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廉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他很想拒绝,整个事情的演变让他厌烦极了。可毕竟他已经牵扯进去了,容不得抽身。
“威廉,你在吗?”
“是的,米尔,我在这儿,去木屋的路怎么走?”
那个木屋的位置隐蔽极了。鲍威廉在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汽车之后,才隐隐约约看到它。他小心地将车驶进一条通往木屋的狭窄小路。抵达后,他把车的火熄了,稍稍休息了一下。
木屋很小,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屋外被漆成淡淡的灰色。屋子的周围是一片密集的树林。米尔医生的敞篷车背对木屋,停靠在一个烤肉用的小石坑边,看上去像随时要逃走的样子。
看到这些,鲍威廉不得不承认,米尔医生是一个极为谨慎周到的人。他从汽车里走出来,踏上木制的台阶,轻轻地敲了敲木屋的门。米尔医生打开门,面带微笑地把他让进屋里。
鲍威廉进了木屋才发现,米尔医生的双手正套着肉色的手术用手套。米尔夫人则坐在一张皮制的扶手椅上,两眼安详地闭着。她已经被哥维芬麻醉了,鲍威廉猜想。接着他开始环顾四周,打量起这间屋子来。屋里有一个石砌的壁炉,在它的四周各有一面镜子,遗书就贴在其中的一面镜子上面。“你说你遇到了麻烦……”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威廉不解地问道。“困难已经解决了,伙计!”米尔医生看着他,脸上依然挂着笑。“那她会昏迷多久?”鲍威廉指着米尔夫人接着问道。
“她永远醒不过来了,来,伙计,看看这个。”米尔说。
鲍威廉走到椅子的另一边,顺着米尔手指的方向,他看见米尔夫人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形状整齐的小洞,黑黑的,周边全沾上了血渍。“你为什么这么对她?”鲍威廉移开了他的视线,那场景实在惨不忍睹。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也不必用……”鲍威廉的话突然停了,因为他看见米尔医生手里正握着一把小手枪。
“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你知道的,阿黛应该是自杀,可那子弹口周围有烧过的痕迹,这一点肯定会引起警方怀疑的。”
“自杀?为什么要自杀?”鲍威廉说。米尔医生仍微笑着,回答道:“因为她没办法离开你。”听到这个,鲍威廉惊骇得目瞪口呆。
“我相信,她肯定很后悔杀死了你。你知道,伙计,你们是一起开车来这里的。这儿是你们的爱巢,这一点你可得记住了。阿黛的遗书,是用你家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现在就贴在那面镜子上。”米尔医生继续自说自话。
鲍威廉颤巍巍地走到镜子跟前。遗书上是这样写的:“我发誓,我要和威廉永远在一起,不论是生是死,都永远不离不弃。”
米尔医生抬起胳膊,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这是你家前门的钥匙,露丝生前给我的。就在你出去做不在场的证明时,我用这个进入了你家。那张有阿黛签名的打印纸就是在那时被打上她的遗书的。”
他把钥匙在手里转动了几下,又放进口袋。“不过,一会儿,我会把这个放到阿黛的口袋里。”米尔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你这样良心尽失,迟早会遭报应的。”威廉的声音明显地提高了八度。
此刻的米尔,整个人已经被兴奋占据了。他根本不去理会其他。“来吧,让我们重新把这个故事组合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几分钟前,阿黛用枪打死了你,她写好遗书贴在镜子上后,又举枪自杀。我猜原因可能是,你要和她分手,或者是你不同意跟她结婚。这个我可以理解,我想别人也能理解。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散布你和阿黛的谣言。”
“胡说八道!那完全是胡说八道!”鲍威廉几乎是在咆哮。
米尔医生摇了摇头,像是在同情,又似乎是在嘲笑:“没用的。你的汽车、你家的钥匙,这些都是铁的证据。妻子死后你的孤寂,我的经常不回家,阿黛的彻底死心,还有我散布的谣言……这一切看起来完美极了,简直是天衣无缝,不是吗?”
