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疑经典集
希区柯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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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与保安
她是一个贼,经常在百货公司里顺手牵羊。在“街上购物中心”作案两年了,可从来没人怀疑过她。她蓝色的眼睛充满纯真,一双手敏捷而又灵活,一只不大的皮包经常挂在左肩上。她行窃,看起来像在变戏法:右手做障眼法,左手行窃。任何东西只要被她看中,她就会用小指头把皮包打开,那件东西便随着她弯着的手落入包里,然后她再用手很自然地一压,把皮包的搭扣扣上,丝毫不会引人怀疑。这种技巧她练习了很久,现在已经做得近乎完美。皮包很轻松地在她左手臂上滑上滑下,仿佛有了生命一样。
当然,危险也无处不在。商场里总有些目光敏锐的店员,他们不停地用探照灯似的目光打量商场的各个角落。这通常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贸然行动。许多百货公司还雇用一些人员帮忙看管。他们随时可能出现。佯装购买东西,是他们经常用来作掩护的一种战术。他们会像普通顾客那样,从这个店逛到那个店,让人真假难辨。
此外,穿着绿色制服的保安,也是需要小心提防的对象。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购物中心的宽阔走道里拦住你。假如一个人遭到怀疑,那么当他走到结账柜台时,保安就会检查他的提袋。有时候,这些提袋也是偷来的。不过,她注意到,保安们更愿意在购物中心外执行这个任务,那样行窃者身上正好有赃物,根本百口难辩。但她很有自信,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种自信,是必须有的,否则就会露馅儿。即便你的手法很高明,也总有呼吸困难,或是犹豫不决的时候,或者突然地斜瞟一眼,一阵焦急,一阵紧张。总而言之,如果出现一点儿疏忽,你就会露出破绽。
自信能获得别人的尊敬。这种尊敬可以使你与顺手牵羊者区分开来,会把你归入从容、诚实购物的人里,也就是一个合法公民的行列。她,有的就是自信,她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有被抓住的一天。
这天,就在她充满信心地要离开购物中心时,右肩上被人很权威地拍了一下,她转身问道:“什么事?”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没有一丝忧虑。
一个个子很高的保安正站在她的身后,他身材健美、面目英俊,即使穿着制服也很好看。他有礼貌地说:“对不起,小姐,您的包我必须检查一下,请您配合。”
她诧异道:“我的提包?凭什么让你检查?”
“对不起,我们怀疑您偷窃。”
“偷窃?我偷窃?天啊!”她睁大了蓝色的眼睛,显得特别无辜,“你竟然怀疑我是小偷?”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保安说。
“职责?”她愤怒了,“哼,好大的胆子!”任何一个美丽的小姐遭到这样的怀疑,都会愤怒的。
“小姐,请吧。”保安推推帽子,黑色的卷发露了出来。
事实上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她被困在购物中心的墙角里,如果再不配合,就会被强行带走。
“我偷什么了?”她移了移身子质问。
“相机、打火机,也许还有别的。我也希望是我记错了,但为了你好,还是请先配合一下。”
“拿去吧。”她从肩上取下包说。
“好的,谢谢。”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包就被拽走了!“证据”跟着一个瘦长的人影一起消失了。
“见鬼!”保安捶胸顿足,叫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抓贼啊!”她开始大声叫喊起来。
“你就别叫了,是他帮了你。”保安用犀利的眼光从头到脚看了看她,然后说道。
“哼!我一向都是大喊大叫的,特别是在我的皮包被人抢走的时候。”她装腔作势地说,看上去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
“包括现在?”
“是的,当然!”她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美丽的嘴唇微微上挑。
他知道她在嘲笑自己。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看着她,无奈地说:“实在抱歉,打扰你了,小姐。希望你的包能找回来,真的!”
