,解说员叫起来:“平局打破了!”赢了一分的球队并不是布莱克喜欢的。这让布莱克非常生气,他在心里喊起来:“加油啊,伙计们,一定要打成平局,一定要进行加时赛!”

终于等到了绿灯,他飞快地发动引擎,耳边充斥着观众的吼叫声。他喜爱的球队正在发起进攻,他默默地为他们祈祷,希望能再扳回一分,可是进攻失败了。布莱克有些丧气,禁不住骂出声来。只剩下一分钟比赛就会结束,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球赛进入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这次又轮到他喜爱的球队发动进攻。布莱克心跳加快,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变得汗涔涔的。像这种情况,他应该先打个电话,而不是自己亲自前往的。由于神经绷得太紧,他差点闯了红灯。

突然,进攻得分!又是平局!结束的哨声吹响了。

布莱克把身体向后靠了靠,不由得吹起口哨。看来,那个人逃不掉了。虽然,布莱克只见过他一次,而且只见过照片,但他在电视里一见到那张脸,就断定那个人一定属于他布莱克。

布莱克长出一口气,继续赶往体育馆。

距离加时赛还有一段时间,他不用那么着急。因为在加时赛开始以前,他肯定能赶到现场。

此刻,他需要思考对策,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顺利地抓住那个人。这一个半月以来,东海岸警方一直在搜捕他。因为警局唯一的搜查依据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所以他有恃无恐。甚至胆敢公开露面,跑去现场观看橄榄球决赛。布莱克一见到那张照片,却确定先前没有在照片室里见过这个人。要抓捕那个人,困难很大。像他这种罪犯,喜欢独自行动,而且没有前科,警方那里自然没有能够清晰辨明他身份的照片和指纹。如果他的运气不错,或者他的计划很周密,干完一票大买卖后,就决定彻底收手,那么案件很可能会石沉大海。

比如,这次的绑架事件,就很让布莱克佩服。

这次绑架的对象是一个不愿与警察合作的有钱人。对方不想让警察或联邦调查局深入调查他所做的事,因为那些事也在违法边缘。绑架进行得非常顺利,赎金很快就商谈妥当。甚至在支付赎金之前,被绑者就被提前释放了。释放的地点是一处偏远的森林。一拿到赎金,绑架者就马上溜之大吉。对于警察来说,他们面临的情况实在糟透了:除了一张在付钱时用望远镜照相机拍下的照片,其他一无所获,而那张唯一的照片看起来也是模糊不清。这是绝对称得上是一次漂亮的绑架案,手法相当干净利落。连布莱克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一次。绑架者携着钱财跑掉了!六个星期过去了,警方连绑架者的影子都没找到,一直为此大伤脑筋。不过,绑架者的好运快要到头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会碰到一个记忆力惊人的警察。

布莱克把车开进体育馆停车场,就连忙走向出口。他用手一挥亮出证件,径直向FF区观众席边的过道走过去。他气喘吁吁地到达那里时,加时赛刚好开始。观众们都很激动,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高声欢呼。

布莱克跟在几个小贩后面走出过道。他往左一拐,向上走两个台阶,停在那里。他扫视一下赛场,观众区座无虚席。他紧挨着一排座位站着,尽量把自己混在人堆里。赛场上一个运动员正带着球奔跑,突然被绊倒了。

布莱克别过头寻找他的目标,虽然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布莱克快速地打量那个人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赛场上。仅仅一瞥,他已经把所有的细节尽收眼底。

那个人很年轻,年龄不超过三十,身材苗条,但看上去很结实。一张脸再平常不过,不会引起人们特别的注意。对于一个罪犯而言,这张脸是相当有利的。他身着一件普通的蓝大衣,看上去没有特别之处,里面的一件是蓝色西装。手上戴一副皮手套。他看起来很兴奋,看样子曾经也有过打橄榄球的经历。

比赛还在继续,场上运用的是突然死亡法,但布莱克已经没有兴趣关心这个。他真希望比赛就此结束。这个时候他正在做的事情,比橄榄球赛还振奋人心。他发现自己非常冷静,这使他有些惊讶。此刻的他,感觉好极了,他感觉自己信心十足,他甚至确信自己这一次会成功。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可他也知道原因。

赛场上,对决中的一方发出进攻,这次成功了,比赛宣告结束。场外的观众开始骚动起来,又喊又叫,有的还往赛场扔东西。布莱克用眼睛的余光扫视那个人,只见他正准备走向出口。