鲍威廉再也没有机会去回答了。米尔医生用戴手套的手指,朝他开了枪。鲍威廉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能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米尔医生把手枪放进阿黛的手中,再往后的,他不会再看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鲍威廉和阿黛的死讯很快就被传开了。米尔表现得很大度。他跟一些朋友说,阿黛和鲍威廉的事他早就有所耳闻,但是妻子的死,他还是很难过。另外,由于接待小姐玛格丽特的作证--医生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整晚待在她的公寓里,使他跟阿黛的死亡撇清了关系,因为他有强力的不在场的证据。米尔医生平日的拈花惹草加之玛格丽特的供认不讳,使这一切怎么看怎么顺理成章。总之,一切都圆满地进行着。
可麻烦似乎很喜欢米尔。没得意多久,接待小姐玛格丽特抛给米尔一个新的难题:她想要人财两收--分得米尔一半的财产,并跟他结婚。
这回,米尔医生可得动一番脑筋了。
离婚协议
机票的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可朱迪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她早已把行李准备齐全,随时等待出发。她应该等哈里回来才出发的,因为先前她答应过哈里。可现在,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等下去。
就在前天,哈里飞往北部的缅因州之前,曾跟她说,只去几天,回来以后,就签字离婚。可等不及哈里回来,她就飞往那个迷人的海滩找他去了。和哈里离婚是迟早的事,她何必如此着急呢?
第二杯咖啡喝完后,她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一只手上夹着刚刚点燃的香烟。离婚,对她来说,根本不用急,该急的人应该是哈里,他想要跟玛丽结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哪怕失去一切。
看完报纸之后,她又研究起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来,那是深受女士喜爱的两样东西,可哈里早已不买给她了。她看中了一些耳环,它们和她颈上的珍珠项链很般配。就在想要把它们撕下来以便保存时,她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反面,背面只是一个讣告栏。她有点失望,用手抖了抖报纸准备翻页,就在这时,讣告栏里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她赶紧拿好报纸,仔仔细细地看个究竟。那则讣告内容是这样的:汉孟德城,玛丽女士,享年四十五岁,将于本周一上午十一点在惠普尔殡仪馆举行追悼会。
她揉了揉眼睛,又拿着报纸看了好几遍,这才确信,她刚刚所看到的是事实。“可怜的玛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你就不在了,可真够惨的。哦,还有哈里,老天也真会跟他开玩笑。”她自言自语,脸上露出了令人很难察觉的笑,一种胜利者的笑。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则讣告撕了下来,放进她的皮夹里。
或许我应该把这则讣告给哈里寄去,跟他开一个玩笑。一想到这个,朱迪忍不住快要大笑起来。可是,突然一个想法跃入她的脑子里,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玛丽死了,哈里就可能重新跟她商量离婚的条件。要真是这样,她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她不但很难得到更多的财产,也许到了最后她什么也得不到。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让哈里在得知玛丽的死讯前,跟她签好离婚协议,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只要哈里一回到家,就会马上知道这件事的,就算他还不知道,也保不准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即使都没有,哈里自己也会给玛丽打电话。到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好在哈里现在还在缅因州的小木屋里待着,此刻他也许正在木屋里做着防御工作,收拾过冬的装备呢。木屋里没有安装电话,这个她很清楚。她还有些时间。
一想到这里,她立即往皮包里装好文件,披上外套,抓过汽车钥匙,奔向屋外的汽车库。
车子正开往缅因州的方向,她有点兴奋,又有些忐忑。她庆幸自己还算聪明,及时意识到事情的变化,同时她也有些担心,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哈里解释她的突然来临。哈里所在的地方到了,那是一个产业区。她直接把车开进了产业区里,停靠在哈里的车旁。这个产业区是哈里老叔叔的,老叔叔和他一样,都喜欢养鸟、赏鸟。老叔叔死后,哈里从他那里继承了遗产。
停好了车,朱迪向小木屋走去。一阵阵寒风袭过来,冷得她浑身发抖。她打开门,进屋去了。屋里面很暖和。她这才记起屋里是有取暖设备的,哈里先前跟她提过。其实哈里并不怕冷,他自己就像一个暖炉,不管有多冷,他身上总是热乎乎的。哈里此刻不在屋里,于是,朱迪索性脱下了外套,坐在一把已经发霉的椅子上等他回来。
朱迪点燃了一根烟,想起心事来。但愿他能快点回来,早点把这事给解决了。烟已燃到了尽头,朱迪拿起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停车加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买一包呢?她暗暗抱怨。打开皮包仔细翻看,希望能找出一支烟来,只要一支就好。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朱迪快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了。她起身踱起步来。一想到在签离婚协议之前,哈里可能会得知玛丽去世的消息,协议的条件可能会重新商量,她就再也坐不住了,禁不住想抽支烟,就算是哈里抽的那种薄荷烟也好,但是连这个也没有。门前,挂了一件哈里的旧皮夹克,她翻开口袋,还是没有烟。然而,在胸前的口袋中,装着哈里的皮夹子。这个皮夹子,哈里一向都带在身边的。她打开皮夹子细细地翻查起来。皮夹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装的都是像信用卡和钱等一些平常的东西。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他还留着他们的结婚照片。可当她抽出照片时,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被哈里用钢笔画了一嘴吸血鬼才有的尖牙,那双优雅的眼睛也被两个大大的“钱”盖住。
她端详着照片,试图把她所了解的哈里和具有这方面个性的哈里联系起来。他一定很轻视自己!她想。哈里平时是一个温文尔雅,连只苍蝇都不会打的人,可他竟把自己的妻子画成那样!