她满脸堆笑地回公寓了。当她推开公寓的门时,哈利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照相机,包里其他东西都已经乱七八糟地散在桌面上了。
“太神了,你!这速度绝对够资格参加世界运动会!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你就没影了,时间把握得真好。”她说。
“我知道。”他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也许我需要换个地方了,去一家新的购物中心。”
“也好,换一个没人能认出你的地方。”哈利回答,说着把照相机、打火机、手表和其他东西都装进一只小皮袋子,晚上准备送到老板那儿去。
“以后千万要小心,今天我救了你,必要的时候我会再救你一次,但再有第三次,我就不再行动了。你好自为之。”他接着说。
听完这些,她第一次觉得这么沮丧。
“我应该歇一会儿。”说着哈利洒脱地晃一下脑袋。这个动作在她看来很有吸引力。“走吧,轻松一下。”他向她送上一个足以令人心荡神移的微笑。
一切又一如往常……
在城区的另一边,有一家“坎伯兰购物中心”。她把下一个目标选在了这里。一个星期的时间,用来熟悉各个店铺的情况,挑选合适的出口,并认准监视店面的人员。这里的保安都穿着做工不太讲究的蓝灰色制服。经常巡视的保安有四个,他们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看上去一模一样,甚至连每个人露出的厌烦表情都一样。
没过多久,她便开始故伎重演了。随着她的出现,柜台上或者货架上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一切都很顺利,她的信心也开始渐渐复原。乐在其中的还有哈利,两个人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平静。
可是有一天,这种顺利却被打破了。
那天,她背着藏有精美首饰的皮包刚走出购物中心,右肩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转过身来,镇静地问:“什么事?”
保安个子很高、身材健美、相貌堂堂。
“对不起,小姐,我必须检查你的包。”保安说。
“我的包?为什么?”
“偷窃商品,小姐。”
“偷窃!”她喘着气说,同时睁大了纯洁的蓝眼睛,“天哪,你竟然当我是小偷!哼,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请,小姐。”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被逼到了墙角。可能只要几分钟,他就要搜查她的皮包了。
“好吧!”她移了移身子,说着把皮包拿下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布鞋声,她的包被一个人夺走了,同时,她右腕被保安抓住。这个高个子保安侧过身来,用他坚硬的鞋尖去碰哈利的软布鞋,哈利整个人飞了出去,脸朝下摔在水泥地上。经保安这么一拉,女孩也倒在保安身上。
当保安扶她时,他的帽子掉了下来。她看见他露出一头黑色的卷发。
“是你?”她叫道,很显然认出了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很简单,”他说,“上回你得手后,我就申请调职,接着开始调查你会再找哪家购物中心继续下手。”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你放了我,会有很大的好处。”她意味深长地说。
“你能给的应该没有我想要的多吧?”
“你说什么?”
“我看好了一家很不错的珠宝店,可是还缺少一个女搭档。你这么有技巧而又自信,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他说。
逃亡路上
车里的气氛紧张极了,谁都没有出声。方向盘被杰克紧紧地握着,他用力踩了一脚刹车,雪佛莱汽车从“U”型转弯处缓缓地驶过。琼的眼睛一直盯着峡谷下面的嶙峋怪石,整颗心都快吊到嗓子眼里去了。
“我们还需要等多久?这简直是一种煎熬……”琼指着遥远的天边说,“在这儿,除了天空盘旋的老鹰,一切都是死的。”
杰克打断她说:“能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说走,我知道要过多久才会真正安全。”
“是的,你一直什么都知道,包括非得要杀死那个门卫,害得我们一直在这鬼地方躲着。”
“十万元不是已经到手了吗?想到我们有这么多钱可以花,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杰克双手握住方向盘对琼说。
“那也得顺利离开才行,我简直受够了穿工作裤和采草莓。”琼看着拿在手里的空汽油桶说。
“那总好过坐牢吃枪子吧!”
杰克一边继续把车往前开,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要是我一个人去花这一大笔钱多好!真不想再忍受她这没完没了的唠叨,我现在有这么一大笔钱,谁还稀罕她这个黄脸婆呢?”
大约行驶两里多的泥土路,进入了高速公路,一家兼营汽油的旧杂货店和一家商店出现在路旁。时间还早,跟以往一样,看不到其他车辆。这都在他预料之中,琼不会想到这些。
他去店里拎了一大袋杂货和一袋碎冰。出来的时候,他瞥见路旁的指示牌上写着:“的本斯机场,七英里。”之后,他快步往酒铺方向去了。
“请给我一瓶波恩酒。”他对店主说。
当店主正要把酒拿给他时,他往机场拨了一个电话,是一位女性接的电话,声音非常温柔,不像琼,她老是凶巴巴的。女人的嗓音很悦耳:“是今晚十一点到圣东安尼的吗?是的,还有一个座位。您可以到三号窗口买票,请在十点四十五分之前来购票。”
明天在墨西哥,就可以享受美女和美酒了。一想到这个,他咧嘴笑了笑。
路旁的汽车边,琼在等他。“我想和你进去一次,只一次!”她接过冰袋和杂货袋说。
“警察正在寻找一个矮个子和一个金发的妇人,这你也知道。”杰克很不耐烦。
“下回你自己来吧,我不陪你了。”
“随便你。”
杰克没再开口说话,到了“U”字型转弯处,他说:“你听,车的声音真怪!”