布莱克连忙走下台阶,抢在那人之前走向出口。他混在第一批人群里走出赛场。他不必回头张望,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出口,那人肯定会从这里出来。他迅速钻进汽车,扭头注视人群,找寻那个人的踪迹。

目标出现了,正快步走向停车场。布莱克转过身,随即发动汽车。这个时候需要格外留神。因为人多车挤,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差错。只见那个人开动一辆小卡车,向出口车道驶去。他的车恰好在布莱克前面行驶。这次可真走运。他们一前一后紧挨着,没有别的车辆夹在中间。布莱克相当的镇定、自信。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顺利。

一直以来,他总不能如愿以偿。起初,他认真地学习打橄榄球,高中毕业后,却没有机会成为一名橄榄球运动员。后来,他当了警察,又开始从头干起、慢慢学习,一点一点向上爬。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没能爬到最高。现在,他的年纪已经很大,升职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可能。还有三个月,他就该退休了。那辆小卡车在大街小巷里很稳当地穿梭,布莱克一直在后面跟着。那个人和布莱克一样,也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现在,他们两人以一抵一,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卡车来到一个安静、朴素的住宅小区后,就停了下来。那人很聪明。显然,他不愿意跟犯罪团伙扯上干系。这也是他不会被警局拍照,顺利完成绑架事件的原因。拿到一大笔赎金以后,他没有刻意地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是继续以往的平静生活,虽然这种平静只是一种表象。

卡车停靠在一栋不大公寓楼前,布莱克的车尾随其后。下了车,布莱克向那人走去,同时打量着公寓门牌号,像是要找寻某个号码。那个人非常仔细,他锁好汽车后又去检查了汽车的窗户是否上锁。接着他走上人行道,刚好跟布莱克碰了个对脸。

突然,布莱克把那人推搡到汽车边说:“别动,你被捕了。”

那个人挣扎了几下,但失败了,因为布莱克的手枪正顶着他的肋骨,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

“不许动,再动我就一枪毙了你。”布莱克威胁道。

顿时,那人的脸变得惨白。布莱克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快点进公寓!”布莱克说。

那人的手臂被布莱克的大手紧紧抓着,两个人一起快步走进走廊。

“你家是第几层?”

“五层。”那人顺从地回答。

进了电梯,布莱克按了一下五层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吱吱作响地往上升起。布莱克把那人挤在电梯墙上,在他的西装里发现一支手枪。布莱克拿出枪看了看,然后把枪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此刻,电梯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人很响的呼吸声。

“你是警察?”那人问道。

“对,我是警察。”布莱克说。

五楼到了,他们走出电梯,进入过道。

“哪个房间?”

“七号。”

他们沿着铺有地毯的过道一直往前走。楼上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但他们面前的过道,仍然空无一人。七号门牌出现了。

“里面有人吗?”布莱克问。

那人摇摇头。

“一会儿,我发现你说谎,有你好看的。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人?”布莱克说。

“屋里确实没人,就我一个人住。”那人说。

“开门。”

那人动作缓慢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时,那人试图用门撞击布莱克,但被布莱克一拳打倒在地。那人呻吟着翻了个身,然后坐起身来。

“你预备怎么处置我?”那人说。

布莱克没有回答他,命令道:“把大衣脱掉。”

那人挣扎着脱掉大衣,布莱克一脚把大衣踢到边上。他探过身,一把拎起那人,猛地用力摇了几下,然后掏出手铐,把他铐了起来。接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的脸。

“钱放哪儿了?”布莱克说。

“你这举动可不像个警察,你是……”那人提高声音说。

“不,我的确是警察,一个三十年的老警察,可是,说老实话,这次我不想把你带进警局。”布莱克平静地说。

听完这话,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有些吃惊。布莱克也被自己吓到了。从电视上认出那人开始,他的内心就萌发了这种想法,现在他终于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了。

布莱克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心里反复考虑刚刚说过的话。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是他的心里话。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赚大钱的办法。刚开始,他把希望放在橄榄球上,后来他又把希望转到当警察上。但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这种念头和欲念逐渐地被日常生活所湮没。他舍不下作为一个好警察的骄傲。可是,这个念头一直埋藏在他内心深处。

有时候,人的念头很奇怪,它会促使你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布莱克一直以为,他过去的野心都已经消失了,就如同他想当职业橄榄球运动员的愿望一样,全都消失了。但他仍然喜欢看橄榄球比赛,也喜欢关注运动员巨额薪水的报道。一听到巨额抢劫案,他就会激动不已,甚至一连几个星期,他都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就像其他人为了心仪的女人而激动一样。