看来他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在被画得不成样子的结婚照的旁边,是一张他和玛丽的合影。他们温情脉脉地对望着。照片的底部整齐地写着一行字:
哈里,我的爱 永远爱你的玛丽
看到这些,她简直愤怒到了极点。她拿起火柴,把自己那张已经画得不像样子的照片点着了。接着,她从自己的皮夹子里取出玛丽的讣告,把它放进哈里的夹子。她放得很有技巧:用讣告包着他们两人的合影,然后用两张五元钞票把照片夹在中间,接着将这些一起塞回放钞票的夹层。只要哈里一打开钱包,就肯定能看到。她动作迅速地把皮夹子放回原处,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哈里走进屋来,他穿着羊毛格子衬衫,望远镜悬在胸前,烟斗从他的衬衫口袋里凸显了出来。“我看见外面的汽车了。”哈里摘下眼镜,揉揉疲倦的眼睛说道。接着,他盯着朱迪疑惑地说:“能不能告诉我,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她解释说:“哈里,这个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在旅行社报了名,准备出去旅行,可旅行社今天早上打电话说,他们的计划有点变动,船要等到明天中午才出发。因为时间还来得及,加上已经答应你,在家等你签字,所以,我就想干脆在出发前,找你把字给签了。”
哈里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问道:“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顿时,朱迪的脉搏加速了,跳个不停,为了掩饰心虚,她故作生气地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如果是我猜错了的话,请你原谅。可我有点弄不明白,你一向是不太赞成离婚的。”
“你到底还要不要签字?”朱迪把文件从皮包中拿了出来,又拿出一支笔,一起递给哈里。
哈里在一式两份的文件上签了字。朱迪把自己的一份放进皮包,剩余的一份则由哈里放进自己的皮夹克口袋。那个口袋里装着哈里的钱夹。
“好了,办妥了。”他的语气很轻快。
“办完离婚手续,你就会和玛丽结婚吗?”朱迪问。
“是的,当然,我是要跟她结婚。”哈里回答。
她微笑着回应他。哈里看到朱迪的笑,松了一口气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或许,你不介意我搭你的便车回去吧,气象台预计明天会有一场暴风雪,我担心因为这个,会赶不上明天的飞机。”
“不,哈里,我可不想因为你要搭便车,在这里待上一夜。”朱迪抗议。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就能出发。我们开两部车下山,然后我把车寄放到飞机场。”哈里解释说,“不过,我得先喂完鸟才行。”哈里从柜子里取出一袋杂粮,那是专门给鸟准备的。“然后,我需要去一趟‘瓦拉布’,在那我预订了一些东西,我得取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取皮夹克,还没等朱迪表示同意,就推开门出去了。
现在,对于朱迪来说,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哈里一起回家。哈里刚从屋后的林子里消逝,她就想驱车赶路。
可是,这会儿,她急需一根烟。烟会放在什么地方呢?她的脑子转了起来。眼睛也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整个房间。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目光落在一张写字台上,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写字台最上层的抽屉被打开了,她找到一支手电筒、蜡烛和火柴,但就是没有烟。下一个抽屉是放着知识性的说明书,上面介绍的全是像如何关闭壁炉的节气闸、如何点燃煤油灯、如何关掉水管里的水等一类的问题。
她把这些说明书推到一旁,试图拉开第三个抽屉。在这只抽屉里,放了一个金属保险箱,箱子上着锁。找到这里,她似乎已经不再奢望找到什么香烟了。不过,有了皮夹子的前车之鉴,她决定把那个箱子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她可能很感兴趣的东西。她研究了一下箱子上的锁。这种锁,结构不太复杂,只要使用适当的工具,想要打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哈里看到之后,肯定知道是她干的,但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呢?他们已经离婚了,再无瓜葛。