“要不是我一直在修理它的话,这车早就跑不动了。出去,我来开!真没用!”琼轻蔑地说。他们互相交换了位置,琼一直把车开到了山上的小木屋前。 琼拎着杂货袋走进屋子,临进门时狠狠地瞪了杰克一眼,他到车后座取酒去了,并没有看见。
午饭过后,他到卧室午睡。三点钟醒来的时候,他准备要实施自己的计划了。他取出波恩酒,加了冰块,调成两杯,琼喜欢喝的口味。琼接过他递过来的酒,虽然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可她没有说什么。
屋后的长凳上,杰克和琼并排坐着。
琼弯下腰,小口喝着酒。三里地之外的小镇上正停靠着火车,琼远远地望着火车,缓缓地说:“已经过去四个星期了,他们的搜查也该停下了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们永远不会停止。再有两个星期,我们也搭乘那列火车。”
“我也希望如此。”杰克说着,把她的空酒杯取走,往小屋里去了。
“这次给我少倒点。”她朝他的背影喊道。
他笑了,很阴险。这次他比先前倒得还多。接着他倒掉了自己那杯的一大半。当他递给她酒的时候,她说:“就喝这最后一杯。”事实上,一切如同他的预料,第四杯酒她也没有拒绝,五六杯酒下了肚之后,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干脆拿起了酒瓶。
等她彻底醉倒时,天已经黑了。他摇了摇她,没有摇醒。于是他让她在长椅上躺着,自己走进屋里,挪开餐桌,拉开地板,把一只皮箱和一只圆形布袋从里面拖出来。
“她的行李怎么会在这儿?”他惊奇地看着那只袋子说。
他把箱子提出来才发现,箱子已经空空如也。钱早已被她移到她的袋子里去了。难怪她说下次不陪他去杂货店。去购货的时间是九点钟,刚好能赶上一趟火车。
他大笑着将钱放回自己的箱子,然后兴高采烈地刮了胡子,换上笔挺的西装,将箱子扔在汽车的前座,发动好汽车往山下去了。
车行至“U”字型转弯处时,他用力踩一脚刹车,顿时脸色煞白。汽车像匹脱了缰的野马,失去控制,一直快速向前,只见它冲出路面,腾空而起,杰克大声尖叫,连人带车一起向下坠落……
空包弹
吉恩走进演员俱乐部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俱乐部里的人不是很多。他跨进房间,径直走到吧台前。“给我一杯酒。”他对艾迪说道,目不斜视。尽管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观众,但他还是招来一番关注。由于他的进入,颇为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正在下双陆木棋的人,停了下来,约莫有半分钟的时间。在这个地方下双陆木棋,停歇是很少见的,即使是片刻的工夫。正在打台球的那个人,由于抬头看他,接着击球时,球跑偏了。他的对手也分了神,球再一次跑偏。但似乎谁也没想着抱怨,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艾迪开始倒酒给吉恩,短暂的停顿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别人对他有怎样的评价,我不知道。但我很欣赏他。想要做好那件事情,是需要一定胆识的。除了吉恩和我,没有人会了解这些。
我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前,折起刚刚正在阅读的报纸。这似乎看起来挺滑稽的。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个大家都熟知的事--吉恩杀死了一个女人,就在前天晚上。
那个女人叫贝蒂,她是百老汇流行戏制作人的妻子。吉恩正在“NexttoGood”戏里担任男主角。他是个前途无可限量的演员,正处于事业的高峰。听说,吉恩能得到那个角色,是因为贝夫人喜欢他。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吉恩演那个角色,是因为他恰好适合。那出戏是我编的。我也知道他当时已经有家有室,在他还四处寻找工作和剧院的那些日子里,他身边总有一位可爱的女伴。目前他家住在城郊,已经有两个孩子。在已经过去的半年里,吉恩和贝太太经常一起在公共场所出现。我所了解的也就这些,关于这些,城里的每位专栏作家都报道过,而且已经两次了。
我走向吧台,吉恩一个人站在那里。酒保抬起头看着我。“来一杯那个。”我指指吉恩的酒说。
“双料威士忌?”艾迪吃惊地看看我,我平常总喝淡酒,这个他知道。
吉恩只顾喝他的酒,没有看我。
“对,没错!双料威士忌!快点,你这爱尔兰傻瓜!”