那个人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和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我想我明白了。”他缓缓地说。

突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从警察和罪犯的关系,演变成了男人和男人的关系,他们像是为了某个目标而结成的同盟。

布莱克微笑着赞赏道:“你那次行动确实出色。你一定筹划了很久吧?就像为了打赢一场橄榄球比赛,事先精心筹划。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第一次出手就玩得这么大,这么漂亮,说实话,很让我佩服。”

“谢谢,”那人语气有些生硬地回答。

“我需要那笔钱。”

他奔向主题了。他挎上枪套从公寓出发,一路马不停蹄地忙活,想要的就是这个。布莱克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起自己来。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好像年轻了二十岁。他以为自己仅剩下一副躯壳,所有的欲念和斗志已经消失了,也许所有的人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可这些想法都错了,大错特错。三个月以后,等他退休的时候,他会发现,这些年以来所有的汗水和辛酸都没有白白忍受,最后还是他赢了,他会比很多上司富有。

那人摇了摇。布莱克重重地给他一记耳光。

“别跟我耍花样,小伙子,为了这个,我已经等了太长时间,绝对比你等的时间长。”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算个什么警察!”

“我是个好警察,一直都是。这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半毛钱的贿赂,也从来不搞什么旁门左道。经历了无数次的调查,我依然是清清白白的。”布莱克自豪地说。

“现在你找到了一个发财机会。”那人说。

布莱克点了点头。“是的,小伙子。你从约翰尼那里敲诈了二十万元,现在该我那么去做了。”

“你看,我为了得到钱,可没少花费心思。整整五年的时间,我不停地寻找合适的机会。终于等到他陷入了困境,我乘机绑架了他。那钱我确实挣得不太容易。”那人说。

“我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我也等了很久,”布莱克说,“我一直在等。我等待的时间,绝对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为了等到一个真正的发财机会,我放弃了许多的机会,我知道不能为了那个因小失大。在这一点上,我们身上倒有些相似之处。不过,现在我占据绝对的主动权。快说吧,钱放哪儿了?”

那人还是摇头。布莱克一把将他推到一张椅子上,侧过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了头,愤怒地盯着他。布莱克拎起他的衣领,看了看上面的标签。接着又掂起大衣看了看。他扫视了一遍房间,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本通讯簿,看看里面的内容。

“你的名字叫罗纳尔德奥斯廷,以前是打橄榄球的?”他问。

奥斯廷没有回答。

布莱克接着说:“早在几年前,你是中西部队的左边锋。球打得非常好。其实我也打过橄榄球。”他说着停下了脚步,看着奥斯廷说。

奥斯廷抬起头,耸了耸肩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在那儿打过橄榄球。”

布莱克端详着他,喃喃地说:“打橄榄球不是很赚钱吗?你运气可比我好多了,我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没有。”

奥斯廷撇撇嘴。“我体重不够,毕业那年,我试图成为职业运动员,但是最终还是被淘汰了。”

“于是你就另找发财门路?”

“是的。”

“那么,钱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

“不,我相信你会说的。就在你的屋子里吗?”布莱克用平静的声音说。

奥斯廷还是没有回答。布莱克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布莱克说:“那好,我自己去找。如果我找到了,一切好说;如果我找不到,还会来问你。”

他打开一只手铐,拉着奥斯廷站起来,将他拽到床边,把他正面朝上地推倒在床上,又把手铐铐在床柱上。

他一声不吭地开始在房间里搜查,奥斯廷在一边看着,任由他随意翻腾。经过很长时间的找寻,房间里狼藉一片。接着,他拉起奥斯廷,挪开床,又搜了一遍,仍然没有收获,他终止放弃了,累得大口喘气。

稍事休息后,他说:“来吧,小伙子,看来我得对你采取一点非常措施。”

奥斯廷抬起脸看着他,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别硬撑着,我真动起手来,你未必能熬得住。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了得到那笔钱,也许我真会动手杀人。这一点你一定很清楚,当然,你也会因此想杀死我。”布莱克说。

“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到警察局呢?那样的话,你会成为一个大英雄。”奥斯廷说。

布莱克摇摇头说:“我不会带你进警局的。我的年龄已经很大,再过三个月,我就要退休了。如果我还年轻的话……”他边说,边走向奥斯廷,“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下手非常重,奥斯廷疼得龇牙咧嘴。因为想到奥斯廷可能会出去取钱,所以他没有伤到他的脸部。直到奥斯廷昏了过去,他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找到浴室,喝了一杯水,然后又端着一满杯水回来,把水浇在奥斯廷的脸上。他苏醒过来,不停地呻吟。