她急匆匆地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她握着刀柄,将刀尖塞进钥匙孔,然后用刀上下左右地来回扭动,扭了几圈之后,只听微微“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掀开箱盖,她看到箱子里面有一沓信封。她随手捡起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信,噢,那不是信,那是一张有着哈里笔迹的纸,上面留的日期是昨天。朱迪草草地扫了几眼,只见上面罗列了数百股股票,里面有将军股、国际商务机械股等各式各样的股票,后面还都标注了时价。她把纸装了回去,拿起了第二只信封袋。打开以后,她发现里面竟是一份哈里叔叔的遗嘱副本!她开始读了起来,这一读让她吃惊不小,这才明白了哈里购买股票的资金来源。在赡养费上,她被蒙骗了。如果这份遗嘱真实,那哈里现在应该是个大富翁。
朱迪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没有继续再往下看。极度的愤怒和怀疑,让她觉得手有些发抖,几乎握不住那份遗嘱。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一些后,把遗嘱按原样放回箱子,接着又锁好保险箱,把它放回抽屉的最底层。是的,现在事实再清楚不过了,哈里向她隐瞒了他的财富。可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了。她记得律师的话,记得清楚极了。她一旦签字,即使再上法庭,也没有机会再增加赡养费了。
“我必须把那份已经签好的协议书弄回来!不过,哈里也不是个傻瓜,他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她想着,同时用脚踢了一下抽屉,把它合上,“如果真是那样,我是不会介意去参加他的葬礼的,不就是当寡妇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里的确该死。他那样对她,就算是死,也罪有应得。现在,得有个十全十美的机会让她变成寡妇才行。当然,她也可以跟他一起先回家,可那样的话,就会夜长梦多,她不能保证自己会稳操胜券。看来,她真得好好合计一下了,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个意外。她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时间。哈里说过,他喂完鸟之后,会去“瓦拉布”,大约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还有些时间,她可以仔细地思考一下。可是不抽烟,她怎么能想得清楚呢?
哈里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他拿着空袋子走进木屋,朱迪连忙去迎接他。
“哈里,我想抽烟。”她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对哈利说道。
哈里掏出烟包,把里面仅有的一支烟递给了她。
她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说:“就一支?”
哈里点点头说:“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买。”
“我……还是你自己去吧!”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好,我会买一条,不过,”他说,“我得先去把水管里的水放干净,这样,等我一回来,我们就能直接出发了。”说着,他走向了地下室的楼梯。
“噢,先等一下,”她看了看梯子,顿了一下说,“先不要关水,也许我还得用。”
“说的也是,”他没有反对,“好吧,那等我回来再关吧。”
汽车行驶的声音响起后,她随即走向了地下室,并打开了灯。
梯子没有扶手,一道石阶直通底部。哈里已经是轻车熟路,即便不开灯,数着台阶也能走下去。也许可以在灯泡上动个手脚,那样的话,他就得去换灯泡。正想着,一个新的主意从她的脑袋里跳了出来。对,珍珠项链,早该想到这个的。她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她取下项链,数了数,一共是四十三颗。在灯光下,颗颗都闪着光。她切断了穿珠的线,手里攥着散开的珠子,走回石梯。一股脑把珠子全散在第一个石阶上后,她站起身,伸手取下了头顶的灯泡。她把灯泡拿在手里,用力地来回摇晃,灯丝终于断了。