艾迪咧开嘴笑起来。来这儿的人经常会跟他开玩笑,假如哪一天我们不理他的话,他反而就觉得有些寂寞。
听说,就在昨天,吉恩和贝蒂在“漫厅餐厅”里还喝过酒、聊过天。正在这时,贝尔过来了。贝蒂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现在已经四十八岁,但仍然很动人,风韵犹存。
报纸对昨天发生的事报道得很详尽,当时,餐厅里用餐的是百老汇的人,全都认识他们三个,想要找个目击证人并不困难。
贝尔走向吉恩和贝蒂时,他们正在喝咖啡。贝尔弯下腰,轻声在太太耳边说些什么,声音很小,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随后贝尔又附在吉恩的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些什么。随后,贝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摔在桌子上。吉恩说了几句,贝尔看起来生气极了,他向吉恩冲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吉恩本能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枪。
后面的事情,像开端一样引人入胜。那张贝尔扔在桌上的纸,大概是贝蒂写给吉恩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今天的戏演完后,马上到‘漫厅’来,快点!蒂蒂留。”
和这个字条一起的,还有一封信。信是用打印机打的,上面写着“贝尔亲启”。
在结束演出,匆匆谢过两次幕后,吉恩急忙回到化妆室。他草草用毛巾擦掉脸上的妆,甚至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穿上格子粗呢外套和法兰绒长裤,就赶去他们平常见面的地方--拐角的餐厅。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的外套口袋里才装了一个空包弹的手枪,这支手枪是“NexttoGood”的最后一出戏里的道具。吉恩向敞开的窗户那边开了一枪,吓走了正在下面潜伏的小偷。这个情节很特殊,相信很多人还记得。
“贝尔走了过来,他开始咒骂我,你也知道,没人愿意接受没来由的咒骂。我只是想让他闭嘴。贝蒂和我只是好朋友,这个他自己也很清楚,有人故意写一封恶意伤人的信给他。指责我和贝蒂有苟且之事,而且附了一张条子,目的就是要证明今天我们会见面。可他相信了!他变得有点歇斯底里,简直疯掉了!”事后《每日新闻》引用了吉恩的这番话。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确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而且说了让人难以忍受的话。贝尔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冲向吉恩,而吉恩竟然想起了拿枪。事实上,那支枪不具有什么威力,因为枪里面的子弹是空壳的。
现场目击者似乎都说辞一致,他们都认定,有那么一段时间,吉恩拿枪指着贝尔,使得贝尔暂时安静下来,不敢轻举妄动了。就在这时,餐厅的服务生走过去,看样子是想劝说他们放弃争执。但是劝说并没有奏效,双方都各执一词,一点儿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贝尔跳了过去,他准备去夺吉恩手里的枪。
顿时,两个人厮打起来,都死命地用手抓着枪,不肯松开。装咖啡的杯子在他们的推搡下,倒在了桌子上,杯里剩余的咖啡洒了出来,溅了贝蒂一身。她似乎被这场面给吓着了,大叫着跳了起来,她抓狂地扑向这两个男人,试图将他们两个分开。枪却在这时候走火了,传出两声枪响。酒店的服务生闻声都围了过去。
只见贝太太身体前倾,倒在桌上,而后整个人倒在地板上。餐厅里安静极了,这时候,哪怕是一根针掉下来也听得见。没人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所有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贝蒂看起来虚弱极了,谁都看得出来,她伤势严重极了,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手枪里面竟装了一发实弹!那两发子弹,一发打中她的嘴角,从嘴角一直穿过脑部;另一发击中了左乳房,紧挨着心脏的位置。由于枪枪都在要害上,当急救人员赶到时,已经太迟了。她早已停止了呼吸。
“再给我来一杯。”吉恩喝下酒,对酒保说。就在酒保随即给他斟酒时,他发现了我。
“嗨!”我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他只是扬手举举杯,以一个友善的手势回应我。他的眼框黑黑的,脸上写满了疲倦。
我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酒,然后把酒杯向艾迪那边推了推,又要了一杯。“不要太责怪自己了,也不全是你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没人会责怪你的。”我跟吉恩说。
他的确没被责怪。警方把他和贝尔带到警局,审讯了一个通宵。经过验尸,以及十六分局和凶杀组的侦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意外死亡。”警方认为这不是故意杀人,而是一次荒谬的巧合。
吉恩和贝尔被释放了。今天的早报已经报道了这些。
想想觉得,这件事充满讽刺。那把吉恩用来表演的枪,一直是由管道具的人负责装弹的。最近,他们新进了一批空包弹,五十颗装的,整整六大包。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悄悄地换了一盒真子弹。这些真子弹是警方在调查此案的时候发现的。而在次之前,也就是那天下午,吉恩演出的最后一幕,他射出了一枚真子弹!