布莱克盯着他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很少人能受得了这个的。”

奥斯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你应该知道,如果达不到目的的话,我有可能折腾你一个晚上。”布莱克说。

奥斯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疼痛,他的脸扭曲了起来。他坐到一张椅子上,眼睛盯着布莱克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完全放弃那笔钱,就算你杀了我,我依然会那么说的。为了那钱,我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因为实在很需要……”

布莱克看得出他没有说谎。于是他妥协道:“好吧,那这样,钱我们两个均分,一人拿十万。其实,有一半我就够用了。”

他们的眼睛紧盯着对方。这会儿,他们的关系又变了。从他两人遇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不停地改变。先是警察和罪犯,接着是男人和男人,然后是拷打者和被拷打者。而现在,他们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了。

奥斯廷一脸凝重,看样子已经下定了决心。布莱克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了这些。

“就这么决定吧。我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妥协。我们一人一半。”奥斯廷说。他试图笑一下,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笑很牵强。“真希望你在拷打我之前,就提出这条建议。”他讷讷地说。

“我得先看看,你能否熬得住。否则,我们始终无法知道对方的底线。”布莱克用冰冷的口气回答他。

奥斯廷点点头。看来他们都非常了解对方。

“现在可以说钱在哪儿了吧?”布莱克问。

“在一个保险柜里。”

“怎么没看见钥匙?我一直在寻找钥匙。”

奥斯廷笑了。“钥匙在楼下的信箱里。”

“那就是说,我们只有等到明天才能去取钱。现在银行肯定关门了。”布莱克说。

“对。”

“我们要等一整个晚上。”

“你能保证一整夜都不打瞌睡?要知道,一有机会,我就会杀了你。”奥斯廷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整晚不睡。”布莱克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

在一片狼藉的公寓中,布莱克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看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奥斯廷,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偶尔,他们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奥斯廷告诉他,六个月后,他打算乘远东公司的船,离开这里。

“我不反对你那么做。”布莱克说。

“当然,假如你愿意放走我的话。”奥斯廷警觉地说。

“我不管你以后会做什么,那与我无关。相反,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会帮你逃走。我可不想让你被逮到,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布莱克说。

第二天,虽然是布莱克值班,但他并没有往警察局打电话请假。他的顶头上司早已习惯了,他一定以为布莱克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一个人调查去了。他对布莱克非常信任。

出发的时间到了,布莱克打开奥斯廷的手铐,看着他穿好大衣。

“记住,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就当场毙了你。我可以说,我是在执行公务。而你只有跟我平分这一条路。”布莱克说。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你怎么找到我的。”奥斯廷看着布莱克说。

布莱克骄傲地笑了,说:“我对人脸有特殊的记忆力,可以过目不忘,你在取赎金时,警察拍到了你的照片。而昨天我在家看球赛时,一眼就从电视里认出了你。”

奥斯廷深吸了一口气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那么小,我竟然栽在上面。”

“如果我不是一个橄榄球球迷,我也抓不到你。”布莱克说。

奥斯廷耸耸肩。“真应该让你参加我的绑架行动,我们肯定是一对好搭档。”他说。

“说得没错,我们没有合作,确实有些遗憾。”布莱克说。

他们走出门,乘坐电梯下了楼,走向布莱克的汽车。

奥斯廷把车很快开到银行。他们肩并肩走了进去。布莱克看着奥斯廷在登记簿上签了名后,两人一起走进地下室。奥斯廷和银行职员打开保险盒,布莱克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接着,银行职员离开了,奥斯廷从里面抽出盒子。布莱克用贪婪的眼光,看着他拿出厚厚的一叠叠钞票。接着,奥斯廷把钞票递给布莱克,布莱克把钞票放进一个手提包里。取赎金的时候,使用的正是这个袋子。

事情很顺利,但是他们俩还是一直不停地冒冷汗。

“走吧,回公寓。”布莱克说。

返回公寓的时候,他们走了另一条路。当公寓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两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们更像是一对患难与共的伙伴,而不是利益双方的对手。

“我们已经成功了,你还同意跟我各拿一半吗?”奥斯廷说。

“是的,当然。”布莱克说。

他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看着这么多钱,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就在他即将告别警察行业的时候,他盼望了太久的东西终于摆在了面前。