她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即便这样也无法让哈里立即毙命。灯泡安回到灯头上了,就在这时她拿定了主意,她决定在必要时在哈里头上多加几道伤疤,然后再捡回珍珠,取走离婚协议书。
可哈里还有一只手电筒!想起这个,她走到了书桌跟前,从抽屉里把它拿了出来。抠出的电池被浸泡到了盐水里。一段时间过去了,她捞出电池,擦干水装进了电筒。她把电筒按原样摆在那儿。哈里看不了那么仔细的。他的视力不是很好。就算有蜡烛,他也很难注意到珠子。
她的烟瘾又来了,可是香烟已经抽完了。也许这会儿只能拿睡觉来打发时间。可是现在她睡不着。哈里还得半小时才能回来,她是该睡个午觉。一会儿她还有长途的车要开,而且明天还得赶去佛罗里达。
她进了卧室,准备休息一下。床上只有一张垫子,什么也没有铺,光秃秃的。她打开壁橱,没有找到可以铺的东西。反正就一会儿的工夫,何必在意这个呢?她索性用大衣裹着身子,在光秃秃的床垫上躺下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很黑了。房间里冷极了。她的脸颊被冻得生疼,鼻子也好像快要失去知觉。她穿好大衣坐起身来,撩起窗帘,几片雪花从已经结了霜的玻璃窗里,钻了进来。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窗外的松树被吹得一直摇晃着。
哈里哪去了?她看看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天已经黑透了。看到这种情况,她随口一句咒骂。下床穿好鞋后,走出了卧室。她长出了一口气,哈出的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雾状。
太冷了!她哆嗦着点亮蜡烛,来到了壁炉跟前。炉里只剩两根已经烧焦的半截木棍了。她点着了报纸,试图将这仅有的两根细棍引燃,可是没有点着。她站起身来,确定节气阀的开关是打开的。她抓起一本哈里的杂志,点燃了投进壁炉。在一本接一本的杂志被投进壁炉后,木棍终于燃烧了起来。火炉旁,她搓着已经冻得惨白的手,对哈里的迟归和电力公司的中途断电有着一肚子的抱怨。也许,此刻停电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吧。这样一来,哈里去关水阀时,视线就会更差了。
木棍很快就着完了。短暂的温暖后,木屋恢复了已有的冰冷。
哈里该回来了。他的汽车质量很好,而且装有防雪胎,应付这样的雪根本不是问题。再过一会儿,要是雪在路面结上冰,那可就糟了。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没必要去冒这风险。
除非,她想到了一个她很不愿意的结果--哈里发现了讣告,故意耍她。若是情况跟她想的一样,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就得挨冻了!她可不想受冻。她拎起了餐厅的一把樱木椅子,使劲地在壁炉上拍打,椅子碎成几片。她动作利索地捡起碎木,丢进壁炉。接着,她采取同样的办法,又分解了三把椅子。壁炉里火着得很旺。这时,有杯咖啡就好了!她心想。炉子打开了,可怎么也点不着火,她这才记起已经停电了。显然是失望极了,她奋力将水壶摔了下去,水花四溅出来,弄得她满脸都是冰水。
真想把这屋子也点着了!朱迪有些恼怒。可她知道,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样的话,她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她想起先前翻看的说明书上说,这儿有煤油灯。可哈里把它放哪里了呢?
她拿着蜡烛走向壁橱。这里没有油灯。就剩地下室没找了。可那儿太黑了,而且……她有点犹豫。她开始考虑发动汽车,到车里继续等哈里。在来这儿的路上,她只加了一回油。还有很远的路程要走,在这儿把汽油耗光可不是明智之举。想到这里,她打消了念头,继续去找油灯。
地下室的入口,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脚,避开第一个台阶,一格一格地数着走下梯子。终于到达了地面。烛苗颤微微地抖动着,她踌躇了一下,像是有点不适应这闪烁的光圈。天冷得出奇,她不由自主地竖起衣领,也许那样能稍微感觉暖和一点?