可是,当时,谁会想到这些呢?没有人会去瞧瞧吉恩射击过的后墙,更没人会在意那个背景上的小洞。贝蒂贝太大实在死得冤枉,她的死全属意外。
等艾迪离开了,我走到吉恩身边,静静地说:“吉恩,你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他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完美的鼻子。从这一点我已经判断出,我的想法是对的。可这并没什么值得好奇的,我正在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您也能做得到。
“你喝醉了吧?还是你就喜欢胡言乱语?”吉恩问道。
“噢,不。事实上我很清醒。我知道你会平安无事的。”
他愣住了,眼睛一直盯着吧台。
我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其实,你的说辞是有漏洞的,只是警方并没有发现。你很了解贝蒂,可是警察却并不了解。问题就出在她写的字条上。贝尔拿到信是在昨天,也就是贝蒂出事的那天。很显然,信是你提前一天寄出去的。但信上说你们约在‘今天’见面,那正是贝尔收到信的时间。我敢保证,那封带有字条的信里,一定有你和贝蒂会面的详细时间和地点。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是先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贝蒂的那张字条是事先写好的,准备留着最近经常使用的。可谁会有此殊荣,能得到她如此的倾心?答案很简单,那个人就是你!”
“你疯了!”
“我可没疯,我说的全是实情。若是按照常理推算,我这种说法是有点荒谬。你不可能自找麻烦给他丈夫寄去那样一个字条,外加一封只会引发正面冲突的下流信。这似乎看起来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表面上看,不应该有人这样怀疑你。可贝蒂死了,她被杀了!她很欣赏你,你们经常在一起,而且关系很好。可这也是你最好的掩饰。没有人相信你敢在餐厅--这个人员嘈杂的地方,贸然行事,甚至动手杀了她。”
吉恩不再否认,只是把头低下去,仔细地听我往下说。
“现在有一种假定,尽管它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假设应该是成立的。从头到尾,最方便动手脚的人是你--那把手枪的使用者。因为要使用手枪,你有机会进道具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一包真子弹,因为你要使用手枪,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更换子弹。其实管道具的装进去的,确实是一颗空包弹,只是后来你把它换掉了。因为知道里面的子弹是真的,你射击时很小心,以确定不会露出破绽、更不会伤到别人。”
“你凭什么说这些?还这么清楚?”
“因为我知道谁会想置她于死地,这一点我知道,你也知道,可警察是不会知道的。她是一个贪婪的女人,想要的总是太多。男人在她眼里就像一只将要被榨汁的水果,她总会嫌榨出的水分不够多。也许她需要的远远超出了你的能力?婚姻?”
他幅度很小地点点头,似乎不想被人察觉。
“我想我没有猜错。你想要发展自己的事业,可你也爱自己的太太和孩子。为了你的事业能更好地向前,你不得不顺从你的老板娘,甚至不惜跟她保持暧昧。可她并不满足这些,她要你抛掉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取而代之。这当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于是,你决定铤而走险,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干掉她。不过说真的,这的确是个瞒天过海的好办法。找一个公共场所当舞台,先是用信,再当面侮辱,再掏出你假装不知道是真子弹的枪,让贝尔先动手过来抢,因为你比较年轻力壮,等枪对准适当的方向时,你就扣动两次扳机。这样你借贝尔的手,杀了他的结发妻子。在外人看来,除了认为是意外事件,谁还能怎样认为?”