他发着呆,突然瞥见奥斯廷正朝他扑过来,于是他赶紧一躲,可已经晚了。奥斯廷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把他绊倒在地上,他的手枪也掉了。奥斯廷趁势压在他身上。他反击一拳,把奥斯廷打落在地,由于奥斯廷体重太轻,根本抵挡不住他。他随即又向奥斯廷挥了一拳,然后用整个身子将他紧紧地压住,使他动弹不得。同时,他的思维开始飞快地跳跃,就像是在对着奥斯廷大声说话一般。

拿到钱以后,我原本准备杀了你。后来,我转念一想,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们两个人现在正坐在同一条船上。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都想独吞那笔钱。

等他转过身去,突然发现奥斯廷已经不会动了!他从软绵绵的尸体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他哭了。从长大成人之后,布莱克就再没哭过。

他直愣愣地看着钱,那些全是他的了!他缓缓地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去拿。

正在这时,一阵“咚咚”的撞门声响了起来,他猛然转过身。门开了,布莱克下意识地伸手去掏枪,可没有找到。是警察局的人!后面一排站着他们科长。布莱克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看着他们冲进房间。

“听到搏斗的声音,我们就赶紧过来了。发现了线索,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们呢?”科长对布莱克说。

“听到我们在搏斗?”布莱克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你们一直在监视这个地方?安装了窃听器?”他接连问道。

科长笑着说:“哦,不,是联邦调查局告诉我们的。他们做了许多细致的调查,确认罪犯是一个运动员。所以他们从报纸上留意拳击手和橄榄球运动员的照片,希望找到点什么线索。从昨天起,我们开始跟踪监视他,希望找到那笔敲诈来的巨款。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我们还需要等上很久。”

一个年轻人在检查手提包,布莱克知道他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年轻人对一个警察做了个手势说:“看好这些钱。”接着,他转过身,满脸怀疑地看着布莱克说:“看到你和他一起走进公寓时,我们真的很吃惊,但科长一直坚持说,你只是想把钱骗出来。”

布莱克看着手提包中的钱,又伸手去掏枪,这才记起枪早在跟奥斯廷争斗时弄掉了。

科长“咯咯”地笑了。“你的演技真不错,布莱克。你让他相信,你只是想要钱,想要跟他平分这笔钱,而不是要逮捕他。好样的,布莱克。”

布莱克凝视着他,一时间没有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科长用大拇指指了指那位特工说:“他以为你真的想要这笔钱,当时,他执意要冲进来,但我把他拦住了。我知道,你那么做,肯定有你的目的。放心,布莱克,我们完全信任你!”

布莱克一脸茫然地站在屋子中间,其他警务人员在他身边来来回回走动,做一些程序性的工作。

“今天早上,你们一起去了银行,但是,从银行出来后,你没有直接回警察局,这一点,让我们有些不能理解。可你的上司执意让我们等你。能告诉我,你们又回到这里的原因吗?”特工冷冰冰地问道。

布莱克完全晕头转向了,他大概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他摇摇头,喃喃地说:“我必须确信钱全都在这里,我必须弄清楚这一点。”说完,他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死尸说:“我没打算杀死他。”

科长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向来做事都非常认真、仔细,就连最细微的问题,你都一定要弄个明白,这是你的一贯作风。振作一点,伙计。你把他杀了,这确实有些遗憾。可是,现在你是个大英雄,媒体会专门去警局采访你的。我说布莱克。这可是你侦破的最大一宗案件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这也是我坚持让你一个人单干的原因,这样的话,所有的功劳就全都是你的。怎么样,成为了一个英雄,感觉还不错吧?”

“是的,确实不错。”布莱克说。他又看了一眼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看得出来他仍然不太相信他。但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仅仅也只能是怀疑,并不能拿他怎么样。布莱克写满疲惫的脸露出了一个微笑。“退休以后,闲来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坐下来,一遍一遍地读有关我的报道。”他说。

走出公寓,他要回家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他的确需要好好歇歇。明天,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将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但是,现在,他只想睡觉。他老了,他需要把以前没有睡完的瞌睡全都补回来。

雇工

证人席上,一个男人正用他的大手拧着宽边帽。他的脸饱经风霜,颜色苍白。“噢,先生,实在是太可怕。这恐怕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

检察官问道:“它怎么可怕了,说来听听,警长?”

“到处是血,床上有,甚至连墙上都……”

被告席上的被告打了个寒战,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打了个寒战。然后,他探过身去,低低地对律师说:“我记起来了。” K8MERPaRJpDJ7cW/1acQapg1z7ouFeQNAX2v1guTwgE+/BSHUSIu9+IZmEM91h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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