油灯放在梯子下面的一个小凹室里。她取出灯,按照先前看过的说明开始查看刻度。还好,灯里还剩有一些油。她用臂弯夹起油灯,腾出一只手拿住蜡烛,摸索着顺着墙角往上走。
快到梯顶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把油灯先放在梯顶,然后加点小心,一步跨过了最后的台阶。
经过这次地下室之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还有漏洞--把珠子全放在一个台阶上,也许很难一招致命。哈里很有可能因为急着关水,一次跨下两个台阶,恰好空过撒有珠子的那一阶。
她想也许是该多放置几个台阶。伸手取暖的时候,她的烟瘾又犯了。这会儿,即便是有烟,恐怕也来不及抽了。哈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也许马上呢。来不及了,得抓紧时间才行。
她急忙走回地下室的门口,甚至连煤油灯都顾不上点。蜡烛正放在梯子中央,她蹲下身去,捻起一把珍珠,装进了外套的口袋。
她站起来,撇开第一个台阶,一阶接着一阶地走下去。
她选中第四个台阶坐下了,故意分得很开的双脚踏在下一个台阶上。接着,她从口袋里随机掏出一些珍珠来,将珠子撒在双脚之间。同样的姿势,她重复地做了一次。珠子撒完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朱迪心里一阵得意。就在她伸出胳膊放松一下,准备转身上楼时,意外发生了。蜡烛被她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她弯腰准备去扶蜡烛时,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大叫起来,慌乱地挣扎着,想恢复原来的身体重心。也许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慌张之中的挣扎给她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她的手扫落了最上层的珠子,珠子顺着楼梯恰好滚到了她原本就没有站稳的脚边。一个趔趄,她摔在了楼梯上。她的身体顺着台阶往下翻滚,她的的肋骨、肩膀还有膝盖似乎成了滚动的支点,一次次地被撞击在冷硬的阶梯上。等滚落到地下室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恢复了知觉。她弯起手臂试图支撑着站起来,可她发现疼痛已经浸透她的全身,让她怎么也动弹不得。她哭了,眼泪在冰冷的脸颊上冻住了。应该是哈里躺在这儿的,可现在却换成了她!哈里要是在此刻发现了她,情况只能更糟吧。哈里完全可以想办法来扭转原本为他准备的死亡计划。
……
“病人好像已经睡下了,医生。”
“嗯,这是个好兆头。”带着金边眼镜的医生看了一下表说,“刚把他送过来那会儿,我们忙了好大一会儿。他连自己心脏病犯了都不知道,也真够可怜的。李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外地人。住在离这儿二十里的地方。因为那是乡下,所以他的屋里没有装电话。”
“他还有没有说些别的?”医生又问。
“他一直在叫玛丽的名字,也许那是他的太太。”
医生一边在图表上做着记载,一边接着说:“他的手上带有结婚戒指。如果他是和太太在一起住的话,我们应该尽快通知他的太太。她一定在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呢?”
“恐怕是没法通知了,他太太去世了。有人发现他时,他已经晕迷了。手里正拿着他妻子的照片和讣告。”护士说着,拿出皮夹子里的照片和剪报递给医生。
“他需要安静,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冷静一点,不要胡思乱想。给他打一剂镇静吧。”
“好的,医生。我今晚值特别班。一个护士小姐刚打来电话请假。因为天气太冷,汽车门被冻上了。”
“这也难怪。零下三十几度,想想就觉得够戗。风好像能从墙里吹进来。”医生回答说。接着他摇摇头说,“这样的晚上,我真想放弃一切,到南部的佛罗里达待着。”
连环结
分部来了一位新主任,刚来的时候,爱德华很郑重其事,他亲自从公司总部莅临,为我们介绍。他对这位名叫查理的新主任评价很高,他说我们幸运极了,因为我们将会有一位合格的、能力很强的领头人。爱德华并没有仔细地列举查理合格的条件,因为据我所知,查理以往负责的是业务,这似乎跟我们部门从事的会计没多大关系。也许我有点苛刻,可是,就目前我的处境来看,这种想法也完全合乎情理。在会计部,我也算是元老了。在这儿,我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最近的八年,我一直是部门的第二负责人。
介绍程序结束后,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工作。爱德华碰了一下我的手臂说:“艾伦,你过来一下,我想,应该有必要,私下里介绍一下。”他又转身看着查理,“他就是艾伦,之前我跟你提起过。”
查理点头示意,眼光停留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比爱德华矮一些,高矮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大约也和我相仿,但他的外表让你很难判断出他的准确年龄。在他脸上看不出皱纹,皮肤是褐色的,那是一种在太阳下待上很久才有的颜色。