“你简直是个魔鬼!”
“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很早就认识她。那是在二十年前了,我还很年轻,也很有才华。我的妻子很漂亮,夫妻恩爱极了,跟现在的你很相像。最后,我的婚姻因为她破裂了。她那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直把男人当成玩物,这么长时间了才得到惩罚,也算是她的运气。吉恩,不用担心,我不会拆穿你的,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来吧,再喝一杯,放松一下。”
狼狈
门前停了一辆崭新的敞篷车,鲍威廉一看见车,就知道是米尔医生来了。意识到这个后,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前门走去。
走到前门,鲍威廉停了下来,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静悄悄地打开门,进屋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铺着厚地毯的楼梯一直通向二楼的卧室。他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一边上楼,威廉一边从口袋里掏枪,这支点二二手枪是他前一天特意买的。走到卧室门前时,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了。他深吸着气,手握着枪,轻轻地推门。
门打开了,米尔医生没有穿鞋,赤脚站在地上,双手扣着白色衬衫的扣子。鲍威廉夫人--露丝,正慵懒地缩在坐卧两用的长靠椅上,一件滚花边的睡衣很随意地在身上披着,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显然还没有来得及打理。
露丝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她看起来有点儿目瞪口呆。她一动不动地挺在靠椅上,表情僵在脸上。米尔医生也愣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房间里一片寂静,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停住了。
这一瞬间,鲍威廉觉得自己反倒像是个外来的,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威廉!”露丝像是在哀求他。
鲍威廉没有理她,此刻他根本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他扣动扳机,小手枪发出很小的声音,准备站立的露丝随即又躺回了长椅,仿佛一下子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鲍威廉手里拿着枪,毫无力气地站着,枪口指着已经断了气的妻子,眼神迷茫。
不知僵持了多久,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了。窗外传来唧唧喳喳的鸟鸣,街上响起了来来往往车辆的奔驰声。“你准备也杀死我吗?”米尔医生怯怯地问道,他的手同时还继续系着扣子。
威廉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回答说:“不,我不准备杀你。”此刻的威廉,已经耗去了太多心神,有点虚脱。他看起来疲惫极了,似乎再没有精力去关心别的。
米尔医生扣完扣子,低头又看了一眼威廉夫人。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告诉他,露丝已经断气了。“我们有大麻烦了,快离开这儿!”他带着一些恳求的语气,对还在发呆的威廉说。
米尔一边迅速地穿裤子和鞋,一边接着说:“其实我很理解你。假如今天这事搁在我身上,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干的。露丝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想你比我清楚。否则,你不会开枪打死她。而我只不过是碰巧跟她在一起了,还摊上这种事,运气真够差的!”
鲍威廉一时间陷入了困惑,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生活被一声小小的枪响彻底改变了。
米尔看出了他的困惑,开始试图说服他:“发生了这种事,对你和我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你可能因此去坐牢。而我也会名誉扫地,变得一无所有。我苦心经营的诊所,有可能会因此破产。我妻子也可能会借机跟我离婚,并把我搜刮得干干净净,你也知道,像她那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鲍威廉认识米尔夫人,一个精明强悍而又盛气凌人的女人。几次在交际场合见到她,威廉夫妇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躲开。没有人能受得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看在钱财的份上,米尔医生才一直忍着她。他自有打算,如今目的已达到。米尔自己经营了一家诊所。在现实面前,米尔医生总是显得很有智慧。
“现在的状况对我非常不利,”米尔看着威廉,开始继续往下说,“来这里出诊,护士小姐是知道的。汽车停在外面快一个小时了,若是警察调查起来,我找不出不在场的证据。”他绑好鞋带,站起身来。
鲍威廉打量着他说:“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得相互帮忙才行。”米尔医生笑了,看起来像是已经胸有成竹。
“或许我们可以布置一下,让这一切变成一个意外,看起来像是她自杀?你是医生,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太困难。”威廉把枪装进口袋,然后摘下眼镜,心不在焉地用手帕擦拭。
“她自己开枪的话,子弹不可能从那个方向穿过胸膛,这说不通。”米尔医生皱皱眉头说。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角角落落,然后眼睛盯着窗外,看起来若有所思。终于他开口了:“办法有了。”
鲍威廉渐渐缓过神来,他静静地站着,看了一眼倒在那里的露丝,他一点都不为她难过。看着眼前的米尔,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愤怒。露丝是一个行为极不检点的女人,假如此刻的男人不是米尔医生,现在和威廉站在卧室的,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人。现在,鲍威廉的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欲念,那就是活着。
“我们干脆把这一切安排成意外,一个突然降临的意外。这样会更有说服力。”米尔顿了一下,指指窗户,“瞧,窗帘上的铁杆,它也许能救我们的命。把它插进伤口,看起来好像是她在卸窗帘时跌了下来,被窗帘杆刺死了,完全出自意外。”
“你疯了?那子弹呢?”鲍威廉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可以把它取出来。”米尔医生看看角落里的黑色医疗包,回答他说。“窗帘杆的直径比子弹大得多,要掩盖子弹进入的痕迹,不成问题。”他耸耸肩,“总之,朋友,我们得试试再说。”
“听起来还是有点冒险。”鲍威廉的语气里充满了犹豫。
“要是检查得不仔细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她不会被仔细检查的。按照本州法律,只要我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抢救,在抽出铁杆救助无效时,我就有权出具死亡证明,说她是因意外受伤,救治无效而死。这种意外每天都会发生,数量太多,根本没人去验尸。”米尔医生缓缓地说。
鲍威廉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那总得有见证人。”
“是的,会有两个,你和我,”米尔医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说道,“但为了使事情看起来更逼真、更有说服力,我们得想个说辞。我们就说,是在上楼梯时,听见她跌倒了,发出了尖叫。我们匆匆上楼后,就发现她已经躺在窗户边,伤势很重。当时她还能动,于是我们将她搬到躺椅上,于是,后面的一切也就发生了。”
鲍威廉重新戴上了眼镜,看了一眼已经停止呼吸的妻子,心中所有的怨恨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此刻的那具尸体,再与他无关,而仅仅是一具百货公司里摆放的人体模型。他扶了扶眼镜问:“那么,下面我们怎么做?”
“你得先帮我把尸体搬到窗户边。然后,帮我把医疗包拎过来。”米尔医生说。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露丝仰躺在窗户边,一张椅子翻倒在她的身旁,一根粗粗的窗帘杆插在她的胸口上,那样子看起来,可怕极了。米尔医生惊慌地在前厅挂着电话,他神情凝重地吩咐护士小姐,请她以最快速度去叫急救车。他演得很逼真,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五分钟后,警方赶到了。
发生这种事,例行检查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件案子是由一位名叫怀特的警探负责的,他四十余岁,但看来饱经风霜。他处理案子的方式似乎很呆板。
案子进行得很顺利。鲍威廉和米尔的供词一致。威廉夫人因患咳嗽,米尔医生驾车前去应诊,就在跟威廉先生一起上楼时,房间里传来一记沉闷的声音和一声尖叫。听到声音他们飞快地赶到卧室,威廉夫人已经危在旦夕,她极为痛苦地说明了事情的缘由。米尔医生见状,连忙打电话寻求急救,可当救护车赶到时,已经都太迟了。
案情审问以后,那位憔悴的探员安慰了鲍威廉几句。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在露丝的葬礼上,鲍威廉表现得好极了。对此,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当然,米尔医生也毫不逊色。很多人都在为露丝的死而难过,可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鲍威廉开始了正常的生活。他心安理得地继续在一家水泥公司做着他的副主任会计,心中已经丝毫不再有悲伤和罪恶感。反而,在有时候,他还为自己能轻易地将这件事掩饰过去而暗自庆幸。
就这样,又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鲍威廉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没有憎恨的新生活。杀死露丝,在他现在看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星期后,米尔医生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米尔衣着鲜亮,蓝色运动衫加上一条白色长裤,外加脖子上系着的领结,这种风格和他往常一样。尽管在威廉看来,米尔这样的打扮不太符合他的身份,但他也明白,这身打扮着实让许多女人欣赏不已。米尔是一个到家出诊的医生,他之所以到家出诊,不仅仅是因为医术高明,也因为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米尔医生接过威廉递给他的威士忌,抿了一小口。接着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说明了来意:“威廉,我们又有麻烦了。”
“麻烦?怎么会呢?”威廉眼镜后面的眉毛扬了起来。
“是阿黛,她起了疑心。她怀疑我和露丝有染。露丝平日里很懒,很少做家务,而且更不会自己去卸窗帘,这个她很清楚。”米尔医生说。
鲍威廉坐直了身子,给自己也来了一杯威士忌说:“那仅仅是怀疑,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想去报警。要真的那样,警方肯定会重新插手此事。”米尔医生说着,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明白了。”威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顿时产生一阵恐惧,这种恐惧一直在他脑海里滋生、蔓延,快要让他窒息。他吞了一大口酒说:“那我们该怎么做?”