“托马斯在职时,一直是艾伦配合他的工作。在他退休的这段时间,艾伦独立地撑着这个摊子,快六七个月吧?现在好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很乐意卸下这个担子。”爱德华继续说。
查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带有一点讽刺,说:“我认为应该是这样的。”说完他挂在脸颊上的笑容不见了,“好了,艾伦,很高兴见到你,回头我们再好好聊聊。”
“好的,主任。”我知道那是一道逐客令,于是识时务地转身离开。
在穿越办公室回办公桌的路上,很多双眼睛一直跟随着我,我能感觉得出来,可我不想理会这些。
汤姆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身材瘦长,职位略低于我。
“艾伦,这不公平,这是在忽略你。”他说。
我的脸拉得很长,感觉不自在极了。“或许是这样。”我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不过,现在的事情不太好说,这种事很常见。还好,我并没有太在意那个位子。”
说实话,最初,我的确没有去在意过。托马斯退休时跟我提过,他曾向上推荐过,让我接替他的职位。可总部没有同意。他们想找一个新人,想让公司充满新鲜的血液。尽管他的意思表达得不是很完整,可我听明白了。
而我也接受了现实。几个月过去了,那个职位一直空着。很显然,总部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出现了这种情况,希望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时间一长,这种希望就在心里不断滋长。渐渐地我开始告诉自己,那个职位最后会是我的。可是,结果很让人失望。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感受,”汤姆说,“其实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这么想,觉得这样安排对你很不公平。”
也许真是那样。可我也知道,有人会很高兴看到这个。比如莎莉。
莎莉的工作是负责打字和抄写,在两个同样职位的小姐里,她年龄稍小一些。在部门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我曾经批评过她几次。因为她喜欢在上班时间占着电话聊天,还有,她的裙子穿得太短。
查理上任不足三个星期,莎莉就被调去做他的私人秘书,并且增加了薪水。
我不想再提自己的坏运气。可查理的草率决定,让我觉得实在不妥。作为一名有些资历的老员工,我有责任向查理提出这些。因为在部门里还有一位能力和资历都比莎莉出色的小姐。
查理很不以为然,他听完后,耸耸肩说:“在这儿,有资历,倚老卖老的人太多了。”
这其实是一种预兆,被整的时候就要来了。
只是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次被叫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艾伦,你怎么还在批阅传票?”他问道,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对着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一边说,一边敲着桌前的传票,“这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工作吗?”
“噢,从程序上说,是应该这样,可您的前任交代过,像这样的琐事就不必去麻烦他,所以这些事就一直是我代办的,我以为您也会这样处理。”
“哦,是这样。”查理说。稍事停顿,他拿起传票,查看格式,“那上星期,你大概批准多少传票?”
“不知道,”我耸耸肩,“没有仔细统计过。它们来自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部门。平均一个星期有二三十件。”
“哦,”查理听完,用手敲敲桌上的传票,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那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率,“我们来看看,能否从混乱里整理出一个思路来。可以让莎莉负责,由她收集保管一周的传票,到星期五,一起送给我批阅。”
“那样做的话,付款时间就会往后推很久。”我说。
“也不会太久,这样我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会随时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做。”我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顺便把这个决定转达给莎莉。
话虽然是那么说,可他们是不会按查理的话照办的。一周过去了,我又被叫进了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放了一叠传票。
“艾伦,能告诉这些传票是怎么回事吗?它们都被退回来了,上面还盖有‘恕难办理’的章印。”这一次,他的语气听起来随和多了。
我拿起传票,有意识地慢慢翻阅。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这么回事,”我看着传票说,“一些必要的号码小姐们给漏加了。她们经常疏忽这个,总得我来提醒。”
“噢,那好,”查理说,“既然你知道这个,为什么不提醒她们,等她们做好再送来给我?”
“可我连个传票的影子都没见着,我以为,你是要直接批阅。”我辩解说。
“我说艾伦,我要求这样,是想建立一个监督系统,可你总不能指望我去检查传票的每一个细节,至少一开始我并不了解这些。”查理说。
我心想,他说得很对,你的确是不了解。但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艾伦,”查理继续说下去,“你的任务是,配合我一起把工作做好,使工作更加合理有序。可你的行为却是在拖我的后腿。你不仅耍这样的花招,而且还企图挑拨我和同事的关系。”
“没有的事。”
“对不起,不过,我认为,你完全有理由做出那样的事。”查理冷冷地说。
“你要是执意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有苦衷的可不只是你一个。我也有。六个月了,我一直都做着两份工作。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就连奖金或加薪也是只字不提。”我回击他说。
“这个应该由总部来决定。”查理用严肃的表情看着我说。
“可这得有人告诉他们才行!”我说。说完这些我开始恨自己。不过,我的确是很想坐上分部主任的位子,而且,我也很需要钱。
“我可保证不了这个。有些话也许我本来不该说的,”查理说,“不过,你仔细想想,这么长的时间,这个职位一直空着,你有很多机会去争取,可你没有。所以,艾伦,即便我去推荐你,也未必有用。事实上,我想说的是,也许你应该考虑提前退休。”他身子向后靠了靠,倚在旋转椅背上,抱着臂,很认真地补充道,“这个意见你最好慎重考虑,并且照办。”
“好的,主任,我会考虑。”我说。
坐到办公桌前,我用手握住桌子上的记事簿,一时间怔住了。一连串发生的事,让我有些茫然。总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阻碍查理的工作,而我已经认清了现实,早就不再奢望主任的位置了。至于传票的那件事,我也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思,不去插手。
查理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我总是不大相信。也许,一直空缺职位只是在考验我的能力的说法,只是一个借口。现在,能争取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明智的选择。或许我可以直接越过查理去找爱德华,要求他补偿本该属于我的奖赏。
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爱德华总是给主任充分授权,对他们的工作毫不干涉。
就在我看着双手发呆时,莎莉拿了一叠被退回的传票走了过来。“主任让你把号码编上,一会儿我得送去重办。”她顿了一下,补充说,“他让我转告你,要负责办好,不能再打回票。”
我叹了口气说:“好,放那儿吧。”
继续坐了一两分钟后,我拿着圆珠笔,机械地在传票上写着编码。
在书写编码的同时,我的眼睛扫见了查理签在“核准栏”里的名字。
他的签名有些潦草,那些字母,差点让人认不清到底是什么。和许多大人物的签名一样,他这样的签名只是一种形式,一个身份的象征。从他上任以来,我多次见过他的签名。直到今天我竟发现,要想模仿他的签名,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于是,我推开那些写着编码的传票,抽出一张便笺,开始照着签名栏里的笔迹,比葫芦画瓢。最初的几个仿得很离谱,但过了几分钟后,我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照这样的情况,经过一番练习后,要想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把便笺揉成一团,投进废纸篓里。这时,一个筹钱的计划,已经在脑子里基本成形了。只要做好准备工作,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可准备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必须面面俱到才行。而现在,我能做的只是把这些传票做完,然后送给莎莉。传票送过去的时候,莎莉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它们塞进信封里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从下一次起,传票拿过来后,先交到我那儿,主任查阅完后,我再看一次。”
她有点不解,问道:“主任核查之后?”
我点点头。等着她继续问些什么。
我必须得再看一遍。因为一经主任核查,就只剩下装订归档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故。那时候,情况我就可以控制。
我说:“就个人责任而言,我有权再过目一下。”这样的说法是有点自命不凡,可那全是为了方便获得利益。
莎莉轻蔑地看看我,然后耸耸肩,她接受了我的理由。
到目前,一切都在照着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即使这样,我还是得小心行事。很显然,我不可能在传票上填我的名字,更不能把传票寄回家。趁着别人去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开始设立一家名叫极好日用品的公司,当然,这家公司是根本不存在的。设立公司其实简单极了。我租用了一个邮箱作为通信地址,就完成了手续。然后,我去开了一个新的银行户头,并在银行的档案里存了一张签名卡。
一切安排完毕后,比平常迟到了几分钟返回公司。经过一下午中规中矩的工作,终于下班了。我拿着已经夹好空白传票的报纸,回家去了。
那个晚上,我一直在练习主任的签名。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签名在圆珠笔尖下轻松地、惟妙惟肖地写了出来。写好签名后,我用家里的老爷打字机,把一张空白传票打成了一张金额为一百九十六元五角的支付传票。这个数目,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个。
我复查了传票上每一个项目,确保没有疏忽、遗漏。
在确认无误后,我拿起笔比画了一会儿,然后在“核准栏”里漂亮地签上了查理的名字。我把自己模仿的和查理的真迹拿起来比较,非常仔细地对照,但却看不出什么分别。我收好传票,锁进书桌,然后得意扬扬地睡觉去了。
星期五下午,莎莉拿了一大叠传票放在我桌上。这些传票主任已经核查完,并且签过字了。拿来的时候莎莉没有说话,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肯定认为我有些婆婆妈妈的。可她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