“以现在的情形,我们只能做一件事。”米尔旋转着玻璃杯,那只手一看就是刻意修剪过的。
“你不会是要……哦,不,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威廉诧异地说。
“我说伙计,别假装神圣了。现在可没那工夫,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我们的麻烦吧。”
“是的,当然,可是凡事总得讲究个度吧。”鲍威廉喝光杯中的酒说道。
“一点儿都没错,老朋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可我们必须这么做。”米尔医生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双手叠放到大腿上。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鲍威廉问道。
米尔医生说:“全都计划好了。阿黛会自杀,她像是做那种事的人,这一点你得承认。”
“她为什么会自杀?动机是什么?”
“是因为我,这就是动机。大家都知道我有很多外遇,而阿黛,她实在忍受不了,因为妒忌,所以选择了自杀。”米尔医生愉快地说道。
“动机是有了,可细节怎么安排?”威廉问道。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准备用哥维芬把阿黛弄晕,然后把她送到我们林子里的小屋去,另外留一份用打字机打好的、签了字的遗书在那儿,然后打开瓦斯。而我自己则安排好不在现场的证明,我的接待小姐玛格丽特已同意为我作证,说我整夜都在她的公寓里。她多年来一直对我死心塌地。绝对是个坚定可靠的证人。”
“嗯,听起来确实很不错,”鲍威廉说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只要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免得听到阿黛的死时,摸不清楚状况一时说错了话。另外,你也得准备一个不在场的证据,防止出现什么状况。”
“整个计划确实很周全,可有一点,我搞不明白,你提到了签了字的遗书,这个可不太好办。”
“我早猜到你要说这个,伙计。瞧。这个我已经拿到了。”米尔医生得意地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三层的空白打字纸,打开之后,展示给威廉看。
威廉一惊,看到在纸的末尾,竟有阿黛的签名!
“天哪,这简直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威廉惊讶地问。
“这个也许你还不大清楚吧,阿黛是个酒鬼,她的酒瘾很大。昨天晚饭后,我在她的鸡尾酒里下了药,然后把她骗进了书房。我拿出打印纸要她签字,说是要申请保险。她相信了。也许现在她也不会记得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吧。”米尔医生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纸,然后折叠好,放回口袋,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做有些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这签字看起来有些抖,不过,一个临死前的人,手总有那么一点发抖。”
“这个当然。”威廉说道。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就可以保证。但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你一定得拿出那天不在现场的证据。跟朋友一起去吃饭,或者到你熟悉的地方去,总之得有人能记得你。”米尔医生说。
“这好办。”威廉耸耸肩。
米尔医生站起身来,他穿过客厅,向前门走去。鲍威廉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放轻松一点儿,伙计!什么都不用挂念,很快就会过去的!”米尔拍拍威廉的肩膀安慰道。“这我可做不到,不过等事情了结了,我就轻松了。”威廉回答说。
米尔医生边打开大门,边说:“就在星期四晚上,过了这天,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鲍威廉站在门口,他一直目送着米尔走下人行道,走到他的敞篷车前,直到米尔上了车,发动引擎,把车开进拥挤的车流里,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周四到了,因为有心事,鲍威廉一整天都无法安心工作。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鲍威廉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一听到电话铃声,威廉的整颗心立马揪了起来。电话是米尔医生打来的,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乱子。
事情正如威廉所担心的。“该死!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你来帮忙。”医生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威廉的手紧紧地握着话筒,急切地问道。“伙计,没有我俩办不成的事,可这个没法子在电话里说。”
“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木屋附近,一个公用电话亭,我需要你尽快来木屋帮忙。”